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冬日連夕陽餘晖都有些涼, 有暖黃色的光芒,卻無甚溫度。
胤禛踏着光,施施然的推門入府。
面前是小獅子憨态可掬的蹦蹦跳跳, 好像在說要給他引路。
小崽崽總有奇奇怪怪的小想法, 屬實讓人覺得好玩的緊。主要那不停晃動的、圓滾滾的小屁股蛋子, 真的在吸引他踢一腳。
胤禛滿臉嚴肅:“弘晖,過來。”
“小獅子來咯~”随着奶裏奶氣的聲音, 晖晖崽噠噠噠的又跑過來, 蹲在地方好奇的看着自己阿瑪。
“跑兩步。”胤禛眸色中盡是深沉。
弘晖乖巧聽話的開始走, 他噠噠噠的跑個不停。圓滾滾的小獅子真是可愛炸了。
然後他就被踢小屁股了。
重心一歪, 弘晖也跟着歪倒在地。
他透過頭部空隙, 呆呆的看着阿瑪,還沒想好要不要哭, 就見胤禛快步離開了。
弘晖:?
你在做什麽。
他想了想, 拍拍自己的小屁股蛋上的灰,又堅強的自己玩去了。
胤禛在拐角處看着他,小獅子調皮極了, 這會兒試圖爬樹,可惜圓滾滾的弘晖崽崽上不去,穿上舞獅服更是個短手短腳的獅崽崽。
弘晖蹦跶着想挂在樹上,可惜一直都達不成目的。他跟腳下踩着彈簧一樣蹦了半天, 都蹦熱了。
他失落的回去, 脫掉舞獅服, 就露出紅撲撲的小臉蛋, 他伸出兩只小肉手揉了揉,這就去正院尋自己額娘。
還沒走出去,就被一只大掌給拎起來了, 弘晖無力的撲騰着自己的小胳膊,試圖下來自己走路。
“阿瑪~”他軟乎乎的撒嬌,無力道:“能好好抱嗎?”
胤禛看了看周圍那麽多奴才,冷漠回答:“不能。”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他也要面子的。能給他拎上,已經是他最大的恩賜了。
“那好吧。”弘晖撅着嘴巴。
等瞧見烏拉那拉氏的時候,他就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額娘救。”他伸出自己兩條小短胳膊。
烏拉那拉氏趕緊把他接過來抱住,嬌嗔的橫了胤禛一眼,無奈道:“這般拎着多難受。”
胤禛擡手,捏了捏她臉頰,看着上頭染上輕紅,這才慢條斯理道:“他喜歡。”
烏拉那拉氏被他深邃的目光一看,頓時什麽都忘了,不住點頭贊同。
弘晖:?
一個有了媳婦兒忘了崽,一個有了相公忘了崽,這只有崽受傷的世界,就這麽輕易的達成了。
他心中不忿,胖乎乎的小肉手抱着烏拉那拉氏的臉,啾啾啾的親了幾口,挑釁的看着阿瑪。
就不信阿瑪敢當着他的面去親額娘。
然而——
就見胤禛薄唇輕抿,大掌伸出,捏住烏拉那拉氏的下颌,在她臉頰上輕輕的親了一口。
烏拉那拉氏瞬間羞的臉紅透了。
胤禛卻又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目光平平的看向弘晖,好像在說,你爹我沒什麽不敢的。
弘晖一噎。
罷了。
他忘了阿瑪現在也就二十啷當歲,有沉穩,但沒那麽多。
“哼。”他不服氣的輕哼。
就見胤禛俯身,離近了看他,兩人之間距離近的好像晃一晃就要挨上,弘晖瞬間有些緊張了,他不會想揍他吧。
就見阿瑪勾了勾唇角,清隽攝人的眸子眨了眨,在弘晖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臉頰上也親了一口。
弘晖捂着紅通通的小臉,呆呆的看着阿瑪。
救命,老木頭開竅,真蘇。
熊貓崽崽表示學到了,他這輩子要是能長大了,他也要娶個軟軟的漂亮媳婦兒,然後捏着下巴親。
他伸出自己的右臉,側向烏拉那拉氏的方向,奶唧唧道:“額娘也要親親,很多親親。”
“啾啾啾。”
“還要。”
“啾啾啾……唔……”
烏拉那拉氏正親着,被胤禛給捂着嘴攔了。
弘晖:?
好一個刺客。
胤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牽着烏拉那拉氏進了內室,弘晖也想跟着進去,被啪的關上的門給攔在外頭。
“放我進去!”他叉着腰兇。
卻沒人搭理他。
弘晖失落的離開了,他去側間吃點心去了,今天剛做的蛋黃酥,好吃極了,還有鴨蛋大的小豆沙粽,甜滋滋的也好吃。
美食很好的撫慰了他寂寞的心靈。
他吃的小肚肚圓圓,瞬間忘了所有煩惱,噠噠噠的跑到園子裏,在小橋流水間溜溜達達的往。
貝勒府很大,也很小,他能玩的地方就那麽多,弘晖立在院牆下,琢磨着怎麽越獄,他想偷偷去看一眼外頭的世界。
沒有大人帶領侵染的世界。
然而他剛溜達一會兒,就被蘇培盛抱回去了,還試圖告誡他,不許偷溜出府。
弘晖歪頭,一臉天真的問:“你怎麽知道我自己想出去玩?”
大人都這麽厲害的嗎?
蘇培盛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小孩子那點小心思,都是從兒時過來的,誰能不知道。
等回了正院,就見胤禛正在樹下舞劍,他神色認真,巴掌寬的腰被腰帶裹束,騰轉間靈活極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弘晖拍着小巴掌,樂滋滋道:“阿瑪好厲害呀。”
他快樂的不得了。
額娘會彈琵琶,阿瑪會舞劍,小小的奶團子會叫好。
就很棒。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沒有停。
弘晖也跟着比劃,看着實在太有意思了,像是個恩濟天下的俠客一樣,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想想就帥炸了。
兩人玩一會兒,這才收拾過用晚膳,胤禛瞧着他颠颠跟前跟後的小模樣,挑眉:“作甚?”
“阿瑪太厲害了叭。”他捧着小臉,笑眯眯道。
胤禛被他誇的心裏一暖。
“嗯,還行。”他驕矜應下。
烏拉那拉氏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笑,她也學着弘晖的樣子,捧着臉頰一臉崇拜:“哇,夫君太厲害了叭。”
弘晖:?
你誇誇我。
胤禛被哄的心滿意足,他快要繃不住笑出來,勉強看着外頭漆黑的天色才壓下笑意。
是夜。
弘晖睡着了。
在胤禛和烏拉那拉氏看來,弘晖睡着才是快活的開始,兩人果斷的在外間支起鍋子,凍的半硬的羊肉切成紙片厚薄的片,再溫上一壺酒。
胤禛沉默的坐着,男人清隽的面龐在搖曳的燭火中顯得暖了幾分,但眸色沁涼,清瘦的臉頰有燭火也照不透的深沉。
坐在他對面的烏拉那拉氏卻截然相反,她眸子溫柔帶水,眼角眉梢都挂着清淺的笑意,勾着眸子來看他的時候,嬌媚的像是朵嬌豔的海棠花。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烏拉那拉氏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細白的皓腕,她慢悠悠的倒酒。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胤禛接話,他抿了口酒,這才看向一旁的福晉,溫聲道:“這幾日,你屬實操心了。”
烏拉那拉氏失笑搖頭,她眸光瑩潤:“能讓爺少些憂慮煩惱,就是妾身的榮幸了。”她眉眼盈盈,清澈的映着胤禛的身影。
燭火搖曳不定,給胤禛清冷的面孔上染上幾分溫柔。
兩人碰杯。
夜漸漸地深了。
待弘晖睡醒,就見胤禛正懶洋洋的打着哈欠起身,他攏了攏衣裳,遮住胸膛前的星點痕跡,這才垂眸看向自家崽:“醒這麽早?”
弘晖閉着眼睛給他個大大的微笑,奶唧唧道:“阿瑪,要抱抱。”
胤禛面不改色,低聲道:“不可。”
整日裏就想着抱抱親親。
跟他額娘一樣。
弘晖撅着小嘴巴,轉臉埋進額娘懷裏,哼哼唧唧的軟聲撒嬌,奶鼓鼓道:“阿瑪都不抱抱。”
烏拉那拉氏面色疲累,把他攬在懷裏,這才輕笑着道:“那額娘抱抱崽。”
娘倆又跟纏線蛋一樣黏在一起,看的胤禛面色愈加冷厲。
“弘晖大了,該分床睡了。”他冷冷道。
弘晖:QAQ.
他的眼淚要掉了。
熊貓崽崽怎麽能去別的地方睡。
他會想額娘。
還會想天下第一最最最好的阿瑪。
烏拉那拉氏柳眉倒豎:“要走也是你走。”
胤禛:?
看着娘倆有幾分相像的眸子瞪的溜圓,胤禛甩袖就走。
他冷哼,此事從長計議。
看着他走,弘晖就湊在烏拉那拉氏耳邊輕輕道:“額娘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是弘晖最喜歡的人,晖晖崽不要跟額娘分開嗚嗚嗚。”
“晖晖崽也不舍的跟額娘分開嗚嗚嗚,要永遠在一起呀。”
他這樣軟軟撒嬌,把烏拉那拉氏哄的心都化了,抱住他一通親親,軟聲道:“不分開不分開,死都不分開。”
弘晖想想自己八歲夭折,趕緊捂住烏拉那拉氏的嘴,蔫噠噠道:“分開就分開吧。”
他能感受到額娘肯定是愛他的。
到時候他嘎了,最傷心的應該就是額娘了。
熊貓崽崽可憐巴巴的摳着小手手,他喜歡額娘,不想讓他傷心。
阿瑪可能也會傷心,但是他會有很多兒子,有父愛,但是不太多。
他抱着烏拉那拉氏的頭,溫柔道:“額娘不怕不怕哦。”
“好。”烏拉那拉氏也反手摟住他,她不敢想分開的模樣,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裏疼的厲害。
根本想象不到若是弘晖跟她分開,她的心裏得有多瘋多疼多挂念。
烏拉那拉氏甚至沒有想到最壞的情況。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這才起床洗漱用膳,畢竟吃飯還是頂要緊的事。
外頭很冷。
冬日的天氣屬實沒什麽道理,昨兒還出太陽,今兒又簌簌的下起雪來。
弘晖一打開門,就被飛雪撲了一臉,緊接着是奴才禀報,說是八福晉來了。
“漂亮姨姨!”他跳着打招呼,結果地上的雪有些上凍,他摔了個大屁股墩。
“行此大禮可使不得。”八福晉踩着花盆底也走不快,瞬間急的跟什麽一樣。
弘晖摔的有些懵,他自己拍拍屁股,手扶着地自己爬起來,沖着八福晉呲着小米牙笑,奶乎乎道:“想漂亮姨姨了。”
她今兒穿着朱紅的披風,滾着一圈雪白的狐貍毛,內裏穿着對襟的白绫小襖,明豔動人。
披風上繡着漂亮的錦繡輝煌,襯得她更是恍若神妃仙子。
弘晖湊近了,昂着白生生的小臉,甜滋滋道:“漂亮姨姨又漂亮了。”
直把八福晉誇的彎了眼睛,快樂的不得了。
她俯身抱起弘晖,施施然的往前走。
烏拉那拉氏瞧見了,趕緊道:“快把他放下來,跟個鐵蛋兒一樣,沉的厲害。”
八福晉聞言勾唇笑了,樂呵呵道:“不怕,專門練過的。”她自打瞧見弘晖就喜歡的厲害,想着先前抱着艱難,她就叫人做了沙袋,每日裏颠幾下,慢慢的就沒那麽吃力。
烏拉那拉氏:……
她頭一次見為別人家孩子這樣。
值當嗎。
然而八福晉抱着弘晖不撒手,她抱着可勁的親香,稀罕的不得了,甚至說:“若能得弘晖這麽可心的孩子,真的死也甘願了。”
她現在成婚才一年多,沒有孩子她心裏着急,但也覺得還好。
說着她豔羨的看着四福晉,軟聲道:“你整日裏溫溫柔柔的,四爺還願意整日裏宿在正院,真是豔羨極了。”
她有時候也不願意厲害,但男人都跟貓一樣,稍微不如意,就要去旁的院子裏。可這段時間她看着,四爺真鮮少有去偏院,小院的。
烏拉那拉氏聽話知音,聞言微怔,也不知從何時起,四爺開始整日裏宿在她這裏,以前也不是的。
後院有溫柔知性的宋氏,有嬌俏豔麗的李氏,有媚眼如絲的武氏。
“一切自随緣法。”她笑吟吟道。
微微側過臉,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臉頰,帶着微微的粉:“他來我當他不會走,他走我當他沒來過。女人的一生若只心系男人,又如何使得?沒得自己煩憂,能把弘晖養好,能得爺敬重,已然是我心裏所願了。”
什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想都沒敢想。
烏拉那拉氏勾着唇角,垂眸笑:“只可惜,半點不由人。”
八福晉心有戚戚然的點頭。
她越是努力想要抓住八爺的心,對方就離她越遠。
郭絡羅氏拉住她的手,笑的舒闊:“罷了,如今還愛着,那就愛着,等往後能做到寵辱不驚了再說。”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
她原先剛嫁過來,也是愛着的,她以為那是她唯一的救贖,會牽着她的手給她種石榴樹,也會在她肚子不舒服的時候,溫柔的給她揉肚子,還會抱着她輕聲細語哄。
可東夏園的李氏生下一女二子,她就淡了。
如今又貼上來,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又走。她享受胤禛的好,也清醒的知道,她是弘晖唯一的依靠。
弘晖眉頭微皺,他能感受到額娘不開心,從八福晉懷裏下來,噠噠噠的跑到額娘懷裏,摟着她的脖頸,撅着小嘴巴親她:“不怕不怕哦。”
這個時候,女子最為艱難。
烏拉那拉氏被他哄的笑起來,溫柔道:“好好好,額娘有晖晖崽,才不怕呢。”
郭絡羅氏看的豔羨極了,長的好看,又這麽乖,跟小仙童一樣,讓人想偷崽。
弘晖摟着烏拉那拉氏不撒手。
後宅的女人苦。
郭絡羅氏留下一堆禮物,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實在是舍不得,多想把弘晖抱走。
然而上次她就挨罵了。
這次不敢。
等晚間胤禛回來了,就見娘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着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怎的?”他皺眉。
早上走的時候還甜蜜蜜,稀罕的不得了,轉臉就厭成這樣,屬實叫人心裏震驚。
烏拉那拉氏正坐在窗前鏽襪子,他往近前一站,她扭頭就走。
而小弘晖崽崽也沖他皺了皺小鼻子。
胤禛皺眉,看向烏拉那拉氏身旁的小宮女,眉眼冰寒。
小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卻什麽話都不敢說。
烏拉那拉氏自己忍不住笑了:“你自己做的好事,為難別人作甚?”
胤禛:?
他好好的上值,他做什麽了。
沒人給他解披風,他自己解掉放在一旁的,又松了松領口,輕舒了口氣,這才低聲道:“說吧,怎的了?”
烏拉那拉氏眉眼柔和,溫聲道:“沒什麽,說了你也不懂。”
胤禛:?
今天吃刺了,紮人。
害,不懂就不懂。
他眉眼平平:“晚上懂就成。”
說起這個,弘晖就精神起來,他頓時忘了仇恨,湊過來問:“晚上懂什麽?”
烏拉那拉氏小臉暈紅,他真不要臉。
什麽都敢當着孩子說。
胤禛捏住弘晖的小臉,糊弄道:“凍,就是冷的意思。”
弘晖哦了一聲,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一直都是幼崽的他,根本不能明白這個。
略過這一茬,胤禛叫蘇培盛把弘晖抱出去玩,他要跟福晉談談心。
烏拉那拉氏:?
她不用談心。
“你是不是月事快來了?”胤禛掐指一算,挑眉問道。
烏拉那拉氏:?
你咋知道。
“小六壬,爺會。”他慢條斯理道。
烏拉那拉氏:?
你怎麽什麽都會,簡直離譜。
“嗯,快到了,有些心情低落,容易胡思亂想,你別介意。”她心裏還是有些酸的,明明她沒錯,最後道歉的人卻還是她。
胤礽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道:“你跟爺,不必道歉。”
他長臂一伸,把她摟在懷裏輕輕的拍。
烏拉那拉氏本來只有一點點的委屈的,但是這樣溫聲細語的哄,頓時委屈如潮水一樣湧來,幾乎要把她淹沒,難受的要命。
她眨巴眨巴眼睛,沒忍住落淚。
胤禛摸到她臉上的水意,不由得無奈的嘆,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看她羞的不敢看他,不由得笑了:“還掉金豆豆呢。”
他跟抱弘晖一樣抱着她。
烏拉那拉氏把頭埋在他肩窩,不肯再出來,心中酸澀難言。看着他笑,又覺得稀罕,就嗡裏嗡氣道:“你還笑我。”
她都要難過死了。
這股情緒被八福晉帶出來,她覺得有些矯情,但是又覺得,今時不同往日他,她若是矯情的哭一哭,胤禛想必會哄她的。
這會兒又覺得害羞。
小臉紅彤彤的。
還不等烏拉那拉氏反應過來,就見胤禛掐着她的腰肢,把她往上提了提,似笑非笑:“下次再如此,爺就弄你。”
烏拉那拉氏櫻唇緊閉,不搭理他了。
“如今越發養的嬌氣了。”胤禛捏住她光潔的下巴,仔細打量,半晌才緩緩道:“你哭起來倒是好看的緊。”
白皙彈潤的面皮子,眼尾一抹紅痕,又嬌又媚。
烏拉那拉氏呆住。
她心酸的不成,他卻誇她哭的好看。
她吸了口氣,一時間忘了該做出什麽表情,惡狠狠的叼住胤禛脖頸間一點細肉,用牙齒磨了磨。
“嘶。”胤禛被咬疼了。
他啪的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笑罵:“還真敢用勁咬!”
烏拉那拉氏叉着腰笑。
玩鬧一會兒,弘晖就在外頭敲門:“談完了沒!晖晖崽累了!”
他要回家癱着。
門吱呀一聲打開,胤禛長身玉立,正靜靜的看着他。
“進來。”
弘晖這才噠噠噠的走進內室,小手背在身後,滿臉嚴肅的在室內巡弋,他歪着頭問:“你們背着我在屋裏吃好東西了?”
烏拉那拉氏轉身就走。
而胤禛清了清嗓子,接着糊弄:“喝酒了,小孩子喝酒會變傻,就沒喊你。”
弘晖狐疑的看着他,他湊近了用鼻子嗅聞:“有額娘香香的味道。”
胤禛啪的一巴掌糊在他屁股蛋子上,把他所有話都給打回去了。
突然挨揍有些懵,弘晖哭唧唧的昂着小臉,癟着小嘴找額娘撒嬌去了。
“阿瑪壞壞,打晖晖崽。”他小氣的告狀。
烏拉那拉氏也被他打了,也跟着小聲嘀咕:“晚上不給他吃肉,讓他挂鈎上睡覺。”
弘晖點點頭,又搖頭。
“那阿瑪會不會餓,挂鈎上咋挂呀?”
“會餓,給他綁個繩。”
“那不妥吧。”
“他打你的時候咋不覺得不妥?”
“也是哦。”
兩人同仇敵忾的嘀咕半天,連胤禛過來走到兩人身邊半晌都不知道,他聽了個全程。
“咳。”他清了清嗓子。
登時把弘晖吓的瞪圓了眼睛,他炸着肩膀回眸,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兩人默契的看出了尴尬。
“咳。”烏拉那拉氏也清了清嗓子。
“咳。”弘晖覺得他不能掉隊。
三人咳過,弘晖覺得好玩,瞬間嘎嘎亂笑,他一笑,烏拉那拉氏就也跟着笑,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用膳。”胤禛輕聲道。
三人又快樂的用膳,弘晖吃什麽都覺得香,美滋滋的把嘴巴塞的滿滿的。
看他吃的香,兩人也跟着食欲都好起來。
一頓膳食用完,還要一起去花園走走,賞花賞月賞雪,順便消食。
等溜達的冷了,就回去睡覺。
弘晖往床上一躺,跟斷電一樣,瞬間睡着了。
一燈如豆。
內間寂靜的不像話,胤禛以手支頭,意味深長的看着烏拉那拉氏。
燈熄了。
弘晖迷迷糊糊的去摸額娘,卻摸不到人,他睜開眼睛,就見天色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格,照在煙色的錦被上。
他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還未清醒,就被烏拉那拉氏給薅起來,絮絮叨叨道:“可算是醒了,早該去宮裏請安了,還說你要是再不醒,就要上冷水了。”
弘晖…?
倒也不必。
他被挖出來,打扮的跟個年畫娃娃一樣,抱着往宮裏去了。
三歲半的崽,有的溺愛些的,腳還沒怎麽沾過地,奴才們為了不受罵,就盡量維護安全,這抱懷裏,是最難出意外的。
而弘晖養的還成,烏拉那拉氏不是個溺愛的,胤禛也不是,家裏又沒有老人。
他坐在馬車上,好奇的望着外面。
“想吃糖葫蘆?”烏拉那拉氏問。
弘晖眼巴巴的看着她。
酸酸甜甜的糖葫蘆,真的很難拒絕。
“買!”
舉着糖葫蘆,弘晖笑的心滿意足,等進宮後,他就自己在地上走,溜溜達達的,倒也挺舒服的。
弘晖左看看,右看看,宮中規矩嚴苛,誰也不敢嚴苛到他這個受寵的小皇孫身上,誰不知道萬歲爺最為喜愛他。
等進了永和宮,德妃言笑晏晏的叫奴才擺點心上茶,态度溫柔又體貼。
烏拉那拉氏垂眸,心情複雜。
先前她來,總是冷板凳多些,婆媳倆心知肚明沒什麽話說,她就跟鋸嘴的葫蘆一樣,只捱着時辰過去就罷。
哪裏有如今這般軟軟笑着的模樣。
弘晖甜甜的笑:“給皇瑪嬷請安,您萬安。”
德妃沖他招招手,含笑道:“喜歡吃糖葫蘆?”
她說着,就吩咐奴才,趕緊給他做一些,等會兒拿回去吃。
先前她和十四提了一嘴弘晖,就被萬歲爺傳召,誰知道他得了萬歲爺青眼,直接留在宮裏陪着他。
後來更是獻出玻璃方子,這事兒萬歲爺高興,多來永和宮兩趟,又誇了胤禵,她這心裏也高興。
弘晖舉着小手手:“分您一半糖葫蘆。”
德妃笑眯眯問:“為什麽是一半呀?”
“因為愛你的心露餡了。”弘晖一本正經道。
德妃瞬間被他哄的眉開眼笑,美滋滋的把他摟在懷裏,一陣心肝肉的喊。
烏拉那拉氏靜靜地坐着喝水。
又說笑一會兒,弘晖就專心吃自己的糖葫蘆,德妃笑着轉身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笑着拉着她的手,溫聲道:“本宮那新得了一批鮮豔料子,适合年輕人用,你等會兒拿上回去。”
烏拉那拉氏想甩開她的手,想到胤禛在中間為難,最後還是笑着應下,還說勞煩德額娘惦念了。
一切都是為了爺。
她在心裏默念。
德妃又何嘗不是為了胤禵,為了他,就願意跟她和善的說話。
說的再好聽,兩人間也是有些淡淡的尴尬在的,烏拉那拉氏素來長袖善舞,但是瞧了這麽多年的冷臉,一時不能釋懷。
她由衷的佩服德妃,竟然能轉變自然,一點心勁都沒有,她得學學這份心勁。以後爺是辦大事的人,她不能由着小性子。
等回去後,烏拉那拉氏就開始做些鞋襪荷包等,做出漂亮精致的樣子,再入宮的時候叫人送進去。
嘴裏說的也極好聽,什麽爺前幾日就惦念着,說是今年冬日冷的厲害,叫她記着做些鞋襪給額娘穿用。
她這般淺笑着立在永和宮門口,大大方方的說着話,德妃不由得高看她一眼。她以前能顧面子,但是裏子她不管,現在能一起,屬實長進了。
婆媳倆一時間關系好的不得了,衆人都看出異常了,這随着弘晖的得寵和出色,顯然連烏拉那拉氏在宮裏的地位都上升了。
說到底,你得聖心,就是一切。
衆人冷眼瞧着,看弘晖還能得寵幾日,誰知隔日的功夫,就被萬歲爺傳召,說是想他了,傳他進宮。
這話一出,漸漸地有流言。
說是萬歲爺對弘晖另眼相待,怕是不一般。
這些都湧進了毓慶宮,傳進了胤礽的耳朵裏,他靜靜地思考半晌,想到兒時那些場景,不由得搖頭失笑:“不過一替身爾。”
不足為懼。
他所獲取的寵愛,無人能及。
衆人見他混不在意,流言一時間就消散了。
弘晖被打包進宮了。
他倒是熟門熟路,噠噠噠的跑到乾清宮,湊到康熙跟前,昂着小腦袋,奶裏奶氣的請安:“弘晖給皇瑪法請安,您萬福金安。”
乖巧可愛的樣子,讓康熙瞧見他的瞬間就笑了:“朕的乖乖來了。”
他張開雙臂抱起弘晖,笑吟吟道:“想晖晖崽了。”
弘晖就撅着小嘴巴親他:“那皇瑪法親親。”
兩人膩歪了一下,就聽康熙說自己要忙一會兒,叫他自己玩。又叫奴才給他拿了點心吃食,再就是給了些玩具玩。
弘晖坐在一旁,他托腮看着康熙處理政務,光從表情來看,是看不出什麽區別的,他不管看見什麽折子,表情都是一樣的,這養氣功夫是真的足。
他湊近了來看,立在禦案邊上,人還沒有禦案高,就努力的踮着腳,伸着胳膊,試着磨墨。
康熙瞬間感動的不得了。
就聽弘晖道:“磨一刻鐘一個銅板,童叟無欺哦。”
康熙:?
賺錢賺到他頭上,這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美滋滋道:“有用的。”
說着他磨墨更起勁了。
康熙答應了。
等弘晖手酸了,他就故意說:“還不到一刻鐘。”
晖晖崽:QAQ
生活不易,崽崽嘆氣。
他努力的磨夠時間,等康熙給他一個銅板,他很喜歡這個,覺得很是好玩,等拿到銅板後,他就放在桌子上,看着康熙笑:“皇瑪法忙這麽久了,可以拿一個銅板買你一刻鐘陪着我嗎?”
這個稀罕的套路,讓康熙很感興趣,他湊過來,笑吟吟道:“陪你作甚?”
“你坐着,我給你捏捏肩。”弘晖乖乖的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給他捏肩膀,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要注意身體呀,不能久坐受累。”
他板着小臉滿是嚴肅:“你已經長大了,不能任性了哦。”
康熙:……
今天的經歷屬實稀奇又好玩。
他點頭:“都聽你的。”
弘晖這才樂滋滋的點頭,沖着他豎起大拇指,一臉贊揚:“皇瑪法真棒呀。”
康熙哈哈大笑起來。
玩了一會兒,叫他自己玩,他又要忙了。
看着弘晖無憂無慮的小模樣,康熙不由得輕笑,實在是看着就喜歡的緊。好像他也跟着輕松許多一樣,怎麽想都是愉快的。
同樣是三歲,他又想到了胤禮,不由得輕嘆口氣。果然崽是別人家的乖。
弘晖乖乖的窩在軟榻上玩華容道,他覺得挺有意思的,就一點一點的玩。他目光放空,好像有個崽崽一直在教他怎麽玩一樣。
他捏住華容道,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對他微笑的弘晖,最後卻摸了個空。
康熙笑着問他:“困了?”
弘晖乖乖點頭,往他懷裏一窩,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夢裏有弘晖。
他很乖巧,和他不一樣,喜歡讀書喜歡鑽研,給他本書讀就會很開心。
晖晖崽在他面前跳來跳去,身後是弘晖奶裏奶氣背書的聲音。
他什麽都做的很好,謙遜有禮,端方持重,又聰慧的緊,書讀幾遍就能背下來。
可惜,最後斷送于一碗湯。
熊貓崽崽心疼的都要哭了。
他抽了抽鼻子,被康熙敏銳的發現,趕緊把他攬在懷裏哄,輕輕拍着脊背。
弘晖醒了,他睜開眼睛,慘兮兮的含着水意,嘴裏還軟軟道:“我沒事。”
康熙就抱着他晃悠。
兒時的太子,夢魇的時候,最喜歡他抱着晃了。
果然孩子都抵擋不了晃晃神功,弘晖很快就閉上眼睛又睡着了。
長長的睫毛顫啊顫,最終定格在不動。
幼态是一種非常吸引人憐惜的方式,弘晖生的玉雪可愛,是其中的佼佼者。
康熙沒事就喜歡捏捏他軟嘟嘟的小臉蛋,覺得玩起來特別的好玩。
等弘晖睡醒,就見小臉紅彤彤的,他疑惑的摸了摸臉,昂着小臉可憐巴巴道:“感覺疼疼的。”
康熙有些心虛。
他有事沒事就要捏一把,小孩子皮膚嫩,他不疼誰疼。
“許是被蟲叮了。”他淡然回。
“可惡的小蟲子。”弘晖信了,撅着小嘴巴滿臉不高興。
康熙滿臉贊同的點頭,确實是這樣,讨厭的可惡的小蟲子。
“餓餓。”弘晖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奶裏奶氣道。
康熙不由得笑了,溫柔道:“那擺膳。”
小孩子吃的少,餓的快,确實整日裏在吃,整日裏在餓。
他兒時不受汗阿瑪待見,禦膳房只肯上一些制式的飯菜,吃了這頓沒下頓,可憐的要命。
自然明白餓肚子的滋味,只不過時日久了,他已經忘掉那不愉快的感覺。
康熙抱着弘晖,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這才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東西,弘晖吃的小嘴巴鼓鼓,認真極了。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他奶裏奶氣的握拳,試圖為自己整日裏惦記着吃開脫。
康熙點頭,笑着道:“是這樣。”
他喜歡看弘晖吃的小嘴巴鼓鼓。
“啊,來皇瑪法吃一口。”弘晖舉着公筷,夾了個肉肉給他。
康熙接過吃了,就聽弘晖奶唧唧說,他這塊好吃,因為是晖晖崽親自喂的。
他要是真的說,好像也挺對的。
康熙揉揉他的小腦袋,溫柔道:“對啊,晖晖崽喂的最好吃。”
“畢竟晖晖崽這麽可愛,喂的又這麽穩,唔,誰能有這個榮幸被晖晖崽喂膳食呢?”
康熙循循善誘。
走到門口正打算叫小太監通傳的胤禛聽見這話,心中閃過一句話:這當皇帝的人,心都髒。
果然就聽見弘晖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晖晖崽給皇瑪法喂!吃飽飽!長高高!”
康熙哈哈大笑。
他真的放下筷子,就等着弘晖喂他。
胤禛:……
汗阿瑪您多大了。
這時,外頭的小太監趕緊通報,說是四貝勒求見。
“不見!”康熙直接拒絕。
他玩的正開心,休想跟他搶崽。
胤禛無奈:“兒臣有要事禀報,不搶弘晖。”
康熙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湯,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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