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為什麽壹個人喜歡保留以前的東西。随着歲月的流逝,我們越來越老,記憶越來越脆弱。直到後來我們不再敢看那樣東西。生怕看了壹眼,記憶的黑匣子就會被輕易打開,所有的歡聲笑語和肝腸寸斷都會壹起向妳蜂擁而來。可即使那樣東西如此折磨着妳,妳卻依舊視它如珍寶。因為透過那樣東西,妳可以看到那個人就這樣永遠活在妳的心裏。即使妳得不到那個人,有屬于他的東西,也會成為妳生命裏最重要的支撐。
被手心的項鏈被掌心的汗水打濕。掙紮于夢境裏少年純真得笑顏,歡聲笑語回蕩在腦海裏。楚之洛白皙光潔的額頭不斷冒着細細的熱汗,緊閉雙眼無法從回憶的潮水裏逃脫出來。少年清涼圓潤的嗓音以及淺淺的笑靥,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将項鏈塞進他的手中,對他說,『你要等我哦。』
猛然睜開眼睛。眼淚倉皇落下。為什麽心髒的位置那麽疼。
「洛洛,你怎麽了?哪裏疼嗎?」楚之懷看到睜開雙眼就眼淚嘩嘩落下的楚之洛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希望能夠減輕他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楚之洛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哭。他明明就不想哭,只是一睜開眼眼淚就自己掉下來了。他顫抖着手将項鏈緩緩舉起,淚流滿面地望向一邊焦急的楚之懷,「哥哥……項鏈,這條項鏈……是哪裏來的?為什麽我想不起來?」
楚之懷楞了一下,啞然失聲。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條項鏈到底從何而來。他只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楚之洛跟他們出去玩時走散了,直到天黑的時候,他才在一棵櫻花樹下找到楚之洛。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條銀光閃閃價值不菲的項鏈。當時他問楚之洛是哪裏來的,楚之洛只是不說話。回到家以後,楚之洛就将這條項鏈藏了起來,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項鏈了。如今這條他以為早就消失的項鏈又再一次出現,到底昭示着什麽?
「我不知道。那是有一次小時候你跟我們走散,我找到你之後你脖子上就有了的。我問過你,你沒有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哥,我是不是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好幾次我夢到那個人,但是卻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要夢見那個人,我這裏就會疼得厲害。」
楚之洛顫抖着指尖指向心髒的位置,楚之懷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緊緊被揪住,一瞬間透不過氣。透過楚之洛冰涼的掌心,楚之懷想把溫暖傳遞給他,「不要再想了,我們不想了。」
楚之懷的話就相當于變向承認楚之洛确實忘記了生命中一個令他思念得肝腸寸斷的人。
蕭然這樣折磨着楚之洛。楚之洛愛着他的時候,心裏全是他。楚之洛忘了他,可回憶裏那張無法辨別的模糊不清的臉依舊纏繞着他。楚之懷開始慌張,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楚之洛關于蕭然的一切。因為關于蕭然的記憶是如此折磨着他。他原以為只要楚之洛忘了蕭然,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什麽都沒有好起來,因為記憶可以被磨滅,但愛着那個人的本能反應不可能會消失。無論重複多少次,只要那顆愛着蕭然的心沒有停下,總有一天楚之洛還是會發現一切。關于蕭然,關于那個還沒見過這個世界美好就夭折的孩子。
蕭氏最近人人都感覺公司內氣氛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當然原因就是他們的總裁蕭然。很多人不明白,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為什麽他們的總裁卻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細心的人發現,自從楚之洛離開後,總裁秘書的位置就一直被空閑下來。其實公司很多高層管理者都跟蕭然建議過,他需要一個新秘書。但是都被蕭然冷面拒絕了,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在他面前提過這件事。
蕭然時常會盯着文件走神,一天會朝着門外那張辦公桌無數次,好象有一天楚之洛就會出現在那裏。像以前一樣對他說,『早上好』。第一次,蕭然覺得自己那麽貪心。
正沉浸在回憶裏的蕭然被嚴月蓉的破門而入給驚醒。猙獰的表情蔓延在精致的妝容上,嚴月蓉手中捏着一個變形的白色信封,蕭然暗了一下眸子,「媽,有什麽事嗎?」
「你對雪涵說了什麽?!」嚴月蓉尖銳的質問好似能夠穿透辦公室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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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唐薇薇死後,蕭然跟嚴月蓉的關系就變得空前緊張起來。原本嚴月蓉眼中那個從小乖巧聽話的兒子,如今搖身一變像那些正處在叛逆期的未成年。她不懂,明明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蕭然,為什麽卻遭到這個唯一的兒子那麽深惡痛絕的抗拒。
「我能說什麽?」相對于嚴月蓉的怒火滔天,蕭然冷得就如平靜的湖面激不起一絲波瀾。
「沒有說什麽?」嚴月蓉将手中的白信封扔到蕭然面前,「沒有說什麽為什麽雪涵會離開?」
「腿長在她自己身上,她要走,我有辦法攔着她嗎?」蕭然将嚴月蓉的質問輕而易舉地擋了回去。好似文雪涵的離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雪涵不見了,下個月就是你們的婚禮,沒有了新娘的婚禮,你讓蕭氏怎麽跟大衆媒體交代!?你知不知道蕭家丢不起這個人!」嚴月蓉氣急敗壞地怒吼着。蕭然卻依舊巍然不動。
「沒有了新娘,自然就沒有了婚禮。要結婚的是我,不結婚的也是我,為什麽我的婚禮要給別人一個交代。」蕭然漠然置之的态度徹底激怒了嚴月蓉。
「蕭然,你以為你現在能坐的這個蕭氏總裁位置是誰給你的!」嚴月蓉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地訓斥道。
蕭然啪得一下扔掉手中的文件,仿若丢棄的只是紙簍裏的一個紙團那麽簡單。
「蕭氏總裁的位置,誰想做就誰做吧。」
嚴月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着蕭然,彷佛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她覺得蕭然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蕭氏總裁這個稱謂就像是一個沉重的枷鎖勒得蕭然時時刻刻都透不過氣,這個桎梏緊緊纏繞着他跟楚之洛,因為這個稱謂他沒有辦法堂堂正正地去愛他想愛的人,他已經受夠了。
看着蕭然準備離去的身影,嚴月蓉顫抖着聲音,聲嘶力竭地喊住蕭然,「蕭然!你真得為了楚之洛要離開蕭家?你要是敢踏出這個門,你就什麽都沒有了。你要想清楚。」
蕭然轉過身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着嚴月蓉道,「我的離開跟之洛沒有任何關系。是我自己想離開,想離開蕭氏這個沉重的枷鎖。媽,你不累嗎。你無論做什麽事都打着為了我好的旗幟進行,你有問過我我想要什麽嗎?我愛楚之洛有錯嗎?就因為他不是女人,所以我就不能跟他在一起?為什麽我非要跟一個連喜歡都說不上的女人去過後半輩子,你覺得那樣我會幸福嗎?你願意讓我娶薇薇,其實是因為我們門當戶對吧?真可笑。為什麽我的愛情在你眼裏都成了和利益相關的存在。」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最後一次争吵在蕭然轉身離去中黯然收尾。嚴月蓉在辦公室裏哭得泣不成聲,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失去蕭然,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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