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個月亮

陳染搖頭,的确啊,沒什麽好日子了。

這種陰晴不定又萬能強大的二世祖最難伺候了。

“陳秘,我聽說……”小嚴壓低聲音,“這小子以前呆過少管所啊……在他出國留學前……”

“對啊,愛打架嘛,天天被拘留,我都去撈他好幾次了。”陳染回答。

“不是,是犯了大事被關幾個月那種。”小嚴壓低聲音,在陳染耳邊輕聲細語,“我有親戚在監獄上班,那天下班一起喝酒撸串,跟我聊起,我還不信。我知道你跟南董關系好,你告訴我是不是有這事?”

“你啊,就別道聽途說了。他那樣耀目的人,會有被人關在黑暗的籠子裏不見天日的時候?”

陳染為自己的新老板挽回名聲,不以為意道,“就算真呆過管教所,現在也是你老板。”

從清北建築學院畢業,堪稱是建築界精英的小嚴感嘆:“害,這倒也是,果然投胎真是個技術活。”

“人家的本錢可不只家世。”陳染由衷的說。

四天三夜的寫生很快來到最後一夜。

所幸鎮上的古建築很多,除了東萊園,這兩天藤蔓又找了好幾處建築風格強烈的地方讓學生們素描,上色,解析。

抛開那日在東萊園發生的不愉快,寫生還算進行得順利。

明天中午,大家就準備啓程回學校。

這一晚,司晴從外面回到住所,整理自己的行李,卻發現自己的稿筒不見了。

潘曉曉坐在床上看書,司晴問她:“你見過我的稿筒嗎?”

“沒。”潘曉曉搖頭,視線一直停留在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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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晴想不明白,“明明剛才放在這裏的啊。”

潘曉曉也不搭話,任她翻箱倒櫃到處找,然還是遍尋不着。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羅絲絲的聲音,“哎呀,誰的稿筒掉河裏啦?裏面裝沒裝圖啊,裝了就完啦。”

芙鎮依河而建,不管到哪裏,都有河。

他們住的賓館樓下也有河,蜿蜒曲折,朝南流去。

司晴出門,站在二樓走廊上一看,那在河水裏飄着的不正是她的稿筒嗎。

完蛋了,裏面裝的八張稿紙是這次外出寫生她精心準備要交給于雷的大作業。

算是對這學期所有學習到的知識的一個總結跟展示。

就這麽被河水沖走,馬上要期末了,于雷可能要讓她挂科結局。

司晴慌張的跑下樓,順着浮在河水裏的稿筒奔跑。

黑色的圓筒不重,一直浮在水面,像只小船,固執要遠航去遠方。

司晴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碰觸到它的機會。

最後,司晴別無他法,撲通一聲跳進了河水裏去撈。

她估摸着河水應該很淺,等到她跳下去落不到底,她才開始後悔,不該這麽草率。

司晴很快就丢了重心,耳鼻口接連嗆水。

“啊呀,不得了啊。”有人大叫,“有個女學生跳河了。”

天近黃昏,冷風在空中肆虐,空氣每流動一下,卷起的都是刺骨的寒流。

南恣此時帶着一行人正在考驗臨河建築,聞聲看過去,看見一個女生在冬天的河水裏笨拙的撲棱。

她看起來并不會游泳。

南恣沒有任何反應,繼續低頭看圖紙。

下一秒,有年輕的女學生們帶着哭腔大喊,“是司晴落水了!是司晴!掉在河裏的稿筒是她的!”

南恣扔掉手裏的圖紙,邁開修長的腿,快速奔下河堤,跳入河水裏。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帶着一種張力,将他往南沖去。

南恣振臂,用力游到司晴身邊。

司晴抱着黑色的稿筒,已經吞了好幾口水,在無助的用單手劃水。

巴掌大的小臉眼看就要沉下水面,南恣紮了一個猛子,快速游到她身後,抓住她乏力的身體,将她攬住,往岸邊拖。

這時的司晴已經意識模糊,但是卻還是下意識的緊緊拽住她的稿筒。

“南總,南總,您沒事吧?”南氏集團的人站在岸邊,急得顫抖。

“您這見義勇為,大可不必啊。”旁人不明白司晴跟他是什麽關系,迷惑為何适才他竟親自下水救人。

确實,一個普通大學生落水,犯不着他這樣尊貴的人來救。

大家都聽說南恣平日裏一個不高興,就把人往死裏揍,像個混世魔王。

在公司裏也是半句話不對,就把這幫屬下狠狠修理。

今日這莫名其妙的見義勇為,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司晴溺了水,意識模糊,只約莫看見面前有一張輪廓鋒利精致的臉。

他第一次真正的靠近了她。

也是第一次,她終于察覺到了他眉眼間有真實的感情在流動。

那似乎是一種擔心跟疼惜。

“叫醫生來,給她拿毯子,快!”司晴聽到他在大聲的喊。

司晴醒過來時,周遭沒有冰冷的河水,也沒有暮色低沉的暗淡。

房間的燈光溫暖,柔軟的棉被蓋在她身上,像綿密的雲朵。

她覺得喉嚨痛,說不出話。

南恣安排一個年輕的女助理守在她身邊,“司小姐,你醒了?”

“我,我的稿筒……”司晴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放心吧,掉進水裏打濕了一點,我們南總已經吩咐人将它們晾幹了。”

“南,南總?”司晴努動嘴唇,輕問。

司晴記得當她要沉浸入那冰冷的漩渦中,有個溫暖有力的身體抱住了她。

她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只在寒冬臘月那冰窟一般的冰河中感到對方的體溫。

是暖的。

“你掉進水裏的時候我們集團的人正在橋上測繪實景,我們是南氏集團的。你知道南氏嗎?”

司晴點頭,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我們南總見你落水,很帥的将你救起來了。”

女助理說,“當時情況緊急。還沒來得及跟你們學校的人說。”

司晴問:“那現在呢?”

“已經跟你的老師跟輔導員說過了,他們讓你放心在這裏靜養,他們會幫你跟學校請假的。”

司晴起身,想要立刻離開,照計劃明早跟系裏的同學們一起回校,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頭重腳輕,根本站不起來。

“你別逞強了,好好休息,我馬上給你安排白粥。醫生說你受涼了,重感冒,這幾日要好好休息。”女助理口吻溫柔。

司晴睜眼看了看,這裏應該是南恣在芙鎮下榻的頂奢酒店。

房間大得誇張。

床軟得過分。

有河景view的景色也美得如畫。

司晴回憶昨日發生的一切,感到如幻。

南恣那樣遠而冷的人,竟然會跳水救她。

而且,他靠近的時候,竟然會讓司晴感到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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