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五條家的府邸比印象中大了很多，也華麗了很多。門扉緊閉着，看上去不太歡迎他這來自幾百年前的客人。

但不好意思……

身為六眼，可以比普通咒術師感受到更清晰的咒力。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有好多人。

門後有很多很多的人。

比清早聚集在牛郎店門口的族人還要多。

從車上走下來的五條流莫名有些躊躇——畢竟物是人非，五條流這個名字擱在幾百年前，很多咒術師都會望而生畏。

可在這個時代，別人第一反應“這是誰？聽起來像是大少爺的名字哈哈哈。”

誠然，他那個時候還是有些心酸的。即便是到了現在也是放不下……

但他站在這裏，遲遲不敢走進去，身後的族人陪伴他很久，難道他要一直站在這裏，不敢面對現在嗎？

五條流聽見自己內心的質問。

他緊握雙手又放開。蒼藍色的眸子像是下定了決心再度煥發色彩。

他與身前的門隔了幾百年的歲月。

輕踩地板，上門。

伴随着一陣“吱呀”的聲音，幾百年前的人越過時間，與幾百個族人成功會面。

“啊呀！總算是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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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便是五條悟。

後面的族人穿得都很正統，唯有五條悟自由得很，穿了身無比現代舒服的衣服，生怕五條流看不出來以為回到了幾百年。

“要是再不進來，說不定我就親自開門拉你進來了——”

“別說得我像是個膽小鬼一樣！”

五條流反駁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五條悟身後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臉經過歲月蹉跎，明顯已經邁入了五十歲大關。

可人依然精神得很，甚至是在察覺到他的目光以後，沖着他緩緩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您……看着很眼熟。”

男人聽到這話，止不住地笑了起來：“您覺得像也是實屬正常。我是您弟弟的後人，自那位大人成為家主以後，老夫是第12代。”

“已經過了這麽久嗎？”五條流無法想象小他這麽多還體弱多病的弟弟是怎麽撐起整個五條家的。

想必是很辛苦的。

但人已經不在了，也只能對着空氣嘆氣。但好在，血脈相連，回到他的歸屬以後，他的心止不住地跳動了起來。

“您把五條家打理得很好。”

男人渾濁的眸子微微顫動了一下，随後，他輕輕地笑出聲：“流大人安然無恙就好。”

“喂喂喂我說，小祖宗好不容易回來就不用這麽長篇大論了。”

五條悟無奈攤手手：“重聚是讓人欣喜的，再說下去，小祖宗說不定就哭了哦！”

“誰會哭啊混蛋悟！”

五條流說着，就看着男人極快地朝着五條悟踩了一腳，然後施施然地對着他繼續說道：“流大人，祖上曾留下這麽一段話——無論您何時回來，五條家都是您的歸屬。而您的房間，自始自終都保留着。”

說完，男人儒雅一笑：“歡迎回家，［流］。”

五條流張了張口，千言萬語只剩下了一句：“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

回到這讓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府邸。

不知是不是思念穿過了時空，他竟然覺得這裏還有父親母親的氣息，乃至于他那年幼弟弟的氣息。

他消失以後，或者說跟人約戰之後沒回來，家裏又是怎麽做的呢？

五條流無從得知。

只是，當五條悟十分有閑心帶着他前往他所住的房間裏……

五條流恍惚間真覺得自己是回家了。并非是現在，而是幾百年前。

“家裏時隔不久就會裝修一下，看起來還蠻新的吧？”

五條悟回頭摁了一下少年的腦袋：“今晚要住在這裏嗎？哎呀會不會一下子夢到很可怕的事情啊！萬一害怕了想哭了還可以裹着被子敲我房間的門，哭着說（嗚嗚嗚悟我很害怕啊）——這樣？”

“那我一定會——超級大方的！在你面前展現我的床！”

五條流緩緩抽了抽嘴角：“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超級惡劣！！”

五條悟豎起手指輕輕地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你猜喽。”

說完，可可愛愛的合上手掌心并伸了個懶腰：“嘛，就是這樣。家裏專門給你配置了網線還有手機，待會就有族人給你送過來。”

“加油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吧！小祖宗～”

五條悟悠哉悠哉地走了，但對于他父親、或者說最開始站在他旁邊跟五條流說話的男人，産生了一絲疑惑。

雖說話語聽上去沒什麽問題，但無論是每一代進行維修的房間，後來他想過來玩被阻止……

總感覺，祖宗們十分肯定五條流這個人會複活，進而重新回到五條家一般。

“嘶，算了。”

“過兩天就是重頭大戲，也不知道那個笨蛋小祖宗能不能接受過來呢？”

五條流生在幾百年前。

那個時代貴族遍地走，各種繁瑣的條紋多的要命。

五條流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時代的規矩只多不少，但是對于族人想把他當成一個娃娃随意地打扮，還是感覺到了苦惱。

“流大人！你要選哪個眼影呢？”

——他想幹幹淨淨的！

“流大人，您喜歡哪個配飾呢？”

——請簡單一點！

“流大人，您喜歡哪件羽織呢？”

五條流扭頭看了一下，就看到族人們拉了兩個衣服架推車。一眼看過去，多達五十多套。

五條流：……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幾百年前最喜歡的套裝。

海藍色不染一絲污染，挂在少年那修長的身上。稍薄一些的夏羽織，輕輕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那頭微長的白發有被好好梳理過，待系上櫻紅色的發帶以後，竟然讓人想到了不可亵渎的神官一般。

五條流微微轉過身。

迎面便是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流大人以後肯定會被很多人愛慕吧？”

一旁的族人立馬跳腳：“流大人還只是個孩子——別把亂七八糟的情感都朝着流大人身上扔！”

五條流：……

我聽到了！

宴會當天的裝扮就這麽定了下來。

一夜無夢。

在五條家宣告祖宗五條流的當天，禦三家、總監部與其他收到邀請的人，在拿着手中的邀請函無不感嘆。

五條家可真是把那位祖宗保護得極好。邀請函連正主的名字都不寫！

偏偏他們又十分好奇，心像是被貓兒撓個不停。

早上九點。

便是宴會開始的時間。

所以在八點之前，五條家府邸陸陸續續地開始接待客人。這邊收禮，那邊引着客人前往宴會所在的地方。

伏黑惠跟釘崎野薔薇到了的時候，也被這個群衆給震驚到了。

一群德高望重的存在，竟然屈尊降貴地來五條家參加宴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裏頭肯定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伏黑惠輕聲說着，便準備跟釘崎野薔薇走進去。

随手掏1出禮物跟邀請函的時候，伏黑惠明顯從身後感受到了不屑。

他微微側過頭。

就見禪院家的人朝着他走了過來，而為首的人，便是禪院直哉。

“呦，像你這種窮酸鬼竟然也會來五條家啊！五條悟還真是給你開了後門。”

“喂！你這家夥怎麽說話呢？”釘崎野薔薇氣得開始撸袖子，可是很快，伏黑惠就出手制止了她。

奈何，禪院直哉根本不把他們看在眼裏，甚至是用眼神打量了一下釘崎野薔薇，嘲諷說道：“不過是因為巧合才來到東京高專的母豬而已，沒資格跟我說話。”

釘崎野薔薇氣到爆炸了。

伏黑惠也是止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周圍人也是若有若無地挑了挑眉頭，卻沒有什麽行為。

而在這種劍拔弩張的狀态之中，門中突然傳來小小的抽氣聲。

而伴随着這個抽氣聲逐漸加大，伏黑惠跟釘崎野薔薇都回頭看去。

只見宛若神明的五條流踩着木屐，翹起唇角，用那平靜的六眼掃了掃禪院直哉。

發現禪院這一代的領頭人沒有繼承十種影法術，他笑了。

“我還以為是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呢。”

“原來……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