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質子 為這塑料到極致的父愛幹杯
回到宮中,趙思露拿着這埙試了試,聽到了悠長的回響,不禁稀罕道:“這玩意兒竟然真的能吹。”
“那有什麽用,哪怕是咱們護國仙師使出吃奶勁來,你猜雲霄宮裏的葉霄能聽到嗎?”
聽着趙思洵的比方,趙思露想想那個畫面,頓時笑得錘了他一拳頭,“我都不敢直視道骨仙風的清虛派掌教了。”
趙思洵聳了聳肩,将這只埙交給高山收起來,準備繼續當傳家寶。
說笑過後,趙思露一捧臉,露出煩惱的模樣。
“怎麽了?”
“我在宮裏讨好貴妃,就想知道父皇究竟想幹什麽,但是什麽都探不到。”封王也好,封地也罷,望帝對趙思洵越好,将來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趙思露真的擔心。
趙思洵給倒了一杯茶,遞到妹妹面前,“上陵學宮孟曾言與呼延默的對決結果出來了。”
趙思露一聽,好奇地問:“誰勝了?”
“呼延默。”
趙思露驚訝道:“孟宮主竟然輸了!”
“輸了不奇怪,畢竟那位可是能跟葉雪山比肩的大宗師,二十年閉關,難道鬧着玩的?”
“那巫神教呢?”
趙思洵回答:“山鬼閉關兩年一直未出,呼延默直接南下,其師弟仆固祁代他前往西越,與骨魔女一戰。”
雖然巫神教教主是骨魔女花憐,但是誰都知道其裙下之臣,大護法山鬼才是魔門第一。呼延默顯然沒将骨魔女放在眼裏,只派了師弟前去挑戰。
趙思露興奮道:“這麽說呼延默沖着清虛派來了,要跟護國仙師打上一架?”
“這應該是最後一戰,中原武林數得上號的也就這幾個,若是清虛派掌教也輸了……啧啧,中原武林就是全軍覆沒,北寒武士獨步天下。”
上陵學宮在東楚,巫神教在西越,南望與北寒最遠,清虛派掌教段平沙輩分應當也是最高,這場對決最晚,也最令人期待。
“好想去看看啊!”趙思露面露向往,“可惜這樣的大宗師對決,必然會挑在人煙罕至,常人難以攀登的地方。”猶如當初的天山之巅,能見證的人無不是功力深厚的宗師級別,就怕比武之時波及了旁人,也免得被打攪。
京都太平,甚少有機會能看到宗師交手,槍.支要是造出來也不知道對這些人能有幾分傷害,趙思洵其實也想體會一下,不過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為了小命還是将這危險的念頭給掐滅了。
對他們兄妹來說,武林豪傑太過陌生,還是當今一觸即發的局勢更重要。
趙思洵想到這裏,對趙思露道:“另外,東楚和西越正通過中間人向霹靂門購買大量的炸藥。”
趙思露一驚,把大宗師決戰全然放到腦後,驀地擡頭,“什麽人在買?”
“宮門。”
“買多少?”
“足夠打一場大仗的量。”
霹靂門如今在賣的炸.藥依舊沒有怎麽改良過,威力大,可儲存和運輸困難,最适合放在開山鑿石,攻城略地中。為了安全,趙思洵謹慎從不讓霹靂門直接與買主交易,想要炸.藥,只能通過地方上的蛇頭來牽線,但是這個量,黑白雙吃的蛇頭都心驚肉跳。
此言一出,空氣一瞬間的凝滞,趙思露忍不住握住趙思洵的手,“哥,那咱們南望呢?”
“東楚,西越和南望為了對抗大慶向來同穿一條褲子,你覺得呢?”
“那……怎麽辦?”
趙思洵眼底深深,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不賣,霹靂門一直在江湖上小範圍活動,不做宮門生意。更何況,賣給這三國,不得惹怒大慶,幹脆誰都別想要,咱們小門小戶的惹不起,牽扯到我們頭上更是麻煩。”
趙思露緩緩點頭,“對,這樣安全些。”
“好在我被封了王,有了食邑,否則手頭還真緊,支撐不了霹靂門制作大量炸.藥。”趙思洵沉吟道。
聞言趙思露不解,“不是不做生意了嗎,怎麽還做?”
趙思洵摸了摸她腦袋,“傻丫頭,生意可以不做,但是咱們得防患于未然呀,以你哥如今的處境,我不得暗中準備些後手?”
誰惹他,那就炸死誰!
趙思洵子憑母貴,橫空出世,得皇帝青眼,不過十日,竟成為第一個有封地的皇子,簡直震驚了整個京城。
畢竟他娘都死了那麽多年,宮中一批批新人換舊人,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已經凋零的昨日黃花,竟還能給兒子帶來這麽大的福澤!
一時間,酸言酸語不絕。
後宮中貴妃最掐尖好強,明裏暗裏打壓其她受寵宮妃,自然有搬弄是非的話到了她面前;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有強勢的母族,論皇帝行賞,從來都是這兩位頭一份,憑什麽他們都沒有封地,趙思洵卻有?這挑撥離間的話也沒少在他們面前說。
趙思洵兄妹不知道惹了多少紅眼睛,都暗暗地等着後宮和兩位皇子出招,給一個狠狠的下馬威。
然而令所有人震驚的是,貴妃非但沒給趙思露做規矩,卻先處置了一批胡亂嚼舌頭的嫔妃和宮人,下手之狠厲,好似這對兄妹是她親生一般。
冊封旨意下達的當日,不管是大皇子善平王還是三皇子正武王都送了豐厚的賀禮來,第二日更是當着兄弟姐妹的面為趙思洵慶賀,直言對這個弟弟的愛護和看重,大有為難趙思洵便是為難他們的意思。
是以無需皇帝立威,光後宮和兩位年長皇子出手便足夠震懾旁人,至此再也沒人敢多說什麽,甚至隐隐傳言出夷山王才是皇帝最看重的兒子,只是礙于血統一直不敢流露的傳言。
簡直啼笑皆非。
到這個時候,趙思洵若還不明白皇帝是故意将他推到明面上,就是個傻子。
他隐隐有個猜測,只是一直未得到證實,直到大慶派出使者來到南望。
當日宮中設宴,替大慶使者接風洗塵。
曾經這種宮宴,趙思洵要麽不來,要麽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吃吃喝喝看歌舞,瞧着衆人逢場作戲之後,便可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如今拜皇帝所賜,今日他的位置在最顯眼之處,乃是帝王之下,誰都看得出來夷山王的聖眷有多濃厚。
歌舞過半,酒過一旬,大慶使者起身,準備遞交國書。
翩翩彩衣的舞女安靜退場,殿中所有重臣及皇親都不由地望向中央,臉色凝重,在這緊張的局勢中,誰都在猜測慶帝派出使者的目的,唯有一些人的目光卻瞥向了趙思洵。
一個小太監接過國書,呈至望帝的面前,此刻大殿之中安靜無聲,大慶使者看着後者翻閱,臉上帶着虛假的笑,耐心等待。
趙思洵望着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他很肯定今日就能知道望帝虛假面容下的真正目的。
“啪——”
在他放下酒杯的那瞬間,殿中傳來了一聲脆響,卻是望帝将這份國書拍在案上,憤然起身,眼露怒火,“豈有此理!”
一時間殿中落針可聞,所有人不禁正襟危坐,同仇敵忾地看着站于中間的大慶使者,似乎就等帝王一句話,将人拿下。
趙思洵對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并不關注,他的目光就落在望帝手下的那份國書上,只見按在上面的手指指節泛白,似乎在極力強忍。
“父皇,究竟發生了什麽?”大皇子問道。
所有人都望着天顏,望帝的目光一一掃過殿中之人,在一個深呼吸之後,才緩緩地坐下,然後冰冷冷地看着中間有恃無恐的大慶使者,冷然道:“若要共商聯合禦北之事,何須各國皇子入慶,朕自會派朝廷重臣前往,豈不更好?”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恍然,接着竊竊私語起來,而趙思洵則什麽都明白了。
皇子入慶……指的是他嗎?
大慶使者笑道:“皇帝陛下,誰都知道呼延默戰敗雲霄宮宮主,中原武林無人可擋。北寒實力之強,非舉四國之力不可戰勝,吾皇陛下請各國太子入粱都,一是為了共商此事,二也是表此同氣連枝的決戰之心。要知道真打起來,我大慶可是直面北寒,替各國守住國門,是以不得不多考慮些,還請見諒。”
說着見諒,可是哪有一絲歉意。
“中原武林無人可擋?”突然大皇子冷笑道,“不盡然吧,至少我護國仙師與呼延默還未一戰。”
“哈哈……”大慶使者望向一處端坐的白發老道士,直接就問,“敢問清虛掌教段真人,可有把握打敗呼延默,替中原武林掙此顏面,挫一挫北寒這嚣張氣焰?”
這一問,在場所有人包括望帝都不由期待地看着段平沙,“仙師?”
然而仙風道骨的清虛派掌教卻面露苦笑道:“皇上,貧道慚愧,我與上陵學宮孟宮主的功力在伯仲之間。”
然而孟曾言已經敗給了呼延默!
衆人頓時默然,大慶使者扯了扯嘴角,擡手拱了拱,“看來下官說的沒錯。”
“不還有你們三花國師嗎?呼延默一路挑戰中原高手,怎獨獨忘了大慶國師,是怕了,還是另有計較?”孫太師狀若恍然道,“對了,北寒佛子是貴國皇帝的座上賓,既然大慶與北寒交好,卻暗地裏派使者聯合三國反水,怕是有失厚道,不合适吧?”
孫太師連諷帶刺的話,令朝臣連連點頭,附和不斷。
大慶使者不以為然,“貴國消息靈通,下官佩服,不過卻還是有些滞後,吾皇陛下發現北寒狼子野心,已經驅逐佛子,以表決心。”
“那又如何?”
大慶使者笑了笑,接着朗聲道:“南望皇帝陛下,吾皇以為不管中原如何割據交戰,那只是兄弟之間的矛盾,但是北寒乃異族,若他們入主中原,必然不會善待中原百姓,孰輕孰重,還請陛下斟酌。”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說話雖好聽,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極了三皇子之前對趙思洵的虛僞親近。
望帝聽此,眼神帶着一絲危險,“若朕不同意,待如何?”
大慶使者似乎早知有此一問,一點也慌張,不緩不急道:“吾皇陛下曾言,雖是兄弟,卻已分家,若無法同仇敵忾,那便各自安好。”
什麽叫各自安好,這話,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全場再一次寂靜。
趙思洵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這質子是不入也得入!
其實早在望帝出現新雪殿的那一刻,這位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幾個兒子,獨獨選中了他。
趙思洵面無表情地又喝了一口酒,為這塑料到極致的父愛幹杯。
“皇上!”
“父皇!”
忽然傳來幾聲驚呼,卻是那頭望帝再也不願坐下去,驀地站起來,不顧衆人相勸沉着臉色大步離去。
趙思洵跟着看過去,正好與望帝的視線撞在一起,他看到了皇帝眼裏的不甘和憤怒。即使早有所準備,真到了這一刻,這無能為力的屈辱還是讓皇帝難以接受。
這場宮宴中途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爹,做一下親子鑒定,我不信是你親生的。
第08章 野心 他不要當無力掙紮的棋子,他要做攪弄風雨的棋手!
趙思露聽到這個消息,正着急地等着趙思洵,一看到人,忙迎了上去,“哥……”
趙思洵身上帶着酒氣,看着自家欲言又止的妹妹,不禁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問:“都知道啦?”
趙思露向來大大咧咧,可如今眼眶和鼻子通紅,可見已經狠狠哭過一次,如今再看趙思洵強顏歡笑的模樣,眼淚嘩啦又控制不住掉下來,一把抱住兄長,嗚咽道:“哥,父皇怎麽能這麽對你?那麽多的皇子,憑什麽要選你!”
趙思洵撫摸着妹妹的後背,心說是啊,那麽多年都不聞不問,輪到這要命的事情,又憑啥選他?
可是答案又很清楚,因為其他的兒子,皇帝不舍得。
自古皇子為質,能平安回國者寥寥無幾,多是在爆發戰争之時成為敵國威脅母國的一枚重要棋子,一旦被後者放棄,這下場不是茍延殘喘成為洩憤工具,就是祭了軍旗拿來示威。
如此悲催,他究竟招誰惹誰了?
趙思洵有些茫然,雖然心底早有準備,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很難過,也很惶恐。
“我去求父皇,把我送去和親吧,籠絡誰都行,只要別讓我哥哥當質子!”趙思露從小到大除了在練武上吃盡苦頭,其他方面沒受過什麽委屈,都是因為有趙思洵護着,相比起望帝,趙思洵更像她父親,為了哥哥,她什麽都可以做!
她紅腫的眼睛迸發出堅定的光芒,看着昭陽殿的方向,放開了趙思洵。然而還不等她邁開腳步,卻被趙思洵一把扯回來。
“哥?”
趙思洵搖頭,“沒用的,露露,就算讓你和親,也改不了我去大慶的事實。”
一個不夠,說不定還得搭上另一個,那又何必呢?
趙思露咬着唇,滿目不甘,“我不要……”
這豈是要不要的問題?
“封王,封地,恩寵,賞賜……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甜頭給足,接下來賣命似乎也說得過去。
“那我們封地不要了,封王也不要了,所有的東西都還給父皇,恢複原樣,行不行?”
這簡直是氣話,趙思洵摸着妹妹的腦袋,啞然失笑。
皇權父權之下,沒有人權,更沒有道理可言。
猶如今晚的大慶使臣,話說的再冠冕堂皇,最終還是掩蓋不了其霸權的本質。
而南望就是他,再多的不願,也只能服軟遵從。
趙思洵将門關上,讓高山守在外面,然後帶着趙思露走進屋內。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仿佛将溢滿胸口,即将噴薄而出的憤懑給釋放了出來,不至于讓理智跟着一同淹沒。
氣氛太過沉重,那口氣混雜着酒味彌漫在空中,他不由地吸了吸鼻子,問:“我是不是很難聞?”
都什麽時候還開玩笑,趙思露瞪着他,俏麗的臉被眼淚染得晶瑩,委屈得一塌糊塗。
“好妹妹,我有點不舒服,你給我倒杯水吧。”
趙思露聽着,顧不得生他的氣,立刻擡手抹去眼淚,抓起茶壺利索倒好,将水杯遞到趙思洵的手裏,見他一口一口喝着,又抿了抿唇問:“那,那我讓人再去備點吃的?”
真是貼心小棉襖,沒白疼。
趙思洵含笑點頭,“晚宴我沒怎麽吃東西,光喝酒了。”
趙思露于是開了門,守在門外的高山聽着吩咐二話不說就去準備。
她對着門外待了一會兒,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她知道趙思洵已經夠心煩了,不能任性地再讓哥哥擔心,一直到能夠心平氣和,她才轉過身。
此刻,趙思洵正把玩着空了的茶杯,看着桌上的燭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都說子肖母,女似父,趙思露的确漂亮,可惜終究被望帝拉低了顏值,而趙思洵卻全然繼承了夷山聖女的美貌,若非低調低調再低調,這美人榜的魁首位置就是他的。
不過今晚為了參加宮宴,趙思洵頭一次穿得奢華耀眼,錦繡王服在身,白玉金冠壓住黑發,光坐在那裏什麽都不說,就令人側目。
大慶使臣在南望皇子中不動聲色地觀察,總要在他的身上注目許久。他們與所有人一樣,對南望皇帝忽然間對一個名不見經傳,還流着蠻夷血脈的兒子青睐有加,除嗤之以鼻之外,覺得有幾分可疑。但是在看到趙思洵的容貌之後,不由信了幾分。
兒子都長這樣了,那位雪妃娘娘得多傾國傾城?
昏暗的燈火映照在趙思洵的臉上,将那皎白如月的臉龐染上了一層朦胧,更顯風華尊貴。趙思露不只一次感慨,今後的嫂嫂得多好看才能站在哥哥身邊不會被襯得黯然失色。
只是……還會有嫂嫂嗎?
趙思露想到這裏,心裏又是一酸,疼得讓她差點又掉眼淚。
“露露,我頭皮疼。”帶冠就得束發,而且梳得一絲不茍,頭皮繃得緊緊,趙思洵向來很少參加宮宴,喝酒吹風之後便有些頭疼。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扯,而趙思露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我來吧。”她将定冠的簪子小心抽出來,又解了藏在裏頭的發帶,頓時青絲散落,長發披肩,尊貴疏離的氣質頓時被慵懶所取代。
趙思露輕輕地替他揉着被扯痛的頭皮,心說她哥哥是那麽好,比之其他的兄弟更聰明溫柔,皇帝為什麽就看不到,反而要狠心地将他置于如此險境?
那雙練錘打鐵,力拔山兮的手,在趙思洵的頭上卻輕柔無比。趙思洵舒服地全身放松,幹脆閉着眼睛,一邊享受妹妹的體貼,一邊思考着接下去該怎麽辦。
人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這個質子他不當也得當,既然如此,與其怨恨望帝的鐵石心腸,還不如想想如何利用質子的身份,為自己創造更好的條件,然後活下去。
說來,望帝該是早就知道大慶的打算,所以才會挑中他,用封王封地,虛僞的父愛,以及各種好處籠絡,以便讓他“心甘情願”地替父分憂。
等等……心甘情願?
趙思洵睜開眼睛,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早就看透這世态炎涼,所以對望帝的一舉一動都抱着極大的戒心,每一次得到恩寵和賞賜,他不僅不高興,心情反而更沉重,這意味着将來他付出的代價得不斷加碼。
每一次與望帝相處,他看着感激涕零,對父親敬愛有加,孺慕萬分,可事實上全是飙着演技,裝的。
但皇帝又不知道!
想想在新雪殿見到望帝的那一天,若他真只是個缺愛十七年的愣頭青,被疏離的君父突然這般親近,得到了曾經奢侈到想都不敢想的疼愛和關注,那麽必然會如他所演繹的那樣誠惶誠恐,然後興奮地輾轉難眠,患得患失之中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兒子天生對父親有種別樣的信任和渴望,哪兒還會懷疑望帝這背後的深意,讓趙思露夜探新雪殿,發現這來不及掩蓋的虛假端倪呢?
父慈子孝,溫情脈脈一個月,足以将單純的趙思洵打動,注入滿腔的敬愛,恨不得為報父恩抛頭顱灑熱血,再所不惜。
或許,望帝挑中他也并非只是因為不心疼,想想在這吃人的宮裏護着妹妹,日子艱難還不忘接濟族人,這樣的少年必然重情重義,也意味着好拿捏,好忽悠。
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在今晚宮宴,突然看到望帝被大慶使者如此刁難,作為一心為父分憂的少年皇子,該怎麽辦?
低低的笑聲從趙思洵的口中溢出來,以至于趙思露驚得停下手,“哥?”
“露露,看來哥還得去一趟昭陽殿。”
“現在?”
“嗯。”
趙思露一聽,立刻眼睛一亮,“那我跟你一起去,哪怕跪着求着,也要讓父皇放過你!趁現在沒定,我們趕緊去吧!”
然而趙思洵卻道:“不,我不是求他放過我,而是求他讓我為質。”
趙思露面容一滞,覺得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哥……你說什麽?”
“我願替父皇分憂,前往大慶。”趙思洵平靜地說。
趙思露瞪大眼睛,滿臉寫着你是不是氣瘋了。
“我沒瘋。”趙思洵很冷靜,“我想來想去,與其被威逼利誘之下憤懑絕望地去大慶,不如我主動請纓,成全孝道,這樣還能得到他的愧疚和憐惜,最大程度地要到好處。”
趙思露的心慢慢蕩到谷底,眼淚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裏滾動,“可是……”
“露露,哥沒有舍己為人的精神,這樣做,只是讓我活着回來的機會更大一些。”趙思洵憐惜地撫過她的眼睛,“咱們的父親能在這亂世建國稱帝,他就不是個善茬。雖然是大慶強逼着要質子,但他既然提前知道此事,必然不會單單只是讓我去送命,更有可能另外安排。要知道,除了南望,還有東楚和西越,大慶與北寒雖然強強聯手,但這三國也絕不可能束手待斃,我們知道的,他們正在為戰争做準備。”
趙思露立刻想到之前霹靂門傳來的三國購買炸藥的消息。
她沉吟道:“那不是更危險嗎?”一旦開戰,質子拿來祭軍旗的自古以來太多了!
“就因為危險,所以我更要知道父皇的打算。”趙思洵說到這裏,目光已是堅定,他攏了一把披散的長發,示意趙思露替他重新梳起來,“之前的恩典,包括連兩位皇兄都沒有的封地,便是父皇拿來彌補我的一條命,在他眼裏我跟他其實已經兩清了。我若不識相,等着他欽點,那麽我就真成了明面上的棄子。”
趙思露遲疑着,“所以……”
“我得參與進去,讓他看到我的價值,放心給我更多的權力,甚至于南望在大慶的所有人,都得聽我的!”只見趙思洵深沉的眼眸映照出燈火點亮的光芒,好似黑夜中的啓明,掙紮沖破黑暗,帶來無窮的希望和勇氣。
他不要當無力掙紮的棋子,他要做攪弄風雨的棋手!
趙思露怔然,這是自打趙思露記事以來,第一次看到趙思洵丢開平庸無害的僞裝,猶如出鞘的利刃,露出勃勃的野心。
陌生得讓她心悸,也更心酸。
若非逼到極致,如何需要他這樣鋒芒畢露?
她的眼前再次模糊,卻不肯瀉出一絲情緒,輕聲道:“哥,你坐好,我替你束發。”
趙思洵笑了笑,“淩亂點更好。”
“那豈不是有失體統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若非如此,又如何體現出他的掙紮,畢竟是要命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我本鹹魚,奈何皇帝不做人,硬生生讓我翻身,那就……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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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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