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死死咬着下唇,下了馬,走到河邊,把糕點往旁一扔便發起呆來。
其實他家四個哥兒都很好,很好的人,很好的性子,但太傲,自己稍不注意便會讓對方不快,從而生氣。邵燚羲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還是兩方無力調解的錯。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年幼,無法讓對方正視自己?
邵燚羲低頭,頓時苦惱的厲害。他不想放棄這個家庭,雖說如今而言,這還是莊府,不是他的家,對那幾個哥兒和莊夫人莊老爺而言,自己還是外人,但如若多住幾年,邵燚羲覺得他們就會認為自己也是家人。
他求的,就是這般簡單,家人就夠了。
便因只是家人,所以他不求那幾個哥兒為自己放下`身段,也不求那幾個哥兒成婚後便放棄如今的一切,這不好,很不好。
只是,為何他們還防着自己?不願親近呢?
邵燚羲瞅着溪流中倒影出的臉龐,粉`嫩而白`皙,圓潤的眼睛微挺的鼻子,一切都很讨人喜歡。對外,自己的相貌也占足了好處,只要自己花心思,沒人會抗拒的了自己,如此,那四人為何還不喜歡他?
想着想着也已經到了申時,過了這麽久也不餓,瞧着頗為無趣便把糕點扔到一旁草叢裏,免得赫清皓瞧見自己沒吃午飯,以為自己與他賭氣。
瞧了瞧天色,差不多該回去了,可赫清皓還沒回來,嘟着嘴又等了半個多時辰,那人依舊沒出現。
這時,邵燚羲心中微微有些慌了......
對姑蘇城他陌生的很,更何況已經出城,他甚至連城門是哪兒都不清楚,黑炭早就被自己放了出去玩耍,就算如今叫回他也不敢獨自一人回府。先不說如若自己一人回去,會讓赫清皓難做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怕......
咬着下唇,邵燚羲真的怕。自己的面容固然能得利,可如若自己孤身一人,旁人對自己起了惡心,那便是禍害。聯想那日陳飛文,若非魏博軒護着,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更何況,萬一旁人見自己是爺兒把自己買了又該怎麽辦?此處人生地不熟不提,自己身弱連反抗的能力都沒。
越想越怕,身子也越縮越小,甚至他有些後悔跟赫清皓出門,更後悔嫁到這北方。
如若還留在南方,自己又如何會落到這地步......
想着便覺委屈,咬着下唇這才忍住哭意。沒人瞧得話,哭也是白哭,邵燚羲只會哭給別人看,不會哭給自己瞧。
天色越來越暗,想來如今已是酉時,該吃晚飯了,肚子裏空空蕩蕩,卻吃不下東西,眼巴巴的瞅着草叢裏的點心,心想是不是該吃點?
偏生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邵燚羲明知不對,但依舊心喜的回身。
迎面走來一個略顯蒼老的哥兒,那哥兒帶了兩位略比他年幼的哥兒與一個爺兒,那年長的哥兒面色帶笑,走上前時保持了一定距離,似乎察覺邵燚羲的不安,打了個拱詢問道“請問小哥,此處距離姑蘇城還遠嗎?”
“不遠,很近。”邵燚羲喃喃道,可就是這麽近,他也不敢自己回去.......
“謝謝小哥了,”說着便牽着一個孩子的手,無奈勸道“阿姆知道茵茵累,但我們快要到了,等找到莊府三少,便能歇息了。”
開始時邵燚羲對他警惕便因此人身帶長劍,這明顯是江湖人的打扮,就算對方面容帶着慈愛也不能打消他的警惕,如今聽聞對方是找赫清皓的,便當即開口“閣下是找清皓哥的?”
“小哥認識莊府三少,赫清皓?”那人詫異回首追問。
“恩,清皓哥出去練功了,待會便會回來,要不一起等等?”邵燚羲眼尖的瞧見對方粗布外衣下穿着一身白衣,恐怕是在守孝,但出門在外不便穿着孝服,便穿在裏面了。
“自然好。”那人不疑有他,帶着身旁幾個孩子坐在邵燚羲身旁“小哥是認識赫三少?”
“恩,”邵燚羲不确定赫清皓是否也如赫錦衣那般不願透露與自己的關系,便只是單一的應了聲,起身從地上撿起糕點打開放到那幾個哥兒面前“吃點吧,清皓哥練武便會忘了時辰,先墊墊饑。”
那幾個哥兒顯然是餓狠了,擡頭詢問的看向自家阿姆見其略有幾分無奈的颔首,當即道了一聲謝便往嘴裏塞。
讓邵燚羲瞧着有趣的是,那幾個孩子自己吃的時候沒有忘記比他們年幼幾歲的爺兒,還有阿姆。
很快一包不大的糕點便被吃完,邵燚羲瞧着也沒說什麽,只是讓他們把東西扔了。
又等了半個時辰,黑炭屁颠屁颠的跑了回來,親昵的蹭着邵燚羲的臉頰,後者見時辰真的晚了便拍拍它的屁`股“去找他回來好嗎?”
黑炭打了個響鼻,甩着尾巴又跑入叢林深處。
倒是那年長的哥兒一臉羨慕的瞅着黑炭的身影“這馬兒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想來小哥也是有一番故事吧?”
故事?毛的故事!自己入贅時,爹給的!
但這種話又不能說,只能略有幾分羞澀的點頭含笑。這些時辰來,這年長的小哥套過自己幾次話,但邵燚羲很少開口。半刻,不遠處傳來兩匹馬兒的聲音,黑炭率先沖到邵燚羲身前,求獎勵的蹭來蹭去。
這練功忘了時辰的赫清皓略有幾番愧疚的下馬,心裏還想着怎麽解釋,卻見一有幾分眼熟的哥兒帶着一群孩子跪在自己身前“玉劍公子,您定要為我丈夫讨回公道啊!~”
赫清皓聽着這話總覺得有種熟悉的趕腳,似乎自己每年都能聽見幾遍,聽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你是張家兄弟的夫人?”扶起那人,略有幾分不确定的詢問。
張夫人本名丁如安,淮安人,年幼被攏岸派收入門中,十四歲便與如今的丈夫成婚,夫妻日子倒也過得不錯,整日行俠仗義固然有些疲倦,可只要丈夫在,讓他這做哥兒的倒也安心。
可誰知,兩個月前,丈夫忽然被人殺害,同時還有丈夫的二夫人,至于三夫人知道此事沒多久便扔下孩子卷了家中為數不多的財務便逃了。獨獨留下他與三個孩子,還要他拉扯大。
武林中的哥兒一般很難再嫁,一來他們習慣了颠簸的生活,二來身無長處,也受不住待在後院中與那些哥兒暗鬥,此外早年終究會受過傷,生育困難,讓夫家嫌棄。而不少哥兒武藝并不高深,養活自己都有些困難更何況還有孩子要養。
可便是清苦些倒也罷了,丁如安怎麽都放不下對丈夫的死。
掙紮三日,終究散了家中最後一些積蓄,千裏迢迢感到姑蘇城尋找當年與自己丈夫關系頗為不錯的莊府赫三少,玉劍公子赫清皓。只求他能替自己找到一個真`相,哪怕死也能明目。
“此事稍晚些再說吧,先回府,免得阿嬷擔憂。”說着邵燚羲牽住黑炭的缰繩緩緩開口。
赫清皓聽着有理,見天色便知道回去免不了一頓挨罵,眼角抽`搐的瞧着黑炭乖乖趴下,那小東西刺溜聲爬上去的熟練樣,心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今天該帶他出來玩的,可似乎因一絲不快,把他扔在此處不理不睬。也不知,邵燚羲有沒有生氣?
“燚羲,你來與我同騎,我的馬帶不了這麽多人。”想着快些回去便沒這麽多顧忌。
可誰知邵燚羲只是回頭涼涼道“黑炭不給別人騎的,”見赫清皓沒開口,拍了拍馬屁`股,黑炭當即又給趴下“不信你自己來試試。”說着便跳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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