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帶着冬日幹燥氣息地寒風不停地吹拂公園裏的樹木。

看着那個藍頂的房子,江纾逸想象出了溫杳十四五歲的模樣。

她的性格可能沒有多大變化,但她一定稚嫩而又驕傲。

她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得意的人的。

一想到她應該有的模樣,江纾逸就忍不住心疼了起來。

溫杳慢慢吸了一口氣,安靜地擡起了自己的頭,似乎像是打招呼一樣安靜地看向了有着寥寥幾顆星星的天空:

“從剛才吃飯的餐廳,到這個公園,我們走了一共不到一個小時。”

溫杳安靜地說着這些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我的小學,初中,還有曾經的家。”

“盡管,這些地方都不再屬于我,但都有過我的痕跡。”

“雖然很滑稽,但這一個小時可以走完的地方,就是我的所有了。”

她望着那個藍頂的房子,有幾分無措地眨了眨眼睛。

‘所有’。

江纾逸不禁站了起來走到了溫杳的身旁。

“江纾逸,”溫杳垂着頭看着地面,語氣淡淡的,“我不是為了表達我在傷心或者難過,才帶你過來的。”

“我只是想說……”

溫杳有幾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在組織語言一樣地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猶豫了一下,終于道:

“……我只帶你走過。”

“……”江纾逸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這個人實在是讓她覺得心疼。

溫杳的所有好像一無所有一樣,讓人感到辛酸。

溫杳的一無所有在于,她連對人哭訴的地方都沒有了。

她什麽也沒有了。

江纾逸一想到這裏胸口便湧起一陣疼痛。

“一點也不滑稽,謝謝你告訴我。”

江纾逸走到了溫杳的身後,安靜地抱緊了她。

溫杳垂着頭沒有說話。

看起來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她念了一下江纾逸的名字,“……江纾逸。”

溫杳慢慢地嘆了一口氣,“外面變冷了。”

江纾逸看着溫杳有些迷茫的臉龐,拉起了她的手,

“那我們回家吧?”

“……”

聽到回家一詞溫杳頓了一下。

過了許久,她點了一下頭。

“嗯。”

--

兩人從那個小小的公園又散步回到了家裏。

江纾逸一回到房間,就換了一套居家服。

其實,今天晚上她根本沒有吃什麽東西,導致江纾逸覺得自己現在有點餓了。

吃夜宵當然不是一個好習慣,但她覺得這樣自己肯定也無法入睡,于是走到了廚房,打算找點東西講将就一下。

“偶爾吃一次,不會長胖的。”她自我安慰道。

因為晚上吃飯的時候她打電話告訴了阿姨說今天晚上不回來吃飯,所以阿姨是沒有做飯的。

冰箱裏面理所當然地什麽也沒有。

不過,因為明天唐文瑧要回來,阿姨在廚房裏煲了一鍋雪梨燕窩羹的。

這種養生補品在江纾逸看來是和銀耳是差不多的。

于是,江纾逸舀了一小碗雪梨燕窩羹喝了幾口。

雪梨燕窩羹帶着一絲水果的清甜,喝起來熱乎乎的,十分好喝。

江纾逸喝了兩碗後想起溫杳今天晚上好像也沒有怎麽吃飯。

于是,她又舀了一碗端到了溫杳的房間門口。

江纾逸敲了一下門。

“溫杳,你餓不餓?喝不喝燕窩羹?”

溫杳房間的門罕見地沒有仔細地關上,輕輕一敲就一下開了。

“溫杳?”江纾逸走了進去。

房間裏沒有人。

書本整齊地放在書桌上面,明明這個客房的裝潢和布置都是帶着暖色調的,但可能因為溫杳住了進來,看着好像有了一絲冷意。

江纾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覺得她可能是去洗澡了。

江纾逸把燕窩放在了溫杳的書桌上面。

溫杳洗完澡要是想喝的話應該會喝的。

江纾逸放好了剛想要走出去,視線不知怎麽地就落在了溫杳的床上。

“……”

倒不是她對溫杳的床,有什麽別樣的企圖。

只是那床上放着的枕頭,有點讓人在意。

枕頭本身套着她熟悉的枕套。

枕頭也是她熟悉的枕頭,她們家客房統一的單人枕頭。

但是,問題是枕頭

真是越看越是熟悉,怎麽看怎麽熟悉……

“……”江纾逸往身後謹慎地看了一眼。

沒有人。溫杳也還沒有回來。

她頓了幾秒後,慢慢靠近了溫杳的床鋪。

“……”江纾逸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手伸向了溫杳的枕頭下方。

她小心地拉出了那件黑色的衣物。

江纾逸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色的襯衫。

這件襯衫和我的襯衫好像啊……

其實,今天江纾逸出門的時候就是打算穿自己平常在家裏常常穿的黑色襯衣的。

但是,她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這件黑襯衣,以為是阿姨拿去洗了,于是才換成了其他的衣服。

江纾逸把手伸進袖子裏比試了一下。

這衣服對于溫杳來說可能有些大了,但是對于自己來說,好像剛剛好。

……真的好像是我的襯衫。

房間裏十分安靜,江纾逸拿着自己的襯衫陷入了沉默。

她轉過頭又看了一眼溫杳的枕頭,發現自己拿出襯衫的時候好像又帶出了什麽東西,枕頭“……”

好熟悉,這個針織衫的紋路,好像自己昨天換下來放在洗衣籃裏的那件。

“……”

……不會吧?

江纾逸咽下一口唾沫,又安靜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撚住那件針織衫,慢慢地扯了出來。

“……”

真的和我昨天換下來的那件一模一樣。

江纾逸又把手伸進針織衫裏面比劃了一下,這件針織衫是有些寬大的樣式,所以自己穿都顯得寬松,更不要說溫杳了。

“……”

……所以,這不也是我的嗎?

江纾逸吸了一口氣,帶着锲而不舍的探究精神,再次看向了溫杳枕頭針織衫被拿出來後,一件灰色的T恤也被拉了出來……

江纾逸陷入了沉默。

——聽人說過挖紅薯果實累累一個連着一個,沒有想到今天扒衣服也可以一件連着一件的。

江纾逸感覺自己心髒跳得很快,有些按捺不住地把手伸向了溫杳的被子,感覺自己心情比坐過山車都還要激動。

“江纾逸。”

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江纾逸的身後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

江纾逸猛地回過頭去,看見了溫杳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溫杳的頭發還沒有吹幹,帶着水汽,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眼神十分嚴厲,帶着一些呵斥地看着江纾逸。

“……”

江纾逸一時之間覺得自己肯定快完了。

——既然都如此了,那索性就完個徹徹底底吧。

于是,她頂住了壓力,沒有把手放開,反而是壯着膽子掀開了溫杳的被子。

溫杳馬上快步走了過來,用手緊緊地攥住了江纾逸的手腕。

“……不要。”她的聲音好像是在祈求江纾逸一樣。

剛剛洗完澡的溫杳身上的玫瑰味的香氣迷離而又溫和,帶着讓人動心的東西,纏繞在江纾逸的身邊。

但這聲‘不要’反而有些撩撥起了江纾逸的心。

不知為什麽,江纾逸罕見地沒有聽溫杳的話,手毫不留情地掀開了溫杳的被子。

被子掀開。

溫杳有幾分絕望地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

江纾逸看着自己在溫杳被子

——原來被子

江纾逸在心裏面小聲地感嘆了一下。

溫杳抓着江纾逸的手腕,眼睛裏好像閃過了許多複雜無措的情緒。

江纾逸不知道該說什麽,看着這壯觀的場面,神頭鬼腦地說了一句,

“溫杳,你……你是倉鼠嗎?”

溫杳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樣別過了頭。

沉默了很久,她終于道:“江纾逸。”

“我把衣服還給你……你能不能忘了?”

“……”江纾逸不由地覺得溫杳實在是有點可愛過頭。

她忍着笑搖頭道:

“不能。”

她語氣堅決,像是在做什麽重大決定一樣。

衣服溫杳可以全數留下,這個她堅決不忘。

“江纾逸,你不要這樣。”

溫杳聽到她的否定,語調少見地有些生氣。

她白皙的耳朵因為羞愧變得染上了一層粉色。

“你……不要這樣。”

溫杳本來清清冷冷好聽的聲音變得有些凄涼。

“我不忘,”江纾逸筆直又堅定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再次頑固地道:“什麽都可以往忘了,這個堅決不能忘的。”

溫杳伸出手去拉江纾逸的手想要讓她把被子松開。

只是,無論溫杳怎麽用力也只是一個Omega,沒有可以和江纾逸這樣一個Alpha抗衡的力量。

“不要看了,江纾逸……”

溫杳低聲祈求道。

以往,明明只要她說,江纾逸就會聽的,但是今天江纾逸偏偏沒有聽她說的。

“我不放,我的衣服,我有權利确認它們的位置。”

江纾逸固執地看着自己的衣服,開始低聲念起了什麽,“一,二……”

溫杳望着江纾逸,咬了一下嘴唇,“你在數什麽?”

“我在數你到底囤了我多少件衣服……”

江纾逸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溫杳眼神帶上了一絲冷意。

江纾逸對上溫杳的視線,本能地有些害怕起來,但還是咬了咬牙帶着百折不撓的勇氣數了下去。

“四,五……”

但是,江纾逸不知不覺數着數着終究還是紅了耳朵。

最後,她抓着自己的襯衣,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溫杳,你是不是還挺喜歡我信息素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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