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1)

康熙對他的嘤嘤嘤攻勢很有抵抗力, 甜蛋羹自然不能配鹹菜,他想了想, 直接給上了個水煮蓮菜, 夠清淡就成。

弘晖也喜歡。

他啊嗚啊嗚大口吃,小嘴巴鼓鼓的,吃的特別認真。

“好好吃呀。”晖晖崽心滿意足。

摸着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躺到康熙懷裏, 聞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皇瑪法好好哦。”他甜滋滋的誇。

康熙捏捏他紅撲撲白嫩嫩的小臉, 輕笑:“給你吃就是好。”

“那不給呢?”他問。

弘晖睜着烏溜溜的眸子看着他, 軟乎乎道:“是皇瑪法就是好。”

清澈的眸光中滿是信任, 小腦袋埋在他頸窩, 奶裏奶氣的小聲音也跟着響起:“是不是呀~”

康熙被他說的心都化了,哪裏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不住點頭:“晖晖崽說的對。”

他是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幼崽。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用白嫩嫩的小臉蹭着康熙帶着胡茬的下颌,嘿嘿笑:“我也想長胡子!”

他還沒有體驗過長胡子的滋味。

康熙不禁朗笑出聲,故意用胡茬去紮他, 悶笑着問:“還想嗎?”

弘晖乖乖點頭。

他想長大, 想長的高高的,吃的壯壯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為自己張目, 不受任何欺負。

幼崽太可憐了。

康熙摸摸他的頭,溫聲道:“那弘晖必然長命百歲。”

他喜歡的小阿哥,定護他周全。

弘晖就勾着小嘴巴淺淺的笑。他吃罷蛋羹,又喝碗碗奶,整個人滿足的不得了。

至于康熙說的話, 他根本沒放在心裏,連他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太子都能兩廢兩立,他區區一皇孫,又算得了什麽。

他趴在禦案上,好奇的看着上面擺着的書,他指着一本,乖乖的問康熙:“可以看嗎?”

康熙點頭。

弘晖打開,就見是《桃花扇》,他好奇的翻了翻,是他熟悉的侯方域和李香君,就聽康熙在一旁說,寫這劇本的是國子監博士孔尚任,他偶然得來,覺得看着不錯,這才放在禦案上。

“講講?”弘晖昂着頭,看向康熙,一臉期盼。

康熙:……

這麽長,他拒絕。

但是弘晖眼巴巴的看着他,着實有些可憐了。

“成吧。”他說。

康熙翻開書,一字一句給他講的可認真了,弘晖就窩在他懷裏聽。

弘晖聽着聽着還生氣了:“他怎麽那麽壞!”

康熙:?

“你知道他寫的誰嗎?”他問。

“不知。”弘晖回。

“你祖宗。”

弘晖仔細想想還真是,渡江的清軍可不就是他祖宗,主要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熊貓崽崽,沒有想那麽多。

“我方才還罵清軍來着。”我竟罵我自己。他義憤填膺的想要拯救李香君,結果不提也罷。

康熙輕笑。

揉揉皇孫的傻腦殼。

他說的嗓子幹,正要說喝茶,就見弘晖乖乖的端着茶盞過來,放在他跟前,笑吟吟道:“皇瑪法喝水水。”

“講這麽久的故事,肯定渴了吧。”

頓時把康熙感動的夠嗆。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康熙欣慰道:“那今晚就跟朕睡?”

弘晖:QAQ

好一個恩将仇報。

說是一起睡,康熙卻很忙,有批不完的折子和處理不完的政務,有時候累的很了,就随意的捏捏肩,立馬又開始忙。

他真的很辛苦,很勤奮。

弘晖在一旁也忙的跟小蜜蜂一樣,一會兒給他端茶,一會兒給他遞點心,還坐在一旁,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給他錘腿。

明明他還沒他腿高,卻勤快的一直都圍着他轉,心疼的小眼神遮都遮不住,真想給他搶過來。

還知道不吵他,自己吭吭哧哧的搬來小椅子,努力的站上去,學着磨墨,小嘴巴抿着,認認真真的還真像那麽回事。

就是有心無力,小臉蛋上都沾了墨汁,亂亂的跟只小花貓一樣,可可愛愛的招人疼。

康熙忙完,就見他還在虛空畫圈,就笑着問:“你在做什麽?”

弘晖奶唧唧的小臉上滿是嚴肅,認真道:“要提前練習,等回去了也給阿瑪磨墨,這樣效果會更好一點叭。”

康熙沉默,他何苦多嘴問一句。

這孩子是真貼心。

就是沒貼他的心,就很嫉妒。

“嗯,你阿瑪不喜歡別人給他磨墨。”他試圖挑撥離間。

弘晖皺巴着小臉沉吟,突然又反應過來,樂呵呵道:“可我不是別人呀,我是他的崽崽。”

“親自生噠!”

康熙神色愈加複雜,他都不知道胤禛什麽時候會親自生孩子了。

“你阿瑪真厲害!”他豎起大拇指誇。

弘晖一臉驕矜的擡起下颌,美滋滋道:“對呀!”

他這與有榮焉的小表情。

康熙悶笑出聲,等晚間胤禛來接的時候,他就笑着調侃:“聽弘晖說,他是你親自生的?”

弘晖驕傲的挺起小胸脯,奶裏奶氣的補刀:“親自生噠!”

胤禛聽罷瞳孔地震,他突然想轉身就走,這崽不接也罷。他若是能親自生崽,那他豈不是妖魔鬼怪了。

看着阿瑪那調侃的眼神,他薄唇緊抿,眸色愈加冰寒起來,偏偏弘晖正一臉期待的看着他,眸子都亮晶晶的。

“對,親生的,不是親自生的。”他說。

弘晖一聽,頓時急了:“怎麽不是呀?”

他突然不是阿瑪的崽了。

胤禛試圖給他解釋親生和親自生的區別,但沉浸在悲傷中的弘晖顯然不想理解,只能放棄,惆悵道:“對,親自生的。”

他俯身捏捏弘晖臉上的嘟嘟肉,看向正笑吟吟看笑話的康熙,溫聲道:“汗阿瑪,兒臣和弘晖就告退了。”

二人一走,乾清宮又恢複寂靜,康熙抿唇,半晌緩緩起身。這室內少了他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的空曠寂寞。

他望着弘晖跟個小兔子一樣一蹦一蹦的往前走,還要昂着小腦袋看自己阿瑪,蹦着蹦着就有些歪,胤禛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大掌總是能及時的把他撈起來。

弘晖懶得走路了,他抱着胤禛的胳膊,對着他笑的甜滋滋:“阿瑪抱抱呀~”

“不。”胤禛冷聲拒絕。

“阿瑪呀,抱抱晖晖崽。”他呆在胤禛胳膊上蕩秋千。

倒也覺得好玩的緊。

“嗚呼飛啦~”他高興的嘎嘎直樂。

胤禛低頭看他,見他樂的眉眼彎彎,開心的不得了。等出了皇宮,就直接上馬,冷冽的風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救~命~”弘晖一邊喊,一邊往胤禛懷裏鑽,直接撩開他的披風,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本來還想露出眼睛看風景,但是風一吹眼淚汪汪的,根本什麽也看不見。

胤禛勾唇輕笑,見人煙稀少,就奔馳奔騰,跑的更快了。晖晖崽被颠的屁股挨不上馬鞍,氣鼓鼓的撅着小嘴巴。

等下馬的時候,他龇牙咧嘴的捂着小屁股:“要爛了!”

他覺得自己被颠散黃了要。

烏拉那拉氏立在門口等着,見了馬車停,趕緊迎上來,笑吟吟道:“回來了。”

說着她趕緊把弘晖抱在懷裏,稀罕的貼貼親親,一邊道:“想崽崽了。”

這小玩意兒在的時候吵吵鬧鬧的,總覺得有些影響,要真是不在身邊,又覺得身邊冷清的厲害。

心裏都跟着空起來。

這會兒沉甸甸的抱滿懷,就覺得無比滿足。

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一個勁的問他中午吃了什麽,跟萬歲爺在一處感覺怎麽樣。

又問他睡了沒有。

奶裏奶氣的聲音突然斷了線,烏拉那拉氏問了半晌也沒聽見聲音,垂眸一看,弘晖趴在她肩膀睡的香甜。

怪不得這麽沉。

胤禛也跟着她望過來,見他睡了,就抱過來,自己單臂抱着,這才跟烏拉那拉氏一道往正院走去。

把弘晖輕手輕腳的放在軟榻上,仔細的蓋上被子,胤禛這才起身往外走,他小小聲的問:“可曾用膳?”

烏拉那拉氏搖頭。

這冬日裏也不能提前備膳,但凡見些冷氣,這膳食說涼就涼了。

再者一個人用膳實在太孤單了,以前習以為常的事情,現在因為有了他的陪伴,就變得無法忍受起來。

好像那些可憐的流浪貓,你打它面前走過,若是就這麽過去也就罷了,可你要摸摸它的頭,又給它小魚吃。後來呢,它嘗到了甜美的滋味,便再也無法面對深夜獨自取暖了。

她寧願餓着,也想等胤禛回來。

烏拉那拉氏眸光水潤潤的,昂着白生生的小臉看着胤禛,淺聲道:“一起吃。”

胤禛淡淡的嗯了一聲。

兩人坐定,下人這才開始上膳,還做了弘晖最喜歡吃的清炒筍絲,結果他睡着了,胤禛夾來嘗嘗,覺得甚是好吃,就一口氣吃完了。

烏拉那拉氏看着他笑,溫聲道:“您累了一天,還是多吃些吧。”她驕矜的擡了擡下颌:“我現在要給弘晖做個好榜樣,越吃越多了,現在想想,吃的小肚子鼓鼓真的很有滿足感。”

胤禛瞥了她一眼,覺得肚子并不鼓鼓。

“你很瘦,多吃些。”他說。

烏拉那拉氏知道他是哄人的,還是不免帶出笑來,抿着嘴紅着臉不說話。

兩人用過膳,就一道在園子裏散步消食,看着夕陽西下,看着天邊的彩霞,用膳帶來的熱氣被冷風吹散。

烏拉那拉氏抖了抖,悄悄的把手縮在袖子裏,然而下一瞬,就被一只幹燥溫熱的大手給握住了。

她又沒出息的笑了。

沒有回頭看他,兩人施施然的往前走。

弘晖睡了半個時辰,自己醒了,坐起來望着漆黑的夜色發呆,半晌才慢吞吞的爬下軟榻,軟啾啾的喚:“阿瑪?額娘。”

這黑漆漆的,人去哪了。

他噠噠噠的走到門口,侯着的蘇運終于看到他,不由得笑了:“大阿哥醒了?”

弘晖軟軟點頭。

蘇運趕緊叫小宮女進來掌燈,又吩咐要傳膳,小廚房已經備好了各色吃食,就等着吩咐了。

四菜一湯,再有一小碗粳米,還有一碟烤蛋羹。

弘晖早餓了,乖乖的自己坐着用膳。

吃完了還不見阿瑪額娘回來,他就趴在窗前的書桌上,望着外頭發呆。

漸漸地,外面有微弱的燈籠光芒。

若隐若現的照出些人影來,弘晖就探頭去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慢慢的能看見了。

“阿瑪!額娘!”他甜滋滋的喚。

烏拉那拉氏見他醒了,趕緊扔開胤禛的手,快步走過來,笑着道:“你醒了?”

胤禛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由得抿嘴,也跟着上前來,眸色幽深:“都不知道自己背書?”

弘晖捂着小耳朵搖頭。

說的什麽恐怖話語!

烏拉那拉氏笑着問:“可用過膳了?”見他點頭,這才放心下來,看向一旁的胤禛,低聲道:“今兒回娘家了,見了植水,他跟弘晖年歲相仿,玩的也還成,就是霸道些,不知道讓人,您看?”

她如實說,還看向弘晖,征求他的意見,看他喜歡不喜歡了。

弘晖無所謂。

胤禛倒是沉吟片刻,弘晖性子溫和,他擔心霸道的會欺負他,畢竟這時候孩子的心機也很重,他們朝夕相處的你根本護不過來。

“你回頭挑個大兩歲的,好歹能照應些。”這年歲小,話都聽不懂,到時候一個勁的胡鬧,也難受人。

烏拉那拉氏點頭,也瞬間明白過來,先前只想着同齡人一道玩,卻沒想到這一層。

弘晖正在吃點心,剛做的黑芝麻餡兒山藥糕,估摸着是胤禛叮囑過的,不怎麽甜膩,吃起來正正好。

三人回內室,大人去沐浴,弘晖就自己挑燈夜讀,他今兒把桃花扇給帶回來,自己在家讀一遍。

他讀了大半,起來喝水,才恍然發現,阿瑪和額娘竟然還沒出來,狐疑的看了一眼浴室方向,他自己提着燈籠溜溜達達的出去了。

小風一吹,人就冷的很。

弘晖就讓蘇運提着燈籠,自己蹲在背風處玩雪堆,天晴了幾日,但院牆邊堆着的雪還未融化完,這會兒就剩下些硬硬的雪塊。

“還是下雪吧,想玩了。”他說。

畢竟這冬日無聊,出太陽是個冷,下雪是個冷,整日裏憋悶的緊。

又玩了會兒,他這才溜溜達達的走進內室,就見阿瑪和額娘正坐在燈下看他的桃花扇。

額娘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淚,阿瑪就把額娘摟在懷裏哄,見他進來了,還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別開臉,趕緊擦掉臉上的淚珠。

“李香君好可憐。”她說。

胤禛冷聲道:“這猴子倒是不如女子有氣節。”

弘晖也跟着說:“在皇瑪法處,我還說清軍可恨,半晌才反應過來,清軍竟是我自己。”

他還是熊貓崽崽的思維。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胤禛也說:“先前年歲小,很多事情分不清,打開始就學的漢學,所以一些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等等類似的詩詞,也跟着義憤填膺,現在才知道,許多抗争的都是爺。”

他竟然沒明白過來,心理還跟着搖旗吶喊,簡直就是離譜。

烏拉那拉氏噗嗤一聲就笑出來,聞言也有些懷念:“那時候讀書,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想法。”

後來慢慢的驗證了,就顯得兒時格外的天真可愛。

弘晖左腿翹在阿瑪身上,右腿翹在額娘身上,輕輕松松的劈個叉。乖巧的聽阿瑪和額娘聊天。

玩了一會兒,見他眸子還是亮晶晶的毫無困意,胤禛不耐的皺眉頭,看見書桌上的書,瞬間來了計策:“來,背書。”

他拿出終極武器《周易》,這麽小的孩子,還沒有辦法理解這麽高深的課,而這種聽天書的狀态,最容易睡着。

然而——

弘晖聽過後,淺淺的給他畫了個卦。

沉默的胤禛希望落空,決定強行給他關機:“躺那,眼睛閉上,睡覺。”

弘晖:QAQ

他剛睡醒呀,他是熊貓崽崽,又不是小豬豬,為什麽要睡。

結果睡着了。

胤禛這才心滿意足,視線轉向烏拉那拉氏,看着他燒紅的臉頰,輕笑:“安歇了。”

第二日尚未睡醒,就被從被窩裏挖起來,夜裏被強行關機,早上又被強行開機。弘晖整個人都是懵的。

蔫噠噠的被薅起來穿衣裳,弘晖皺着小眉頭,哼哼唧唧的撒嬌:“要睡覺覺。”

溫柔的女聲響起:“你睡,給你穿個衣裳就好。”

弘晖就聽話的閉上眼睛睡了,他迷迷糊糊能感覺到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起來,然後一直被晃晃悠悠的摟在懷裏。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胤禛抱着他下車,冷風一吹,弘晖瞬間清醒過來,他往阿瑪懷裏藏,卻還是睡不着,只得蔫噠噠的起來。

“嘤?”他正想嘤嘤嘤的撒嬌,一睜眼瞧見是在莊子上,頓時興奮起來,支棱着爬起來,嘎嘎樂:“快走快走!”

他要去嗨,他要去玩。

胤禛一巴掌糊在他屁股蛋子上:“下來!”

既然醒了就自己走,抱在懷裏死沉死沉的。

“比你額娘都沉。”

弘晖呆住。

這話他不信。

他這麽小一團,能有多重,竟然說他比額娘重。

見他不服氣,胤禛慢條斯理地瞥他一眼:“小胖崽。”

弘晖呆住。

他嗷的一聲就哭了。

哭着哭着又覺得不對,一邊哭一邊傻乎乎問:“可崽崽不就應該胖了才好嗎?”

胤禛冷笑:“那你哭甚?”

白哭一場的弘晖牽着額娘的手,打算跟阿瑪分道揚镳。

結果額娘亦步亦趨的跟着阿瑪。

看着胤禛嘲笑的雙眸,弘晖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直接貼着烏拉那拉氏走,直接把阿瑪額娘隔開。

胤禛:有你是爺的福氣。

等走進莊子後,就見四處都無人,太冷了,反而不怎麽出來,窩在家裏取暖才是要事。

弘晖好奇的東張西望。

突然看見了一只小奶貓,估摸着巴掌長,乖乖的蹲坐在地上,支棱着小腦袋看着幾人。

“哇哦,好可愛。”弘晖雙眸亮晶晶的湊上來,小心翼翼的伸出摸了摸小奶貓。

奶唧唧的小東西,實在太可愛了。

他招架不住。

胤禛伸手揪住他的後脖領,直接把他薅起來:“作甚?”

仔細咬到他。

弘晖伸着小手手還想來摸,卻被提溜走了。

烏拉那拉氏回頭看了一眼小奶貓,神情複雜,果然見小奶貓搖着小尾巴,跌跌撞撞的跟過來。

它永遠不知道,這撫摸有多短暫。

小奶貓跟不上,擡着一條腿呆呆的望着走遠的衆人。

弘晖撲棱着小手手,可憐巴巴道:“放我下來~”他想自己走,不想當被拎住後脖頸的烏龜崽崽。

胤禛并不搭理他,閑庭信步的往前走。

打獵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他很喜歡,也算是漫長生命中最能放松的時刻。

這處莊子保養的很好,林裏不時有動物出沒的氣息,冬天打獵很難,動物經過饑餓,反而更加警醒,星點風吹草動,就會快速的跑走。

弘晖颠颠的跟在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冷風中,可憐巴巴道:“要抱抱呀。”

他走累了。

這路對三歲半的崽來說,慢慢走也是可以的,但胤禛走的很快,長腿一邁,就得弘晖的小短腿三五步的倒騰。

烏拉那拉氏在後頭跟着也有些辛苦,沒一會兒鼻尖就冒出細汗來,她輕聲喊:“爺,走不動了。”

方才弘晖長說短說,胤禛跟沒聽見一樣,但烏拉那拉氏這輕到近乎被風吹走的聲音,瞬間被胤禛捕獲,他甚至還停下來等着她走。

弘晖:?

你禮貌嗎?

這樣簡直離譜的緊。

“阿瑪,要抱抱。” 他試圖撒嬌。

胤禛拎着他往邊上放了放,不叫他擋住他走向福晉的路。

弘晖撅着小嘴巴,悶頭趕路,你有媳婦兒哄你了不起,我自己走。

他一回頭——

胤禛單臂抱着額娘,石青色的披風裹在她身上遮住,而阿瑪露出被玉帶束起的細韌腰肢。

弘晖噠噠噠的跑上前,抱着阿瑪的大腿耍賴:“抱抱抱……”

胤禛想揍他。

卻還是單臂将他抱起,慢慢的往林子裏走去,他在想,他倆這樣,他還怎麽去打獵。

好在烏拉那拉氏害羞了,從披風中露出一張暈紅的小臉:“爺,我還是下來吧。”

胤禛将兩人往上掂了掂,大踏步往前走去。

他面色冷漠,下颌線帶着鋒利的角度。

漫步在凜冬時節的風裏,他卻熱了滿頭汗,将兩人放下後,脫掉外面的夾襖,直露出裏面單薄的衣衫。

“爺,仔細着涼。”他在脫,烏拉那拉氏給他往上攏,倆人都挺忙的。

弘晖也忙,看見樹葉覺得稀奇,瞧見腐爛樹葉下的昆蟲也覺得稀奇。那偶然間冒出的一點綠意,更是叫他興奮的恨不得直接挖回去。

“哇哦~”他驚嘆。

烏拉那拉氏就勾着唇角笑:“這沒見識的小模樣。”

胤禛跟着看過來,把他脫掉的衣衫丢給匆匆趕來的侍衛,一邊拎着弓箭往前去。另外一批侍衛就把獵物往這個方向慢慢趕,方便他們打獵。

面前逐漸出現一些傻傻的小動物,狍子幼崽甚至要過來看看弘晖,睜着烏黑的大眼睛,跳着腳的打招呼。

沒人理它,它還轉着圈的看弘晖。

弘晖沖着他招招手,就捕獲了第一只獵物,但太小了,根本沒有辦法下手,就把小狍子又給放了。

它還不知道走,圍着弘晖打轉。

“都說傻狍子傻狍子,如今看來,何止是傻,簡直有些憨。”

弘晖不由得笑了。

“憨狍子。”他奶裏奶氣的指着小狍子。

對方以為跟它玩呢,又溜溜達達的回來了。

烏拉那拉氏沖它招手,它就歪着小腦袋用一邊眼睛看,看來看去的,扭頭就走了。

弘晖用棍子輕輕的戳它。

小狍子又得得得的跑回來。

兩人玩的正好,胤禛手裏提着一直野兔,施施然的走過來。

“給。”他驕矜的擡了擡下颌。

烏拉那拉氏眼睛瞬間亮了,軟聲道:“爺打到獵物了?爺太厲害了叭。”

這才多大點功夫。

弘晖揪着傻狍子的耳朵,扭頭回來看胤禛,嘎嘎樂:“阿瑪看我的獵物。”

胤禛冷冷的瞥他一眼。

弘晖撅着小嘴巴,拍拍小狍子示意他趕緊走,一邊可憐巴巴道:“哼,都不誇我。”

“自己跑來的吧。”冷清低沉的男音響起。

弘晖乖乖點頭,确實如此。但是他抓住了,這也是運氣的一環。

胤禛見他失落的睫毛都耷拉下去,就低聲道:“晖晖崽真厲害。”

誇他一次又何妨。

烏拉那拉氏也跟着誇,說他天賦異禀骨骼驚奇,平地就能撿到獵物,看來是天選之人。

未來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這随口的話,把弘晖哄的見牙不見眼,好像馬上就能英雄榜上見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腦袋,眼神有些憐憫,瞧這孩子,被哄的都迷了。

把兔子交給侍衛處理,胤禛又出去了。

他挽起袖子,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略微用力,便有肌肉青筋鼓出,被北風一吹,微微發紅。

他聚精會神的在找獵物,冬日獵物太過警醒,實在不好逮,而且數量少。

烏拉那拉氏牽着弘晖,兩人跟在他身後,看着他長身玉立,在深冬時,穿着單薄的春衫,屹立在深林中,看着頗有幾分青衣俠客的味道在。

“你阿瑪真好看。”

“阿瑪好看,額娘也好看。”

弘晖秉持着誇人時不漏一人的方針,對兩人的相貌身材進行了全方位的誇贊,主要取材于各類詩詞。

“小嘴巴還挺會說。”烏拉那拉氏笑的眉眼彎彎。

弘晖拍着自己肉嘟嘟的胸膛:“都是真話!”

烏拉那拉氏信了。

親兒子說的話,焉有不信的道理。

兩人亦步亦趨,卻反複的跟丢,也不敢跟的太近,以免影響到胤禛發揮,讓獵物聞風跑路就不好了。

“你阿瑪真厲害。”烏拉那拉氏看着胤禛彎弓射箭,就有一只野兔死了,她就激動的不得了。

胤禛提着野兔過來了,遞給一旁的侍衛,這又把弓箭遞給她:“試試?”

烏拉那拉氏愣住。

她沒想到自己可以。

胤禛沒解釋,昨兒在路上,弘晖就一個勁的說額娘好幾個,那麽多年沒挽弓,一下就能十環。

他這才起了打獵的心思,就是想把他帶出來松快松快。

烏拉那拉氏接過弓,手握的地方還有他的溫度。

她試着挽弓,正對着剛剛跑過來的小鹿,一箭射出,正中脖頸,小鹿抽了一下就倒地不起。

“哇哦!”弘晖驚嘆不已,他很沒見識的拼命鼓掌:“我額娘天下第一最最最會打獵!”

烏拉那拉氏聽他說的誇張,就抿着嘴笑,在胤禛詢問的眼神中,垂下暈紅的臉頰,糟糕,爺會不會覺得我太粗魯了。

她用覺得胤禛愛溫柔小意端莊賢惠的女子。

誰知胤禛低聲道:“福晉屬實令爺刮目相看。”他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烏拉那拉氏別開臉,再次挽弓,對着跑過來的野兔射出箭矢。

一擊即中。

弘晖跳起來給她歡呼。

烏拉那拉氏抿着唇笑,看着胤禛的眼神亮晶晶的。

胤禛立的離她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挺有力氣啊。”

這沒點技術還真不行。

“爺謬贊了。”她笑着謙虛。

弘晖挺着肉嘟嘟的小胸脯,跟這獵物是他打的一樣,自豪的不得了。

“我額娘真厲害。”他不住口的誇。

烏拉那拉氏頓時滿足的雙眸亮晶晶,她也盼望着能被孩子崇拜,那種晶亮崇拜的眼神,簡直能讓他快活的不得了。

三人又換了個地方。

走的多了,弘晖鼻尖也開始冒汗,他要脫衣裳卻被烏拉那拉氏給攔了,說小孩子不能脫。

他正要撒嬌,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若隐若現的呼喊聲。

慢慢地近了,三人側耳傾聽,好像喊的是四哥,衆人就知道,這約莫又是小十四尋過來了。

“十四叔!”弘晖雙手搭成喇叭狀,也跟着放聲大喊。

“十四叔~”

他拼命的喊。

“晖!晖!崽!”不停有回音過來,慢慢的就能聽見他聲音近了,衆人慢慢往他方向走,等見了不免沉默。

一只黑白相間的小毛驢,頭前面綁了根棍子,吊着胡蘿蔔在前頭,那小毛驢就得得得跑的飛快。

“馬呢?”

“害,別提了,到莊子上馬就撂挑子不幹了,我讓奴才看着馬,去莊子上買了個小毛驢,這才慢慢的騎過來,要不然還找不到人呢。”

胤禵嘴巴叭叭的說了一通,叉着腰道:“出來玩不喊我?”

“馬怎麽會不走?”胤禛皺眉。

胤禵撓了撓下巴,望天:“大概是因為駝的人太多,它不想動了。”

沒一會兒功夫,他就知道為什麽了。

就見後頭跟着直郡王胤禔、三貝勒胤祉、五貝勒胤祺,還有七貝勒胤祐。

“我們坐了一輛馬車,那個撂挑子的馬拉的。”

胤禵有些心虛。

後來他買了小毛驢,但這還沒長大,幾人沒好意思騎,就在後頭走了。

胤禛皺眉:“你八哥呢?”

他倆才是真的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在後面,快了。”

過了會兒,胤禛終于知道快了的意思。

胤禩是來了,但是他拖家帶口的把八福晉來給帶上了,她穿着一襲朱紅的騎裝,嫣紅的唇瓣像一團燃燒的火,給寂靜的冬日林子染上一層熱烈的色彩。

她身後是一個腼腆的小姑娘,見了這麽多人有些害羞,腳步動動,想往郭絡羅氏身後藏,卻只能故作鎮定的上前行禮:“董鄂氏拜見四嫂。”

烏拉那拉氏有些意外,模糊的記憶中好像有這麽個人:“小鳳兒?”

董鄂氏詫異擡眸,半晌才不安的擰着指尖,細聲細氣的問:“正是。”

“如今長這麽大了,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八歲的時候,你還去新房摸了一把花生吃呢。”

烏拉那拉氏淺笑着道。

這話一出,衆人登時都笑了。董鄂氏着急的扭着帕子,話都急的不會說了。

胤禟清了清嗓子。

示意大家适可而止。

弘晖噠噠噠跑過來,昂着小腦袋,乖乖的跟九福晉打招呼,還不等他說話,就被郭絡羅氏一把抄起來抱在懷裏,狠狠的揉搓着他的小臉:“哎喲想死我了。”

她還邀請董鄂氏一起來捏:“你試試。手感特別好,又滑又嫩又彈。”

摸過弘晖的臉,再轉頭去摸自己爺們的臉,那是要多糙有多糙,就一個字,嫌棄。

董鄂氏試探的摸了摸弘晖的小臉蛋,看着他紅撲撲的小臉,不由得驚嘆:“像絲綢一樣滑?”

這樣一打岔,氣氛登時松懈下來。

胤禛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又系的一絲不茍,這才淡淡道:“今兒都休沐?”

聽他問,胤禵笑的羞澀。

其實是他聽說他來打獵了,再加上天氣好,他就有些忍不住,請假一道出來玩。

然後就被八嫂知道弘晖也在,她鬧着也要來,八哥耐不住,只好帶她來。

然而路上碰見了,衆人一聽,他們冒着寒風兢兢業業的辦差事,但是胤禛卻美滋滋的出去打獵玩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衆人索性相約一道來了。

總而言之,沒有人故意,就是打斷了一家三口的快樂日子。

沒轍。

胤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是那壓迫力卻讓胤禵不敢再說話,他讨好的笑了笑,索性去玩弘晖。

幼崽當然是用來玩的,大了就玩不過了。

“十四叔,要比賽嗎?”

“比賽什麽?”

“劈叉。”

“不比。”

他一個成年人作了什麽孽才能跟小孩比劈叉,這不是拿人家的天賦比自己的努力。

他又沒病。

胤禛淡淡的看他一眼,胤禵頓時乖乖應下:“比就比。”

“輸了的人,要……”弘晖為難的撓了撓下巴,求救的看向胤禛。

“要一個月不許進爺的府。”每次都來禍禍他珍貴的花草。

胤禵:?

倒也不必。

這得多大的仇恨,不至于,實在不至于。

胤禛又淡淡的瞥他一眼,胤禵頓時老實了,比就比,他一個經驗豐富的大人,還能玩不過一個小奶包。

然而——

弘晖可以輕而易舉的給自己掰成各種角度,跟沒骨頭一樣。

胤禵勉勉強強劈了個叉,他覺得要了自己的老命。

看着弘晖輕松的把腿掰過頭頂,肉嘟嘟胖乎乎的小短腿支棱着,可愛極了。

是胤禵擺不出的姿勢。

放着胤禛的面,他滿臉嚴肅道:“這一個月,我發誓不進四哥的家門。”

胤禛見他應的痛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說出了補充協議:“爬牆也不行。”

胤禵垮下臉,直接豎個牌子說胤禵于狗不得入內好了。

哦,四哥喜歡狗。

那為什麽不喜歡他,呸,他又不是狗。

看着衆人已經支起攤子,開始燒水煮茶,他就蔫噠噠的坐在一旁,合着在場這麽多人,受傷的只有他一個。

胤禛靜靜地坐着,他日常強大,縱然一句話都不說,但衆人卻不免看向他,想要咨詢他的意見。

“過年時,送太子什麽禮物?”

胤禔問。

說是禮物,其實就是孝敬,逢年過節的都要備着。

他們提前要把禮物給對一下,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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