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更）

徐荷的電話并沒有因為程婉的拒接而斷掉, 晚上臨睡前，程婉又接到了她的電話。

這一次實在是逃不掉，程婉便接通了電話。

“終于舍得接我電話了？”徐荷語氣不善的在電話那邊說：“早上給你發的信息也不回, 下午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你現在本事可越來越大了，連我們都使喚不動你了。”

程婉沒有說話, 等徐荷罵了兩句才安靜的說：“今天我沒有拿手機。”

徐荷也不計較程婉是真沒拿手機還是忽悠自己, 反正現在電話是接通了，她就很嚴肅認真的對程婉說：“我不管你這一套，你現在和白珺棠的關系也不錯了吧, 住在她家一個月怎麽也和她處好關系了。”

“你爸公司那邊接了幾個項目, 資金這邊稍微有些缺口，改天你把白珺棠喊過來, 我們一家人吃頓飯。”徐荷對程婉說：“她家大業大的，讓她投資我們的項目也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媽。”程婉只覺得心裏很沉，她知道徐荷來找她從來都不是噓寒問暖，以前沒有事情不聯系她，現在聯系她也只是因為白珺棠的錢。

這樣的人為什麽會是她叫了十幾年的媽媽呢？

白珺棠是程婉這輩子遇到對她最好的人，她真的沒有辦法看着程家人這麽欺負她。

“白小姐她和我的關系并不好，你也應該知道她讓我留在這裏，完全是因為我肚子裏的孩子。”程婉低垂着眉眼, 摸着自己隆起來的小腹說：“她不會願意跟我去的。”

“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白珺棠不願意呢？”徐荷不高興的說：“我就讨厭你這個什麽都沒做就打退堂鼓的性子, 從小就看不順眼, 那麽大的人怎麽就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

徐荷罵罵咧咧的，讓程婉更不吭聲了。

到後來徐荷大概想起程婉現在的身份, 無論她現在是什麽樣的, 可程婉肚子裏終究是懷了個金疙瘩, 徐荷還是放緩了語氣說：“就當是回來吃頓飯，耽誤不了多少時候，如果你說不出來這些話，我和你爸會和白珺棠說的。”

大概是怕程婉不答應，就又說道：“正好這次巧晴期末測試考的不錯，進了年級前三十，我們要給她慶祝一下，你就以這個理由邀請白珺棠來家裏一趟吧。”

程婉悶悶的沒有答應，徐荷撂下一句‘你不說我就親自給白珺棠打電話，自己看着辦’就挂斷了電話。

看着手機黑下來的屏幕，程婉只覺得心裏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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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她覺得自己離開了程家陰影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時不時的冒出來敲打程婉一下，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

就算白珺棠對她再好又怎麽樣呢？

她是程家養女的身份又不會改變，兩個人在一起的契機也不會改變。

甚至在孩子生出來之後她就要徹底離開白珺棠了。

程婉忽然覺得迷茫起來，她就好像是在大霧裏迷路的孩子，沒有人來尋找她，也沒有人期待她回去。

白珺棠就仿佛是大霧裏偶爾透出來的亮光一樣，溫暖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更多的則依舊是漆黑又揮散不去的霧。

***

早晨起來的時候，白珺棠就發現今天的程婉心情似乎并不好。

因為那股淡淡的白桃味似乎帶着難以言喻的傷心。

白珺棠也不明白為什麽信息素的味道能讓她感覺對方在‘傷心’，可她就是覺得程婉今天的心情并不好，以至于早上的早點都吃的比之前少了點。

“今天怎麽了？”白珺棠擡眼看着她，以及她手邊只喝了小半杯的牛奶。

程婉微微愣了愣，不明白白珺棠這是什麽意思。

白珺棠示意她的牛奶，說：“你不是很喜歡喝牛奶的麽，今天怎麽沒有喝多少？”

裴姨也發現了，疑惑的說：“是啊婉婉，你是不是胃口又不好了，要不要我再弄點清淡點的？”

程婉趕忙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麽事情也得多吃飯啊。”裴姨對程婉說：“這已經是夏天了，我看你的孕檢報告上挺正常的，今天給你切半個西瓜吃怎麽樣？”

白珺棠就對裴姨說：“這一大早哪能吃西瓜呢，要吃也得下午吃。”

裴姨點了點頭：“主要是天氣熱了好多小姑娘都吃不下東西，怕婉婉也那樣，那就不好了。”

“沒有，我沒有吃不下，也不是胃口不好。”程婉看了看白珺棠，說：“我能喝掉的。”

程婉喝完了杯子裏的牛奶，裴姨這才收拾東西去了廚房。

今天本來就是周末，一家人都窩在家裏，裴姨在廚房忙活，忙完了就坐在客廳看電視劇。

程婉也沒有什麽事情，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陪着裴姨看電視劇。

電視劇裏演的是一個好古早的片子了，程婉還是在小學的時候看過，此刻看着熟悉的人物和配音腔臺詞，竟然有一些昏昏欲睡。

程婉靠在沙發上就睡着了，瓜子也縮在她懷裏和程婉一起睡覺，白珺棠下樓就看到這一副場景。

裴姨已經把電視聲音關上了，看到白珺棠下樓就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小聲點。

白珺棠放輕了走到沙發旁邊，撐着沙發靠背看着睡熟的程婉，忍不住輕輕笑了笑，眉眼都帶着溫柔的氣息。

這樣睡可是會着涼的。

白珺棠輕聲對裴姨說：“我送她回房間，裴姨你看着那只貓，別讓它跟來。”

這只小橘貓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特別粘程婉，也許動物都比較敏感，能聞到程婉身上好聞的味道，所以沒事就喜歡往程婉懷裏鑽，讓白珺棠看着眼熱。

“喵——”

被拎起來的時候，瓜子還不滿的撲騰了兩下，下一秒就被裴姨抱在懷裏了。

然後那傻貓就仰着頭，看着白珺棠把程婉抱在懷裏，從沙發上抱走了。

白珺棠抱着程婉，明顯感覺現在的她比之前重了不少，看起來的确是長了幾斤肉的樣子。

抱在懷裏的時候程婉還沒有醒，可一放在床上她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手還無意識的勾着白珺棠的肩膀，一副還沒有回過神的樣子。

白珺棠用手撐在程婉的身側，近距離看着她如同蒲公英一樣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就覺得扇得自己心裏癢癢的。

她沒有猶豫，很自然的就低下了頭吻了上來。

細膩的親吻像是在安撫，程婉迷迷糊糊的被親了也沒有來得及反應，當她感知到白珺棠在做什麽的時候，對方已經松開了自己的雙唇。

程婉呆呆地看着白珺棠，明明還沒有到信息素交換的時候，她為什麽要吻自己？

白珺棠看她這副驚呆了的模樣，就打心眼裏覺得好笑，于是忍不住又低下頭輕輕親了一口。

“唔……”

程婉吓了一跳，趕忙松開白珺棠從床上坐了起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白珺棠其實看她這個樣子也多多少少有點尴尬，耳朵都紅了，不過好在頭發長遮住了，再加上白珺棠臉皮本來就比常人厚，更是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我看你在沙發上睡着了，就把你抱了回來。”白珺棠對程婉解釋道：“你想睡覺的話，還是在床上比較好。”

程婉現在哪裏還有心情睡覺，吓都吓死了。

白珺棠看她這副模樣也有一些不自在，起身說：“你繼續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眼看着白珺棠就要走，程婉想起徐荷昨天給她打的電話，趕忙伸出手拽住對方的衣袖：“等、等一下。”

程婉看着白珺棠，想了想說：“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說。”

白珺棠又坐回了床邊，只不過這一次莫名的坐得近了些，她直勾勾的看着程婉，低聲問道：“什麽事？”

程婉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一心都是徐荷的囑咐，糾結了半天才說：“我媽說想請你回家吃頓飯。”

白珺棠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間收斂了起來，表情也變得淡淡的。

程婉看她不說話，一顆心就莫名的揪了起來。

是啊，她怎麽忘了白珺棠原本是怎麽看她的呢，在倆人見面的時候，白珺棠甚至都沒有擡眼看自己一下。

甚至第一次和她說話，白珺棠也是在問孩子是不是她的。

從一開始，程婉就知道自己和白珺棠是不平等的，甚至這段時間的融洽相處，都可能是錯覺。

程婉緩緩低下頭，她緊緊攥着白珺棠的衣角，繼續說道：“我妹妹這次期末考試考的很好，他們想邀請大家一起慶祝一下，如果……如果你能來就好了。”

不是的，她并不是想說這些話。

程婉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從犯，仗着白珺棠對她的好，讓對方一步一步踏入程家人的陷阱。

她不應該這麽做的。

白珺棠那麽好的人，為什麽一定要受騙呢？

程婉不理解，她張了張口，想讓白珺棠拒絕，卻聽到面前的人緩緩說道：“我知道了。”

白珺棠看着程婉慘白的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說：“不就是吃頓飯麽，我陪你回去就是了。”

程婉只覺得鼻尖很酸，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紅了。

“不要去。”程婉搖了搖頭，她用臉頰蹭着白珺棠的手，帶着濃濃的鼻音說：“我不想讓你去，我爸媽的投資出了問題，他們想讓你去補窟窿，他們太壞了，你不要去。”

程婉紅着眼角說：“我會回絕他們，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事情的，對不起……”

她不想讓白珺棠讨厭她，她不想再回到以前了。

冷漠的表情和羞辱的言語是她以前承受了十幾年的事情，可自從感受到什麽叫做溫暖之後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片霧太黑了，程婉她不想回去。

她也想有人低聲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關心她早餐吃了什麽，甚至可以一起在傍晚散步，這些她都貪婪的想要。

所以，她不想讓白珺棠讨厭她。

白珺棠看着程婉這副模樣就幽幽的嘆了口氣，雙手捧着對方的腦袋，湊上去輕輕在程婉鼻尖落下了一個吻。

“吃個飯而已，他們還能把我怎麽樣？”白珺棠輕輕笑着說：“你就應該經常帶我在他們眼前晃悠，讓他們看看你在我這裏生活得多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