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喬希恒那張明朗俊逸的臉龐爬上漫漫的憂傷。一時間車廂裏躍動的分子凝結起來。原以為他跟楚之洛是天賜良緣，熟不知還是有緣無分。多年的愛意因為楚之洛的話瞬間化為泡影。錐心刺骨的疼痛從深處蔓延開來。

「洛洛，你跟蕭然不可能的。」喬希恒知道自己很殘忍，但是他必須讓楚之洛面對現實。蕭然做為蕭家唯一的獨子，蕭氏唯一的繼承人，他的人生根本不允許任何意外。

「我知道。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他開始。我只是喜歡他，也不行嗎？」楚之洛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帶着深深的悲傷。

喬希恒不說話，握緊方向盤。筆直勻稱的手指上關節蒼白，喬希恒淡淡說道，「洛洛，跟我在一起吧。」

楚之洛大驚失色地擡起頭，眼神裏滿是驚恐，「希恒哥，你在說什麽？你明明知道哥哥他……」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之懷。對于之懷的感情，我只能感到抱歉。」

「可是我喜歡的是蕭然。」

「我不介意你喜歡他，跟我在一起吧。」

愛得有多卑微，才願意忍讓到如此。楚之洛一次覺得眼前的喬希恒那麽陌生，好似不是少時那個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大哥哥。對于喬希恒，他很清楚，那不是愛情。他跟楚之懷一樣，是他的親人。即使他們不是血脈相連，但是卻難以分割。

「不可以。」楚之洛堅定地說道，「希恒哥，我喜歡的是蕭然，所以不會跟你在一起。就算喜歡他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那也跟希恒哥沒有關系。希恒哥，你永遠都是我哥哥。」

「我從來都不想做你的哥哥！」喬希恒的聲調有些拉高，這是他第一次朝着楚之洛聲色俱厲的說話。

楚之洛臉上沒有害怕的神色，因為他知道，只有這個男人永遠不會傷他，「希恒哥和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們永遠都是。」

他跟他之間無法跨越的是那段歲月的鴻溝，歲月鴻溝之間夾藏着楚之懷的名字。楚之洛永遠不會跟楚之懷搶喜歡的人。就算他喜歡的是喬希恒，他們之間也只能是哥哥和弟弟的關系。何況他喜歡的是蕭然，他不能允許自己帶着一顆喜歡別人的心和在乎自己的人在一起。那是對別人的侮辱，也是對他的侮辱。

「洛洛──」喬希恒不死心地還想說什麽。

楚之洛臉上表情決絕，不留一絲餘地，「希恒哥，你今天的話我會當做沒有聽到。」

車門被關上，楚之洛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站在二樓的楚之懷，透過薄薄的窗簾細縫，将車子裏二人的舉動窺視得一清二楚。喬希恒傷心欲絕的表情和楚之洛淡漠無情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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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忘記了。愛上喬希恒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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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洛，你把上一周全部的會議資料給我送進來。」蕭然神色淡然地用指尖敲擊着平滑冰冷的桌面。

楚之洛的一言一行讓蕭然鑽不到找茬的空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之洛近日察覺蕭然總會有事無事招他進辦公室，有時甚至只是問他一些簡單到無關的話題。畢恭畢敬地将數據放在桌子上準備離開，蕭然的聲音突然想起，「之洛，晚上有時間嗎？」

「沒有。」楚之洛的拒絕那麽立竿見影。

蕭然笑了笑，扯開俊臉上的笑容道，「今天我生日，也那麽不給面子嗎？」

楚之洛的身形薇薇一怔，僵直的背影，蕭然知道他猶豫了。唇角滑開美好的弧度，接下來得到的是預料之中的答案，「我有時間。」

「陪我吃個飯吧。」

「好。」

蕭然能夠準确無誤地抓住楚之洛脆弱的地方。越是倔強的人，越是柔軟。

楚之洛出去後給喬希恒發了一個短信道，『希恒哥，今晚不用來接我，公司有聚會。』

喬希恒看着手中平淡無奇的話語，重複幾次将短信删删減減，最後只發出兩個字，『好的。』平靜地關掉手機，走進來的是楚之懷。自從喬希恒回國後，楚之懷就辭去原先公司的職務，跳槽來到喬氏幫助喬希恒建立新公司。楚之懷走的時候，他的領導還尤為可惜地感嘆，『之懷，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容易。你如果留下來，前途無量。我已經打算推薦你擔任位亞太地區執行總裁，而且你的任命就快要下來了。你真得一定要離開？』

前程似景的未來，多少人垂涎三尺的職位，對楚之懷來說已經是唾手可得。領導臉上露出尤為不解的表情，他不懂為什麽楚之懷會放棄這樣的地位而離開。楚之懷只是淡淡一笑，交出自己的辭呈，臉上是不曾動容分毫的表情，『謝謝公司對我的厚望，感激不盡。但是我的辭職信不會收回。』

領導見他如此堅決，便也不再說一些強人所難的話，只能淡淡嘆息道，『之懷，希望你以後在新的公司能有更好的發展。』

『謝謝老板。』離開時絕然的姿态，看不出一絲留戀。

看着走進來的楚之懷，喬希恒放下手機，「怎麽了？又有什麽文件嗎？」

「這是和蕭氏融資案的進程，投資部經理在跟進。這是目前的報告書，你看一下吧。」楚之懷故意忽視了喬希恒臉上黯然傷神的表情。

接過報告書，喬希恒淡淡道，「洛洛今晚公司有聚會，會晚點回家。」

楚之懷皺了皺眉，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擔憂，楚之洛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只要這個弟弟不在他身邊，他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他出了什麽事。即使知道喬希恒從始至終愛的都是楚之洛，對于這個弟弟他從來都嫉妒不起來，因為天生體弱多病，楚之洛已經錯過了這個世界太多美好的東西。

「你不用太擔心，洛洛已經是大人了。」喬希恒看出楚之懷的擔憂便寬慰道。

「嗯，我知道。」

喬希恒突然想到一個好的建議道，「回國以後我也沒時間跟你好好喝一杯，不如今晚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吧。最近工作挺累人的，正好放松一下。」

「好啊，樂意奉陪。」楚之懷臉上是化不開的柔情似水，那是面對喬希恒時才有的表情。

喬希恒楞了一下，随即低下頭。楚之懷和楚之洛雖然是兄弟，但卻長得一點都不象。楚之洛是暖棚裏的花朵，給人一種莫待無花空折枝的感覺。但是楚之懷就相對來說長得英氣很多，但卻不失文人身上的一股雅致，沒有楚之洛的恬淡适靜，但卻給人一種淡淡的暖意。

他們之間的關系，喬希恒從來沒想過拆穿。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楚之懷床頭抽屜裏的一個小相冊裏，全都是他的照片。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他，午後烈日當頭坐在樹蔭下乘涼的他，還有餐桌上笑得肆無忌憚的他，那裏面全都是屬于他的時光，但楚之懷卻把它們全部珍藏了下來。那是他第一次正視楚之懷對他的感情已經超越了兄弟之上，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兄弟之情。那是一份他不能回饋的情感。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得不到楚之洛的愛情，卻貪戀楚之懷為他的付出。

那個卑鄙小人是他才對。

下班後的楚之洛和蕭然一起出門，楚之洛道，「去哪裏？」

蕭然挑挑眉眼，笑得春風得意，「我做飯，先去超市買東西。」

楚之洛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像蕭然那樣出生富貴的公子哥居然還會自己做飯，一臉的不可置信。

蕭然看着楚之洛匪夷所思的面龐道，「不相信我會做飯？」

「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楚之洛嫣然一笑，笑得純粹透明。

蕭然面對這個微笑薇薇慌神，一陣涼風吹過，吹亂了楚之洛額前細碎的發絲。他伸出手，輕輕撩開，明眸皓齒讓人心醉沉迷。

楚之洛撇過頭，有些尴尬道，「生日不跟你父母過，這樣好嗎？」

蕭然玩弄着手裏的車鑰匙，打開自己那輛惹人眼球的紅色跑車，「我現在不跟父母住，住在自己的公寓。」搬出去的理由，蕭然不想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