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個問題，顏笙也覺得另一個問題必須要說明白了。

蘇晔依然在握着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種。

顏笙用自己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松松。”

蘇晔當然不松。

表情都沒變一個，目光無辜看着她。

“是我先前想岔了，”顏笙道，“你們這邊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你把我當姐姐，我們也應該注意自身的言行了。”

先前顏笙只想着在boss苗子面前好好刷存在感，以後在他面前“進言”好更有分量一些。把boss苗子當成弟弟，牽牽手什麽都還覺得是boss苗子跟她感情好的表現，卻不曾意識到這是古代，而蘇晔已經到了長大的年紀。

倒是今天林惜惜的一番話提醒了她。

蘇晔對她的一席話無動于衷，甚至牽着她手的力道大了些許。

“姐姐先告訴我，為什麽今天要跟林惜惜牽手？”

顏笙無奈了，想不通boss苗子為什麽這麽執着，破罐子破摔道:“這有什麽……人家小妹妹想跟我牽的啊。”

蘇晔微笑了，像是就在等這一句。

“對呢，牽手有什麽？我就是想跟姐姐牽啊。”

這是回答了顏笙先前的要求。

對于他的回答顏笙完全服氣了，用一種“諄諄教誨”式眼神看着他:“可是人家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啊。”

……日天了，這叫什麽事哦。

“男孩子又如何？”蘇晔不依不饒道，“男孩子就不能跟姐姐牽手了麽？”

剛剛點贊過他，不曾想這會兒中二病猝不及防複發了。

中二病發作期的少年通體上下寫着“老子無所畏懼”。

顏笙:……你這樣讓我很惆悵吶。

感覺教不下去了呢。

蘇晔卻好像是發病發上瘾了，無視顏笙“少年，你沒救了”的眼神，唇際笑意冷且偏執。

“你明明只能是我的姐姐。”

“你不該牽她手的，你只能牽我的手。”

“你不要跟她笑，不要跟她買東西，不要對她好。”

少年認真地說着，眸底跳躍着一抹無名的火苗，妖灼又異樣滲人。

顏笙……好害怕。

感覺情況越來越不好了……boss苗子的情緒在向一個未知處發展。

深吸一口氣，她強作鎮定，輕喝:“蘇晔，冷靜！”

嘤。

中二期的少年好闊怕！

蘇晔一怔，瞳眸深處轉為往日的沉黑，慢慢地松開緊縛着顏笙手的力道，然後低下頭，神色沉到了陰影裏。

顏笙切切地觀察着他，發現他好像慢慢正常【霧】了起來，懸着的小心肝總算放下了一大半。

然後多此一舉地又手背靠了靠boss苗子的額頭。

欣慰地發現并不燙。

蘇晔這個時候擡起了頭，他已經緩了情緒，此時看起來和往常一樣正直純良，甚至帶上了一點學霸專屬的睿智【大霧】，道:“姐姐，我不希望你靠近林惜惜。”

顏笙:“…………”

雖然boss苗子現在看起來好像很正常的樣子，說的話主謂賓也符合邏輯……可是這畢竟是個剛剛發過中二病的少年，她該怎麽回複？

看着顏笙睜着大眼睛只是望着他，蘇晔無奈地抿了一下唇，像是掙紮許久終于準備說出的樣子。

“林惜惜……她心術不正。”

033女人真是可怕

顏笙:“………………”

少年，你作為一個剛剛在發病時說了那麽多奇奇怪怪話的人，現在居然還好意思黑人家小妹妹“心術不正”？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boss苗子。

在現代經過蘇大人的洗腦，顏笙誠然知道林惜惜小妹妹的人設不是好的，但在當下的情境中，依然有些不合時宜的羞恥……羞為回應boss苗子的那句“心術不正”。

更重要的是，事情發展到如今，顏笙已經發現了，無論是蘇晔，還是徐退之和林惜惜，在心思正不正上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唯一區別是，蘇晔比他們要任性。只不過她跟蘇晔相處的多，自然不希望他被別人套路下去。

蘇大人總是強調自己過去是被傷害了才一步步黑化的，原本是個相當單純的boy——顏笙看着boss苗子，好吧，現在的表情确實單純又正直。

……也只有在表情上了。

男人的話啊，還真是不能相信——就算他變成了一只手機。

面對顏笙充滿內涵的眼神，蘇晔森森感覺到一種無人理解的痛。

他始終記得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他看見自己被柱子狠狠推倒滾入谷底叢林，卻陰差陽錯躲過村莊覆滅。他拖着傷腿病軀爬在谷底找事物，将死的時候遇到了前來探案的林捕頭……接下來的畫面都有一個叫做惜惜的小姑娘，她陪他養傷，叫他“晔哥哥”，喜歡黏着他，從小姑娘長成大姑娘，直到最後她一身華服俯視淪為階下囚的他:“晔哥哥，你為惜惜去死一死好不好？”

夢境是零亂的，紛雜的，斷斷續續的。

可是蘇晔卻發現，在與夢境起初的境遇相異之後，他的經歷在一步步與夢境殊途同歸。

他以一種冷漠的、置身事外的姿态目睹林惜惜的萬般作态。

唯一的不安是，夢境裏沒有小姐姐。

沒有他這麽多年來唯一的救贖。

他該如何跟他的小姐姐講這件事情呢。

明明如此荒謬。

這一刻，蘇晔有了一種久違的感受……那是無能為力。

……

林惜惜走出書院時正值日暮，六藝書院栖身于層林盡染中，顯得幽然又森雅。

她看着天際浮綿着的紅雲，輕嘆了一口氣，挺得直直的脊背像是繃太久卻無所用的弓，無可奈何懈下來。

自己這次的書院之行，真的是很不成功呢。

下山的路徑并不平坦，曲折又彎繞，站在上面恰可以看見下面一層步行的人。

徐退之剛帶着阿順從外面回來，因着進城，并不是學子裝束，穿着天青色素面刻絲直裾，面如冠玉，風儀楚楚，舉手投足直接是名門子弟特有的人氣度。

林惜惜一眼看下去，感覺自己的血液陡然沸騰了一把。

他是一名極其優秀的世家子。

林惜惜可以斷定。

寒門子弟再優秀，多數會跟她那晔哥哥一樣，帶着格格不入的孤傲氣;而名門子弟就不一樣了，越是優秀，越會顯現出海納百川般的溫和……且不論真假。

一瞬間，她又覺得自己這次書院之行來對了。

一聲輕呼。

徐退之行經拐彎處，一個迎面而來的小姑娘腳下一空，擦着他摔倒在了路邊上。一聲壓抑着的輕嘤，原是小姑娘的指尖磕在了路邊碎石上，一點殷紅滲了出來。

徐退之幾乎是下意識的讓開，最終卻止住了這種念頭。他看了一眼阿順，阿順會意，關切地俯下身，像是要扶“失足”少女，但又礙于男女大防有點畏手畏腳。

“姑娘，你還好麽？”

林惜惜輕輕擡頭，眸光迷茫地從阿順臉上流到徐退之臉上，眸中一點淚光和指尖一點殷紅皆是憐憐欲滴。

徐退之心底微哂。

宅門裏從來就不缺女人，而他最不陌生的就是這些小伎倆。

他看着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面上含上溫文爾雅的笑意，對着慢慢站起來的她遞上一方手帕。

……

可以，這很翩翩君子。

林惜惜謝着接過手帕裹上手，目光略一凝，然後輕輕一福:“小女子驚擾公子了。”又悄悄擡眸感動道，“公子真是一個好人。”

徐退之确實好人做到底，體貼道:“山上路崎，姑娘應要多加注意腳下。”

仿佛她真是腳踩空了才倒下的似的。

林惜惜應了一聲，看起來更加感動了。

她站直了身子，腳下一動欲要邁開步子，不曾想一個踉跄差點再次摔倒。

多虧了一直默默看着充當背景板的阿順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林惜惜委屈又惶然:“我好像崴着腳了。”

徐退之:“……”

女人真是可怕。

下山的路這麽遠……難不成是要他背她下去？

想了想，徐退之問:“姑娘是來書院探親的？”

所以，誰家的麻煩就讓誰家領走吧。

“來看我哥哥的，他是書院學子。”

“哦，不知令兄如何稱呼？”

“姓林，叫林晔。”

……

……

徐退之露出來一個非常可靠的、讓人充滿信任感的笑容:“如果姑娘不介意，讓我這名随從背你下山去醫館先行看看？”

充當背景板的阿順:……他就這麽被賣了麽？

林惜惜眨着水潤的眼眸，道:“會不會太勞煩公子了？”

充當背景板的阿順:……講道理，難道被勞煩的不是他麽？

“無妨，”徐退之大方道，“我與令兄是朋友。”

充當背景板的阿順:……他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