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晚十二點的首都星球, 氣溫零下十度，雪虐風饕，簫路剛打開車門, 就冷的牙齒打顫。

“我先回去了，你們回去的時候小心點。”簫路左腳踏到雪地上，半個身子融入了黑色中，他正要下車, 衣服又被人輕輕攥着。

簫路回頭，楊晗面無表情地坐在林委西的懷中，一手拉着他。

“楊晗, 放開吧，我們明天再見他好不好？”林委西哄了哄他, 而對方充耳不聞。

簫路低頭看見楊晗沒有絲毫放手的跡象，便知道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真拿你沒辦法啊。”簫路無奈。

未來的五星級上将還有黏人的時候？

簫路俯身對林委西說：“看來他比較認人, 早知道你先抱他, 讓他先熟悉了。”

“好像不是這回事，你就是深受孩子的喜歡, 恐怕我先抱了，也還是老樣子。”

“正好清楓過年期間都不在, 我這兩天把他放在家裏養一會，林哥你不介意吧。”

林委西晃了眼這只抓得發白的小手，主動把楊晗遞了過去, “一點也不介意, 我還得感謝你。明天我過來, 順帶跟你讨論一下廣告代言的事情。”

“好。”

簫路抱着楊晗, 一路踩着雪走回了家。他一打開門, 裏面明光爍亮。

喬清楓不是說年後回來, 怎麽還沒有過年就提前來了？難不成是在樓安然那邊吃癟，來他這裏尋找安慰，拿他的臉做慰藉？

想法一浮出水面，簫路頓了頓，然後和系統說：“這好渣，跟白月光也表白了，還拿着我尋開心。”

簫路想到現實裏曾經看過的一些替身劇情，繼續道：“難不成他與我相處中，發現我的廚藝很好，又聽話，還很照顧他，一心一意撲在他身上。他不知不覺愛上了我，最後幡然醒悟，抛棄白月光，然後和替身的我在一起了？”

系統：“……”

簫路叨叨了幾句，就關上門走到了客廳。屋子裏很溫暖，喬清楓就穿了一套薄薄的黑色睡衣，站立于落地窗前。

落地窗的前方正是游樂場。

喬清楓聽到了動靜，轉身是濃郁的笑意，他望着簫路，眼神柔和，“簫路，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他可能是洗完澡不久，額前的頭發還有點濕濕的。

簫路把楊晗放在沙發上，弄了一杯溫水，又脫下他的羽絨服，解釋：“我跟林哥去接這個孩子了。”

喬清楓輕聲走了過去，腳步沒有發出一點動靜。等簫路直起身子，剛脫下自己的外套後，喬清楓就當面抱住了他。

簫路是背對着楊晗的。

楊晗一點點地擡起頭，便看見喬清楓垂下眼在盯着他。他現在才五歲，很多情感都理解不了，但眼下這種感覺卻很熟悉。

厭惡、惡心、去死……這是他的雌父雄父的每個表情動作所表現出的意思。

楊晗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波動，繼而他緩緩低下頭，躲過了這淬毒似的目光。

喬清楓抱着簫路的腰，親了口他的脖頸，問：“你這幾天要帶着他？”

簫路的雙手垂在大腿旁，沒有像以往一樣回抱他。“嗯，對。”

喬清楓放開了他，繼續抓着簫路的手親吻。他的視線落在簫路的嘴唇上，淡淡問：“你在為我之前做的事情生氣？他只是我多年未見的好友。”

簫路：“......”你可真會亂說，什麽謊話都能編出來。不過按照喬清楓現在主動開口、糊弄人的解釋，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有十幾年的暗戀啊，他不是有嘴麽？

“我沒有生氣。”簫路回，現在這種替身的身份哪有資格生氣。他嘴角揚起一抹看似脆弱的笑，“我只是有點累了，乘飛船太久。”

“我先去洗個澡，等下出來跟你說。”簫路抽出手，向喬清楓抿嘴淡笑，緊接着拿着睡衣進入了浴室。

“系統，之前我厚臉皮跟你說「好喜歡他的親吻」，現在我說不出來了。”簫路脫掉衣服，淋着水。

系統：“為什麽，你不是喜歡男人麽？先前那麽沉溺于此。”

簫路擦着手指和脖子，“我有情感潔癖，只要想到他在外面可能親了白月光，他回來再親我，我就全身不舒服。”

“……”

喬清楓摩擦了幾下空蕩蕩的手，看到簫路走進了浴室後，微笑的僞裝卸了下來。他沉着臉，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插兜，額頭上的頭發已經徹底幹掉了。

他睥睨這只小雌蟲。

楊晗像是忽視了他的眼神，回頭看向浴室的大門。

等簫路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喬清楓正坐在離楊晗一米遠的位置，懶洋洋地喝着紅酒。

喬清楓斜着頭，微笑道：“洗完了？”

“我還得幫他洗洗。”簫路抱起楊晗，在喬清楓溫柔的注目下，又進入了浴室。

楊晗在洗澡的途中，一手抓着簫路的胳膊，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簫路出來後，茶幾上的這瓶紅酒已經見底。

“你很喜歡孩子，簫路？”喬清楓的臉微紅，眼下的痣似乎也被染上紅色。

簫路點頭，瞄了眼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多，楊晗經過一場熱水澡，現在是昏昏欲睡。

“挺喜歡的。”

簫路把楊晗放到了客房的床上，他剛一沾床，眼皮都睜不開了，随後便睡着了。

簫路走了出去，多問了一句：“你不是過年後才回來嗎？”

喬清楓放下酒杯，走到簫路的跟前，擡手輕輕摸着簫路的眼角。他有了點醉意，呼出的氣打在簫路的唇上，都有甜甜的酒味。

“事情加班加點處理完了。”

“這樣啊。”

“睡覺吧，快兩點了。”簫路淺笑，先向前走了一步。喬清楓抓着簫路的手，跟着他一起進去。

剛進門，喬清楓又繼續抱着簫路，親着他的唇，臉，脖子，手。

他猶如發忄青的猛獸，到處親來親去，這種親吻的力道還是他剛來到這間房子，喬清楓當晚回來親他的這種感覺。

“瘋了，瘋了，他是在外面受啥氣了！”簫路好不容易喘口氣，跟系統說，這就好像是要把他生吞一樣。

“簫路。”喬清楓額前的頭發落在了簫路的臉上，一絲酥麻感快速掠過。

“嗯。”簫路望向上方的雌蟲，終究沉不住氣，問他，“你怎麽了？”樓安然惹你生氣了？

喬清楓的雙眼暖了下來，他指尖撫過簫路的嘴唇，笑道：“沒什麽。”

等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簫路從鏡子裏看見，他的鎖骨處和脖子不是牙印就是紅點，好在近期沒有什麽活動，應該能在過年後消下去。

簫路煮好飯，拉着楊晗來到餐桌，又喊了喬清楓。

十分鐘後，喬清楓才從房間裏出來，這次他又是整齊的西裝，頭發被他弄了上去，額頭軒朗。

喬清楓坐了下來，目光很輕地掃視了眼楊晗，并沒有說些什麽。楊晗坐在簫路旁邊，默默地看了喬清楓一眼，連簫路離開視線時，他也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惡意，就仿佛之前的全是錯覺。

吃完飯，喬清楓出門前跟簫路說自己過年後回來。

“好的。”

簫路收拾完，經過楊晗的身邊，突然他的衣服再次被楊晗拉住。

“嗯？”

楊晗昂起頭，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聲音。

簫路蹲下來，問：“你要說什麽？”

楊晗努力了很久，終于打開了聲音，“他......”

“他......”楊晗已經有兩三年沒有說過話，有的東西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表達。

“他？”簫路很快領悟，說，“你說的是喬清楓。”

楊晗盯着這張臉，他不知道怎麽描述那時候的感覺，可他不知怎的很想告訴簫路。他想了很久，最後想到不久前不小心看到過的一個畫面。

“黑色……”

“和紅色的……”

“血。”

簫路聽到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什麽黑色和紅色的血？

楊晗嘴巴張了張，想繼續說些什麽，但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了。

“你在哪裏看的，怎麽能看到這種血腥的東西？”在現實，還是電視劇電影？

可這裏的電視劇電影都有分級，小孩子不可能看到這種畫面，簫路正打算詢問，這時林委西打電話過來讓他開門。

楊晗正要擡起手指，指向前方的電視，而簫路摸摸他的頭去開門了。

“楊晗啊，睡的好麽？”林委西一過來就跟他打招呼，“我是你的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楊晗收回了手，眼睛直直瞥着外面的白色，沒有理林委西。

林委西吃了閉門羹，也沒有什麽氣餒感，“他與我親不起來啊。”

閑話說完，林委西一臉正經道：“我昨晚又篩選了一遍，最後剩下這兩個。”

簫路打開林委西給他的資料。

第一個是最近很火的時尚衣服品牌，深受年輕人的喜愛，口碑不錯。

第二個則是一個經營了幾百年的香水牌子，過去幾百年很火，但一百年前換了繼承人後，就直接把這家傳承了幾百年的企業差點倒閉。

簫路倒是對第二個有了興趣。

他查了相關資料，幾百年前創始人白手起家，創建了香水公司，當時它在香水市場排名第一。

可惜後來長子經營不善，過度追求利益化，把長期積起來的口碑全搞垮了，從此這家企業一蹶不振。

直到最近三十年，三子的兒子上了位，才慢慢把公司拉回正軌。三十年的努力，雖說沒有回到當初的盛況，但好歹占了還不錯的市場份額，口碑一路飙升。

“對方的開價很不錯，百分百誠意想邀請你代言。這是他們送的香水，你可以看看。”林委西拿出品牌方寄給他們的香水。

簫路一一打開試用，五款香水帶來的感受截然不同。有的宛如置身于雨過天晴的森林中，清新又靜谧，象征着勃勃生機；有的又立于夏日的沙灘之上，眺望無邊無際的海洋，伴着海風，聽着海鷗的叫聲，全身舒适溫暖。

“五款我都很喜歡。”簫路湊近手腕，把味道又細細聞了聞。他拿着香水，觀察了它的外觀設計，這家企業的創新度高，貼近現今大衆口味，其設計理念有的甚至超出當代的思想。

“不過我要問一問，為什麽他們會堅定地選擇我？”

林委西挑眉，“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句話，所以提前幫你問了。”

“對接的人說了很多，總體概括是重頭再來，重獲新生。”

簫路一下子就懂了，的确很貼合。

“就他吧，林哥。”

“另一個不要麽，其實兩個都可以的。”

簫路搖頭說：“現在拍一個就行。我是演員，最主要的是用作品說話，過多的以廣告代言的方式出現在大衆的視野，這不太好。等我以後的作品讓他們完全信服的時候，那時候應該就沒問題了。”

“你的覺悟真深。”

“你也一樣。為什麽你沒有把衣服的樣品帶過來讓我看看？”簫路說。

林委西笑了笑，兩人現在的默契度十足。

說到這裏，楊晗突然拉了拉簫路，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再次指了指電視。

簫路以為他要看電視，于是就打開了。他換了幾個臺，楊晗好像都不喜歡，後來正好換到自己演的電視劇。

他這個角色一襲白色長袍，金色長發，正拿着一把利劍，表情陰鸷地捅向溫灰。

可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亂竄，令人頭皮發麻。

“誰也不能奪走他。”

“連你也不行，你去死——”

溫灰及時躲了過去，滾在了一束光下。

劍插進水泥地裏，斷成了兩截。

他撿起斷裂的劍，笑容陰森，一步步向那束光走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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