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喻淮晟看她，眼裏帶笑，“寫完了？”

“嗯，”言淺點點頭，這才想起來坐在對面喻淮晟，“你怎麽會在這啊？”

喻淮晟朝桌子上的報紙揚了揚下巴，“來拿報紙的。”

“你喜歡看報紙？”

“不是我看，”喻淮晟說，“給我媽訂的，她身體不好，喜歡看新聞，用手機看傷眼睛，所以我給她訂了報紙。”

“這樣啊。”

“每周都會過來取，沒想到能在這碰見你。”

“我來這寫作業。”言淺說。

“嗯。”

轉而，又是新的一周

第一節課上數學，老師是标準的國字臉，笑起來一口白牙格外搶眼，一臉喜感，尤其是笑起來，乍一看還有點像海綿寶寶。平時課下的時候就愛和學生們開玩笑，甚至私下裏還會和班裏的男同學一起打游戲上分。

“下面同學們再把昨天留的題拿出來啊，我們來講一下，這個……”

“報告！”

教室裏安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原本在講臺上正專心讀題的數學老師被吓了一跳。

他聞聲看向教室門外，就見一身黑色衛衣的喻淮晟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二話不說便舉起手裏的粉筆向他丢去，罵道：“你小子還知道來上課呀！”

喻淮晟身形一歪，粉筆頭從他身邊擦過，“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他語氣一貫懶散，但還是收斂了笑，“抱歉，老師。”

數學老師随意擺了擺手，示意他進來。

“繼續看題，”他敲了敲黑板，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黑板上，“将點A與點B連接，得到……”

早上本就容易困，又是數學課，這會班裏同學全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只有前排的幾個同學牟勁挺直腰板，扒着眼皮在聽課，後排的同學直接放棄掙紮，整個人埋在高高的書山後面，睡得肆無忌憚。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言淺看了一眼旁邊，果然——

喻淮晟睡着了。

冬日的陽光格外珍貴，卻也它獨有的溫柔，稀薄的光束穿過窗子，落在他的發梢，熟睡的少年把臉埋在書裏，額前的碎發半遮住眼睛，高挺的鼻梁支起一個恰到好處的折角，另一半臉沒入陰影裏，慵懶而又安靜。這讓言淺突然想到了之前江贊洲養的那只金毛，每次見到她都會敷衍地搖兩下尾巴，一副被迫營業的樣子，然後阖上兩個黑溜溜的大眼睛繼續趴在陽臺上曬太陽。

言淺上課很少走神，但是這幾天她一直沒怎麽睡好，這會兒不知道怎麽了，可能困意是會傳染的，被下巴支撐的頭開始變得愈發沉重起來，就連講臺上數學老師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遙遠。

“這道題呢，它的切入點就在于——首先，你要理解他給出的條件……”

數學老師邊講課，目光也不忘在教室裏面來回掃視，突然，他眼神朝某個方向停了一瞬，緊接着，話峰一轉：“下面找同學來說一下這道題的解題思路。”

聽到這句話，班裏同學瞬間直起腰板，強行睜開迷蒙的眼睛，緊接着下意識低下頭，屏住呼吸，如臨大敵一般，連呼吸都放緩了。

言淺此時也瞬間清醒了不少，她面色平常地将目光轉移到了黑板上，那一刻就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果不其然。

“言淺——”

數學老師看着言淺，雙手背在身後，指了指黑板，“來說說這道題怎麽解？”

言淺站起來，看着黑板上的題目，是一道很基礎的幾何證明，只不過這道題的難點就在于輔助線，跟常規的題還是不太一樣，她之前刷過類似的題。

“設三角形ABC的外心為Q，将Q點分別與Q1和Q2兩點相連，過Q，Q1，Q2分別作直線BC的垂線，即可證明……”

此時，身邊的人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數學老師點點頭：“很好，請坐”。

言淺剛一坐下，便感受到旁邊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存在感極強。

喻淮晟已經醒了，正懶懶的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女孩折角分明的側臉——睫毛長長的，眼尾上揚，皮膚很白，沒什麽血色，眼尾有一顆小小的痣。

察覺到他的目光，言淺轉過頭看見喻淮晟似笑非笑的眼。

“你剛剛在看我。”陳述的問句，肯定的語氣。

他不是睡着了嗎？

他這個語氣，言淺頓時有了一種被抓包的感覺，但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假裝沒聽到：“什麽？”。

喻淮晟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看着女孩清晰的眉眼，笑意更濃，忽然身體向前頃了一點。

言淺對他突入其來的靠近完全沒有防備，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喻淮晟眼中自己的映影。

“想看就看，又沒說不讓你看。”

“？”，言淺一時語塞，只幹巴巴說了一句，“我沒有。”

“沒有嗎？”

喻淮晟坐直，兩人的距離被拉遠，他手背低着唇，壓着笑，而後，似乎只是好心提醒她，“言淺，你臉紅了。”

他的聲音還帶着笑，像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沉緩而有力，聲音不大，卻震顫着人的神經，有些撩人。

言淺雖然清晰的感覺到了臉上的溫度變化，但依舊保持面無波瀾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放心，就算喻同學真的有幾分美色，我也不會生出什麽非分之想的。”說完，她一臉平靜地和他對視，一雙眼睛幹淨透亮，從容又坦然，證明她真的對他絕無，非分之想。

聽到她這話，喻淮晟粲然一笑，又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

“原來言同學——是看內涵的啊。”

最後一節課結束的時候，言淺早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剛走到教室門口外，就見廖萱拉住了一個男生，正在說話，背影很熟悉。

廖萱對喻淮晟印象很深，本來還為那天匆匆一面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而感慨。本來是等言淺一起吃飯，結果剛到樓梯口就看到喻淮晟迎面朝這邊走過來。

少年還打着哈欠，眼皮耷拉着，一臉倦态。

廖萱幾乎是一秒就跑到喻淮晟的面前，揮了揮手：“嗨！”

喻淮晟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确定面前這個女孩是在跟自己說話，才挑眉：“嗨？”

“我們之前見過的，你忘啦，”廖萱歪着頭，熱情地幫喻淮晟回憶了一下，“我還不小心踩到你的鞋了，嗯？”

喻淮晟的手指輕撓了一下眼尾的位置，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和言淺一起的女生。

“我記得。”

廖萱見言淺正往這邊走，朝她揮了揮手，“言淺，這邊兒！”

言淺走過去，對上喻淮盛懶洋洋的視線。

“喻淮晟？”言淺問，“你還沒走嗎？”

見兩人剛才聊得熱絡，言淺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們認識啊？

“你忘啦，咱上次籃球賽那天，遇見你們班那個誰？差點就動手了，”廖萱朝喻淮晟揚了揚下巴，“喻淮晟幫咱解的圍。”

廖萱說着說着，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你倆還是一個班的，真巧。”說完，還将頭發輕輕別在了耳後，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喻淮晟的目光注視着言淺，“何止一個班的，還是同桌呢。”

“……”

“是嗎？這麽巧啊！”

言淺知道廖萱又在犯花癡，輕咳了一下，“啊……是”。

“哦，”廖萱點了點頭，看着喻淮晟繼續做自我介紹，“喻同學你好，我叫廖萱。上次的事，多虧了你解圍，還錄了證據，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一起吃個午飯吧。”

“？”，言淺看向廖萱，一臉“你差不多得了”的表情。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我當時是正巧路過那，沒錄視頻，騙她們的。”

就是看不慣一群人欺負一姑娘，雖然那一群人也是姑娘，至于錄視頻，更是沒有的事，就是吓吓徐清瑤她們。

喻淮晟揚了下唇角，“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擡手把外套搭在肩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