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楊一葉和母親通完電話, 她翻出通訊錄, 可看着屏幕上那兩個熟悉的字眼，手指卻遲遲按不下去。

可一想到父親面臨的處境，她咬牙，還是按了下來。

電話很快接通。

楊一葉：“淩旭, 是我。”

淩旭：“我知道。”

有求于人，楊一葉聲音有點小，“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淩旭：“見面聊吧, 你說個地方。”

楊一葉想了想, “你離哪裏比較近，我過來。”

淩旭：“還是我來找你，你現在在家嗎？要不就你家小區附近那家咖啡廳。”

楊一葉：“好。”

淩旭：“我半個小時左右到。”

母親打電話來的時候，楊一葉快走到菜市場，淩旭說半個小時候到, 她也懶得再走回去, 直接去了咖啡廳。

早上咖啡廳人不多，大都是買了直接帶走。

楊一葉選了個靠窗的角落，視野開闊。

母親電話裏的內容，徹底攪亂楊一葉心情。

她本來就不是心大的人，此刻滿腦子都惦記着父親的情況, 擔心這擔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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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給父親打電話，又怕聽到父親的聲音後會控制不住情緒。

等會淩旭就要過來了，別讓人家看笑話。

母親說死者家屬要一百萬了解此事，楊一葉除了擔心錢的事, 還擔心她爸會不會因此擔什麽責任，或者死者家屬總拿此事來做要挾。

越想，楊一葉心裏越亂。

淩旭……

現在求他，他應該不會拒絕。

可自己拿什麽去還？一百萬啊，她得多少年才能償還得清。

思及此，楊一葉自嘲的苦笑。

終歸，還是又走到了這一步。

淩旭提前五分鐘到，他走進咖啡廳時，楊一葉正低頭看着手機。

等人走到她面前，楊一葉才察覺。

“你來了。”

淩旭盯着她看了幾秒，見她面前的咖啡已喝了大半，眼眸微動，“等很久了？”

楊一葉搖頭，“沒有，要不要喝點什麽？”

淩旭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不用，找我什麽事？”

在等淩旭來的這段時間，楊一葉腦補了很多開場白，但真正要說出來時，卻又難以啓齒。

淩旭見她欲言又止，溫言，“有什麽事說吧，跟我你不必有什麽顧忌。”

淩旭越是對她好，她便愈發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擡不起頭。

但她除了找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算了，就這樣吧。

“有關我爸的事，他帶人去外面接活，結果死了人，死者家屬把這件事賴我爸頭上，要我們家賠錢，所以……我想找你借錢。”

說到後面，她聲音越來越小。

淩旭：“這樣吧，具體事情怎麽樣我先幫你調查清楚，該賠賠，不該我們的責任，我們也不要當冤大頭。”

淩旭一開口，楊一葉心就莫名定下來。

她點頭，“嗯，我今天就買票去我爸那，事情到底怎麽樣我搞清楚後再跟你說。”

楊一葉爸做事的地方離林城較遠，她要過去的話，需要請兩天的假。

淩旭：“對于處理這方面的事我有經驗，我陪你過去。”

楊一葉沒有拒絕。

“謝謝。”

淩旭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認真，“跟我你永遠不必客氣。”

楊一葉尴尬移開視線。

淩旭：“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楊一葉自然也希望越快解決越好，不然這心裏總是提在嗓子眼，坐立不安。

楊一葉：“好，我先打個電話，跟我們經理請假。我爸在徐州，高鐵過去更快一點。”

淩旭：“我現在讓人訂票。”

楊一葉早上出門買菜就帶了錢包手機鑰匙，出遠門還得回去簡單收拾一下。

為了節約時間，從咖啡廳出來回家的路上，順便跟經理打電話說請假的事。

公司規定，設計師請兩天以上的假期，除部門經理外批準外，還需要讓季則修同意。

陳工人很好，一聽她說家裏出了事，絲毫沒有為難，要她把手頭的工作交代好，回來補張請假條就可以了。

跟陳工打完電話，楊一葉随即撥通了季則修號碼。

楊一葉：“季總，我周一周二要請兩天假，家裏出了點事需要我去處理。”

“家裏出事？怎麽了？”

雖然她并不像公司同事那樣把季則修想的妖魔化，但打電話請假，心裏還是有點忐忑和緊張。

畢竟她手上還有工作沒做完，自己又來公司沒多久，請假會不會有點不好？

她小心開口，“父親住院了，在徐州，我要去看望一下。”

季則修：“嚴重嗎？”

楊一葉：“應該不是很嚴重，具體我得去看看。”

季則修：“好，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給我打電話。”

楊一葉：“謝謝季總。”

請假問題解決，楊一葉稍松口氣。

她對走在一旁的淩旭說道，“我現在回家清點東西，要不咱們高鐵站會和？”

淩旭：“也不差這點時間，十二點的票，我已經讓助理幫我拿了行禮，等你收拾完，正好一起去高鐵站會和。”

“那也行。”

兩人一路走進小區時，沿途吸引了不少視線。

更确切的說應該是大家把視線更放在淩旭身上，同時看楊一葉的眼神，則滿是羨慕。

走到一半時，胳膊上輕傳來一個力道，“小心，前面有臺階。”

楊一葉垂眼，兩步之遙，确實有個臺階，要是沒有淩旭提醒，她只怕就要被絆倒。

“對不起，我覺得我不應該來找你幫忙，可除了你以外，我不知道還能找誰。”她低低道。

有淩旭在，父親的事她雖放心下來大半，但內心的煎熬，卻絲毫沒有減少。

她不知道淩旭怎麽想她，反正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擡不起頭。

淩旭拉住她胳膊的手正欲松開，聞言，又重新握住。

“我很高興，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首先能想到找我。”

楊一葉沒再作聲。

到家後，楊一葉讓淩旭先在沙發上坐會，她去卧室清東西。

楊一葉住的地方一室一廳，套內不到四十個平方，不過一個人住也足夠。

裏面裝修也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就剛夠用的家具。

客廳一張三人沙發，一張靠牆擺放的餐桌。

淩旭掃了眼四周，後視線停留在沙發旁的垃圾簍裏泡面包裝袋。

還是那麽不會照顧自己。

楊一葉簡單收拾了幾樣洗漱用品，十分鐘不到就全部解決。

她背着雙肩包從卧室出來，對坐在沙發上的淩旭說道，“好了，走吧。”

淩旭起身，見她東西裝的不多，問，“真的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反正就三天，差什麽再買就是。”

淩旭：“也行。”

楊一葉換鞋時，耳畔再次傳來淩旭聲音。

“這次你父親的問題解決後，你有沒有想過就讓你父母來林城，這樣離你也近一些。”

楊一葉父母都在外打工，母親在一個熟人開的公司那裏做財務，父親則一年上頭全國各地的跑，哪裏有活就到哪裏。

楊一葉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很現實的問題，她父母來林城後，能夠做什麽呢。

楊一葉：“主要是不知道怎麽安排，我想過等房子裝修好了，再讓父母過來。”

淩旭：“你買了房？”

楊一葉：“嗯，兩房，比較小。”

淩旭：“哪個小區？”

楊一葉：“綠城美居。”

林旭：“你要是買房的時候跟我說，可以有折扣。”略一停頓，他又道，“其實我這邊有合适你父親的工作，就不知道你怎麽想。”

說這句話時，淩旭注視着她。

楊一葉輕咬嘴唇，“可我總不能每次都麻煩你，那樣就真的還不清了。”

淩旭：“那就別還。”

楊一葉無奈的暗嘆口氣。

她忽然産生一個很自私的想法，如果跟他在一起，自己父母是不是也就不用到處奔波的那麽辛苦。

“你……就一點不介意我是為了錢和你在一起？”

淩旭：“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你在不在我身邊，而不是你因為什麽。”

聞言，楊一葉也不知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有些感動，可罪惡感，卻更加深。

就在她糾結時，腰際傳來一個力道，再然後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其實你不用想那麽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楊一葉愣住了，想推開他，可又覺得不妥，就這麽僵硬無比的任由他抱着。

索性淩旭很快又松開她。

“是不是有點唐突？”

楊一葉耳根微微燙了燙，“也還好。”

說着，她趕緊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高鐵上，楊一葉覺得困，但滿腦子的事情過山車一般，又睡不着。

剛才在她家裏，淩旭的那一抱，她嘴裏雖然說着還好，可心裏卻覺得尴尬，所以一路上也沒主動和他說話。

兩人當初談朋友的時候只是高中，再加上她當時只是為了報複才和他在一起，所以兩人間并無什麽親密的動作，牽手擁抱都少的可憐。

如此一回想，楊一葉感覺自己好像更對不起他了。

從林城坐高鐵到徐州需要三個小時時間，再下車後坐車到楊一葉父親所在的醫院，需要四十分鐘。

下了高鐵後，她和淩旭坐出租車直奔醫院。

剛上車沒一會，她接到季則修打來的電話，語氣似有些急迫。

“你現在人在哪？”

楊一葉疑惑道，“我到徐州了，正在去醫院的路上，應該快到了吧。”

“我聽我一個遠方的親戚說，你父親帶人出去幹活意外死了一個人，死者家屬在醫院堵着你父親賠錢。你一個女孩子過去，要是雙方起了沖突怎麽辦？你現在先暫時別過去，等我過來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