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盛意終于知道有些話真的不能随便亂說。

記得上輩子盛懷明把陸骁找來給他當保镖時, 他覺得他爹完全是吃飽了撐得小題大做:“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啦?咱家錢還沒多到我會被綁架的地步吧?”

然後今天他就被綁了。

當時從盛懷明辦公室出來,他自覺解決了一件關乎命運的大事,心情好得不得了, 連帶着這幾天的郁悶都散了個七七八八, 站在路邊打了輛出租, 哼着小調兒準備回家。

因為心裏想這事兒,出租開出去十分鐘他才發現路線不對, 但已經晚了——車內偷偷放了微劑量的麻藥, 他在不知情的狀态下吸進了不少,然後便頭腦發昏, 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已經完全天黑, 他被粗硬的麻繩捆住手腳,關在一處空曠無人的廠房裏。

這廠房大概被廢棄許久, 牆上地上都是灰撲撲的塵土, 天花板懸着的幾個燈泡壞了一半, 明明滅滅要閃不閃,再配上盛意此時的處境,簡直是恐怖懸疑劇裏的标配場景。

但盛意這回卻顧不上害怕, 他迅速在頭腦中将這件事從頭到尾梳理了一番,幾乎能确定綁他的人就是李松楠。

畢竟他被綁架的時機過于巧合,再加上李松楠窮途末路的賭徒身份, 騙錢不成便選擇用綁架來勒索,完全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果然,沒過一會兒, 廠房大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打開, 李松楠和兩個臉生的男人走了進來。

盛意立刻做出一副震驚又驚喜的神态, 激動地往前蹭了蹭身子:“李叔叔?你怎麽在這?快救救我, 我不知道被誰綁到這裏來了!”

那兩個陌生男人指尖夾着煙頭,哂笑着交換了一個目光,似在諷刺這富家小少爺的天真無邪,竟到了這個地步都不知道是誰綁了他。

李松楠在盛意期待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蹲下,語氣和藹:“你別怕。乖乖在這裏等着,我已經通知你爸爸了,等錢一到賬,我就放你走。”

盛意傻傻地瞪大眼睛,好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不可置信說:“李叔叔,你……”

“我和你爸十幾年的交情,如果當年不是我幫他,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李松楠冷哼一聲,“如今昔日兄弟有難,區區兩千萬他居然都不肯借我,那沒辦法,我只能用他最疼愛的兒子來換了。”

“你最好祈禱你爸趕緊把五億打過來,”李松楠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盛意,神情漸漸狠厲,“不然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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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億!

媽的,盛意在心底破口大罵,你怎麽不直接去搶!

盛家有錢是不假,但那都是固定資産和投資,流動資金哪有那麽多?盛懷明就是真的想用錢換他一時半會也湊不出這麽多!

呂浩把煙頭扔在地上碾了碾:“李哥,盛懷明不會報警吧?”

“他不敢。”李松楠語氣很是篤定,“我電話裏說了,一旦報警就撕票,他前妻留下的這個兒子他寶貝的很,讓他拿幾個億換,他肯定願意。”

呂浩和另一個綁匪聞言放心了。

“老實待着。”呂浩生的五大三粗,面容猙獰,指着盛意警告了一句,“敢有什麽小動作,老子打斷你的腿!”

三個人出去了,盛意聽見了廠房門外的上鎖聲。

四周全是封死的牆壁,手腳也綁的結實,妄想從這裏逃出去根本不可能。盛意沒有徒勞消耗體力,艱難地在地面上蹭了一會兒,直到後背挨到牆面靠着才舒服了一點。

如今他能做的,一是盡力保護自己別受傷,二是想辦法向外面傳遞信息。

最關鍵的就是他所在的位置。

頭頂接近三米的地方有一扇窗,封死的,但因為夜裏安靜,能隐約傳進一些聲音。

盛意閉上眼細細聽。有蟲叫,間或還有幾聲……蛙鳴。

除了這些聲響,風吹過的時候,好像還隐隐帶起一陣沙沙聲。

再加上前世他得到的信息,知道李松楠是用辦葡萄酒廠的借口诓騙盛懷明,盛意心裏有了數,終于稍稍放松下來。

精神一旦不那麽緊張,之前忽略的身體上的難受就漸漸顯現出來了。感冒沒好,晚飯沒吃,現在又是初春的夜裏,盛意整個人又餓又冷,手腕腳腕緊緊捆着的粗粝麻繩把他的皮肉都磨破了,隐約滲出一些鮮紅的血跡來。

就是上輩子,他也沒受過這種苦。

盛意把自己又往牆角縮了縮,用嘴哈氣給自己冰涼的手取暖。他突然想起前天晚上,教學樓的樓梯裏也是這麽昏暗,外面還在打雷下雨,可他有幾秒鐘躲在那個人的懷裏,就覺得一點也不怕了。

如果陸骁在就好了。

他低頭,把腦袋埋進膝蓋。

如果陸骁在,他一定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__

盛意是被大門重重拉開的動靜和腳步聲驚醒的。

他昨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夢裏都在冷的發抖,感冒果不其然又加重了,醒來後不僅渾身疼的要命,額頭也隐隐發熱,大概是又燒起來了。

有人一邊憤怒地罵什麽一邊大步往這邊走,聽聲音好像是昨天那個滿臉兇相的男人:“一晚上了一點動靜都沒有,盛懷明是不打算給錢吧?我看還是給這個小子放放血,看他那老爹到底心不心疼!”

盛意心裏一驚,立刻把目光投向幾人中的李松楠,做出一副驚恐害怕的模樣,帶着哭腔喊:“叔叔別打我!”

李松楠目光陰沉地看着他,雖然攔下呂浩,但顯然也在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盛意不顧嗓子火辣辣地疼,一邊害怕地哭一邊說:“別打我,我知道我爸為什麽不給錢!”

幾個綁匪神色果然一變,盛意快速說:“一定是他娶的新老婆故意不讓他救我!”

李松楠也知道盛懷明剛剛續了弦:“什麽意思?”

盛意在心裏和沈織說了句抱歉,抽抽涕涕又帶着憤恨說:“那個女人不喜歡我,想把我爸的錢都留給她兒子,但她是在做夢!我爸有多疼我,你們打聽打聽還不知道嗎?他肯定願意拿錢換我!只是被那個女人存心攔住了!”

嫁入豪門的女人沒幾個善茬,李松楠果然信了這個說辭,但神情還是陰沉沉的:“那你想怎麽辦?”

“讓我給我爸打個電話。”盛意說,“他心軟,我撒兩句嬌喊兩句疼,他肯定就受不了了!”

幾個綁匪交換了一下目光,李松楠點了點頭。

呂浩拿出手機,一臉兇狠地道:“小子,你要是敢耍什麽花招,我就真讓你嘗嘗什麽叫‘疼’。”

他撥了個號,拿着手機貼到盛意耳邊。

手機幾乎立刻就被接通了,盛懷明緊繃的聲音傳出來:“喂?”

如果說之前都是裝的,聽見這道聲音,盛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帶着哭腔喊了聲:“爸……”

盛懷明的嗓音也明顯變了:“意意?意意你還好嗎!?”

“我不好,我在發燒,全身都好疼,感覺快死掉了……”盛意嗚嗚地哭,完全像一個教養長大不知世事的小少爺,“爸你怎麽還沒湊好錢來救我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意意你再堅持一會兒,告訴那些人爸爸在湊錢了,只是還需要點時間!李松楠你在吧?錢我一定給你,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求你別動我兒子!!”

李松楠冷笑一聲:“我可沒那麽多耐心,今天下午三點之前錢要是還不到位,你就別想再見到你這寶貝兒子了。”

盛意像被這句恐吓吓到了,哭聲變大,啞着嗓子說:“爸你快救我,我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晚上到處都是青蛙蟲子,還有沙沙沙的動靜,好像有鬼似的……嗚嗚爸你快救我!”

呂浩沒耐心再聽他說廢話,目的達到,就把手機挂了。

“三點見不到錢。”他目露兇光,“你就自求多福吧。”

__

盛懷明看着挂斷的手機,手都在抖。

“能定位嗎?”他眼裏有淚,哽咽着問身旁的警察,“能找到我兒子在哪裏嗎?”

“綁匪安裝了信號幹擾器,無法通過電話确定綁匪位置。”技術員搖了搖頭。

盛懷明臉色慘白,一瞬間幾乎絕望。

他收到勒索電話後第一時間就報了警,只是不敢打草驚蛇,從昨晚開始警方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等待綁匪的聯絡,可惜對方極度謹慎,沒有從言辭間透露任何信息。

距離盛意被綁架已經接近二十個小時,再回想對方剛才驚懼的哭聲和委屈的訴說,盛懷明一顆心像被劊子手拿鈍刀子割,痛苦害怕的幾乎肝膽俱裂。

他的寶貝兒子,哪裏受過這種罪!

陸骁目光定定看着那部手機,瞳孔黑的吓人:“盛意剛才傳消息出來了。”

盛懷明沉浸在恐懼悲痛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唐楷神情肅穆:“他說了,待的地方有青蛙和蟲叫,還有沙沙聲,他在暗示地點。”

警察同志迅速分析:“應該是在水附近,沙沙聲可能是蘆葦叢。青城有水塘的地方不多,再加上綁匪需要僻靜人少的地方實施犯罪,所以地點很可能在郊外!”

“城東近郊湖邊有一間廢棄的加工廠。”刑警隊長反應過來,“立刻去搜索營救,綁匪若反應過來信息洩露,人質會有危險!”

__

近郊離城區不遠,開車不到四十分鐘。

警車沒有開警笛,可望風放哨的綁匪遠遠察覺到不對,立刻打電話給李松楠:“草,警察來了!”

廠房裏的幾個綁匪霎時如驚弓之鳥,悚然變色!

“盛懷明還是報警了?!”

“怎麽可能,警察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呂浩反應過來,怒不可遏地朝牆角一轉頭:“媽的,是那小子透的風!”

他目露兇光,沖到牆角一把拽起盛意,劈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

蒼白細嫩的臉蛋幾乎頃刻間就紅腫起來,盛意被這暴怒的一巴掌扇的腦袋嗡嗡作響,右耳幾息之間幾乎完全失聰,一行細細的血跡順着嘴角流下來,是牙齒刮破了口腔內壁。

呂浩卻仍不解恨,把盛意摔在地上重重拳打腳踢起來。

事到如今再怎麽裝也沒用了,求饒也只會更加激怒犯罪分子。盛意咬牙忍住不發出聲音,竭力蜷起身子護住自己的內髒。

“行了!”李松楠怒喝一聲,“留着他還有用處,把他弄死了咱全都玩兒完!”

呂浩這才勉強住手,猶自面目猙獰不解恨。

“你們幾個跟我出去把車開過來,趕在警察過來之前趕緊撤!”李松楠吩咐,“呂浩把他看好,待會如果跑不出去,就拿他當人質!”

綁匪匆匆行動,呂浩留在廠房看着盛意,想想馬上到手的錢又他媽要飛了,憤怒之下又狠狠踹了男孩幾腳。

盛意覺得自己這下真的快要死了。

全身皮肉又疼又冷,連骨頭都快要碎了。被扇腫的臉已經疼的沒了知覺,耳朵裏嗡嗡亂響,腦袋像被三四個小錘子哐哐哐地砸,疼的快要四分五裂了。

如果真就這麽挂了,那還不如不重活這一回呢。

好歹上輩子到最後,還有陸骁陪着他……

“哐”地一聲,呂浩驟然停止焦躁怒罵,驚愕擡頭。

盛意也努力掀開眼皮,模模糊糊地往牆上看去。

“哐——”

又是一聲重響,伴随着玻璃碎裂崩落的聲音,盛意昨晚靠着的牆壁上方那扇封死的窗驟然從外面被擊碎了!

呂浩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道人影出現在窗口,從三米高的窗戶上徑直飛下來,将他踹倒在地壓上去就是重重一拳!

“草!”

呂浩被這一拳直接打飛了兩顆牙,偏頭吐出一口血沫,怒吼着揮拳打了回去!

陸骁冷臉迅速避開一拳,硬生生格擋住呂浩肌肉暴起的手臂,右臂曲肘下落,又兇又狠地在他面門上接連砸了六七下,直把男人打的鼻血狂噴眼眶生疼,發瘋似的踹出一腳,把陸骁狠狠踢開了。

他剛眯着腫起的眼從地上搖搖晃晃爬起來,又被陸骁沖過來一腳直接撂翻,狂怒之下驟然從腰側抽出一把寒光凜凜的西瓜刀,“唰”地一下沖陸骁面門揮去!

陸骁猛地後仰躲過一刀,竟退也不退,悍然上手要去奪他的刀!

呂浩被擊出了兇性,失智般沖眼前的男生瘋狂劈砍,兇器太利,陸骁邊躲邊退,後找準時機飛起一腳,狠狠踹中呂浩露出的腹部,趁對方腳下不穩猛攻而上,先是劈手往頭上重重掄了幾拳,奪過西瓜刀往他大腿上狠狠一紮!

呂浩霎時仰頭爆發出一聲慘叫!

盛意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此時啞着嗓子急急喊了聲:“陸骁!!”

陸骁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一片血紅,但到底沒失了理智,頓了兩秒後伸手把刀從呂浩腿上狠狠拔.出來,在對方的慘叫裏大步走過來,把盛意身上的繩索小心地割開了。

然後他扔了刀,更小心地把遍體鱗傷的男孩抱進了懷裏。

“對不起。”他聲音發顫,帶着濕意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盛懷明接那通電話的時候,他表面有多冷靜,內裏就有多惶恐。

縱然猜到盛意的哭有迷惑綁匪的目的在裏面,可聽着那一聲聲委屈害怕的抽泣,陸骁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活生生撕裂了。

如果盛意今天真出了什麽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盛意突然被這一句道歉弄崩了眼淚,努力堅持了那麽久的冷靜和堅強一瞬間潰敗,濃濃的委屈鋪天蓋地地湧上來,随着淚珠子斷線似的往外流:

“你還來幹嘛?”他揪住陸骁的衣襟哭着問,“你不是讓我別招惹你嗎,你還來找我幹嘛?”

一句話,他耿耿于懷好多天,終于滿含怨氣地發洩出來。

“我不要你抱。”一身傷也擋不住他發脾氣,忍着疼伸手去推陸骁,“你松開!”

陸骁不敢硬碰他,怕把他碰疼了,但這種時候又怎麽松的開手,露在外面的小臂都繃起了青筋,腦子裏的那根弦幾乎快要崩斷。

“我混賬。”他用幹燥的嘴唇在男孩發燙的額頭上碰了一下,眼底熬的發紅,“我不該說那種話。等你好了,我任你打。”

盛意像被這個吻安撫了,不再鬧騰掙紮,擡起淚花四溢的眼睛抽委委屈屈說:“那、那你以後也不許再兇我了。”

“不兇你。”陸骁低低說,“這輩子都不會再兇你。”

盛意不說話了,伸出傷痕累累的手,摟住了陸骁的脖子。

外面混亂的喊叫掙紮漸漸結束,警察沖進來給趴在地上的呂浩上了铐,盛懷明緊跟着跑進來,看見盛意差點踉跄摔倒:“意意!”

陸骁把盛意抱起來,和盛懷明一起送上了停在外面的救護車。

盛懷明只來得及向他重重送去感激的一眼,随即匆匆上車走了。警察收拾了現場,過來拍了拍陸骁的肩:“好小子,身手不錯,畢業以後考慮來刑警隊吧?”

陸骁扯了扯嘴角,看了眼被上铐押走的呂浩,隐去了眼底的冷漠殺意。

__

李松楠一行人全部锒铛入獄,盛意傷的不輕,但所幸都是皮外傷,在醫院住了四天,基本痊愈出院了。

未免引起恐慌,除了班主任老袁,他被綁架的事沒有讓其他同學知道。大家都以為他是反複高燒,在家裏休息了一周。

“看來你這回燒的是真厲害,人都瘦了一圈。”林躍打量他一圈,心疼說,“确定完全好了嗎?我怎麽瞧着臉還有點紅呢。”

那是被綁匪打的,那一巴掌太厲害,腫了好幾天都沒完全消下去。

“真的沒事啦。”盛意說,“我先走了啊,晚自習如果有新作業你發信息告訴我。”

林躍啧啧兩聲,羨慕地看着同時拎起書包的盛意和陸骁:“你生病沒好全,老袁免了你這幾天的晚自習也就算了,為什麽陸哥也不用上自習?”

盛意:“他要給我補課嘛。”

他落了幾天的新課,身體又需要修養,老袁就一塊特批了陸骁的假,讓他晚上回家幫忙給盛意補課。

兩人走出教學樓,陸骁去車棚,推出了自行車。

自從上次那場矛盾,盛意已經好久沒坐過陸骁的車子了。他看了看後座,再想想自己當初吃醋鬧別扭的點,也覺得有點不可理喻。

陸骁卻好像誤會了什麽,看了看他的神色,跨上自行車,然後突然一伸胳膊摟住盛意的腰,将他整個人抱到了自行車前面的橫梁上!

盛意吓了一大跳:“你幹嘛?”

陸骁垂眸看他因為驚吓睜得大大的眼睛,眼底浮出一絲笑意:“以後你就坐這兒。”

說完一手掌着車把,一手牢牢摟在盛意腰間,把自行車穩穩騎了出去。

将近黃昏,天邊浮現出一片晚霞,碧心湖碧波悠悠,湖邊的柳樹已竄出了嫩綠的新芽。

校園一片靜谧,同學們還在教室裏上下午最後一節自習。也幸虧現在校園裏沒人,不然盛意怕是要把自己埋進地縫裏。

他臉皮向來厚,鮮少有這麽害羞的時候,想嚷陸骁快點把自己放下來,但張了張口,又莫名有點舍不得。

于是最後他什麽也沒說,乖乖被陸骁攬在身前,然後向後靠了靠,把微微發熱的側臉悄悄貼上了對方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随機20個紅包,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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