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妙音仙子
說來神奇,玉華清那道令她痛苦不堪的太虛境威壓過後,她感到自己的境界有一絲松動。
那種感覺非常神奇,進入小重山後,每次進階,除了靈力充盈外,更需要心境的變化。
一個空懷靈力而心境毫無進益的人,可以憑借這晉升築基境,但若要越重山卻是不可能。
劍修的心境修行是武修之中最兇險的一脈,許多人在破境關頭卡了多年,就差那臨門一腳的心境領悟。
如此算來,也是因禍得福。
“真要去看妙音嗎,佛子和你同在第一組,跟你有可能對上的。”
祁念一十分堅定:“如果真會對上,那就算是看這一場也無濟于事,還是抽簽決定,我擔心也無用。”
院子的木門開着,溫淮瑜緩步靠近,肩上站着一只神采奕奕的金鵬,顯然已經被他用靈獸肉收買走了。
聽見感業寺佛子這幾個字時,他及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大師兄,你去嗎?”
溫淮瑜手腕一擡,金鵬飛離,掠至蕭瑤游肩頭。
“不去。”
他回身關門的動作過于果斷,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不見溫淮瑜的蹤影了。
行走在山間時,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人們各自奔向不同的觀賽點,以求一睹自己想看的論道。
而這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認出了祁念一。
她初戰踏雲而來,一劍封喉的事跡迅速流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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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大家對她的評價已經從“幸運的成為墨君弟子的人”和“沾光成為神劍之主的人”變成了“墨君門下那個很會用劍的神劍之主”。
滄寰許久未出像樣的劍修了,她攜神劍橫空出世,不僅向世人展示了滄寰的滄浪劍傳承并未斷絕,又在冥冥之中,重新将滄浪劍帶回了三大劍法并立的地位上。
衆人都看見了,那一戰,劍尊和道尊膝下兩位親傳弟子,小劍骨和雁鳴劍都前往觀戰了。
人們便對于傳聞中的墨君,又更加憧憬了些。
至于神劍,大家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麽。
也是那一戰之後,大家才開始思考,何為神劍?這把劍究竟和其他靈劍有怎樣的不同?
旁觀者看不出,只是覺得,那日祁念一拔劍而戰時,并不是她在控制劍,而是她已經和劍融為一體。
如果非要讓祁念一自己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她其實也只會有一個答案。
因為這把劍是活的。
它有靈。
“原本大家都說你所在的第一組是死亡之組,但玉家兄弟內鬥後,勁敵已去一位,其他組也有黑馬出現。”
“你還記得明然嗎?”蕭瑤游說,“她的弟弟,如今年方十六,境界和你相同,迄今兩戰對手都非常強,但他也幾乎都是一招制敵。”
“還有一個——”蕭瑤游正欲再說,卻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停住了腳步。
祁念一順着她的視線回望,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方雲臺上,一個面容有些邪肆的青年正落了一記掌心雷,而他的對手癱軟在地許久,顯然早已經失去反抗能力,這發掌心雷不過是用來折磨對手而已。
蕭瑤游的臉色沉了下來。
“還有他,桑緒寧,本次南華論道最大一匹黑馬。”
蕭瑤游難得如此正經,面沉如水:“他出身月讀宗,二十五歲,金丹境後期修為,此前從未聽聞過他的存在。當然,他一戰成名的原因并不是他的修為天賦,而是他喜歡虐殺對手。”
“虐殺?”祁念一驚道。
“只是沒有成功罷了。南華論道的規矩,一場論道全程兩個時辰,除了直接分出勝負外,還有兩個方式可以終止論道。”
祁念一接道:“一是參會者跌下雲臺,二是有一方主動認輸,除此外,旁人包括教習都不能插手,死生自負。”
話雖如此,但這終究只是一場論道,甚至許多道修佛修根本都不曾動手,只是在雲臺上和對手讨論道法和佛法。
只有武修的論道會稍顯激烈,但所有參會者之間都有一個默認規則,絕不傷人性命。
蕭瑤游沉聲說:“他上一場論道的對手被他打的瀕死,最後平盡全力從雲臺上翻了下去,被巡場人救了上來,才保住一命。看來,這第二場他也是如法炮制了。”
桑緒寧的臉上挂着邪笑,稍一擡手,又是三個掌心雷扔下,将對手劈得皮開肉綻。
觀者私語道:“你們有沒有數,他不掐訣瞬發了幾個掌心雷了?”
“至少十個了吧。”
“不掐訣就能瞬發法術的法修,莫非他仙骨已經鍛完了?”
“開什麽玩笑,若這個年紀已經鍛完仙骨,他都能坐地化神了。”
“難不成是天生仙骨?這也太見鬼了,突然之間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多仙骨天成的年輕修士。”
“現在大家懷疑桑緒寧是否天生懷有仙骨。”蕭瑤游如此說。
這場論道并非兩人的目标,祁念一離開時,又看了一眼桑緒寧邪肆的面容。
仙骨天成,月讀宗。
這感覺怎麽似曾相識呢。
桑緒寧的身影和她在夢中所見的無臉男修形成了微妙的重合,一時讓祁念一有些分不清。
她分明記得,她在夢中所見,應當是百年前的事情啊。
“這個桑緒寧,什麽來路?”
果然,這個世上就沒有蕭瑤游不知道的事。
“他出身還不錯,是月讀宗上任宗主的曾孫,現任宗主也對他很是照顧,讓他在月讀宗頗有特權。但是月讀宗那個地方你也知道,在東洲還能算是個名門大派,放眼全大陸,就不太夠看了。”
“對了——”蕭瑤游壓低聲音,“月讀宗上一任宗主,你知道姓什麽嗎?”
祁念一當然不知道,時下喚修士更多是道號和尊號,月讀宗上一個掌門避世百餘年了,他隐退時,祁念一都還沒出生:“他只要不姓墨,那我都可以不知道。”
蕭瑤游一臉你這人真沒意思的表情:“他姓玉。”
她小聲念叨:“這可是我這麽短的時間內費了好大勁打聽來的。”
“哦……姓玉,這不巧了嗎。”祁念一眉峰一揚。
安王背地裏的買賣人口換骨的勾當,她夢中月讀宗的師弟剖出女修的一身劍骨,玉華清道心瑕疵中的那個“骨”字,在此刻形成了微妙的聯系。
“你表情怎麽這麽……嗯,陰險?”
祁念一勾勾唇角,拍了下蕭瑤游的肩膀:“幹得漂亮。”
在蕭瑤游不解的眼神中,她們走到了即将開始妙音仙子和上陽門陣法師論道的雲臺邊。
“實不相瞞,我真沒見過這麽多人。”祁念一真情實感的感嘆。
“我也沒……”
美人的吸引力,果然無與倫比。
當然,除了妙音到底有多美之外,祁念一還很感興趣妙音的功法。
聽聞她武器就是她的嗓子,所以平日幾乎從不輕易開口,若是出聲,動辄就是攝魂奪魄之能。
當然,根據她的了解,江湖傳言向來會把三分的事情誇耀到七分,可信度還有待驗證。
觀賽點吵吵嚷嚷的,都在讨論妙音仙子,她那可憐的對手倒像是被遺忘了一般,無人在意他是誰。
“她的對手叫魏子辰,這人說來也是倒黴,在上陽門的時候就是萬年老二,一直被陸清河壓一頭,本想在南華論道一展身手,沒想到組內賽第二場就遇到了妙音。”
說話間,那個叫魏子辰的倒黴蛋已經飛身上了雲臺。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深感自己手氣太差,此戰只能拼一把,不然就得止步于此了。
他倒也算得上風度翩翩,只是此刻無人在意他。
祁念一發現,觀賽點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所有所感看向雲臺,那裏緩步走上去一個女子。
她腳步平穩,走路時掀起衣擺的水紋活靈活現,穿着統一制式的九轉音闕親傳弟子服,淺紫的衣領處繡着一串藤蘿花,藤蘿的繡線蜿蜒而上,纏繞在她纖細的頸間。
祁念一心中的絕世美人,或多或少都要用面紗蒙上半張臉,稍作遮掩,以免出行引起騷亂或是惹上麻煩。
但妙音沒有。
她頂着那張極清麗又極妖冶的容顏,就這麽撞進了所有人的視線,光明正大的恃美行兇。
美人,祁念一見過不少。
比如大師兄之華美,玉笙寒之清冷,甚至楚斯年那張她看了太多年以至于生不起半點波瀾的臉,也是衆人公認的深邃英挺。
其中最好看的,應當是非白。
非白的好看她很難形容,或許旁人會覺得這張臉英俊得過于有攻擊性,但非白對她從來都是收起自己所有的鋒利,那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美。
正巧就踩在祁念一的審美上行走。
審美是很私人的東西,無數因素相加才能共同構成美這一個結論。
但美又是太過殘酷的東西,以至于當你真正見到美時,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她現在才算真正明白,旁人所說的“幾乎所有形容美的詞用來形容她都不為過”是怎樣的感受。
一衆觀者默默放緩了呼吸聲,怕驚擾到美人。
看到她,就像是春日陽光溫瑩,暖風和煦時枝頭搖曳的春櫻,某一片櫻花花瓣被風吹落,悠然飄下,卻并沒有落在你的掌心,而是落在了不遠處潔淨如鏡的湖面,攪亂一池寧靜。
你能嗅到隐約的沁香,卻又摸不透這香味從何而來,只能閉着眼睛沉浸在這其中,讓自己全然去感受這份舒适。
妙音的美就是這樣,不是在雲端,而是落入水中的花瓣,帶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有讓所有人都想要保護這一幕不被任何人和事所破壞。
蕭瑤游也忍不住把聲音呼吸聲放緩了。
魏子辰盯着妙音足足幾分鐘,才回過神來,突然忘記了自己方才要說什麽,得評判員提醒後才想起來,要互相介紹。
他連忙躬身行禮,磕磕巴巴地說:“上陽門內門弟子魏子辰,二十六歲,小重山金丹境後期修為。”
妙音輕輕躬身回禮,卻并沒有同他一樣開口介紹,她眼底有些抱歉,這個表情一出,觀者先遭不住了,譴責的眼神立刻瞪向魏子辰。
魏子辰連忙擺手:“沒、沒事,你不說也可以。”
得到的是妙音再次躬身,這次是為道歉。
魏子辰看着她的臉,怔然想着,看來這次還不能太拼命。
就算妙音仙子境界高于他,但一個修士若是底牌盡出,拼起命來,要勝不一定,但要讓對方負傷還是簡單的。
他眼神默默往旁邊一掃,感受着觀者如狼似虎的眼神,心想這他哪敢。
要是傷了仙子,他怕不是要被人生吞了。
而且……他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啊。
事實證明,他實在想太多了。
他的陣法修為功底不錯,起手就是縛陣、緩行陣和冰封陣,算是一個相當常規的起手,都是為了限制妙音的行動範圍和速度,主要是為了試探下妙音的打法。
但妙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站在原地,連動都不動,櫻唇輕啓,聲音婉轉如莺啼。
“定。”
魏子辰愕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看着雲臺那頭的妙音,美目輕擡,再次道:“魂。”
這一聲,輕柔的聲音展現了攝魂奪魄的威勢,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頭被重錘下來,一陣眩暈。
直面沖擊的魏子辰已經眼神迷茫一瞬。
妙音見勢,手指向上輕擡了些。
“疾。”
跟着她手指的方向,魏子辰僵硬地身體似乎被一陣輕風擡起,他好不容易恢複清明,就感覺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了。
他被風擡着扔下雲臺時,最後一眼是妙音對他輕笑的樣子。
她潋滟生輝的眼中含着歉意和笑意,燦如春櫻,颔首對他行禮。
魏子辰心想,輸了也無怨了。
值!
整方雲臺被數不清的雲符和簪花堆滿了,讓人無法下腳,妙音直接飛身下臺,卻被人團團圍住了。
她每次論道結束後都會面臨這樣的局面,全然一副頂流出街的畫面,被人七嘴八舌地包圍着,問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她卻從不曾開口過。
人潮擁擠中,不知從哪裏發出一聲尖叫,随後是微弱的痛呼。
妙音一愣,第一次在除了雲臺之外的地方說話。
“退。”
這一聲,勢同萬鈞。
圍着她的人群散開,觀賽點上,一個瘦小的女修趴在地上,手被踩了好幾腳,手骨折起一個奇異的弧度,被妙音扶着站了起來。
眼見這一情況,一旁圍觀的人稍微散開了些,妙音扶着受傷的女修,有些焦急地四下環顧,奈何一旁圍觀者雖多,卻沒一個人明白她想要做什麽。
“仙子要做什麽?”
見她如此神情,一旁有人心疼不已,詢問起來。
妙音櫻唇緊抿,神情有些猶豫,正欲伸手比劃一番時,一旁傳來清越的女聲。
“你在找醫修,對嗎?”
妙音回身,驚喜地點頭。
祁念一瞥了眼她扶着女修的傷勢,緩聲說:“我師兄是醫修,跟我來吧。”
……
半個時辰後,蕭瑤游坐在祁念一的房間裏,做夢似的端着碗,眼神時不時瞥向一旁妙音那張過于蠱人的臉。
“我怎麽都想不到,我會和妙音仙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
妙音端着碗,臉頰有一絲泛紅,不好意思地避開蕭瑤游過于直接火熱的視線。
她那雙明眸像是會說話,如春水梨花,但蕭瑤游還是不明白她眼神的意思。
祁念一适時翻譯:“她說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和人擠在一起吃飯。”
此言一出,蕭瑤游和妙音都轉頭看她,妙音眼睛亮晶晶的。
【為什麽她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
祁念一微微一笑:“猜到的。”
蕭瑤游試探着問:“所以,你除了論道鬥法之外都不說話,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妙音失落地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不能随意開口,自然無法解釋這一切。
祁念一擦了擦嘴,問道:“是天賦神通吧。”
妙音眼睛一亮,輕輕點頭。
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眨,祁念一就接話:“也差不多吧。”
妙音在心裏問的是【聽見我心裏的話的能力,也是天賦神通嗎?】
她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蕭瑤游:“……你們兩個不要說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啊。”
天賦神通這東西,可遇不可求。
很多凡人終其一生也未入道,但是身懷天賦神通,有些異于常人的能力。
小時候,溫淮瑜為了讓她不害怕天聽和天眼的能力,帶她去認識過幾個擁有天賦神通的人,他們有的天生神力,有的擁有刀槍不入的體魄,也有的擁有日行三千裏的速度。
像她這樣的能力,雖然少見,但也算不得怪異。
“你擁有很厲害的能力。”祁念一平靜道。
“是箴言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溫淮瑜點了祁念一一眼,眼中似有笑意,讓人看不真切。
祁念一沖挑挑眉。
這句話是她三歲那年,大師兄告訴她的。
她四下看去,覺得現在這一桌人非常奇特。
她如今眼睛好了,卻要裝瞎;蕭瑤游有通靈之能,卻只能借口說這是外來的消息渠道;還有妙音,身懷如此絕技,卻被迫終身不能開口說話。
箴言,屬于一種言靈的類型。
只有唯一作用,但就是這個作用,讓妙音除了鬥法外從不敢随意開口。
——言出必靈。
“原來是這個天賦神通,難怪你鬥法這麽強。”蕭瑤游深深吸氣,“我以前跟花花草草和靈獸說話時,家裏人都覺得我是瘋子,像我們這樣生來就與衆不同的人,真是令人苦惱啊。”
她言語間一副懷有天賦神通非常值得驕傲的樣子。
妙音聽出了蕭瑤游在安慰她,沖她輕輕一笑,把蕭瑤游笑得心撲通直跳。
【小時候,我跟師弟玩過一次捉迷藏,他藏我找,我開玩笑說你最好不要輕易被我找到,沒想到一語成谶。
我找遍了整座星羅山,都沒找到師弟在哪,半年之後他才被師尊找回來。自那之後,我就不敢說話了,更不敢跟人接觸,怕說錯話,更怕不慎害了旁人。】
妙音眼裏蘊着薄光,含笑看着祁念一,那張臉照的簡陋的小屋都在發光。
【我已經快二十年沒說過話了,沒想到能遇到一個聽見我心聲的人。】
祁念一用從三師兄那裏騙來的洗劍石擦着非白的劍身,一邊聽妙音絮絮叨叨地說話,時不時回上幾句蕭瑤游和溫淮瑜都聽不懂的東西,氣氛一度非常和諧。
妙音大概是憋了将近二十年,驟然發現這樣一個能和她說話的,格外有些興奮,一股腦地說到了天黑,還拉着祁念一的手不肯放。
清豔絕倫的容顏下,藏着一顆話痨的心。
祁念一索性送她回了住處,一路上聽她在心裏念叨西洲的飯菜有多難吃,每次雲臺外擠了太多人真的很不方便,她自學了半吊子的陣法就為了設結界防住在她院外偷窺偷聽的人……
還講了很多。
直到祁念一送她到小院外,她才不舍地停下腳步,回身依依切切的【我以後還能經常去找你嗎?】
“當然了。”
妙音便笑了。
她一笑,夜色間花影搖曳,碎了一地月光。
回到自己院落之後,妙音才看見自己房中站着兩個人,一個是九轉音闕的白翎尊主,而另一個則是眼前纏着黑紗的男子。
這樣的造型,她剛剛才從離開的祁念一身上見過。
她神情鄭重起來,雙手結印立于身前,深深躬身行禮。
【師尊。】
若是祁念一見了這一幕,定會明白。
妙音仙子在九轉音闕多年,即便自己有意避世,也不至于完全沒有人見過她,除非她人根本就不在九轉音闕。
薄星緯示意她起身,又示意白翎尊主離開,白翎尊主擔憂地看了眼妙音,離開了屋內,只餘他們二人。
“見過她了,感覺如何?”
妙音想了想,打起手勢。
【我很喜歡她。】
“你同她倒是聊得來,沒有提到我吧。”
【徒兒不敢。】
薄星緯含笑搖頭。
“學會跟我耍心眼了。是不敢暴露我的身份,還是擔心讓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子,她不願和你做朋友?”
妙音只是抿唇輕笑。
薄星緯望向窗外,祁念一離開的方向:“罷了,她讨厭我也是應該的。”
他其實什麽都看不見,他眼前每時每刻都只有無數星軌和命線變化,但因為她身上纏繞的命線太多,那顆星星太亮,所以每次,他都能準确的找到她的位置。
“其實,箴言除了言出必靈外,還有另一個用法,妙音,你知道嗎。”
薄星緯說着,卻并不是在問她的意思,妙音便也安靜地聽自己師尊說起來。
“若用我這星盤測算過去之事,再由你讀取星盤,那從你口中說出來的過去之事,一定是真。”
薄星緯垂下眼,想起了他還是個稚童,眼睛也能看清時,遇到過的那個人。
玉華清對這件事情還有隐瞞,但她命途已斷,他無法再算出來,當年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她明明那樣讨厭自己的宿命,連帶着讨厭他。
最後為何突然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去跳了深淵。
“妙音啊,你可恨我不授你鬼谷測算之術?”
妙音輕輕搖頭。
薄星緯只是望向茫茫星幕。
“如果是我錯了,那我便早早去給她賠命。”
……
翌日,祁念一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場論道。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簽,和蕭瑤游兩兩對望,一時無言。
蕭瑤游連連搖頭:“叫你昨天不去看人鬥法,現在輪到你了吧。”
祁念一第二場論道的對手,赫然是被她們二選一中抛棄的那位感業寺的佛子——思空。
而溫淮瑜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一度十分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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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