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副尊邀約
聞新焰一楞,而後笑道:“怎麽可能呢,神境完全封鎖,邊境的守備是最嚴的,若是有人從邊境闖入,怕是境內早就鬧翻天了,哪裏還能容得她光明正大的在神境行走。”
甚至還成為了神子預備役。
她若是境外之人,神殿怕是第一個不會饒了她。
聞新靈這時才覺得,自己先前始終困惑的問題得到了解答。
她興奮道:“若她并不是從邊境闖入的呢,或許她發現了別的進入神境的渠道?”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她對神境內部的情況如此陌生,一開始出現的時候,甚至連血脈都沒有激活,如果她是境外之人,一切都能得到解釋。”
聞新焰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
他勸慰道:“神境封鎖數百年,邊境線被天尊庇護,無懈可擊,這麽多年,連出境之人都很少有,更何況入境?那可是難如登天。”
聞新靈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反問:“那我們不也出去了嗎?”
聞新焰頓了下,緘默不語。
那次出境,讓他們聞家損失慘重。
失去了一個化神境藏鋒期的修士,會直接影響到他們聞家在五大家族之中的地位。
而她自己,神魂也遭到了重創,調養了好幾個月,到現在也不見大好。
午夜夢回,她腦海之中全都是南霄山脈上,那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劍修,向她斬來的那一劍。
那個身影被她深深镌刻入腦海中,此時,竟然和雲念的身影重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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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新焰看着她果決的神情,眼中突然劃過一絲幽暗之色,很快又恢複正常,他道:
“但阿靈,境外怎麽可能會有九品血脈者,我聽聞,雲念的血脈之力猶在九品之上,這在神境之內都是數百年難得一見。
除非她是那個注定要死的天——”
他說到一半,看着聞新靈有些不解的表情,突然停住了。
聞新靈疑惑道:“天什麽?什麽注定要死?”
聞新焰溫和地笑了下,又是平日裏好哥哥的樣子,将這個話題岔了過去:“沒什麽,你聽錯了。”
聞新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思來想去,冷聲道:“上次出境,我在一個人身上留了傳音符,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清楚。”
聞新焰笑着點頭:“好,無論你做什麽,哥哥都陪你。”
……
馬車在神殿的分殿停下,這是祁念一第二次來到這裏。
上次他們來此,人數多,都只在分殿的外沿行走,這次星天南帶着她,一路去到了神殿分殿的最深處。
神殿的地面鋪着幹淨不染塵的白色磚瓦,顯得整座神殿格外明亮,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有些刺眼。
穿過光影流轉的廊道,就到了神殿最靠裏的一座宮殿的中庭。
那裏,坐着一個氣度高華,明豔美麗的女子,她同樣穿着神殿的白色長袍,只是衣擺處的滾邊是淺紅色的,如同一道紅色的波浪,她胸前挂着的九瓣落英勳章,只有一瓣泛着灰白,餘下的都是由淺至深的紅色。
八瓣,代表的是神殿副尊。
花溪尊者見他們過來,微微一笑,擡手道:“坐吧。”
祁念一跟在星天南身後見了禮,這才落座。
花溪尊者的眼睛,就像她的尊號一樣,清澈靈動如溪流,讓人不由卸下心防。
面前推來一杯清茶,祁念一端起茶杯,輕呷一口,茶香沁人,她開門見山道:“敢問尊者喚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花溪尊者沖她笑笑:“你還真是像天南說的那樣,性情耿直。”
她言罷,輕嘆了聲:“這樣的性子,在神殿,往後的路可不好走啊。”
星天南把她帶到後,就告退了,中庭只留下祁念一和花溪尊者兩人。
祁念一:“謝過尊者提醒,但在下性格如此,很難再有所變化,怕是會讓尊者失望了。”
花溪尊者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像是有些懷念,聲音放緩了,又道:“不說這個了。”
祁念一有一瞬間,覺得花溪尊者說話的聲音格外溫柔惑人,似乎讓她想起了心中最無法心生防備的記憶。
“你看你,小小年紀,家人師長竟也放心你只身一人在外闖蕩。”花溪尊者的聲音,像是帶着無限擔憂,令人心都軟了下來。
祁念一恍惚想着,确實,她每次離家時,師兄們都非常擔心,只是從來不會明說罷了……
雜念一閃而過,祁念一心中立刻敲響了警鐘。
她立刻擡頭,這次,看清了花溪尊者眼底泛着霧蒙蒙的灰色。
她毫不逼退,反而徑直迎了上去。
血脈瞬間被激活,她的雙眼化為璀璨的金色。
此時的天眼,極具攻擊性。
一道如有實質的精神沖擊從她眼中蕩開,就連花溪尊者都感受到了那強烈的直入靈魂的震蕩感。
這時,祁念一才覺得,剛才那種感情似乎被人牽引的奇怪感覺消失了。
她站起身,冷聲道:“尊者若有話想問,只說便是,何必對我這個小重山境的小輩用上這等手段。”
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精深的幻術。
花溪尊者卻不慌不忙地笑了起來,贊賞道:“竟然能這麽快從我的幻術中清醒過來,真是了不起。”
應該說,她根本沒有徹底被幻術蠱惑,哪怕是意識上的動搖,也只是一瞬間,就被勘破。
花溪尊者看向祁念一的金瞳:“原來,你激活的血脈是特異類,作用在雙眼。”
已經不知道被誤會過多少次,祁念一索性直接将坐實了,點點頭,便算作承認。
見她仍是防備,花溪尊者緩聲道:“是我不好,其實你早就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不該在剛才還試探你的。”
能讓神殿三位副尊之一,化神境巅峰的尊者賠禮道歉,祁念一也算是第一人了。
她這才換換落座,問道:“您說的考驗,難道是讓我帶隊去清剿光複會?”
花溪尊者笑了下:“應該說,真正的目的,是找回神骨,你确實做到了。”
她手中憑空出現一枚花瓣似的紋章,像是令牌,又像是放大版的九瓣落英勳章,然後,緩緩推到祁念一面前。
花溪尊者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你應該還不知道,聖晖之會中有一個環節,需要讓你們進入到某個封閉的空間,煉體鍛魂,帶着這個勳章,你将得到不止一倍的效果。”
祁念一打探片刻,并沒有伸手接過,而是反問道:“這個勳章,代表了什麽?”
花溪尊者微微一笑:“代表我。”
見祁念一不解,花溪尊者嘆息道:“天尊閉關許久,一直未曾出現,神殿的事務,皆由我們三人打理,但三個副尊,也并非鐵板一塊。”
她說到這裏,停下了,見祁念一不為所動的樣子,有些驚訝。
祁念一平靜道:“這不是很正常嗎?”
争權奪利乃人最原始的欲望所致,哪怕是千秋歲的強者都無法避免。
花溪尊者像是有些欣慰:“他若是也能像你這般通透就好了。”
“他?”
“上一任神子。”花溪尊者垂眸道,“是我們三人一致認定的人選,只是可惜……”
她沒再說下去,轉而道:“如今,我們三人,在神子的人選上,出現了一些分歧,誰也無法說服誰。
所以最終我們決定,每人各選出一人,作為自己培養的目标進行扶持,最後無論誰奪得神子之位,旁人都不能有怨言。”
祁念一看着勳章,淡聲道:“所以尊者選擇了我?”
“我觀察你很久了。”花溪尊者說,“至少到目前為止,你是我最心儀的人選。”
她似笑非笑道:“提前拿到了神子之位的門牌,你好像并不開心?”
祁念一擡眸,直視她:“我需要付出什麽?”
“還真是直接。”
花溪尊者不甚在意道:“退出上官家,加入神殿,入我門下,你我只保持名義上的師徒關系,最後需摘取一塊你的靈魂碎片,放在我這裏即可。”
在她看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要求。
雲念和上官家的并無實質性的聯系,退出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入她門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至于靈魂碎片,在南境,所有加入神殿的人,全都要上交自己的一塊靈魂碎片,以表達自己對于神殿的忠實信仰。
不僅神殿,很多家族也是這麽要求門客的。
卻沒想到,祁念一聞言,揚眉道:“我恐怕,恕難從命了。”
花溪尊者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哦?”
祁念一解釋道:“一來,上官家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幫助,我答應代表他們家參加聖晖之會,出爾反爾之事,我做不出來。”
“二來,我已有師門,承蒙師尊教導,銘感于心,不敢另投他門。”
“三來……”臨時編故事來不及了,祁念一幹脆扯出了自己在南境最大的一面旗:
“靈魂碎片一事,我們神山中人,并無此規矩。”
她輕輕勾唇,正色道:“我的師尊教導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自己的靈魂的完整,否則會有礙我未來修行。”
祁念一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禮:“抱歉了,尊者,讓您失望了。但,師命難違。”
她在心底盤算了一番,從小到大,自己到底往那個素昧謀面的便宜師尊身上扣了多少口鍋。
既然鍋夠多,他應該也不介意再接一頂了。
反正現在他人在深淵,生死不明。
鍋再多,也影響不到他。
祁念一如此想着,便立刻心安理得了起來。
花溪尊者神色深了些:“我怎麽不知道,神山還有這樣的規矩。”
祁念一鎮定地胡謅:“世人對神山向來了解甚少,這不奇怪。”
最後,直到離開,祁念一也沒有再多看那枚勳章一眼。
花溪尊者在中庭坐了一會兒,星天南走了進來,恭敬道:“師尊。”
“去查,掘地三尺也好,把她的底原原本本地給我挖出來。”
花溪尊者看着面前已經冷掉的茶,興味不已。
“她究竟是哪來的底氣,覺得自己能在聖晖之會中,勝過三個背後有神殿副尊支持的人。”
星天南沉默片刻,遲疑道:“或許她不知道,歷屆在神子争奪中落敗的人,是什麽下場。”
花溪尊者不在意道:“數百年過去,神境之中,除了天尊,我們三個副尊,還有神山中那幾個老東西之外,連深淵是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麽天命者了。
就連十二曜中,也只有你和海北兩人知曉一二,她當然無所畏懼。”
“那師尊,我們可要換下一個……?”
花溪尊者想了想,揚眉道:“先不換了。”
星天南有些驚訝,便聽她說:“繼續盯着她。”
祁念一回到上官家的時候,看見上官熙正在門口等她。
她有些驚訝:“你站門口幹什麽?”
上官熙見她回來,猶豫片刻,遲疑道:“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她一副套話的語氣,倒讓祁念一有些不解了。
祁念一想了想,主動認錯道:“這兩日,我在休息,讓你一人幫我擋下所有事,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上官熙盯着她:“不是這個!”
那還有什麽啊?
祁念一思索着,眼神有些游移:“那什麽……酒窖裏的陳年梨花白被我拿了一壺,喝了一半,剩下的用來做花雕醉雞了。”
上官熙無語道:“原來那天你邀請我吃花雕醉雞是因為心虛!”
她嗔了一句,說完才發現自己被祁念一帶跑偏了,又道:“也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啊?”祁念一覺得自己非常無辜。
上官熙頓了下,低聲道:“今天曜星尊者邀請你去神殿,是不是找你說了,讓你以神殿名義去參加聖晖之會?”
祁念一頓了下,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
上官熙打量着她的表情,淡聲說:“你也不需要覺得欠我什麽,上官家因你找回來的神骨,得益不少,你我之間已經兩清了,人往高處走,我不會……”
“我拒絕了。”
上官熙一愣,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祁念一攤手,理所應當道:“我拒絕了啊。”
沒想到,上官熙反倒變了臉色:“你是不是傻!”
祁念一:“……”
她真心實意地問:“那您覺得我怎麽做好?”
短短片刻,上官熙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變了好幾個模樣,全然不服平日溫婉端莊大小姐的樣子、
最後,她自己也說不出話,只是身手在祁念一肩上錘了一記。
低喃道:“那可是神殿副尊的橄榄枝啊。”
她分明是開心的,語氣卻有些說不出來的肉痛。
“這段時間應該沒有別的事了,聖晖之會前,我都打算閉關。”
祁念一看了一眼上官熙的表情,只能安慰道:
“都已經拒絕了,人家副尊肯定不會再次纡尊降貴再來找我,這事咱就揭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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