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們沒有接過吻

顧妄言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是他先往後退開的。

他裝作不知道沈向霆對自己的那點心思，萬分抱歉的樣子，壓低聲音說：“對不起霆哥，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就——”

沈向霆這才把帽子放下來。

顧妄言笑一下緩解氣氛說：“還好我們都是男人，不然誤會就大了。”

沈向霆：“……”

是男人誤會就不大了？

顧妄言匆匆忙忙地從墊着當枕頭的背包裏拿出了濕紙巾遞給他：“聽子昂前輩說你有潔癖，真是抱歉，我幫你擦擦吧。”

他伸過手去，卻被沈向霆抓住了手腕，頭一撇歪開，聲音淡淡的：“不要緊。”

“啊，這樣……”顧妄言看看自己的手腕，“那……放開我？”

沈向霆微怔，松開，“抱歉。”

他的大腦這會兒有點短路了，滿腦子都是剛才他們緊貼在一起的畫面。

這小孩的唇瓣軟軟的。

兩人都醒了，顧妄言演着一副尴尬的樣子，兩只手放在腿上焦慮地動辄，幹笑一聲說：“霆哥也是被雨聲吵醒了嗎？”

“我看你一直在往我這邊退，想問你要不要跟我換個位置。”

“啊，抱歉，我一時沒注意，打擾到你睡覺了。”

“問題不大。”

已經忍到極致的顧妄言說：“我去解個手。”

說完他輕手輕腳地下去，找了個離營地很遠的地方，才開始扶着樹幹嘔吐。

吐着吐着跪在了地上。

顧妄言是真的在飛機上什麽都沒吃，只喝了點水，現在除了苦水什麽都吐不出來。

“簌簌簌——”的聲音響起來，顧妄言警覺，連忙用濕紙巾擦擦嘴。

他回過頭，就看到沈向霆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黑暗中，幽深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霆哥……”顧妄言怔住。

他看到了多少？

沈向霆手裏拿着雨衣。

他是過來給他送雨衣的，他跑得那麽急，連雨衣都沒穿，甚至有點擔心他是不是怎麽了，跑開的時候臉色那麽不好。

他都看到了。

他跪在這裏吐了很久，以至于他來了都沒發現。

沈向霆站在那裏，眼裏是說不清的情緒，聲音也聽不出語氣：“碰到我，讓你那麽惡心？就這麽嫌棄？”

原來他臉色不好，是因為在忍着這個！

“不是！”顧妄言扶着樹幹站起來，“霆哥你別誤會，不是你的問題，我沒有嫌棄！”

他嫌棄沈向霆？

他有什麽資格嫌棄他？

沈向霆的語氣終于能聽出來一些了，變得更冷了：“陸放吻你的時候，你也吐？”

顧妄言死咬着自己的下唇，險些要咬出血來。

他不想聽到陸放兩個字。

特別是在這種話題上。

那仿佛在提醒着上輩子的他自己有多麽的下賤，被陸放玩弄至死。

這樣想着，他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了，毫無血色。

“沒有，我們沒有接過吻，”顧妄言也直接道，“他還沒有吻過我。”

沈向霆微怔。

他沒有想到顧妄言竟然會跟他說他跟陸放之間的事。

沈向霆抓着雨衣的手握得更緊了，幾秒後慢慢松開。

他走到顧妄言面前，攤開雨衣套在他身上，“抱歉，我逾越了。你跟陸放之間的事，跟我沒關系。”

沈向霆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有些失控。

“是吧，”顧妄言毫無血色的臉上揚起一抹慘白的笑容，“霆哥對這種事應該不感興趣。”

過了一會兒，顧妄言才又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能跟人親密接觸。”

“肢體接觸障礙？”

“算是吧。”顧妄言慘笑一聲。

直到上輩子死之前他都沒有那種病。

他是在重生後發現的，活過來的他，厭惡和人接觸，特別是過于親密會讓他聯想到性愛的一切明示暗示的動作。

因為陸放，讓他一想到這方面的事，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

兩人再沒說什麽，并排無言地往回走。

顧妄言微微低着頭，“要說惡心，也不應該是我吧。霆哥你跟我的性向不一樣，被同性親到應該會覺得很惡心吧。”

沈向霆停下了步子。

“不惡心。”

顧妄言回頭，對上他的眸子：“嗯？”

“性向不是問題，喜歡一個人，不管他是男是女，只是他恰巧是那個性別罷了。”

說完，沈向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往回走。

走在後面的顧妄言勾唇笑了一笑。

這算是暗示？

你上輩子要是有這麽主動，我也不至于被陸放那個王八蛋騙走了啊。

後半夜雨就小了，淅淅瀝瀝的，漸漸地停了。

清晨五點左右，天剛蒙蒙亮，小屋的屋檐上還在滴着雨水。

顧妄言就沒再睡着過。

他只是閉着眼，回想半夜那個可能都不算吻的吻。

他不反感，卻戰勝不了自己的生理反應。

也不知道他的解釋霆哥信了嗎？

他可不能讓霆哥覺得，他在反感他啊。

天亮，大家陸陸續續地起來了。

顧妄言有意無意地會去看沈向霆，看他好像跟昨天沒什麽兩樣，對他的态度也正常，應該沒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吧。

他終其一生，只談過一次被pua的“戀愛”，前期都是對方在付出，他從未做過什麽。

怎麽追男朋友，這是個問題。

顧妄言盡管有上帝視角，對上輩子的事也了解甚多，但卻并不知道沈向霆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所以他不能冒進，要是惹得他反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韓晴曼瞧了兩個人一眼，對顧妄言說：“怎麽了言言？你倆是吵架了？怎麽氣氛看着這麽僵？”

沈向霆：“沒有。”

顧妄言：“沒有啊晴曼姐。”

“沒有？”韓晴曼鷹一般的眼睛在他們身上轉，“沒有你一直偷偷地往你霆哥身上瞄？看起來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嘛。你說，你幹什麽壞事了，得這麽看他眼色？”

“真的沒有……”顧妄言窘迫，轉移話題，“許家彬前輩，我聽說這附近不遠還有個島，我們派兩個人去島上勘察一下有沒有吃的吧。我想去，有人陪我去嗎？”

韓晴曼狡黠地一笑，把沈向霆推了過去：“沈老師說想去！”

說完，還沖沈向霆俏皮地眨了下眼。

其他人一看這“小兩口”，紛紛笑着。

“那行，那就你們小兩口去吧！”許家彬打趣道，“早去早回啊！”

兩人被哄鬧着上了船。

左雅跑到韓晴曼身旁，悄悄地說：“晴曼姐，我覺得他們倆真的吵架了！昨天半夜兩個人偷偷地不知道去哪兒，回來的時候氣氛就很僵，我剛好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