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可疼了呢

周末，學校小組約在市圖書館見面。

最先到的是齊遠宸，他在微信群裏不停地問其他人到沒到。

林澄跟舒恣是一起來的，她們有說有笑爬上四樓。

四樓有小自習室，方便小團體學習讨論，也不會打擾其他人。

齊遠宸在最裏面的小自習室等她們。

“我看了，只有這間有兩扇窗戶的，采光一級棒。”齊遠宸站在門口挺起胸脯豎着大拇指，臉上寫的都是‘快誇我’。

兩名女生進門，默契地拉上紗簾，坐下，拿出書。

齊遠宸洩了氣兒的皮球似的，坐在林澄對面問：“你們作業寫了麽？”

“沒有。”林澄一邊掏書一邊回，“你有不會的嗎？”

“有一些。”齊遠宸也拿出作業，“沈韓怎麽還沒到？他家離得很遠嗎？”

“到了。”沈韓聲音在門口響起，他穿了件純黑外套，圍巾松松垮垮，手上拎着四杯飲品，“排隊時間長了點。”

“哇，你也太好了吧！”齊遠宸起身接過來，低頭看看說，“我想喝這個橙子味的。”

“橘子。”沈韓拿出橘子汁，放到林澄手邊，“你換一個。”

頓了頓，他又說，“挪個位置。”

齊遠宸拎着果汁挪到舒恣對面，拿出一杯牛乳奶茶說：“這個好喝麽？”

林澄擡眼：“那是舒恣的，她喜歡。”

“這是什麽味的？”齊遠宸遞給舒恣，又撈出一杯，轉動到标簽緩慢念出，“栗子髒髒……”

林澄：“沈韓的。”

沈韓：“我的。”

兩人同時開口。

“搞了半天你們都指定了啊。”齊遠宸掏出最後一杯，立刻笑了，“我最愛檸檬汽水了，你懂我哦！”

沈韓淡着一張臉，看上去不是很想懂他。

“完了。”林澄腦袋都快紮進裝書的帆布包裏了，“我記號筆忘帶了，紙巾也忘了。”

沈韓慢悠悠拿出兩只記號筆，分給林澄一支，又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紙巾遞給她：“還忘了什麽？”

“沒了。”林澄接過記號筆，湊到舒恣那兒小聲顯擺，“你看，我就說他會借給我吧。”

舒恣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幼稚。”

四個人坐下來寫作業，小自習室裏，只剩下筆尖摩擦卷子的聲音。

物理解決，林澄檢查好，滿意地收到帆布包裏。

擡眼間，她看到對面的沈韓不知什麽時候脫了外套。

裏面白襯衫打底，外面是純黑針織開衫，他如平常那樣拄着腦袋，襯衫領口松散，露出一小節脖頸。

原來小竹馬，這麽白嗎？

沈韓擡眼，深邃的眼眸沉靜如深不見底的湖，他遞給林澄疑問的眼神。

林澄抿唇笑，看向他的卷子，他寫的也是物理。

收起手臂，沈韓幹脆推給林澄看。

他只寫了一半，林澄大致掃一眼，選擇題全對。

卷子推回去，林澄對他豎起大拇指。

“我能說話嗎？”齊遠宸苦着一張臉，“你們都寫的好認真啊。”

“你說。”林澄翻出化學卷子鋪開,“可以讨論的。”

“物理好難啊！”齊遠宸嘴角向下，“我不會。”

“哪個不會，我教你。”林澄起身，走到齊遠宸和沈韓中間。

沈韓也站起來，按着林澄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拉過林澄的椅子，坐在一旁。

林澄順着他的力道坐下，看向齊遠宸指向的題目，慢慢講。

舒恣擡眼時，就見林澄給齊遠宸講題目，沈韓坐在桌子側面，他靠在椅背上，視線落在林澄身上。

與在學校裏百無聊賴的模樣不同，坐姿雖然散漫，但那雙眼睛裏，多了份化開的柔和，連身上的銳利感，都減少了幾分。

“你看，這裏才是重點。”林澄左手剛摸向桌面，沈韓很快遞過去一支筆。

“這裏，還有這裏，其他都是幹擾。”她十分自然的接過筆，在齊遠宸的卷子上圈出重點。

“沈韓，”舒恣喊他，“你寫完作業了麽？”

林澄停下講課，回頭看沈韓。

沈韓默默挪動位置往前，拿起筆，繼續寫卷子。

他随意寫幾道，擡眼看林澄，等林澄回頭瞪他，他再重新埋頭寫。

見證全程的舒恣：“……”

什麽愛好呢？

語文有篇文言文要背誦默寫，齊遠宸磕磕巴巴讀兩遍之後，靠在椅背上像只翻肚皮的魚。

“不是說沈韓最會背課文嗎？”他轉動脖頸看向沈韓，“有什麽訣竅麽？”

林澄和舒恣也跟着擡眼，背誦文言文，太難了。

沈韓默寫的手頓住，語氣平和沉穩：“沒有，看一遍就會了。”

齊遠宸擡起拳頭遞到沈韓面前：“你看到了麽？”

沈韓：“什麽。”

齊遠宸咬牙切齒：“我手癢！”

沈韓和林澄都沒反應，唯獨舒恣噗嗤一聲笑出聲。

“你說他是不是欠揍？”齊遠宸向舒恣求證，“看一遍就會，那還是人？”

舒恣捂着嘴笑，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林澄後知後覺，筆杆敲着下巴，她說，“要不，沈韓你試着給我講講你背課文的思路？”

思路？沈韓輕微蹙眉，對他而言，這比背課文難多了。

他記東西從來都是眼睛看到了，就記下了，沒研究過究竟是怎麽記住的。

新校操是，文言文是，對于林澄的記憶，也是。

“要不，我先給你們講講這篇文的背景故事？”沈韓攤開語文書，問，“想聽嗎？”

“想！”林澄高高舉起手，“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沈韓嗓音沉，說話聲線低低的很好聽，他慢聲講着背景故事，三個人時不時點頭，十分認真。

趁着他們還沉浸在故事裏，沈韓又繼續拆開文言文的單句，一句一句解釋，結合背景故事講給他們聽。

課文長，他在中間打了幾個記憶點，上下結合。

整篇文言文講完，沈韓比做了套卷子還累。

“你們試試，再背會不會簡單點。”

三人開始默默的背。

林澄中間拿出手機看，她先是瞪大雙眼，随後眼尾下垂，懊惱地收起手機。

沈韓沒吭聲，起身出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帶了瓶礦泉水，又遞給林澄租來的充電寶。

“你怎麽知道！”林澄驚喜地接過充電寶，拿出手機小聲說，“我昨晚忘記充電了，幸好有你在。”

沈韓‘嗯’了聲，灌下半瓶礦泉水。

舒恣與齊遠宸背的認真，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作。

手機振動，沈韓摸出來，來自林澄的微信。

她發來一個表情包，小薩摩用爪子比劃出愛心朝着屏幕飛過來。

他握着瓶身的手指輕輕敲擊着，唇角不自覺上揚，收藏了表情。

又過了十分鐘，舒恣跟齊遠宸背會課文。

齊遠宸大呼過瘾，錘了下沈韓的肩膀：“每次背誦全文我都要花一兩個小時，難怪林澄說你會被課文，強啊！”

舒恣點頭表示同意。

“休息會兒吧，”林澄看看時間說，“吃個午飯？”

四人一起收拾東西下樓。

樓下有家有家面館，四個人一起吃了面，呼哧呼哧吃完面，沈韓跟齊遠宸出去買點下午吃的零食。

林澄跟舒恣在面館等，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

店裏人多，服務員上菜都用跑的。

有名服務員路過林澄這桌時，腳下打滑，手中端着面灑出湯來，燙到林澄的手背。

“嘶……”林澄燙的甩手，拿過紙巾按在手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連聲道歉。

“沒關系，”林澄笑着擺手說，“我沒事。”

服務員：“你要不要燙傷膏？真的太對不起，太忙了，沒看腳下。”

林澄摸摸手背說：“真沒事，就是紅了點，已經不疼了，快去忙吧。”

服務員又連着道歉三聲，才去接着忙。

“要不要冷水沖一下？”舒恣拉過林澄的手輕輕吹着，“很疼吧？”

“沒關系的。”她收回手，縮在衣袖裏，“緩一緩就好，不疼了。”

沈韓跟齊遠宸回來，四人又一起去圖書館。

林澄走在後面，看着沈韓拎着一袋橘子若有所思。

還是四樓最裏面的自習室，四人落座，林澄伸出袖子裏的手，搭在卷子上方，也就是距離沈韓最近的位置。

“手怎麽了？”沈韓見她嫩白的手背上，起了一片紅。

林澄縮回手：“燙的。”

“燙的？”沈韓皺起眉，起身說，“我看看嚴不嚴重，怎麽會燙到。”

“面館的熱湯。”她撇着嘴，委屈巴巴，“可疼了呢。”

一旁翻出化學卷子的舒恣：“？”

“等着，我去買燙傷膏。”說着，沈韓穿衣就要走。

“不用的。”林澄大眼睛瞄向放在桌子中間的橘子，小聲嘀咕，“沒那麽嚴重。”

沈韓太熟悉她這個眼神和語調了。

他挂好大衣，摸過一顆橘子坐下，一邊剝一邊說：“下次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