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小書童常世

這次的事，史夫人百口莫辯，還會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誰讓她的确有這種動機呢？而且第一次惠娘踩到油滑倒時，她可以說那是意外。

但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情況，而且都是府裏有身孕的妾室碰到這種意外，那是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史夫人承認，第一次确實是她做的，但是周姨娘這次真的不是她。她這次懷疑的對象是一直默默無聞的李姨娘一房。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就是她們想要報複自己當年所為，借此來引起注意，從而揭出當年的事？

心生疑慮的史夫人派人暗暗盯住李姨娘房裏的人，想要查個究竟。有個看不見的敵人在自己背後随時準備捅刀子，真讓人寝食難安。

史浩軒最近常見自己母親愁眉不展，父親對母親日益冷淡，也去找過史老爺。但都被史老爺以大人之事，小孩莫管，他只需好好念書就行給打發了。史浩軒身為史家的長子嫡孫倒是并沒有受到史夫人之事影響。

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于是纏着史段氏身邊的張嬷嬷詢問。張嬷嬷拗不過他，只能半蹲在他面前，與他平視，語重心長的說：“夫人心裏苦啊，操持這麽大一個家并不容易，而且還得時時提防小人。所以少爺，您只要好好念書，将來比史家任何一個少爺出色就行。”

見張嬷嬷不欲多說，史浩軒只能從自己得來的消息拼湊出一個‘事實’。有人陷害他娘，而且還是有兒子的人，所以他要為他娘争口氣。于是史浩軒惦記上了沒多少印象的史浩寧，他對付不了大的，難道還對付不了小的嗎？

而周姨娘因為這次的打擊，常常一個人拿着自己提前給孩子準備的小衣服默默流淚。史老夫人派來的人這時就會上前開導她，這也是她們被派來的原因之一。

有時候她會想，這是不是當初她害雪燕時的報應？雖然那時她是中了史段氏的計，雪燕的死也不完全是她的責任，但她當時也的确是想要她孩子的命。

現在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那是怎麽一番痛徹心扉的滋味。報應啊，這一切都是報應。雖然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是史段氏害了她，但她的心中已經認定一定是史段氏。

周姨娘想到兒女雙全的史段氏，心裏燃氣仇恨的火焰。憑什麽那個女人兒女雙全，而她想要個孩子都成了奢望。那個女人先是搶了她的嫡妻之位，現在有奪走了她的孩子及生育能力。

她周妍梅向滿天神佛起誓，她和那女人勢不兩立，她一定要讓史段氏也嘗嘗她的痛。因為經歷的太多，周姨娘雖然心中充滿恨意，但是反而沉寂起來，她的心裏醞釀着複仇計劃。

因為史老爺虐子事件流傳廣泛，即使之後有了史夫人及王武師的版本，也并沒有把之前的留言沖淡。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史浩寧痊愈之後，史老爺給他添了一個書童，安排他到竹山書院進學。

惠娘一房對此很是高興，立即歡天喜地的給史浩寧準備上學所需的一應用具。史浩寧本人倒是沒什麽感覺，不過看着他娘與蘭姨高興的樣子，他也從心底感到高興。

不知是出于什麽心裏，史老爺居然大方的把小書童的賣身契給了史浩寧，這讓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你的名字既然叫程瑜夏，那以後就叫瑜夏好了，畢竟那是你唯一僅剩的東西了。”史浩寧看了看手上死契上的姓名，對着自己新上任的小書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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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還是請您給我取個名字吧。”小書童兩眼含淚，但硬是不讓它往下落。

“為何？”史浩寧覺得奇怪，他記得以前在哪本書上看過，古人都是很看重自己的姓氏的。

原來程瑜夏本是個書香世家子弟。不過命不好一場大火把家燒了個精光，他的父母也葬生火海。

原本他家中還有些田産，因為地契燒沒了，黑心的大伯趁機奪了他的家産，還把他賣給了人牙子。管事看他眉清目秀，又識些字就把他買回來給史浩寧做了書童。

他十分珍惜父母留給他的名字，但此時已經為奴的他，頂着那個名字只會玷污了他們家的姓氏。所以他才會忍痛，讓史浩寧給他另取一個名字。

史浩寧看着這個與自己一般的孩子，覺得自己要比他幸運多了。其實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只要他不奢求父愛，不去和大房之人對比平等問題，他的日子還算不錯了。

雖然要時刻防備着別人的算計，但畢竟不用為衣食擔憂，而且還能讀書習字。最主要的是身邊有關心他的人。

他嘆息一聲，感嘆到：“世事無常，你以後就叫常世吧。以後你只要別無二心，只要我有能力了，一定會幫你讨個公道的。”

“謝謝少爺，要是真有這麽一天，少爺的大恩大德常世沒齒難忘。”常世說着給史浩寧行了一個大禮。

史浩寧把他扶起來，以後常世就是他身邊除了他娘及蘭姨外最親近的人，要是弄個有二心的，不是讓他如鲠在喉嗎？所以能把常世收為已用，他還是很高興的。

史浩寧第一天到書院報道，管事讓人給他備了馬車，然後讓車夫把他送到書院。他的馬車與史浩軒的相比要更為樸素些，不過他對此倒是沒有意見。聽說竹山書院寒門子弟要多一些，樸素些容易溶入集體。

竹山書院，院如其名，建于一座滿是翠竹的小山坡之上。書院隐于竹海之中，幽靜的小道直通書院門口。清風微拂，細長的竹葉飄揚而落，顯得詩情畫意。四周一片靜谧，只有此時方可聽聞樹葉的私語。身處其境，只覺得一片靜谧安詳，讓浮躁的心神慢慢回歸平和、安然。

“看來，這書院真是一個讀書的好去處。”史浩寧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常世原本也是讀書人，對此處更是說不出的喜愛，能陪少爺在此苦讀，也是一番美事。

他一定不會有負姨娘和蘭姨的囑托，好好督促少爺念書的。常世到了靜思院之後，惠娘和蘭姨看着與史浩寧一般大小，乖巧懂事的常世很是照顧，連秋霜、秋雨也把他當弟弟一樣疼愛。

這讓小小年紀飽經風霜，又缺乏家庭溫暖的常世很是感動。很快他就被惠娘和蘭姨收買了，成天盯着史浩寧，阻止他做一些不宜于身體健康的事。讓史浩寧深深覺得，他不是找了個書童，而是個老媽子。

不過看着常世看蘭姨的眼神裏滿是孺慕之情，他還是很高興的。他知道蘭姨是不準備成親了，而且夫人也不會為了她的婚事操心，給她配個小子什麽的。

他是一定會照顧蘭姨的，但有些時候難免會有不周全的地方。要是再有個人能替他關系蘭姨，那不是更好嗎？而且這種親情關系，可以讓他們之間的牽絆就更深了。

馬車停在了院舍前，史浩寧帶着常世往書院中走去，車夫會在他們下學時過來接他們。

史浩寧的束脩，史老爺早已交過，他此時只用前去直接拜過夫子即可。索性書院的布局簡單，找起來也不怎麽費事。此時已經有學生前來，他有禮的上前詢問了一番就找到了正在做早讀的林夫子。

林夫子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淡然的說：“即已到上課時辰，你就随我一同過去吧。”

“是的，夫子。”史浩寧恭謹有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