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鬼滅35

煉獄槙壽郎救下富岡義勇。

築山柊從沙發上爬起來, 他瞥了眼窗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天色悄悄變暗起來, 藍黑色的天幕如倒扣的瓷碗, 遮蔽了日光。

“天要黑了。”

“我離開的時間快到了。”

築山柊有了主意。

他最後看了眼衆人。純淨的藍色眼瞳将被救下來的義勇、臉頰帶血的锖兔，還有趁着築山柊剛剛跟無慘僵持，獲得一些喘息時間的炎柱花柱，以及鬼殺隊劍士深深刻入眼眸中。

不出意外, 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系統疑惑, “你想幹什麽？”

“我要把無慘引走。”

距離八點只剩最後一個多小時, 就算不管鬼殺隊劍士的生命，他們也總需要一點時間告別吧？

無慘已經察覺他身份有異，不告而別無慘是不可能罷休的，說不定還會做出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就靠你那速度, 還沒跑出去半分鐘就被人抓住了吧。”系統不是看不起他, 主要人應該有自知之明啊。

一場網球比賽都打不下來的人，現在想跟鬼王比速度？

啧啧。

對于系統的嘲笑，築山柊面無表情。

“你是不是忘了現在是什麽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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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速度慢，不是還有汽車嗎？

築山柊好歹也坐了幾次，這時候的汽車操作又不難, 眼睛早就看會了。

百年老建築發出□□。

木屑和灰塵撲簌簌的落下。

“少女”身上的浴衣本就沾染了戰鬥揚起的灰塵, 又被哥哥甩在沙發上滾了兩圈, 這會兒碎發淩亂的搭在腦門上, 灰頭土臉的，不過完全不損她的美貌。

晴子見沒人搭理自己, 蹑手蹑腳沿着樓梯下去。

小心不去踩到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已經昏迷的鬼殺隊劍士。

家裏有好幾輛汽車, 看着都挺貴的。

她選了一輛最張揚的車，橫沖直撞開到了宅子主樓下，價值兩百萬的汽車痛失左車燈！

“滴滴滴——”

晴子狂按喇叭。

三樓和二樓已經被打穿，她也搞不清楚哥哥究竟在哪，就沖着兩層樓中間喊，“哥哥，我要逃跑了噢！”

少女清脆的尾音還沒消散，屋宅內戰鬥的聲響猛然一頓。

緊接着，幾道暗紅色的荊棘鞭子唰唰唰從裏面沖出來，吓得晴子一腳踩在油門上。

這次好歹沒再撞到什麽東西了，順順利利出了門。

周圍比較偏，大晚上的也沒什麽人，築山柊有系統實時預警，并不擔心有人或小動物突然沖出來被他誤傷。

無慘知道築山柊搞這一出，就是故意引他跟上。

但直鈎也得咬。

他們兩人表面上看是無慘占主導地位，其實立于不敗之地的其實是築山柊才對。

若非如此，築山柊當初不會毫無眷戀選擇離開，無慘不會在被抛下的絕望和屈辱中苦苦等他這麽多年。

沒有誰比男人更清楚——

這場重逢，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奪來...

的。

牆體被撕裂，一個□□上半身，身體上懸浮着荊棘肉鞭的男人從三樓一躍而下。

醜陋的巨臂收回成正常大小，微長的卷發自然散落，他俊朗的臉上浮現幾條猙獰青筋，右額角有暗紅色的斑紋。

在鬼化狀态下，鬼舞辻無慘比人類拟态更加高大健壯。肌肉虬結的手臂上同樣纏繞着斑紋，甚至要腹部也有，順着人魚線一直延伸到西裝褲裏。

“我去攔住他，給晴子争取時間。”

富岡義勇緊跟着锖兔說道，“我也去。”

可天已經暗了，這座房子附近的食人鬼全都彙聚到這裏，锖兔和富岡義勇看着黑暗中不斷顯現身形的醜陋惡鬼，握緊了日輪刀。

“跟來了沒有？”

築山柊開開停停，小腦袋總撇過去看後面。

可惜他又沒有食人鬼的好視力，大晚上的什麽東西也看不見。

系統發現鬼王從鬼殺隊的糾纏中脫身，昏暗夜色中，一道黑色身影不斷跳躍，以人類無法企及的速度拉近距離。

“他來了。”

築山柊放下心，“那就好，我們再開遠一點。”

說完又一次踩下油門加速。

銀灰色的車如猛虎下山一般往前沖，可是這條“老虎”像是被餓昏了腦袋，只能勉強開直線，每次轉彎都磕磕碰碰非得掉下什麽東西來才行。

“好啊！總算被我發現了，沒想到你偷偷在這裏種菜！”

說話者是一個滿臉刻薄相的女人，她今晚碰巧看見鄰居拎着竹籃鬼鬼祟祟往這裏走，就一路尾随她跟過來看看。

瞧瞧她發現了什麽。

一片小菜地！

看着綠油油的蔬菜，和莖幹上挂滿紅彤彤小果子的番茄樹，女人眼紅了。

“這片菜地包括菜，分我一半！不然我就把你占公家地種菜的事告訴警察！”

鄰居早就對她不滿了，想到自己辛苦侍弄的成果要被她訛走一半，簡直怒火中燒。

這裏平常沒人來，要不是她偷偷跟蹤，這件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你去吧，正好我還想找警察問問晚上跟蹤人是什麽罪名呢！”

築山柊開車到附近的時候，她們倆剛好扭打在一起。

而且好巧不巧的，就在道路最中央。

“前面有人。”

系統提醒。

築山柊被他吓了一跳，他也看見前面路上有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黑色輪廓。

“滴滴滴滴——”

築山柊狂按喇叭，可那兩個人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太害怕吓愣在原地，竟然動都不動一下。

少年咬牙。

他猛打方向盤，車子很好的繞出一條弧線，從兩人身邊擦過。

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平安無事，築山柊就慘了。

他開車技術本來就半桶水亂晃，這下直接失去平衡，側翻滾出去好幾米。

這時候的汽車沒有安全帶和安全氣囊，築山柊直接從車窗飛出去，摔在地上。

那兩個女人眼見造價昂貴的汽車毀了，從車裏飛出來的人趴在地上還不只是死是活，對視一眼竟然扭頭跑了。

系統：……

該！

...

“肋骨斷了兩根，內髒受損，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以身犯險。”

築山柊疼的不行，小臉蒼白直冒冷汗。

苦笑道，“好在把無慘引過來了。”

他艱難翻了個身，正好看見高大的男人停在眼前。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還能忍受的住疼痛的築山柊瞬間變的脆弱，眼淚汪汪的吸鼻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

無慘不敢輕易動他，粗粝的手掌抹掉他臉上的血跡和灰塵，肌肉緊繃到微微顫抖。

“傷到了哪裏？哪裏痛？”

“去找醫生”的訊息通過鬼王之血輻射至所有食人鬼的大腦。

對醫生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太平安的夜晚，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将遭遇幾個甚至十幾個惡鬼的綁架。

“告訴哥哥哪裏痛，好嗎？”

“……”

築山柊也不說話，就是默默流眼淚。

黃豆粒大小的淚珠從他眼角滾落，眼眶裏的液體讓他視線變得扭曲，連帶着男人嘴唇緊抿、痛苦異常的面龐都模糊不清起來。

無慘心疼的啄吻他的眼淚。

鬼化後可怕的利爪，溫柔梳着少年的頭發。

“醫生馬上就來了。”

築山柊連呼吸都疼。

鼻子癢癢的，感覺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他以為是鼻涕，又丢人的哭了。

為什麽這麽悲傷的場景，他會流鼻涕啊！

氣氛瞬間沒有了好不好！！

築山柊不知道，其實自己流的根本就不是鼻涕，而是猩紅的血液。

血液順着少年蒼白的皮膚滾到臉側，仿佛是無暇的玉器上的橫生裂紋，礙眼又刺目。

“……”

無慘看着那抹紅，瞳孔急劇收縮。

抖着手想替他擦掉。

築山柊偏了偏頭，躲開男人的手：……？倒也不必做到這種程度……吧。

不管無慘會不會嫌棄，築山柊自己就過不了心裏那一關。別說他只是受傷了，他就算死了，也要從棺材裏爬出來，不讓任何人動他的鼻涕！

“我不想騙你啦。”

少年沖他脆弱一笑，“其實我今晚八點就要走了，是、是強制離開，改變不了的。”

明明想好好告別，結果又搞砸了。

千言萬語只剩一句話，開車果然好難啊！！

少年安靜的看着無慘，突然輕聲說道：“哥哥，你要是沒遇到我就好了。”

他向來是活潑的。

現在這幅恹恹的樣子簡直痛到男人心底裏去了。

無慘低下頭輕咬他總說傷人話的嘴，吻裏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

“我不同意。”

“別想代表我。”

晴子是無慘生命裏僅有的美好。

如果連晴子都不曾出現過，那他這一生何其可哀？

連要等的人都沒有，即便得到長生，大概也只會比現在糟糕一百倍，結局不會更好了。

無人發覺，鬼王陷在少年發絲...

中的指尖，正緩緩逼出一滴血液。那血液脫離主體還保留着活性，像有意識一樣，藏在築山柊發根處沉寂下來。

“可都是因為我，才害的……”

築山柊渾然不知無慘的小動作，還想說什麽，被男人攔住不讓他開口。

身為食人鬼始祖，無慘怎麽會感覺不到築山柊的生氣正在快速消散？

他只靠一口氣硬撐着，等不到醫生來了。

“你走吧。回去之後身體就會康複，也不會再疼了。放心，哥哥會找到你的。”

男人聽着他呼吸時帶有沉重的雜音，眼睑越來越沉，很困倦卻艱難抵抗的模樣。

忍住心痛伸手去捏少年髒兮兮的臉。

“不管你到什麽地方，我都會找到你，到時候我們再好好算算今天這筆賬。”

“還會偷車開，長本事了啊。”

此時，時間正好跳轉到八點。

玉盤懸挂，萬籁俱靜。

築山柊意識沉入黑暗時，憂傷的想——可是、可是他們并不在一個世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