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昨天拍戲吊了一天的威亞,今天這場戲還得繼續吊威亞,往往每條拍下來都得補妝。
因着天氣太熱,演員們出汗較多,補妝花費時間也就更多。
周逸的打戲很好,況且周逸本來就會一些拳腳功夫。吊起威亞來極為熟練,手持長劍淩空翻轉,身形潇灑如梁上燕,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武林高手。
相較而言,女一和女二的打戲就要弱很多。好在,打戲的主要看點是在男主身上。可單從女一女二來看,女二的打戲又要比女一多。
昨天是第一天拍打戲,武術指導陳指導考慮到天氣原因,并沒有排太多的打戲,也是為了給演員們一個适應的過程。
經過一天的适應,陳指導覺得有必要加大強度。為此,今天的這一場戲相較于昨天而言,打戲的占比不單多了起來,強度也大了不少。
一整天的戲幾乎都是在吊威亞,上午稍微好一點,下午的戲則一直都在吊威亞。
下午的這場戲是一場室外戲,拍攝的是男一和女二的對打戲份,主要講的是黑化後的周箬與淩白在竹海裏打鬥的場景。
拍攝場地挪到了某處竹海,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翠綠竹葉。
因着有竹葉遮擋的原因,比頂着泛白日頭要涼快許多。
穆柚言飾演的周箬一身黑色長袍,披散着一頭及腰的青絲,臉上的妝容偏豔麗。內眼線襯得整個人冷豔了幾分。
雙手雙腳吊着鋼絲繩,手持一柄長劍,站立在一根伏低在地的竹節之上。
“淩白師兄,想不到你竟一二再再而三地受那妖女所惑!”周箬冷眼看着淩白,長劍直指對方胸膛。
可周箬還是顧念着舊情,手裏的這柄長劍始終都舍不得刺下去。
“小師妹,你聽我解釋。”淩白一身皓白長袍,腳上穿着一雙白色鹿皮短靴,沾了些許泥土。
“瑤琴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本性善良,并沒有濫殺無辜。江湖傳言,皆是所言非實。”
淩白長身而立站在竹節之上,身形潇灑,宛如一把筆直的出鞘寶劍。
“我親眼所見,難不成還會有假。”周箬呵聲反駁,眸中寒氣更甚,“淩白師兄你當真是被那妖女給迷得神魂颠倒,連着黑白都不顧了。”
“你今日若是不把那妖女交出來,恕師妹我不顧念昔日舊情!”
“小師妹,恕我不能。”淩白皺眉,雖多有矛盾糾結于心,卻始終堅信陸瑤琴是無辜的。
事實上,陸瑤琴确實是無辜的,有關江湖上的那些傳聞都是誤解。
陸瑤琴的性子雖驕縱了些,可本性天真善良。雖殺了不少人,皆是懲惡除奸、為民除害。
“那好!就休怪小師妹我不顧念舊情。”周箬微揚音調,足尖一個輕點,從竹節之上躍起。
淩空一個跨步,手中長劍逼近淩白胸膛。
“咔!非常好!”陸範文高舉着手裏的擴音器,一臉滿意地點了點頭。
“原地休息五分鐘,稍後再補拍幾個鏡頭。”
導演一聲令下,幾位負責控制威亞的工作人員終于松了一大口氣,緩緩松着手裏的繩索,保證兩位演員能夠安全着地。
每一次吊威亞,工作人員們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岔子。
不遠處,穆柚言的腳尖剛一落地,助理媛媛和江海便立馬圍了上來。
媛媛連忙遞上一瓶冰鎮礦泉水,貼心地先擰開了瓶蓋。江海則一手将太陽傘撐在穆柚言的頭頂,另一只手拿着粉色小風扇對準着穆柚言吹。
“謝謝。”穆柚言習慣性地道了聲謝,伸手接過媛媛遞給自己的礦泉水。一個微揚下颌,喝了好幾口冰水。
穆柚言這邊剛重新擰上瓶蓋,陸範文和陳指導就并肩朝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很明顯是有事要和自己溝通。
順手将礦泉水遞還給了媛媛,轉而從江海手裏接過小風扇。
将小風扇對準着自己的脖子,“呼啦啦。”地吹着。
“陸導,陳指導。”穆柚言率先沖着倆人打了聲招呼,禮貌又謙遜。
“小穆,剛才那條拍得很好。”陸範文贊揚一句,“不過,一會兒還要重新補拍幾個鏡頭。”
“好的,陸導。”穆柚言微微點了點下巴,應道。
“不單要補幾個鏡頭,還要再補兩條打戲。”陸範文直言道。
“再補兩條打戲?”穆柚言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要補打戲。
劇本上的打戲一共有八場,而自己今天所需要拍攝的打戲不過三條而已,剛才那條已經是最後一條了。也就是說,今天的打戲已經拍完了。
“對,讓陳指導給你說說戲。”陸範文并不多作解釋。
“好的。”穆柚言不多想,順從地點了點頭。
因為臨時多拍了兩條打戲的緣故,收工時間被迫延遲了一個多小時。
傍晚時分,無垠的翠綠竹海染上了一片橘紅。遠處,一輪落日沒入重重疊疊的山巒之巅。漫天的晚霞像是女人撲臉的胭脂,嬌豔含羞。
因着多拍了兩條打戲的緣故,穆柚言就又多吊了一個多小時的威亞。
剛從威亞上下來那會兒,穆柚言覺得雙手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雙腳止不住打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一回到保姆車後,穆柚言累得直接躺在了沙發床上。腳上還穿着運動鞋,一雙大長腿塔拉在床沿邊。
雙臂再度緊了緊懷裏的抱枕,習慣性地将腦袋枕在松軟的抱枕上,随之輕阖上了雙眼。
今天的拍攝場地距離酒店不算近,車程大概有半個小時。山路有些颠簸,搖搖晃晃間,穆柚言睡得很是香甜。
以至于手機連着響了好幾聲微信提示音,穆柚言硬是一聲也沒聽到。
“柚言,醒醒,我們到了。”睡得迷迷糊糊,耳邊傳來媛媛那甜甜糯糯的嗓音。
“到酒店了?這麽快。”穆柚言努力睜開一雙滿是倦意的眼皮,不緊不慢地撐坐起來。
“嗯嗯,到了。”媛媛坐在床沿邊,貼心地替穆柚言拿過一旁的運動鞋,放在其腳邊。
穆柚言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還是覺得好困。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穿鞋,而是習慣性地抓過了一旁的手機。
摁亮屏幕的一瞬間,屏幕上顯示有一個聯系人發來了兩條信息。
指紋解鎖手機後,穆柚言徑直點開了微信,原來是顧簡給自己發的信息。
顧簡:“收工了嗎?”
顧簡:“我在橫店。”
兩條信息發送的時間分別是五分鐘和十分鐘前,那個時候穆柚言睡得正香。
只一眼,困倦瞬間消散不見。穆柚言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定睛看了看信息,确認是顧簡發的信息沒錯。
昨天不都還在巴黎嘛,今天怎麽突然就來橫店了?是特意來看自己還是出于工作需要?
指腹輕觸着手機屏幕,連忙輸入一行漢字。穆柚言垂下兩扇濃密的長睫,嘴角止不住一個微微上揚,唇邊噙着一抹甜蜜的淺笑。
穆柚言:“已經收工了,剛到酒店。”
穆柚言:“剛剛在車裏睡着了,所以沒看到信息。”
連着發了兩條信息過去,穆柚言一雙桃花眼靜靜地盯着手機,舍不得挪開半分視線。
信息一經發送過去後,對話框上的「顧大美妞兒」便顯示成「對方正在輸入」。
顧簡:“我讓孟助理來接你。”
穆柚言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臉頰兩側悄然浮起一抹粉白,面若嬌豔桃花。指腹輕觸着字母拼音,輸入一個漢字。
穆柚言:“嗯。”
然而穆柚言沒有察覺的是,一旁的媛媛已經盯着自己看了好一陣了,表情呆呆的,內心充滿了好奇。
柚言這究竟是在和誰發信息?嘴角就一直沒下來過,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剛一回到酒店,孟助理就給自己打來了一通電話,告知半個小時後來酒店門口接自己。
也就是說,穆柚言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用來化妝打扮。
穆柚言先是沖了個熱水澡,然後畫了個淡妝,刻意畫了內眼線,使得一雙盈盈桃花眼顯得愈加電力十足。
選了一條薄荷綠的一字肩長裙,搭配上一雙裸色細跟涼鞋。
挑了根玫瑰金的單根項鏈戴上,最後将鑽石婚戒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站在鏡子前,瞧着脖子上的這根項鏈越看越覺得有些單調,想着要不要換一根。
托腮沉思數秒,突然計上心頭。一個大步轉身,穆柚言将那四四方方的酒紅色絲絨禮盒取了來。
取出禮盒裏的這一枚紅寶石袖扣,然後用項鏈将其穿過,這又才重新将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意外的是,用紅寶石袖扣充當的墜子不單不突兀,反而很是漂亮。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穆柚言滿意地勾起了嘴角。擡手,白皙指尖輕撫過紅寶石袖扣,一絲涼意傳遞指腹。
想象着顧簡看到這條項鏈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她會喜歡嗎?
入夜,翠綠的人工湖泊開始點燈,湖中心矗立着一棟紅磚別墅,燈火通明。點點星光倒影在湖面上,一片水波潋滟。
孟助理先一步下了車,替穆柚言打開了車門。
“穆小姐,顧總在裏面等你。”孟助理面帶着柔和微笑,說道。
“我就不進去了。”
“好。”穆柚言輕點下颌,沖着孟助理微微一笑。
孟助理表面看上去平靜如常,嘴角始終挂着禮貌的微笑,實則內心早已暗湧翻騰。
天吶!小言言今天也太漂亮了吧!
這小細腰這大長腿,整個人看上去又純又欲。好想知道總裁看到這麽漂亮的小言言會是什麽表情,可也只敢想想而已。
對于昨晚發錯朋友圈的事,孟助理本以為自己這次兇多吉少,已經做好了被開除的準備。
誰知,總裁并沒有開除自己,而是在挂斷電話後的十分鐘內,又再度打來了一通電話。
吩咐孟助理修改行程,将飛洛杉矶的行程往後推延,眼下立馬飛橫店。
來迎接穆柚言的是一個身穿黑白燕尾服的服務生,領着穆柚言朝着別墅裏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先是走過一座石拱橋,橋下開滿了粉色的并蒂蓮。
而後走過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道路兩側是一連排的細腰垂柳。
讓穆柚言沒想到的是,這麽大一棟別墅居然是一家私人餐廳。
一走進別墅,服務生徑直領着穆柚言去到了二樓包廂。
包廂裏,顧簡已經等着了。
女人今天穿了一條锆石藍的挂脖長裙,綢緞面料垂順熨帖。
一頭大卷發披散在後背上,露出兩側如凝脂般的白玉香肩。
臉上妝容淡且精致,瑩白耳垂上戴着一副金色的流蘇耳環,口紅是絲絨霧面的正宮紅。
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了下來。聞聲,包廂裏的女人扭過頭去,擡眸看向了門口。
第一眼,女人便刻意留意了一下穆柚言的雙眼,确認已然無恙後這才安心。
今天吃的是粵菜,因為這裏本就是粵菜餐廳。
顧簡做主,點了幾道這兒的招牌菜。
泰汁阿根廷大蝦,紅酒炖雪梨,山楂鵝肝,鮑汁扣遼參,還有一道過橋東星斑和一道脆皮燒肉。
主廚親自上菜,每一道菜上來後,主廚都在一旁細心解說一番。
臉上挂着自信從容的微笑,說着一口不是很标準的普通話,帶着明顯的粵語腔調。
“這最後一道菜叫作過橋東星斑,是一道順德菜。用龍蝦和老母雞文火熬制八個小時輔做湯底,直接将濃湯沖入東星斑刺身中,口感嫩滑無骨。”
“顧總,您們二位請慢用。”主廚介紹完畢,沖着顧簡微微欠了欠身。
顧簡輕點了點下颌,率先拿起面前的白玉筷子。夾了一片被濃湯包裹的東星斑刺身。随之伸長筷子,将這片東星斑刺身放進了穆柚言的碗中。
“嘗嘗看。”顧簡說着收回了筷子。
一個不經意,目光落在了穆柚言的項鏈上,确定地說是落在了項鏈的墜子上。定睛瞧了一兩秒,随後不動聲色地收回。
“謝謝。”穆柚言欣喜地拿起筷子,夾起碗裏的東星斑刺身小小地咬了一口。
顧簡并沒有動筷子,而是單手托腮靜靜地瞧着對方。眸中表情一如既然的寡淡,辨不出是否歡喜。
“還吃的慣嗎?”顧簡發問。
“嗯嗯!很好吃。”穆柚言點了點下巴,贊揚道。
魚肉鮮滑柔嫩,一點也不腥,喂以雞湯和龍蝦湯,進一步增加了魚肉的鮮美醇厚。
“再嘗嘗這個。”說着,顧簡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山楂鵝肝放進穆柚言的碗裏。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穆柚言忙道了聲謝,有些不太适應對方給自己夾菜。
山楂鵝肝也很好吃,鵝肝幼滑,有種吃冰淇淋的感覺,入口即化。又因為有山楂的緣故,吃着有一股山楂的酸甜。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外面已不知在何時下起了稠密細雨。
從別墅出來,顧簡徑直接過服務生手裏的雨傘,道了聲謝。
倆人同撐着一把黑色雨傘,漫步在朦胧雨霧中。連着線的雨珠順着雨傘邊沿傾瀉而下,模糊了視線。
“明天有戲嗎?”顧簡突然停下腳步,微側過身看着穆柚言。
“嗯,有。”穆柚言也跟着停下腳步,不自覺地嘴角微揚,“不過是下午和晚上的戲,上午可以睡個懶覺。”
“去我那兒吧。”顧簡邀請。
穆柚言輕抿了一下唇線,害羞地垂下了兩扇染了濕潤雨意的長睫。
“嗯,好。”
雨霧越來越重,湖面被一層厚重雨霧所籠罩。璀璨流光穿透層層雨霧,光暈一圈圈投影在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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