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賭坊蔣胖子

黃溪村是個地理環境非常不錯的村子。

整個村子坐落在一條大河的支流旁,左邊是田地,後面靠大山,可謂是山水環繞的好地方,并且距離縣城也不遠,走路腳程也就一個時辰。

按理說這樣占盡地理環境優勢的村子應該非常富饒,但卻恰恰相反。

因為這個世界特殊的氣候,這裏的糧食基本都是一年收獲一次,所以只會種田而不會利用大山資源的村民連吃頓滿足的飽飯都是個問題。

雖然在原主的記憶中黃溪村算是周圍生活水平中等的村子,但在霍承毅看來,這裏真的是太窮了。

村裏人普遍穿的是粗衣補丁的麻布,住的是土牆茅草房,每日吃的是野菜窩頭黑糊糊,只有少部分房子是用青磚石頭和瓦片修建,整體生活水平非常低下。

不僅僅是黃溪村,幾乎這個時空所有的普通人都處于在溫飽線上徘徊,落後的生産和文化讓大家只能看老天爺吃飯。

當然,貴族官員除外,這些人永遠都是時代的特例。

一路熟悉着新環境下山,霍承毅路上有碰到村裏的村民,但沒有人跟他打招呼,村裏人見到他不是恨恨瞪眼睛,就是見鬼似的趕緊跑,可見原主這名聲到底差到了什麽程度。

霍承毅也沒時間感嘆,循着原主的記憶趕緊回家。

這次原主被賭坊的人套進去,輸的可不止是他自己的東西,還有他便宜大哥的田地。

要知道這個時代田地就是一家人活命的根,原主那便宜大哥家也不富裕,平日裏就靠着這些田地和鎮上做短工的銀錢過活。

他大嫂最近肚子也大了,孩子馬上生下來就是用錢的時候,被原主這麽一折騰,賭坊上門收走了田地,純粹就是拉着他大哥家一塊兒去死。

現在原主死了,他接收了這具身體,那麽這些事情他肯定是不能不管的,除非他不想在這個村子裏生活了。

他才剛來這個世界,就算有原主記憶幫助,但對一切都還很陌生,不能就這樣走人。

而且古代和現代不一樣,對人口管轄非常嚴格,并不是你說想換個地方生活就能換的。

若是他就這樣随便離開,到了其他地方落不了戶,以後就是流民,不能擁有自己的土地,也不能進城去,只能去山裏當野人。

所以,無論原主以前的名聲有多差,他都不能輕易放棄這個身份,一個合理的身份背景,是一個人安身的首要條件。

跟霍承毅預料的差不多,賭坊壓根不會等到原主湊夠了錢才來要債。

此刻賭坊的人已經找上了門,一群兇神惡煞的賭坊打手将他家門口圍了個團團轉,把他家大門砸得稀爛。

他大哥拿着鋤頭和幾個村民一起阻止着想要進門收刮財物的大漢們,他大嫂挺着大肚子抱着個小丫頭坐在門口哭。

另外還有個小男孩已經被賭坊的人抓到了手裏,小孩也是不斷地掙紮嚎啕大哭,嘴裏喊着‘舅舅不要賣掉我’,周圍的村民看得是憤憤不平。

最後在人群中還有一對老夫妻也坐在地上哭,嘴裏一個勁兒的重複哭罵。

“我的可憐女兒怎麽就攤上了這樣一個混賬東西,都怪爹娘不好喲,霍大牛你出來,咱們把婚約解了,今天我們兩個老的就是撞死在你們霍家門口,也不能讓俺家紅玉被賣了……”

伴随着那對老夫妻的哭罵,賭坊那邊穿着綢緞長衫,一看就沒少吃油水的白胖子也給幾個大手漢子使了個眼色,然後指着王秀珠身邊的小丫頭,惡聲惡氣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錢是你們霍家人欠的,手印也是霍大牛自個兒按的,既然不拿田契,拿這兩個小的抵債也行!來人,把那丫頭也抓過來。”

賭坊的人向來要債都是不管死活的,反正錢是霍家人欠的,那麽霍家一家就都得攤着。

沒有銀子就拿小孩抵債,管你家裏怎麽回事兒,他們只要拿到銀子回去交差就行。

幾個賭坊打手聽到吩咐也不留手了,直接把霍大山等人踢開,上去就要抓王秀珠身邊的丫頭。

王秀珠一個懷着孩子的女人哪裏攔得住,霍大山幾個漢子也打不過賭坊的人,周圍的村民更加不敢上去,只能圍在旁邊直呼‘作孽哦’。

再加上兩個小孩掙紮大哭,一時間霍家那門口簡直熱鬧。

霍承毅趕到看見這畫面真的都想抽原主一頓了,難怪村裏人說這厮是顆毒瘤。

雖說賭坊這事兒就算是別人算計的,可這混賬東西要是自己争氣點兒又怎麽會上當?一人不中用禍害一屋人。

呼了一口氣,他也不耽擱,暫時先把手上的柴刀先插到腰上,撿起地上剛才阻攔中散落的一根結實長棍迅速過去。

“蔣胖子,收債的時限還沒到,你就上我家來砸東西是個什麽道義?”

霍承毅拿着棍子上去就先給了抓小孩子的兩個漢子手膀子幾棍,将兩個被抓的小孩先拉回來推到後面去,才擋在前面,目光冷冷直視那穿綢緞的中年胖子。

蔣胖子,縣城賭坊下面的一個專門收債的管事。

“呀,霍大牛回來了!”

“這作孽的混賬東西還知道回來啊……”

“正好,讓賭坊的人把這厮抓走,忒不是東西了。”

看到忽然出現的他,周圍人楞了好一下才回過神來,接着就義憤填膺地罵了起來,剛才賭坊的人進村的動靜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早知道霍大牛是個混蛋,卻沒想到這家夥輸自己的錢就算了,連自個未婚妻還有他大哥家活命的田地都給押給了賭坊,簡直就是禍害!

那賭坊的蔣胖子也沒想到霍承毅還有膽子回家,按照這外強中幹賴子的性格,責任二字跟這厮是完全不沾邊的,每回闖了禍只會跑。

看看兩個挨了棍子的打手漢子,又看看一副臉色不善的霍承毅,蔣胖子臉色也不好看了。

欠了銀子還敢動手,霍大牛這家夥還真是漲膽子了啊。

“霍大牛,既然你回來了那就正好,欠咱們銀子自己拿出來吧,利息本錢共一百兩,你未婚妻值個五十兩,剩下的就田契、房子、小孩抵債都行,不要逼咱們動手,否則傷了誰,又或者鬧到衙門去,也是我們賭坊占理。”

蔣胖子話說完,在場的村民們就又嘶了一大口氣,天吶,一百兩!竟然欠了整整一百兩!

按照這裏鄉下普通家庭情況,如果沒有其他營生,一年全家人光靠種田總收入也不過就那麽十幾兩,偶爾去鎮上做些短工,也只能改善一下吃喝貼補家用,存不了錢。

而霍家的情況更加糟糕,霍家夫妻置辦的家業早就被霍大牛這不争氣的東西敗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座青磚實瓦的房子居住。

現在霍家的田地全都是霍大山一個人掙出來的,霍大牛游手好閑,他和他小外甥兩個也都是霍大山養着一口吃的。

但就是這些田地也只有那麽幾畝,就夠家裏人吃飯,值不了幾個錢,霍大牛竟然欠了賭坊一百兩!

現在要是不拿人去抵債,全家幹脆一塊跳河死了算了,這麽多銀子他們這些鄉下人哪裏還得上。

可這抵債的人被賭坊抓走了下場能好嗎?一般都是長得好看的賣到妓院,長得一般的就賣去當家奴,當真是作孽哦……

村民嘶氣唏噓。

人群着剛才哭罵的那對老夫妻聽到蔣胖子報的銀子數目也傻了,對視一眼,眼裏有點心虛了。

他們是跟賭坊的人說好了坑霍大牛的,可按照他們的想法也就是二三十兩的事情,霍家抖抖家底應該也是能拿出來的,完全沒想到賭坊的人根本就是認錢不認人,送上一只肥羊不宰白不宰。

可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他們也只能繼續演下去了,要怪就怪霍家祖墳不好長出了霍大牛這顆歪脖子樹吧!

心一橫,狠狠掐了一下自個兒大腿,老夫妻就再次哭天搶地的又哭罵了起來。

“霍大牛你這個混賬王八蛋,你竟敢把俺家紅玉拿去抵債,解除婚約!馬上解除婚約!你自個兒欠的錢自個兒還去,嗚嗚,鄉親們,你們可都要幫俺家紅玉做主啊,俺家紅玉不能被這麽糟蹋了,嗚嗚……”

這哭罵的老夫妻不用霍承毅去搜索原主回憶也知道是誰了,這能喊解除婚約的人除了廖家沒別人。

今天這事兒可不就是這廖家在背後搞出來的呢,為了不還定親聘禮、不壞名聲的退婚,廖家這次也算是做得夠絕的,給霍家扣了這麽大一口鍋。

但大家并不知道的其中內情,只知道他霍大牛欠了賭坊銀子,村民們憤憤不平。

霍大山護在老婆孩子身邊也不說話了,心中對養父留下的這個弟弟是寒透了心,大牛平日不争氣就罷了,這次是真的害死他們一家子,別說一百兩,就算是五十兩他們也還不起……

原主那一村之長的裏正大伯臉上也是恨鐵不成鋼,霍家怎麽就出了這麽個東西,要知道有今天,以前就不該照顧這厮,應該早點趕出村子安靜的!

廖家夫妻在旁邊嚷嚷哭罵,村裏人搖頭翻來覆去還是只能說造孽。

蔣胖子也不想浪費時間了,舉手一揮将帶來的打手招呼上來,下最後的通牒。

“霍老弟,你也別怪咱們不講情面,凡事都得有個規矩道道,今天你識相的就把銀子拿出來還了,不然就把人給咱們抵債,否則別老哥哥不客氣!”

“好個不客氣,蔣胖子你自己說的,凡事講究規矩,欠債還錢,但時限還沒有到你就帶人來砸我家的門,打了我家的人算什麽規矩?既然你跟我講道義規矩,那咱們就先把這事兒算了再說其他吧。”

霍承毅盯着面前氣勢洶洶的幾個賭坊打手冷笑,說完,拎起手上的棍子就先朝距離自己最近的蔣胖子身上給了一棍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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