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二更）

“你們要不要查查寶寶的性別啊？”

黃醫生這話剛剛問出來, 程婉就渾身一僵，昏暗的房間裏幾乎安靜的可以聽到儀器正在運作的聲音。

檢查性別的話，那也肯定會連帶着以後分化比例也會出來。

法律規定Omega不可以私自流産, 除非是殘疾或者發育不良的胎兒才要經過上級審批引産，不然孕婦和醫院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所以在這裏查孩子的性別和分化趨勢并不犯法, 甚至有的醫院還會主動告訴家長孩子的性別, 讓他們做好迎接新生命的準備。

可這些對普通家庭無關痛癢, 但是對程婉來說卻格外沉痛。

程婉已經不記得三歲之前的記憶了, 她自從有記憶起都是在孤兒院度過的，那個時候整個孤兒院裏幾乎都是像她這樣被丢棄的小Omega。

Omega實在是太脆弱了, 又因為沒有辦法流掉，所以很多不想要Omega小孩的家長在生下寶寶後，就會把她們丢棄在福利院門口。

程婉想, 她的生母可能也是因為自己是個Omega才會把她丢棄的吧。

普通人都會這樣, 那像白珺棠這樣的人, 會不會也會丢掉像她一樣的Omega小朋友呢？

程婉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冰冷, 躺在檢查床上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了冰水裏, 冷的無法呼吸。

只要白珺棠說一句‘要檢查’，程婉是無法拒絕的。

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被白珺棠花一個億‘買’下來了, 她有權利知道程婉肚子裏懷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如果是Omega呢？

程婉躺在床上, 突然害怕起來, 如果自己懷的是一個小Omega, 白珺棠會不會像自己的母親一樣把它扔掉？

她是不是可以求白珺棠, 如果孩子不要的話能不能……留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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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氣氛實在是太沉悶, 黃醫生和同事都不解的看着這兩個人, 不明白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不用了。”

白珺棠平靜的說：“我們不查孩子性別。”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 程婉豁然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站在一邊的白珺棠, 只覺得有什麽東西似乎開始慢慢冒出了頭，讓她手腳都逐漸回溫了。

既然白珺棠這麽說醫生也不會強迫她們做檢查，等一系列常規檢查做完了，兩個人才從黃醫生的門診出來。

周末走廊上的人很多，好多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婦，身邊跟着一個或者兩個人，都是在陪着産檢。

“為什麽不查性別呢？”

程婉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轉頭看着身邊的白珺棠，不解的問她：“早一點知道不好嗎？”

白珺棠整理文件的手就是一頓，她微微側目看着程婉，反問道：“你想早點知道嗎？”

程婉說不出來，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低聲說：“無論它是什麽樣的，我都無所謂……”

“那我也是一樣的。”白珺棠平靜的說：“它是Omega還是alpha都不重要，只要是我們的孩子。”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

這話讓程婉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擡頭看着白珺棠，忽然很想反駁她。

自己肚子裏的是白珺棠的孩子，生下來之後也跟程婉沒有關系，如果白珺棠不要它的話，那才能輪到自己。

可程婉卻又說不出口，她捧着自己的肚子，實在是沒有辦法說出這種話，這種讓寶寶傷心的話。

程婉很愛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它的人。

白珺棠看着程婉臉上的表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頰，低聲說：“你的眼神讓我不要去查，我又怎麽會同意呢？”

她牽起程婉的手，握着她柔軟的手掌，輕輕的說：“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好不好？今天黃醫生說你氣色養的很好，所以我們中午吃點你喜歡的，就吃火鍋好不好？”

程婉看着她，過了幾秒鐘才點了點頭：“好。”

做了一上午的檢查，就因為黃醫生誇了程婉好幾次氣色好，所以今天白珺棠特意帶她來吃之前一直不讓吃的火鍋。

黃醫生誇程婉的時候，白珺棠覺得比誇自己都要舒坦，心情好到沒有邊，除了查性別那個讓程婉稍微不開心了一下，整體還是很順利的。

火鍋點的是鴛鴦鍋，這是白珺棠最後的底線，全辣的傷身，有個清湯還能稍微好一點。

霧氣缭繞中，白珺棠對程婉說：“下周一我要出去一趟。”

程婉聞言擡頭看着她：“要出差嗎？”

“嗯。”白珺棠把調好的火鍋蘸料放在程婉面前，還幫她夾了幾個程婉喜歡吃的肉丸子，才說道：“出去大概一個星期，這期間裴姨會照顧你，如果你需要司機的話，我另外安排人去接你上下班。”

程婉搖了搖頭，看着碗裏亮晶晶的牛肉丸，對白珺棠說：“反正走路也就二十來分鐘，我就當散步回去了。”

白珺棠看着她詢問道：“真的麽，你現在肚子也大了，行動不方便，我覺得還是專門給你配個司機比較好。”

“不了，其實……我坐不慣陌生人的車。”程婉看着白珺棠一眼，低下頭去戳那個煮好的牛肉丸，一戳就‘噗呲’擠出了金色的汁水，流進了蘸料裏。

程婉其實很怕陌生人，平常打車也不會和司機聊天，也就是這段時間坐白珺棠的車習慣了，李琛來接她上下班程婉都是不适應的。

“那好吧。”白珺棠看着程婉，勾起唇角輕輕笑道：“如果你需要有人照顧你，我會為你安排的。”

午飯兩個人吃了一個多小時，程婉的胃口還算不錯，吃了好幾盤肉，最後還要了一份面條煮在火鍋裏，吃的格外舒坦。

白珺棠怕她吃得胃不舒服，還帶她在商場溜達了兩圈，買了幾件看中的孕婦裝和貓罐頭，這才和她一起回家。

周末兩天程婉哪裏都沒有去，就窩在家裏和裴姨一起看電視劇。

白珺棠周末也有工作，李琛兩天往家跑了三次了，倆人關在書房裏似乎在讨論什麽，程婉聽不懂也沒有去聽，不是縮在沙發就是縮在自己的房間裏。

五個月的孕肚已經很辛苦了，程婉有的時候半夜都會腰疼的醒來，然後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她也不知道等到了孕晚期又得是怎樣的辛苦。

可每當她半夜醒來的時候，都會摸一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小朋友的動靜，這才能安心的睡着。

周一的時候，白珺棠先把程婉送到公司，這才去了機場。

臨走前還把程婉拉過來親昵了一會兒，讓她渾身都沾染自己的信息素。

程婉臉紅撲撲的，白珺棠忍了又忍，這才放她下車。

中午程婉不打算回去，就和常樂湊到一起，悄悄的點了一份麻辣香鍋。

“婉婉，你孕檢查是男孩女孩了麽？”常樂和程婉一起等外賣，無聊的問她：“我現在特別好奇你肚子裏的小朋友是什麽。”

“沒有查。”程婉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我是都喜歡，只要健康就好。”

“那醫生說寶寶健康嗎？”

“嗯，黃醫生說它長得很好，比正常的小朋友要大一周。”

“聽起來真不錯诶，還有五個月才能開盲盒，不過我覺得你那麽愛吃辣，肯定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正當兩個人閑聊的時候，程婉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常樂頓時眼睛就亮了，趕忙問道：“是我們的麻辣香鍋到了嗎？你讓他放在前臺，我這就去拿！”

程婉也覺得這家外賣送的是不是太快了點，當她拿起手機的時候就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是程嘉健。

程婉看着這熟悉的名字只覺得渾身僵硬，如果說徐荷給她的感覺是催促的話，那程嘉健給她的就是一種壓迫感。

這個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從不會主動和自己說什麽話，每次對話都是直接說重點，甚至因為不喜歡程婉，他們可以好幾個星期交流不上一句話。

一般來說家裏的事情都是徐荷聯系她，程嘉健突然給她打來電話，讓程婉一時之間摸不到頭腦。

程婉回頭想跟常樂說不是外賣的電話，就發現常樂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跑走了，她只能接通電話，先問問是什麽事情。

電話接通，程婉叫了一聲‘爸’，就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等着對面的人開口。

“嗯。”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程嘉健依舊是那副沉穩的聲線，他對程婉那麽慢接通他的電話很不高興，語氣中都帶着一些不愉快。

“白珺棠是不是出差了？”程嘉健開口問道：“她有沒有告訴你她要去哪裏出差，什麽時候回來？”

程婉坐在椅子上下意識的挺直腰板低下頭，頓了兩秒才說：“她沒有告訴我去哪裏出差，只是說出差一個星期左右才會回來。”

“呵，就憑她這個小丫頭片子也敢放我那麽多次鴿子。”程嘉健語氣不善的對程婉說：“你這位alpha可真難約啊。”

程婉不敢說話，她在程嘉健面前習慣了沉默，就像習慣把自己藏起來一樣。

程嘉健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越發的不高興了，他覺得自己這個養女沒有以前乖順聽話了，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他都後悔當年同意收養程婉了。

好在她的肚子争氣，現在懷了個孩子，就更能拿捏白珺棠了。

“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偷偷的和白珺棠說了什麽，可你要知道你始終都是程家的人，即便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也是程家把你養大的。”程嘉健冷冷的說：“你該不會真的覺得，白珺棠會喜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