51 桃花樹下桃花酒

日落西山,斜陽若影。

葉川澤一身黑衣束發,襯得身材颀長,氣質冷漠,他俊美的臉上神色淡淡,步子悠閑不急不緩地從遠處走來。化形之前,他曾經答應過鴻鈞,化形後一定要陪他徹夜飲酒,不醉不歸。今天,便該是他與鴻鈞約好的兌現承諾之時。

遠遠地便看見,桃花樹下,一身紫衣滿頭銀絲的鴻鈞道人,正手裏拿着一柄器具,彎腰挖掘着桃花樹下的那塊土地。黃土被潑灑在一旁,露出了一個大坑,也不知鴻鈞挖了多久了。

如今正值傍晚,夕陽西斜,鴻鈞的身後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金黃的夕陽灑在他身上,襯得他眉眼如畫,容顏華美,恍若天人。

葉川澤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唇角不禁微笑。也是,鴻鈞本就是道行境界讓人仰望的至高存在,他理應擁有這世間最為動人華美的容顏,以及最為清貴傲然的氣質。

桃花樹上,枝頭的桃花開得正豔,一簇一簇的緊挨在一起,那粉紅淡紅的顏色看着就讓人心喜。如今正值初夏,桃花春開夏謝,這個時候應該是看不見桃花的。想來,定是鴻鈞使了什麽法子,将那桃花留在了枝頭上。

修道之人講究天命,奉行自然,這等強留花期逆天而行的事情,委實不像是鴻鈞的風格。葉川澤不禁心下疑惑了,他到底是為何要做這逆天之事,強留桃花的花期。

一陣輕風吹過,吹落了枝頭的桃花,霎時便只見一陣粉紅的花瓣簌簌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場花瓣雨。桃花樹下,鴻鈞正在挖掘着埋藏于地下的美酒,渾然未知,一場粉紅的花瓣雨正在悄然下着。

葉川澤走進,站在了鴻鈞的身旁,他伸手觸碰上了鴻鈞的發間。

察覺到他的動作的鴻鈞微微偏了頭,想要躲開他的動作。

“別動。”葉川澤輕聲說了句,鴻鈞聞言果然不動了。

一根簡單的桃木簪子绾着滿頭三千銀絲,銀色的發絲十分之柔順,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看着就讓人有伸手觸摸一把的沖動。幾片粉紅的桃花瓣落在了那三千銀絲上,色澤鮮豔。葉川澤伸手,動作小心翼翼地拿下了鴻鈞發間裏沾染着的桃花瓣,“好了。”他說道,并且将手中的桃花瓣舉到鴻鈞面前,晃了晃。

鴻鈞看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粉紅桃花瓣,神色淡淡不為所動。

“其實,你戴花挺好看的。”葉川澤一臉真誠地看着他說道,“不如我幫你把這花重新戴回去?”

鴻鈞聞言蹙眉,嗓音清冷地說道:“不用。”

“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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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好吧。”葉川澤語氣略有些失望地說道,而後又說“其實你戴花真的挺好看的。”

鴻鈞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

突然,葉川澤将手中的桃花瓣塞到嘴中,沒有全部塞進去,還留下了幾片花瓣,他咀嚼了幾下,說道:“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不等鴻鈞拒絕,葉川澤便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手中最後僅餘的幾片桃花瓣塞進了鴻鈞的嘴裏,并且問道:“好吃嗎?”

被塞了一嘴桃花瓣的鴻鈞,眉頭緊蹙,微微動了動嘴,将桃花瓣咽了下去,看着他,嗓音冷冷道:“你是問這花好吃,還是問你的口水?”

葉川澤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壞笑道:“花瓣好吃嗎?我的口水好吃嗎?要不要再來一點?”

事實證明,果然要臉的不如不要臉的厲害。鴻鈞見他這般沒臉沒皮,也是沒轍,幹脆不理他,繼續彎腰挖他的酒去。

葉川澤見他不理他,也不在意,他低頭看了看鴻鈞挖的坑。好家夥!這坑挖的可夠深啊!

“你這酒埋了多深?”葉川澤忍不住問道。

“不深。”鴻鈞一邊埋頭挖酒,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

“不深是有多深?”葉川澤又問道。

這回鴻鈞幹脆直接無視了他,只是埋頭挖酒,不再說話了。

葉川澤神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知他大概是生氣了,因為剛才那事。而後又覺得鴻鈞這人,真是古板無趣,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至于這般生悶氣嗎?而且還是憋在心裏,兀自生氣。葉川澤想,如果是他,誰敢這樣灌他吃他的口水,他非打死那人不可。

“咳咳……”這樣想到,葉川澤不禁心下汗顏,而後便是暗自慶幸,鴻鈞沒打死他,真是太心地善良了!

鴻鈞聽見他一陣咳嗽,不禁擡頭看了他一眼。

“我來幫你一起挖吧!你一個人指不定得什麽時候挖出來。”葉川澤見他看他,說道。

鴻鈞聞言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從芥子空間取出了一柄器具丢給了他。葉川澤接了過來,陪他一起挖地。

一刻鐘後,葉川澤手中的器具觸碰到了硬物,他連忙丢下了器具,蹲下身子,拿手小心地擦去了上面的那一層薄土,露出一個酒壇子,他心下一喜,擡頭沖鴻鈞說道:“師父,你這酒可是埋得有夠深啊!好不容易挖出來。”

鴻鈞目光看着他髒兮兮的手,不禁皺眉,說道:“你站遠點。”

葉川澤依言,起身站遠了。

鴻鈞一揮衣袖,帶起了一陣勁流,席卷成風,掃去了坑底上層的那層薄土。

葉川澤見狀,大喜道:“師父你真聰明!”然後便很是歡喜的跑了前去,就開始從坑底往上搬酒壇子。

鴻鈞站在遠處看着他忙前忙後地搬酒壇子,身形不動,絲毫沒有打算前去幫忙的意思。

葉川澤一個人搬了半天,見鴻鈞站在一旁不動,心下不滿了,“師父,你怎麽盡是站在那不動啊!快來幫幫我。”

鴻鈞聞言,只是語氣淡淡地說道:“你站遠點。”

葉川澤放下了手裏的那個酒壇子站遠了,然後……只見鴻鈞一個擡手,埋在坑底的那些酒壇子盡相浮起,懸在半空中。鴻鈞一個落手動作,便只見那些酒壇子悉數全部落在一旁的地上。

“……”葉川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葉川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登時神色不滿,沖鴻鈞抱怨指責道:“師父,你怎麽不事先告訴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着看我笑話!”

鴻鈞聞言看着他,神色無奈,搖頭嘆氣道:“傻孩子。”

“……”

放着便利的法術不用,自個跑去搬酒壇子,不是傻,是什麽?

等等……不對啊!葉川澤呆愣了半秒,然後立馬回過神來,跳腳憤怒地指責鴻鈞道:“既然可以用法力,為什麽你還要親歷親地去挖酒壇子?”

鴻鈞目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微動嘴唇,吐出三個字,“我樂意。”

“……”深深有種被鴻鈞給坑了的葉川澤。

“這不怪我,都是你的錯。”葉川澤回過神來,便開始給自己脫罪了,“我不傻,都是你一開始要親力親為的去挖地,這才造成了我錯誤的認知,以為這酒是要親手動作挖出來的……我不傻……真的!都是你的錯……都怪你。”

鴻鈞看着喋喋不休地給自己辯解的葉川澤,目光閃過一絲無奈之色,眉目卻是柔和了不少。

“說!你是不是故意的?”葉川澤說着說着,便變味了,開始扭曲事實的真相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這樣整我?所有才這樣陷害我?肯定是的!難怪,你剛才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的,你肯定在心裏嘲笑我!”

“……”鴻鈞。

看着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扭曲事情真相的葉川澤,鴻鈞不禁神色無奈了。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葉川澤的手,聲音戛然而止,世界頓時清靜了。

“張開你的手。”鴻鈞嗓音清冷地說道。

葉川澤神色猶豫,遲遲沒有動作。

“張開你的手。”鴻鈞又重複了一遍。

葉川澤遲疑了一會,還是依言張開了手,露出一張髒兮兮的手掌心。

鴻鈞拿出了一張手帕,動作仔細而輕柔地給他擦拭手,指縫間,指甲處,每個角落縫隙都不放過,異常耐心的擦拭着他那滿是泥土灰塵的手,沒有露出絲毫嫌棄之意。

擦拭完了,鴻鈞放開了他這只手,說道:“張開另外那只手。”

葉川澤這次卻是沒有聽他的話,去張開另外一只手,而是突然伸手一把搶過鴻鈞手中的手帕,後退了幾步,說道:“就不勞煩師父了,我自己洗手去。”

說完,轉身就跑了。

鴻鈞站在他身後,目光注視着他跑遠的身影,一言不發神色沉默,只是許久後,在快要看不見葉川澤的身影的時候,語氣淡淡地說了句,“記得回來,陪為師,不醉不歸。”

跑遠了的葉川澤,面色紅潤,耳尖微微發紅,神情有些出神恍惚。

迎面走來的通天看見了他,不禁挑眉,問道:“師弟,你這是從哪來?怎麽這麽一副模樣?”

葉川澤定了定神,壓了壓胸中的熱氣,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如常,“我嫌棄我身上的腹肌不夠結實,正在跑步,鍛煉體能。”

通天沒有聽明白他這番話,腹肌什麽的,那是啥玩意?不過還是很禮貌的回了句,“師弟,果真大毅力。”

“多謝師兄誇獎,我繼續跑步去,便不和師兄多言了。”

說完,便一溜煙跑遠了。

通天看着跑遠的葉川澤,微微挑眉,他手上拿着的……是師尊的手帕吧?那上面繡着的紫色雲紋,通天唯有在鴻鈞的衣物手帕上看見過。

只是稍稍的這麽想了一下,通天便自我嘲笑的搖了搖頭,怎麽可能,肯定是他想錯了。師尊的手帕怎麽可能會在葉川澤手上,更別說那是那麽髒的一塊,師尊一貫是愛潔淨之人。

就這樣,通天錯過了一次發現真相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沒有粉紅的泡泡一直在圍繞着葉川澤和鴻鈞身旁?

說沒有的人,都是情商為-5的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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