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蓮月 放心,你哥純純正經人

趙思洵怎麽說都十七了, 雖未及冠但是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齡,有些人家裏着急些,連孩子都會走路。

是以他忽然出現在傾歌舞月, 沒人覺得突兀,相反少年出色的容貌,配上響當當的親王身份, 反而引得旁人驚嘆連連, 一路走來, 不管是誰都往他哪兒看。

趙思露冷着臉跟在趙思洵左右, 狠狠地瞪着這裏的男人,看哪兒呢, 身邊摟着姑娘還往她哥臉上瞄,想幹什麽?

還有這些姑娘是怎麽回事, 都陪着一個人了,還拿勾人的眼睛勾引趙思洵, 看似含羞帶怯,其實恨不得當場黏上來!那些無主的就跟不用說了, 不是絆了一跤, 就是身體一晃, 精準地往趙思洵懷裏靠,占便宜占的這麽明目張膽!

她左手推了一把這姑娘的腰, 右手握住另一個姑娘試圖搭上來的手,身體往前一步,将迎面扭動的水蛇腰, 一看就要撲上來的給擋出去……然而下一刻, 那女人竟膽子極大地順勢抛了個媚眼給她……

趙思露渾身一震, 定睛看去, 這才發現居然不是姑娘,是個小倌兒!

這究竟是什麽妖魔鬼怪聚集地!

十五歲的小姑娘頓時心力憔悴,俏臉一紅一白,心累地堪比揮上千次錘,最終她磨牙道:“哥,你到底來這兒幹什麽!”

“都說了有人替我踐行。”

趙思洵打開扇子悠閑地扇着,一派風流倜傥的模樣,引得周圍倒抽氣,趙思露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将她哥手裏的扇子給抽過來蒙住那張招蜂引蝶的臉。

她憤憤道:“就不能找個正常點的酒樓嗎?”

“旁人請客當大戶,我還能挑地方?這兒不是挺好的,你瞧,大家多熱情。”

趙思露:“……”是熱情,熱情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究竟有沒有點自覺,來這裏到底是誰占便宜?

她簡直要操碎心了。

她對着周圍眼露兇光,女人也罷,男人湊什麽熱鬧?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趙思露一副母虎下山的兇悍模樣,成功将那些黏黏答答,不懷好意的目光給逼退,回頭又不高興地數落:“你說你來這地方,對得起未來的嫂嫂嗎?你之前還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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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這鬼地方哪兒來的一雙人?

“不過是年少輕狂而已,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說不定今個兒我還真帶走一個。”趙思洵說着看到楚家公子迎過來,也笑着收起扇子施施然走過去。

“帶走?”趙思露眼睛都要瞪出來。

楚大公子對着趙思洵行了一禮,“正說起殿下,您就來了,楚嶺見過夷山王。”轉頭一看,又驚訝道,“明都公主也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嗎?”趙思露臭着臉色,沒好氣地問。

都是這幫子纨绔,帶壞她家正經哥哥。

以趙思露今日的地位,就算怠慢了趙思洵,都不能冷落她,大監曲懷唯一的弟子,擁有成為宗師的資質,皇帝可是指望她成為趙氏江山的護身符。

于是楚大公子連連作揖,笑道:“不,當然不是,明都公主前來,簡直是在下三生有幸,兩位殿下,請!”

楚家是老牌的勳貴世家,跟着望帝一同叛朝打下南望江山的功臣,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位楚大少爺自然也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可謂是年輕一輩的領頭人物。

他今日邀請趙思洵,當然不單單只是交友,更多的是代表家中即這個圈子來示好。

能在朝中混得高位的都是人精,望帝的一系列封賞讓他們嗅得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夷山王這位被特意挑選出來為質的皇子,似乎在皇帝心中有了非同尋常的地位,隐隐要崛起了。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究竟如何也得等到夷山王從大慶回來,是以這次踐行是由楚大少爺牽頭,圈子裏的年輕小輩作陪,純粹混個臉熱。

哪怕看走眼,将來撇清關系也容易。

趙思洵心知肚明,也沒指望這幫老狐貍能有什麽表示,是以答應的爽快。

而趙思露則哼哼兩聲就跟着哥哥進了二樓雅間。

既然取名為傾歌舞月,這家青樓除了裏頭的人漂亮嬌美,舞姿和曲樂亦是整個京城數一數二。

堂下正中間擺着一個巨大的蓮花型舞臺,可供數十人一同舞蹈,舞臺周圍環繞着碧水清波,水汽彌漫,好似仙霧氤氲,朦朦胧胧中,一盞盞蓮花花燭漂浮在水面上,引動暗香,悠揚淡雅的琴音隐隐約約傳來,明明歌舞未起,卻已經引得旁人猶如醉酒微醺,流連忘返。

楚大公子望着噘嘴不太高興的趙思露,不禁笑道:“公主殿下勿惱,今日請夷山王來此,并非只是尋常尋歡作樂。”

“哦?來這兒還能做什麽?”趙思露一雙嚴厲的眼睛在周圍掃過,讓那些叫了姑娘作陪的公子們也只能規規矩矩地坐着,不敢做出太露骨的事。

其中一個纨绔摸了摸鼻子回答:“自然是來欣賞舞樂。”

“對對對,傾歌舞月每月十五必出新舞新曲,曲曲動人,舞舞曼妙,都是外頭見不到的,今日正好趕上,這才邀請夷山王前來欣賞。”

“也祝夷山王此去大慶,一切順利,早日歸來,屆時我等再在此地為殿下接風。”楚大公子端起酒杯,朝向趙思洵和趙思露,“殿下,請。”

衆公子齊聲道:“殿下,請。”

趙思洵推辭不過,舉杯共飲,趙思露看了一眼他空了的酒杯,然後低頭聞了聞自己杯中的酒,纖巧的眉頓時皺起來。

楚大公子見此,體貼道:“明都公主若是不善飲酒,不若換成果飲?雖有一點酒味,不過香甜不醉人,很受歡迎。”

趙思洵聞言側目,心中納悶,夷山族還有不會喝酒的?功力越高,錘子才越有力,那酒量也就越海,趙思露別看人嬌嬌小小,喝起酒來那是論壇的。

想了想,他低聲問:“是不是身體還未痊愈?”

然而趙思露卻送了他一個白眼,“好着呢,我是覺得你喝醉了我還能保護你,我要是喝醉了,哥,你怎麽辦?”

趙思洵:“……”妹妹啊,這裏不吃人,也沒人敢吃他,真的!

衆人閑聊之中,忽然清幽淡雅的琴音頓時一個乍破,好似驚雷一聲瞬間讓樓內安靜下來,所有人紛紛往舞臺看去。

只見随着層層疊疊的紅紗碧羅從穹頂落下,數位彩衣窈窕舞女順着紗帳踩着铮铮琵琶音翩然落下,在一個鼓點之後,落入舞臺中,以各種嬌美姿态,或站或坐或卧而亮相。

“總算開始了。”

他們雖坐于二樓雅間,可是正對着舞臺,從上往下一覽無餘,可謂是最佳視角。

明明是座青樓,可是此刻卻無人喧嚣吵鬧,再低俗的男人都老老實實地坐在位上欣賞,都說傾歌舞月的舞天下一絕,光看這暖場便知不欺人。

品酒,觀舞,聽樂,就是放在後世,享受也不過如此。

連趙思露都沉靜在曼妙的舞姿當中,不由贊嘆,“精彩。”

的确精彩,不然也不會座無虛席,甚至搶不到位置的直接撲在了水池邊,站在欄杆後,看得如癡如醉。

要知道作為第一青樓,傾歌舞月光一腳踏進來,給兩旁龜奴的賞銀就不低,就算有銀子,身份不夠也無法尋到一個觀賞的好位置。

趙思洵雖從未來過,卻也聽聞過這裏的酒醉金迷,然而饒是如此,依舊被此間奢靡給驚住了。

對,這是一家青樓,不管排出多少炫目的舞蹈,或是彈出神乎其神的琴藝,更甚至有詩文驚豔全場的才華,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吸引金主的噱頭,給待價而沽的姑娘或者小倌兒擡身價罷了,實質做的依舊是皮.肉生意。

幾曲舞蹈過後,那飛天領舞的嬌嬈女子自然成了金客争相對象。

十九,不,這裏稱為蓮月,是今夜推舉出來的第一美人。

與當初害羞地跟在阿林身後進入王府時不一樣,此刻的十九腳踝挂金玲,赤足柔坐于水池邊,薄薄的彩紗衣遮不住雪白長腿,也遮擋不住男人窺伺隐秘之處的目光,若隐若現中更令人無限遐想,指寇鮮紅,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撩起池中水珠,放在唇邊沾了濕意,魅惑的眼睛似笑非笑,仿若多情又似無情,此情此景直接将周圍的男人撩撥得嗷嗷叫!

頭腦一熱,還沒開場就直接一擲千金,一擲萬金,砸的趙思洵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市民心态都出來了。

“傾歌舞月居然還藏着這樣一個美人,小爺之前怎麽從來不知道!”

之前有趙思露在,這些公子哥還做個正人君子,等舞樂一結束,這樣的尤物被推上臺,急色的模樣就再也忍不住了。

楚大公子搖着折扇,眯着眼睛細細打量,一副風流不下流的模樣,“若叫你知道,她還能留到今日?怎的,想要?”

“誰不要?那臉蛋,那身段,若是交纏上來……”

接着便是纨绔們心照不宣的□□,有人道:“光是那小嘴兒怕是就能讓人□□。”

“哈哈,正是正是。”

“砰!”忽然一聲震響傳來,讓人一驚,只見趙思露将手裏的杯子擱在了小幾上,一放手,卡啦一聲,杯子便四分五裂,同時也讓這些得意忘形的終于記起她的存在。

衆人面面相觑,接着讪笑起來。

趙思露也不好在這種地方發脾氣,只是氣鼓鼓地對趙思洵低聲抱怨:“你之前還想讓我嫁進楚家,就這德行?”

趙思洵擡起扇子,遮住嘴,用同樣的音量回答:“不是楚大,是他弟弟,楚三是個正經人,就是媽寶了一點。”

“一丘之貉,我看都一樣。”趙思露說着提醒道,“哥,你可不能跟他們一樣。”

“放心,你哥純純正經人,沒空理會這些。”

趙思洵的回答讓趙思露稍稍放下心,然而一擡頭就看到他哥的目光也盯着那矯揉造作的女人看,一瞬不瞬!

很漂亮嗎?趙思露仔細往下看,是很漂亮,又回頭看趙思洵,心說再漂亮沒她哥來的好看啊!

難道男人都喜歡這種搔首弄姿的妖精?

十五歲的趙思露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狗改不了吃屎的臭男人!

楚大公子與周圍使了眼色,其中一位傾歌舞月的常客便一臉意會地離開了廂房,很快将人帶了上來。

在權貴面前,就是傾歌舞月再大的規矩也得讓步,堂下的男人雖然不滿,卻不敢多言,直接将目光放在了下一位美人身上。

趙思露看着蓮月笑吟吟地沖着衆人福了福身,一陣沁鼻幽香拂過面頰,便見她已經主動地依偎在趙思洵身邊,柔弱無骨,巧笑嫣然,勾搭得坦坦蕩蕩。

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少年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顯然還不适應,面對蓮月的親昵,整個人都瞬間僵硬,趙思洵坐的端端正正,好似柳下惠一樣,矜持地不敢越雷池一步,皺着眉頭問:“這是做什麽?”

白皙的臉頰已是難以抑制地染上局促的羞紅,一時間恍若春色無邊,竟看呆了周圍,只覺得方才勾人奪目的蓮月都比不過這位一抹羞意動人。

趙思露不懂,真的,她現在都不知道是該挖在場的男人眼珠子,還是把自家哥哥身邊的女人先解決掉。

楚大公子清咳了兩聲,掩蓋失态說:“在下看殿下多瞧了她幾眼,便做主讓她今夜侍奉您左右,還請殿下莫要怪罪。”

趙思洵心說怪罪什麽,就喜歡你們這善解人意。

但是面上他還是得佯裝不悅一下,剛要拒絕,楚大公子便一使眼色,蓮月便抱住了趙思洵,然後如水蛇般纏繞了上來,一邊嬌滴滴地說:“殿下,奴家自從見了殿下,一顆心便撲在您身上了,還請殿下心疼心疼奴家,莫要推開。”

美目含淚,聲音輕軟嬌嫩,仿若舌尖劃過,簡直我見猶憐。

趙思洵頓時臉紅耳赤,讷讷不敢多言,連推拒的手都不敢用力,只能“求救”地看向趙思露。

趙思露的內心已經裂開了,當着她的面,她那自诩純純正經人的哥哥跟個青樓女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摟抱一起,難舍難分,頓時氣得扭過頭去,不搭理他。

武功再低,推開個女人的力氣總是有的,既然推不開,那就是趙思洵不想推。

一群臭男人!

趙思露驀地站起來,她二話不說就朝門口走去,不想再待下去了。

“妹妹。”

一見她跑了,趙思洵也急了,只是腰上還纏着蓮月的手臂,于是又露出猶豫起來。

“殿下……”蓮月委屈地看着他,“奴家已是您的人,別将奴家丢下。”

趙思洵為難,目光又看向了楚大公子,後者搖着折扇,一副善解人意道:“殿下放心,蓮月姑娘的賣身契稍後會送到王府,人您先帶走就是。”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識情.愛滋味的少年更是,不管來之前有多鎮定自若,用女色一試,少年也終究是少年,嫩了些。

也算是給趙思洵開開眼,楚大少爺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聞言,趙思洵明顯松了一口氣,朝周圍點了點頭,“多謝楚公子費心,也多謝諸位款待,本王先行一步。”

“殿下慢走。”衆人一同拱手行禮。

“蓮月姑娘。”趙思洵看向蓮月的目光複雜又帶着一絲歡喜,後者抿唇一笑,目光充滿柔情蜜意,“多謝殿下收留。”

趙思洵赧然,撇開了臉,接着又嘆道:“與我一起也并非什麽好事。”

蓮月顯然也聽說過朝廷的旨意,便道:“殿下去哪兒,奴家就去哪兒,路途遙遠,奴家還能給殿下解個悶。”

趙思洵一笑,看着她說:“那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露:我不懂,我大為震驚!我哥不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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