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同性之戀（上）

老爺子壓根沒讓人進屋，拽起個鐵勺就摔在了兩人腳前，指着王耀祖的鼻子就大罵道：“滾、滾、都給我滾，就當我王守民沒有你這個兒子。”

“爸————”王耀祖神色痛苦的留下淚來，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爸，我知道您一下肯定接受不了這事，可我和一鳴是真心的，希望您能祝福我們。”

“真心有個屁用”王守民這輩子大概都沒發過這樣大的火。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從小就疼愛的引以為豪的幼子，竟然會走上這麽一條邪路。

“我告訴你，除非你和這姓龍的斷個一幹二淨，并立即和女人結婚，否則這輩子都休想我再認你這個兒子。”

“爸，你不要逼我……”王耀祖哭的泣不成聲，淚蒙蒙的雙眼中充滿了哀求。

老爺子聽了卻轉身就走，留給兒子的只是個充滿決絕的背影，

老太太在門後面就是一個勁兒的掉着眼淚，她雖然氣孩子卻更是心疼他。王大虎和李清然對視了一眼後，他想了想走上前去扶了兩人起來，并說了些什麽。

龍一鳴點了點頭，帶着王耀祖就朝外走去。

“大虎……？”李清然擔心的輕叫道。

“沒事，我讓他們先去老房子那邊住下，有什麽事還是等爺奶消了這口氣再說吧！”

老爺子顯然是氣的狠了，連着幾天下來都是滿臉陰沉。

王耀祖倒是天天到這邊來，可是卻進不來，只能在外面跪着。

是的！跪着！

王耀祖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兩個老人看到自己的決心。

一連三天，他不知道暈過去多少回，卻總在清醒後的第一瞬間回到院子裏接着跪。

無論刮風、無論下雨，他所祈求的無非就是家人的原諒。

深夜裏，王守民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煙，忽明忽暗的火星照的那張本就飽經風霜的臉，更是老的厲害。

王大虎悄悄的走到他身邊，心疼的遞給了杯水給他。

“爺爺，你別總抽了，對身體不好！”

“大虎還沒睡呢！”王守民摸了下通紅的雙眼，聲音嘶啞的說道：“快覺去，明天還得上學呢！”

………………

…………

“爺爺，您就原諒小叔叔吧！”王大虎一個屁股蹲坐在了他旁便，腦袋靠在老人家的手臂上，輕輕的說道：“小叔叔病了，病的很厲害！”

王守民拿着煙杆的手猛然一抖

“他、他咋地啦？”

“還能咋地，在外面跪滴呗，他身子骨本就不好，昨兒又淋了場雨，不病就怪了，聽說已經燒到了四十度，整個人都已經休克了”。

王守民聽了不由大驚，站起身就要往外沖。

王大虎趕緊拉住了他。

“許醫生已經過來給小叔看過了，也開了藥。爺爺現在太晚了，他們應該都已經休息了，您明天再去看吧！”

王耀祖确實是病了，當然并沒有王大虎說的那樣誇張。

只是對付脾氣倔強的老人家“哀求”往往比“威脅”要有用的多得多。

果然，王守民臉上流露出擔憂之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王大虎見了就想趁熱打鐵，替那兩人說些軟話。

“爺爺，我看小叔是真的喜歡龍叔叔的……”

“放屁！”

“爺爺你先聽我說啊！”王大虎看老爺子又要炸，忙在他胸前給他順了順氣“小叔的性子您是知道的，看着軟和其實最倔擰不過，如今他鐵了心要和龍叔叔在一起，您卻硬要拆散他們，萬一他一時想不開，做了什麽令人傷心的事情，您不得後悔一輩子啊！”

王守民臉色變換不停，想來也是王大虎說中了自己內心中最擔心的事情。

“再說，就算退一萬步來講，小叔聽了您的話和其他女人結了婚，可是他這一生真的會幸福嗎？做一個快樂的異類總比做一個不快樂的正常人要好的多吧！”

“…………”

“爺爺……”

“好了！”老爺子深深呼了口氣，神色間是慢慢的傷心與疲憊：“讓爺自己呆會兒”

王大虎知道這種事不是別人勸的，最終還得自己想開才行。

腳步沉重的上了樓，推開房間的門恰好看到正要往出走的李清然。

“去上廁所？”

李清然微微搖了搖頭，見王大虎臉上滿是黯然，眉間不由的便出現了抹心疼。

“小叔怎麽樣了？”

“沒事！吃了藥現在已經睡下了。”

“…………你不要緊吧？”李清然聲音輕柔地問道，這幾天王大虎的情緒一直很不對，這讓他非常非常的擔憂。

王大虎怔怔的的看着了他一眼，忽然伸出手緊緊圈住了那纖細的腰肢，他勒的很緊、很緊。就像是怕失去什麽一樣。

“怎麽了？”李清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問道。

王大虎吸了吸鼻子，他怎麽能告訴他，王耀祖與龍一鳴他想起了上輩子自己與他所遇到的事情。

母親傷心欲絕的哭喊。

父親充滿失望的眼神。

在親情與愛情中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的痛苦。

這些往事如夢魇般被他壓在心底，他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只能獨自的承擔着那份煎熬。

似乎也感覺到了那份掙紮，李清然輕輕地回抱住了他，從前都是他支撐着自己，所以這一次，希望他能夠給他一點兒安慰，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

良久後，王大虎的情緒開始平靜了下來。

“抱歉，讓你擔憂了”

李清然搖了搖頭。

王大虎看了他一眼，神情間似乎有些猶豫，但想了想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叔叔和龍叔叔的事，你已經明白了吧？”

李清然微垂下眼睛“他們兩個是情人？”

他表現的非常平靜，所以王大虎并不能從中看出他心裏面的真實想法。

“兩個男人相互喜歡，很奇怪對嗎？”王大虎定定的看着他，輕聲說道：“可是然然啊！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麽奇怪的事情，即使違背生物的自然規律、即使不被世俗所接收，即使這種戀情一輩子都見不得光，但是它依舊存在，并且會永遠存在下去……’

“我明白！”李清然猛然擡起頭，看着他聲音堅定的說道：‘我明白！”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王大虎笑着拍了拍他的頭喃喃道：“那真是太好了！”

顯然，想讓淳樸一輩子的王守民接受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并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一日，壓抑許久的沖突再一次爆發了。

王耀祖虛弱的半靠在龍一鳴身上，神色間是無與倫比的凄然。

“爹、娘、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孝。可是我、我真的離不開阿鳴，求求你們原諒我好不好！”

“嗚嗚、麽啊！你怎麽就那麽傻子啊！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你們兩個能過出個啥子來，得被比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啊，我地兒啊，你怎麽就非要走這條路啊！”老太太哭的泣不成聲。

王耀祖聽了也落下淚來，心痛的如千萬把刀子在其中絞弄。

身旁一直沉默的龍一鳴緊緊握了下他的手，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叔叔、阿姨”他深吸口氣目光直視着兩位老人。

“我愛阿祖，到死都愛他，這一生一世都只愛一他個人、所以請允許我和他再一起，從今以後我也是你們的兒子，會和阿祖一起孝順你們！接受我們吧！”

龍一鳴一生中大概從來沒有如此苦苦哀求過誰，可卻能看出那這番話語的确是出自內心深處令人聞之動容。

可惜，對于此時的老爺子來說，他就是說的再感人肺腑，怕也不能讓他心中的盛怒降下去一星半點兒。

“爸！！”王耀祖臉上明顯出現動容之色，見老爺子還是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他咬了咬牙痛苦的說道：“阿祖不孝！如果、如果、您真接受不了我們…………就當從來沒生我這個兒子吧！”

旁邊的王大虎聽了暗叫一聲：不好！

這吉娃娃怎麽偏挑這時候賭氣啊！

果然，老爺子本來有些融化的臉部線條，瞬間又變得如刀般淩厲。

他雙死死的盯着王耀祖，指着他連連怒道：“好、好、好、老子今天就把你這條小命收回來！”

在大家驚駭的目光中，老子子猛然高高掄起身下的木頭椅子，死命的就往王耀祖身上砸去。以那勁道，如果砸在身上，非出人命不可。

“不————”伴随着老太太的慘叫，一抹熱蓬蓬的鮮血散在了半空中。

“阿鳴、阿鳴、你怎麽了、嗚…………阿鳴！！！”王耀祖被龍一鳴緊緊地擁在身下，看着他不停流血的額頭，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龍一鳴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最後還是頭一歪，軟軟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阿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