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京郊北山， 雪麓小鎮。

騷包的紅色法拉利跑車畫出流暢漂亮的弧線，穩穩當當停進車位。

雲霁推開門下車，跟蘇晴雪一起把後備箱的行李箱拿出來。蘇晴雪擡頭， 跟走過來的沈建打招呼。

沈建自從知道雲霁喜歡蘇晴雪，對蘇晴雪的态度和原來不太一樣， 更把她當自己人了。過去他只是短暫地追過她兩天， 被拒絕後就沒想着再有更深的交情，如今情況又不同了，等雲霁和她在一起， 那她就成他們這波人的家屬了。

“小祖宗剛才車停得漂亮！”沈建湊過來就跟蘇晴雪誇雲霁， “蘇老師覺得呢？我們雲雲帥不帥？”

蘇晴雪眼睛彎了彎， 拉過雲霁手裏的箱子，點頭：“帥。”

雲霁臉一紅，看見沈建沖她擠咕眼。

“好啦， 快進去。老沈，讓你帶滑雪板， 板子呢？”

沈建大拇指往後指：“遠子那！”

只見齊修遠一個人扛了幾個滑雪板過來， 喘着氣喊：“沈建你個狗東西！”

沈建笑道：“願賭服輸，昨晚上說好了輸的人今天扛板子！”

齊修遠咬牙：“你等着， 等老子把板子放下的！”

雲霁無語，覺得這倆男的真幼稚， 她拉過蘇晴雪， 說：“我們先進去，不理他倆。”

薛靜塵和路漫已經在前面等着，顯然也無視那兩個男人。

六個人在雪麓酒店入住， 一共開了四間房，雲霁和蘇晴雪一間， 齊修遠和路漫一間，另外兩個單身狗各自一間。

沈建捏着房卡，酸道：“這麽冷的雪山，我只能孤獨地擁抱自己。小祖宗夾帶私貨，憑什麽她和蘇老師還沒确定關系就住到一起了？”

薛靜塵看着前面兩個并肩而行的背影，笑道：“人家在暧昧期呢。打個賭，我猜很快雲雲就能脫單了。”

其實雲霁和蘇晴雪的套房，跟齊修遠路漫還是不太一樣，那兩個是情侶套房，而她倆的是兩間卧室的豪華套房。

雲霁訂房的時候很是羨慕了齊修遠一把，她特想訂兩間情侶房，到時候就告訴蘇晴雪豪華套房沒了，但最後也沒好意思真撒這個慌。

雪麓酒店位于北山半山腰，雲霁訂的房間都是位置絕佳的山景房，拉開窗簾是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到北山美麗的雪景，北山滑雪場就在正前方，高級滑雪場的纜車緩慢上行。

昨天剛下過雪，雪場的雪質量非常好，雲霁把行李放好，說：“待會兒先去幫你租滑雪板，你想玩單板還是雙板？”

蘇晴雪不會滑雪，不太懂這個，問：“有什麽區別？”

雲霁給她解釋：“單板比雙板難入門，但是學會了之後技術好提高。雙板就相反，入門簡單，但技巧不太好提高，想提高雙板技術屬于專業技能了。在平地上，單板只能拖着走，雙板也可以滑。初級的話差不多就這些，至于速度之類的，那都是進階玩家要考慮的了。”

蘇晴雪歪了下腦袋，問她：“那你滑的是什麽？”

雲霁：“我單板，因為好攜帶。我們經常來嘛，每年雪季都會過來，辦了卡的。雙板真的不太好攜帶，不像單板，一塊板子和固定器還有鞋就成了。雙板兩塊板子，鞋和固定器都比單板重，還多了滑雪杖。”

蘇晴雪沒多糾結，道：“那我也學單板。”

雲霁笑了下：“好，待會兒去給你租板子，第一次嘛，我來教你。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後經常來。”

以後和經常，這兩個詞很美好，蘇晴雪彎着眼睛笑，她喜歡聽見雲霁提到關于未來的話，還有她說這些事不假思索的篤定語氣，她從來都很确定，她的未來總是有蘇晴雪在。

在房間換好衣服，雲霁帶着蘇晴雪出去，在大廳和其他人彙合。

沈建看到她倆就捂眼睛，嗷嗷叫：“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有人未經允許穿情侶裝！”

薛靜塵也調侃道：“喲！這滑雪服挺配呀！”

路漫揶揄地打量蘇晴雪，然後故意跟齊修遠說：“咱倆，正牌情侶，敗了！你看看人家！”

齊修遠十分配合：“我錯了，回去就買情侶款！”

衆人毫不避諱的調侃，讓臉皮薄的雲霁鬧了個大紅臉，蘇晴雪也很不好意思，但她在外人面前臉皮比雲霁厚多了，心裏再害羞面兒上也不顯現，淡定地迎着衆人調侃的視線，拉着雲霁走過去，側身擋她身前。

路漫指了指蘇晴雪：“還沒怎麽着呢就護着了！”

薛靜塵臉上的笑意更大，她側身看蘇晴雪身後的雲霁，偷偷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沈建招呼幾個人：“蘇老師不會滑雪，估計小祖宗今天是不跟咱一起玩了，我們先走吧，待會兒纜車排隊人多！”

大家沒意見，各自拿着自己的雪板。

雲霁從沈建那把自己的雪板拿回來，說：“我帶她去租板子，你們快去玩吧，吃飯的時候聯系。”

薛靜塵沖她比了個ok，說：“那我們走了！”她看眼蘇晴雪，囑咐道：“蘇老師新手上路，注意安全。”

蘇晴雪笑：“好的。”

于是大家分成兩撥，雲霁帶蘇晴雪去挑了板子，然後先教她弄固定器，學會之後兩人拖着板子去了初級雪場。

北山的滑雪場不止雪麓小鎮，還有別的地方，但雪麓小鎮這邊設施一應俱全，是冬日滑雪度假的好地方。

雪場的雪非常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蘇晴雪一個南方人，見着滿山白茫茫的一片雪又興奮又稀罕，一腳腳踩在上面，聽着聲音就開心得不行。

雲霁見她這麽喜歡，心裏盤算着讓她哥在北山這邊找個雪場合作，建個新酒店的可行性。

初級雪場都是一些新手，有人請了教練一對一教學，更多的是家人朋友教或者自己摸索的。

初級雪場非常矮，就一個斜坡，坡度也不陡，很平滑。雲霁看了一眼，帶着蘇晴雪去坐傳送帶上去。

在雪坡頂上，雲霁踩上板子，她讓蘇晴雪稍微往裏面站了站，說：“我先滑一下，你看看我的動作。”

蘇晴雪點頭，手裏抱着板子站在那，透着一股子老實氣，可可愛愛的。

雲霁沖她笑，戴上護目鏡，轉身重心前移，單板唰得一下滑了出去。雪坡不高，也不長，用不上什麽華麗的技巧。雲霁滑到一半的時候重心變化，板子前後換了順序，她柔軟的腰肢輕松擺動，帶着板子随意變換方向，輕松繞過初級場上随處可見的新手。

蘇晴雪在坡頂看着，心跳跟着加速。這斜坡雖然看着不高，也不陡，但看了雲霁的示範，原來真滑起來，滑雪板的速度會越來越快。

雲霁重新從傳送帶上來，她把自己的滑雪板放到一邊，說：“你試試？”

蘇晴雪看着場上那些新人一次次摔跤，有些發憷：“會摔吧。”

雲霁沖她笑：“放心，我帶着你。”

這也能帶？蘇晴雪詫異地看她。

雲霁沒說話，彎腰幫蘇晴雪把固定器弄好，然後扶着她到斜坡邊緣。雖然是個平緩的小斜坡，但站在上面往下看，還是有一定弧度的，滑下去和走下去完全是兩種感覺。

蘇晴雪踩着單板站在坡頂，一動不敢動。

雲霁繞到她面前站好，拉住她的雙手，道：“我拉着你往下滑，別怕。”

她好看的狐貍眼彎着，定定看着蘇晴雪，眼底閃着讓人無比安心的光。

蘇晴雪覺得沒什麽好怕的，有雲霁在她前面拉着她的手，她相信自己不會摔倒。

“來，我往後退咯。”雲霁背對着斜坡，拉着蘇晴雪的雙手，慢慢往下退。

“腰稍微彎一下。”雲霁邊退邊糾正蘇晴雪的動作，“對，在前面的膝蓋再彎一點，重心往前。”

雲霁後退的速度越來越快，等她過了雪坡一半的時候，握着蘇晴雪的手試探地松開一些。蘇晴雪緊繃着臉，微微垂着眸子，集中精神在自己的平衡上。

雲霁後退的速度更快一些，她徹底松開蘇晴雪的手，沒了眼前人的限制，已經下到一半的滑雪板失去禁锢，突然加速下滑。

蘇晴雪吓了一跳，本能出聲：“雲霁。”

雲霁其實沒有離她很遠，只多後退了幾步，她伸出雙手擺出一個迎接的姿勢，“我在。”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讓人安心。蘇晴雪緊張的心瞬間安定，更多注意力都在控制平衡上。可滑雪板不受她控制，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速度快了她有些害怕，其實沒有失了平衡，卻因為恐懼本能地彎下腰，想要讓它慢下來。

雲霁後退的速度跟着加快，出聲提醒她：“別蹲下去，你的平衡很好。”

蘇晴雪咬了下唇，忍着害怕沖下坡，她不會剎車，單板順着滑出一段距離，雲霁伸手扶住她。

“怎麽樣？”

蘇晴雪呼出口氣，伸手拍了拍前胸，道：“好快啊。明明那麽矮。”

雲霁笑：“其實不快，你就是有些害怕，習慣了就好，再來一次？”

蘇晴雪彎腰把固定器打開，抱起板子，問：“你還牽着我嗎？”

雲霁點頭：“牽。我們慢慢來，這次我再早放手一點，好不好？”

像是在教小孩子學走路一樣，蘇晴雪忍不住笑：“好。”

她倆在初級場玩兒了一上午，大多數都是雲霁在教蘇晴雪，從牽着她到放開手讓她自己滑，她偶爾才會在蘇晴雪的催促下親自滑給她做示範。

初級場的小坡滑下去速度也會越來越快，蘇晴雪不太習慣，還是會害怕，害怕就容易控制不住平衡，會容易摔倒。

“雲霁！”蘇晴雪害怕的時候，第一個脫口而出的一定是雲霁的名字。在恐懼或者即将摔倒的時候，她總會喊她。

每次這種時候，雲霁就會輕輕抱住她，盡量避免她摔倒。雖然是在初級場，但這種行為也挺危險，有一次她們兩個重心都不穩，幹脆抱在一起，摔成一團。

雪場上的雪雖然很厚，但這麽多游客踩了半天也變硬了，這麽摔一下很疼，可她們躺在雪地上對視一眼，卻齊齊笑出聲。

不在雪場上擋路，兩人利索爬起來，抱着單板上去，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着休息。

蘇晴雪看着初級場上跌跌撞撞的新手們，想到自己艱難地學習過程，輕聲說：“你每次牽我的手，我都很安心，覺得一點兒都不怕，再快也不怕。可是你每次松手，滑雪板真的快起來之後，我又覺得害怕了。”

雲霁歪着頭看她，聽她往下說。

“我現在基本已經能自己滑下去，雖然轉彎什麽的還不太行，但單純滑下去已經可以了。”蘇晴雪抱着膝蓋，淡聲說：“你不用再牽着我的手往下走。倒是讓我覺得，好像小孩子學走路那樣，等到學會了，家人就要放手了。”

雲霁微怔，她聽出了蘇晴雪隐晦的意思——她在怕自己放手。開始學滑雪的時候，自己牽着她的手，護她周全。等她學會，自己就會放手了。蘇晴雪隐晦地表達了她的另一種擔心，那是感情上的事，她在向雲霁訴說自己的脆弱和膽怯。

雲霁心跳加速，伸手拉住她的手，兩人都戴着手套，卻覺得隔着厚厚的手套，感受到了對方的溫度。

“等你學會滑雪，我雖然不牽你的手，卻會和你并肩往前滑。”雲霁的聲音十分篤定。

蘇晴雪偏頭看她，金框眼鏡下的眼底有光在閃。

雲霁淡淡地笑，“蘇晴雪，我會永遠和你并肩，不管滑道是平順還是坎坷！你不用擔心我放手，因為我永遠在你伸手就能觸碰的位置。”

她語氣太堅定了，一字一句撞進蘇晴雪心底，帶來前所未有的悸動。

蘇晴雪眼底有濕潤的水汽，她好像第一次聽到這麽堅定的承諾，沒有猶豫糾結、沒有彷徨不安，雲霁帶給她的愛太安心了，安心到她再找不出任何理由退縮，安心到上一段感情帶來的膽怯輕易就被她安撫。

蘇晴雪輕輕笑了，把眼底的水汽忍回去。她憋了憋，最後還是有些忍不住，她偏頭看雲霁，嗓音微啞：“雲二小姐，你這樣，圖什麽啊？”這麽好的你，我何德何能。

雲霁怔了一瞬，很快穩住心神，深深望進蘇晴雪的眼底，眸光越來越溫柔：“圖你。”

蘇晴雪因她的直白驚訝，但又知道，這樣的直白才是真實的雲霁，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只是她收斂性子的蟄伏罷了。

蘇晴雪突然覺得，雲霁像是最精明的獵手，無比耐心地蟄伏在獵物身邊，等待着獵物上鈎。而身為獵物的自己，此時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是心甘情願走到獵手布下的網中。

那網的材料是絲絲縷縷纏綿的情絲，堅不可摧，逃無可逃。

北山的空氣極好，天空是淡淡的藍，點綴一朵一朵潔白的雲。

蘇晴雪仰頭看天空，看着那些雲，她的心突然就定了，輕聲說：“你之前說，你喜歡雪。”

雲霁怔了怔，點頭輕輕嗯了聲。

蘇晴雪收回視線，重新落到雲霁臉上，一字一句地問：“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麽嗎？”

雲霁呆呆傻傻地搖頭，心髒越跳越快，像要跳出籠子的小鹿，砰砰砰地想往外沖。

“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雲。”

蘇晴雪傾身，在雲霁還沒反應過來時輕輕擁住她，兩人隔着厚厚的滑雪服相擁。她的臉貼着雲霁，冰冰涼涼的，嘴唇蹭過她的耳朵，激得懷裏的人輕輕顫栗。

“我喜歡雲。”她在雲霁耳邊又說了一遍，聲音輕輕的，但卻像一道春雷劃過，無比清晰地落入雲霁耳中，一字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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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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