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這是發高燒了, 梁毅趕緊懶腰把姜瑜抱了起來, 匆匆抱進了屋子裏, 放到她的床上,扯過旁邊的被子給她蓋上。

發燒了該怎麽辦?梁毅腦子裏一片漿糊, 他們軍營裏的漢子們身體都非常棒, 一年到頭都難得感冒一次,就算是發燒了, 喝點熱水,捂一捂, 出去跑個十圈出出汗, 洗個熱水澡, 第二天就又活蹦亂跳了。

但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肯定不适合姜瑜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 更何況她現在都燒得昏厥了。看着姜瑜紅通通滾燙的小臉,梁毅非常擔心, 聽說高燒一直不退, 可能會把腦子都燒壞的。

本來梁毅是想把姜瑜放在家裏, 他跑出去找醫生的,可姜瑜這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他哪放心。算了,把她抱去醫院吧。

梁毅彎腰,右手穿過姜瑜的腋下, 将她抱了起來,大步往門口跑去。

正醞釀着怎麽醒來最自然的姜瑜渾身都僵住了。她……怎麽又被抱起來了。這大半夜的梁毅要抱她去哪兒?莫非是去醫院?梁毅家離醫院可是好幾公裏,他不會打算就這麽抱着她一口氣跑幾公裏吧?

下一瞬, 姜瑜的預感就得到了證實。因為梁毅騰出手抓了一件外套蓋在姜瑜的身上,冰冷的額頭輕輕碰觸了一下姜瑜的頭,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小瑜,沒事了啊,沒事的,梁叔叔這就是送你去醫院。”

他聽起來比自己還害怕。

愧疚一下子蔓延到了姜瑜的腦子裏,她心裏酸酸澀澀的,難受極了。那一瞬,她甚至有種跟梁毅和盤托出的沖動。

但姜瑜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就算要向他坦白,也得熬過這一年,等明年,紅袖章們徹底垮臺了。否則這件事真說出去,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萬一哪天事情暴露,甚至可能牽連到他,害了他。

眼看梁毅就要把她抱出院子了,姜瑜眨了眨眼睫毛,悠悠轉醒,輕輕地喚了一聲:“梁叔叔,水,我想喝水……”

見她醒來,梁毅欣喜若狂,忙不疊地點頭:“好,好,叔叔這就去給你倒水。”

他轉身把姜瑜抱回了堂屋,放在椅子上,從暖壺裏倒了一杯熱水喂到她的唇邊。姜瑜張開嘴,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然後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表态:“梁叔叔,我覺得好多了,睡一覺起來應該就沒事了。”

梁毅伸出手背,探了一下她的額頭:“還很燙,你的燒還沒退,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姜瑜伸出纖細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擺:“不用了,我真沒事。”

梁毅看着她燒得紅通通的臉,不放心地說:“小瑜乖,聽話,你燒得很嚴重,我帶你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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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哪敢讓他帶自己去醫院啊,去了還不得露餡。她連忙用力眨了眨眼說道:“真不用,梁叔叔,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好多了?我睡一覺,捂一捂,出了汗就好了。”

尋常發燒是這樣沒錯,可她剛才都燒得昏厥了,梁毅還是不放心:“去檢查一下,讓醫生看看,聽話。”

“這麽晚了,只有值班醫生在,就算去了,也頂多是給我開點退燒藥就完了。梁叔叔,我看隔壁家有小孩,不如你去幫忙問問,他們家有沒有退燒藥,借點過來我吃了試試吧。”姜瑜拉着他的衣服,退了一步。

梁毅想了想,覺得這也有道理。醫院離家裏好幾公裏,他背着姜瑜過去,怎麽也得半小時一小時的,夜裏天氣涼,吹了夜風,對她的身體更不好。

“我先把你抱回床上。”梁毅又把姜瑜抱回了床上,并找出來兩床被子,給她捂得嚴嚴實實的。

這下姜瑜的臉更紅了,鼻尖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額頭也開始滲汗。梁毅見了,欣慰地點了點頭:“開始出汗了,确實不宜出去吹風,你蓋好被子,休息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他一走,姜瑜馬上松了口氣,一把掀開被子,吐了吐舌頭,然後用力把剛才在門口折的加熱符掏了出來,壓到了床腳下。這玩意兒,她是再也不想用了,真是熱死她了。要是梁毅再不走,她恐怕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在十幾度的春天就被熱死的人。

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姜瑜生怕梁毅回來了,趕緊又把兩床被子拉了回來,蓋在身上。

那邊,梁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敲響了隔壁的門。

隔壁鄰居剛才被他吵醒,現在還沒睡着,聽到敲門聲,馬上就披衣服起來了。男主人出來開了門,訝異地看着穿着一身軍裝的梁毅:“你是隔壁的小梁吧?”

梁毅點頭,略去了寒暄,着急地說:“對,大叔,你們家有退燒藥嗎?”

這可問住了男主人,家裏這些瑣事都他老婆在打理。他撓了撓頭,轉過身,朝一閃亮着燈的窗戶那邊喊去:“老婆子,咱們家有退燒藥嗎?”

大嬸聽到這話也悉悉索索地披上外套,走了出來,笑看着梁毅:“是你對象生病了嗎?”

瞧梁毅這樣子也知道,生病的肯定不是他。

“不是,是我……”梁毅下意識地否定,可又不知道怎麽解釋他跟姜瑜的關系,不知為何,大侄女三個字在他嘴邊轉了一圈,卻怎麽都吐不出來,最後,他說,“是我朋友發高燒了,嬸子家有退燒藥嗎?”

現在的小年輕,談對象,都喜歡說是朋友,大嬸非常時髦地點了點頭,笑道:“朋友嘛,我懂,你們年輕人花樣真多,不像咱們那時候了。小梁,你等等,我們家有頭痛粉,我給你拿兩包,專門管感冒引起的頭痛、發燒。”

雖然這大嬸嘴巴唠叨了一點,不過好歹借到了藥。梁毅松了一口氣。

大嬸的動作很快,進去翻箱倒櫃的,沒過兩分鐘就把藥拿出來了,這是兩紙袋比火柴盒還小一些的藥包,分量非常少。

大嬸把藥塞給了梁毅,又熱心地給他傳授怎麽照顧發燒的人的經驗:“你們家有白酒嗎?沒有我倒點給你,可以用棉花浸濕了貼在肚臍眼周圍。另外呢,可以打溫水給病人擦擦手心、腳心、脖子、腋窩手臂等這些地方,幫助散熱。”

梁毅謙虛地聽取她的經驗,不住地點頭:“多謝嬸子。”

小夥子長得精神态度又好還細心知道照顧人,大嬸越看越滿意,直接把家裏還剩一點點的酒瓶子送給了梁毅。

梁毅一手拿着藥,一手拎着酒瓶子回了家。

他先去倒了一杯熱水,把藥袋撕開,整理出裏面白色的米分末,然後伸手去扶姜瑜:“吃藥了!”

姜瑜趕緊自己爬了起來,然後趁機讓被子往下滑了滑。微涼的空氣馬上撲了過來,舒服得她差點呻吟出聲。

但她這舒服沒持續幾秒,梁毅就把被子拉了上去:“蓋上,你還在發燒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姜瑜苦兮兮地接過梁毅遞來的藥,往嘴裏一倒,然後接過水杯,仰頭一口把杯子裏的水都給喝光了。

但頭痛粉實在是太苦了,溫開水完全沒辦法沖走嘴裏的苦澀味道。姜瑜皺着小臉,嘟囔道:“好苦……”

“忍一忍,明天叔叔給你買糖去。”梁毅扶她躺下,又把被子拉過來蓋在了她身上,還把被角往裏卷了卷,幾乎把姜瑜裹成了一個蠶繭。

被兩床被子裹起來的姜瑜渾身都不停地冒汗,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個大火爐一樣。她張了張嘴,哭兮兮地說:“梁叔叔,很晚了,我吃了藥,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也只有梁毅走了,她才能掀開被子,解放自己。

但梁毅不肯動,他還記得隔壁大嬸的經驗。不過,要把酒精貼在小瑜的肚臍眼四周,這也太……梁毅瞧了一眼姜瑜腹部的位置,臉不自覺地發熱。他避開了這一茬,去門口打了一盆清水進來,又倒了點暖壺裏的熱水摻在裏面,然後拿着毛巾在水裏搓了搓,擰幹,貼到姜瑜的額頭上。

“剛才大嬸說了,可以用溫水給你擦擦身體,能幫助降溫。”

毛巾的溫度比姜瑜身上的溫度低,貼在她的額頭上,确實舒服了許多,不過,梁毅要是現在回房,她會更舒服的。

姜瑜瞅了他一眼:“梁叔叔,我真的沒事了,你看,我出了好多汗,燒也退了,你也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梁毅拿回毛巾,盯着她看了幾秒,她的臉好似沒那麽紅了,額頭上的頭發都被汗水給浸濕了,确實出了蠻多汗,應該好些了吧。他伸出手背,往姜瑜額頭上一探。

他的手冰涼冰涼的,擱在額頭上,對熱暈了的姜瑜來說就跟三伏天吃了根冰棍一樣,舒服極了。她下意識地往梁毅的手背上蹭了蹭,嘴裏也發出一聲細碎的微不可聞的呻吟。

梁毅的手瞬間僵住了,耳尖火燒火燎的,他瞥了一眼姜瑜,姜瑜完全沒察覺到他這一瞬間的僵硬,仍舊像只愛撒嬌的小貓咪一樣,還在輕蹭着他的手背。癢,從他的手背瞬間蔓延到他的四肢百合,讓他渾身都輕輕地戰栗起來,他的胸口中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沖動,把姜瑜按入懷裏的沖動。

梁毅被自己腦子裏的這個念頭給吓到了。他何時這麽孟浪了,更別提姜瑜還是他戰友的女兒,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垂下眼簾,蓋住眸子中的複雜思緒,梁毅借着要拎毛巾的動作,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次擰幹了毛巾,擦了擦姜瑜的小臉。濕毛巾擦臉,治标不治本,姜瑜頭痛,想了想,幹脆裝睡覺。

只要她睡着了,梁毅肯定就會走的。

果然,見她眼皮子開始打架後,梁毅沒再堅持,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姜瑜半眯着眼,做出一副困頓至極的模樣,輕輕點了點小腦袋,含糊不清地說:“嗯,梁毅叔叔也早點休息。”

看着她這幅可愛的模樣,梁毅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一道淺淺的弧度。他将毛巾丢進水裏,端着水盆出去了。

門一關,姜瑜沒了顧忌,幹脆一腳把被子踢開了,然後掀開衣服,露出白白的肚皮,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舒服,真是太舒服了,她下回再也不搞這種馊主意了,不光害梁毅擔心,也搞得她自己都差點被捂死了。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因為關心擔憂她的病情,梁毅倒是忘記了追究她半夜出門的事。至于明天,他若是問起,自己完全可以推脫,因為太難受,想出去找醫生買點藥的。可是因為剛來不久,天又黑了,對周圍不熟悉,沒找到就又回來了。

姜瑜正在美滋滋地想着怎麽度過這一關,忽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接着傳來了梁毅的關切的聲音:“小瑜,隔壁的嬸子說了,用棉花浸了酒,貼在肚臍眼周圍可以降溫,我給你找了點棉花過來……”

推開門的那一瞬,梁毅的話突然戛然而止了,因為他瞧見了床上那一片雪白,比月光還白的細膩肌膚和上面半隐半露惹人遐想的圓弧。

玉體橫陳,梁毅忽然想到了這個詞。

姜瑜也傻眼了,梁毅怎麽突然殺回來了,還悄無聲息的,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姜瑜趕緊拉過被子将自己蓋住。

她的動作驚醒了梁毅,梁毅連忙背過身,把棉花放在了桌上,然後退了出去,帶上了門,隔着門板說:“你……你是不是出太多汗,不舒服,要不要洗個澡?”

說出口梁毅就後悔了,洗什麽澡啊,你今晚是不想睡覺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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