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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到站，言淺等了一個紅燈，走到馬路對面，前面就是江平生的書店。

她一進門，就看見地上放着一批新到的雜志，江平生剛清點完數量，正把雜志往貨架上擺，言淺走過去，幫他把剩下的擺好。

“呦，來的這挺巧，專挑有活兒的時候來。”

“對啊，”言淺說，“專門過來幫忙的。”

言淺發現江平生最近好像注重養生了，保溫杯裏開始泡枸杞，打游戲也少了，店裏多了幾盆綠植，偶爾還會坐在椅子上曬曬太陽，過上了言淺理想中的晚年生活。

江平生特意在書店的角落裏放了張桌椅，那個位置好，靠窗，桌子上的多肉是言淺買的，當時在夜市看到它時，言淺就覺得很治愈，雖然小小的一簇，卻能讓人感受到它的生命力，那是一種想要努力生長，希望掙脫束縛破土而出的力量。

言淺不懂養花，買回來也沒時間照顧，本來以為這多肉怕是熬不過冬天了，但如今看來，是江平生一直在照顧它。

言淺收回思緒，從書包裏拿出一套試卷，趴在桌子前開始刷題。

身後，幾個女生正圍在雜志區選雜志，邊選邊聊八卦。

“哎哎哎，關日暮和今時鹿兩人的這期也太絕了吧，天啊天啊，封面絕了，禦姐和甜妹啊，啊啊啊啊啊，她倆太好磕了～”

“今時鹿真的好好看啊……”

“我感覺今時鹿真的太适合禦姐風了。”

“對了，你們看那個誰的新劇沒？”

“看了看了，他在裏面帥死了，我現在是他的媽媽粉！！啊啊啊啊！！”

幾個女生圍在雜志區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嬉笑聲洋溢整個書店，放肆的笑鬧着，追星，聊八卦，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着這個年紀獨有的生機和爛漫。

江平生看着安靜坐在椅子上默默做題的言淺，默默嘆了口氣。

言淺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太沉悶克制了，這個年紀就應該是無拘無束的，開心不開心都會寫在臉上，就像那些姑娘一樣，每次看到這樣的言淺，江平生都會覺得心疼。

言家出事那會，唐靜之把言淺送到他這讓他幫忙照顧一陣子，那時候開始言淺漸漸變得寡言少語，大部分時間就自己一個人在窗前坐着，不哭不鬧也不說話，看着外面街道上來往的人群和車輛發呆，漸漸地眼睛裏開始有了本不該屬于這個年紀的東西。

江平生推開椅子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窗邊，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陽光下，街邊積雪閃着瑩瑩光澤，突然，他緩緩地說：“等雪化了，路就好走了”。

放寒假過半的時候，師大一中期末成績和排名的短信終于發下來了，好巧不巧，剛好趕在除夕前夕，言淺還是在翻看朋友圈的時候才知道成績出來了，好多人都在朋友圈吐槽學校像缺了大德似的，非要在除夕給人把成績發過來，這年沒法過了。

言淺這邊還沒看到自己的成績單，當時學校收集家長信息，她留的是唐靜之的手機號碼，她看了眼時間，估摸着這會兒唐靜之應該也快忙完了。

過了好半天，唐靜之終于把成績短信的截屏發過來了，言淺點開圖片，在等待加載的幾秒裏，她的心跳明顯快了幾拍。

96%……99%……

加載完畢

言淺看着清晰的圖片，成績單上顯示她總分713，相比上次期中考試，總成績比上次期中考試進步了十分。

來到師大一中以後，言淺的成績不像以前那麽拔尖了，每天都在學習，近乎沒有什麽娛樂時間，上次期中考的總成績也只排到年級第十幾，想要再進步其實并沒有那麽容易，這次成績之所以能提高這麽快，多虧了她在薄弱科上下功夫。

相比名次和排名，言淺更關心自己的物理成績，她看了一下唐靜之發過來的成績單截圖，其他科都可以說是正常發揮，波動不大，再看物理，考了97分，選擇題最後一道多選題她拿不準，只選了一個，所以扣了3分。

言淺知道考試成績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開和喻淮晟的微信聊天框，聊天記錄就只有之前的一通語音，在往上翻，就是之前她給他帶早飯時的轉賬記錄，最新的界面還停留在她問他物理題時說的那句話。

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看着兩人的對話框，言淺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把打好的字删掉了。

此時，手機界面彈出了一個語音電話，是唐靜之打來的。

“我今晚有急診，不回去，你記得鎖好門。”

“好……”言淺看着面前，鍋裏的粥冒着泡泡，香氣撲鼻，她欲言又止，“那個——”

“什麽事？”

聽到唐靜之那邊語氣裏的疲憊，言淺卡在喉嚨裏的話只變成了一句簡單的：“媽，記得吃晚飯。”

“知道了。”

唐靜之那邊挂了電話後，言淺将竈臺上的粥關火，端到了桌子上，一個人坐在桌前吃晚飯，房間裏時不時地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言淺索性拿起了沙發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邊看邊吃。

明天就是除夕。

窗外，街道和霓虹明暗相應，樓下傳來小孩子的笑鬧聲，馬路對面的小吃街裏人影交錯，連空氣都是烤紅薯和糖炒栗子的味道。

言淺洗完澡後，剛準備去吹頭發，就見放在客廳圓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後下一秒又暗了下去，她以為是唐靜之給她發消息，便走過去拿起手機，發現消息欄裏最頂部是她和喻淮晟聊天的對話框，上面标着一個紅點，顯示對方已取消，她剛才正好在洗澡，沒聽到。

言淺将吹風機放在了圓桌上，給喻淮晟打了回去。

“喂？”對方接的很快。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嗯。”喻淮晟問她，“睡了？”

“還沒。”

言淺說完，用毛巾揉了一把頭發，便順手搭在了肩膀上，“我剛剛在洗澡，沒聽到。”

“考多少？”

“啊？”

言淺沒想到喻淮晟直接開門見山。

“嗯……”她遲疑了一瞬，才開口，“97。”

言淺說分數的時候還有點緊張的，說完自己的成績便想着喻淮晟會考多少，“你呢，考多少？”

結果就聽見喻淮晟一副宣布冠軍的語氣。

“你贏了。”

言淺一聽這話，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剛才的緊張消失的幹幹淨淨，轉而驚喜道：“你沒我高啊？”

“嗯，沒比你高，”喻淮晟那邊懶懶的說了一句，不過很快，沒等她開始高興，他便悠悠的補上了後半句話，“但也沒比你低。”

沒比你高，也沒比你低，那是什麽？

哦。

那就是一樣高。

言淺：“……哦”

“怎麽？”他輕笑，“覺得自己勝之不武了？”

轉而，喻淮晟笑出了聲，聲音有些低，隔着屏幕聽，有些撓人。

“不是之前說好的？考一樣的分，也算你贏。”喻淮晟那邊不知道是在哪，聽筒裏面傳來急促的風聲，夾雜在周圍人的說話聲中，他的聲音被淹沒，緊接着他好像又說了什麽，不過那邊太吵了，他後面說的話，言淺沒聽清。

之後，他好像走到了另一個地方，應該是到了室內，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說吧，想要什麽？”

“嗯？”言淺沒懂，“什麽啊？”

“不是比賽嗎？總得有獎有罰。”

“哦～”原來是有獎勵，言淺了然，“我想想啊。”

“想吧。”電話那邊，喻淮晟似乎心情不錯。

其實她沒什麽想要的，當時也只是說說而已的，只當是個游戲，不過這會兒不知怎麽的，腦海裏竟然浮現出喻淮晟的臉，想到了他濃墨染過似的眉眼，看人的時候，眼神幹淨又坦蕩，不過大多數都是被額前的碎發半遮着，很少露出來，擋到眼睛的時候，就被随意的扒在兩邊，給人感覺很懶散，只有籃球賽那次，可能是嫌熱，就把前面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揪揪。

一想到這，她突然問喻淮晟。

“你寸頭，是什麽樣子？”

“嗯？”

喻淮晟那邊顯然是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句話。

“你寸頭，是什麽樣？”

言淺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而後，又直接當了的把問句變成了一句陳述。

“我想看你寸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