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椋鳥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 蘇椋都能明顯感覺到她和成越之間的關系開始慢慢變化，不僅僅只是所謂的因為“玩玩”才在一起的談戀愛。

成越上學是由家裏的司機送來的，這段時間, 他都會很早就到學校，在班上還沒多少人的時候, 把早餐放蘇椋桌上。

如果偶爾他沒來，他也會托別人送來。

由于不是同個校區，他們見面的次數也少，偶爾中午會在食堂碰到, 便一起吃個飯。

等到了放學，成越會來接她。

蘇椋問過成越，家裏人放學不來接他嗎。

成越說, 他以前放學了都會跟朋友去打球, 所以一般都是自己回家。

然後，成越就拎着蘇椋的書包，兩個人一路從學校走到蘇椋家樓下。

講一講今天在學校發生的有趣的事情，或者說一說最近碰到的不順心的事情。

回到家後，他們不會一直捧着手機聊天, 偶爾說幾句，然後互道晚安。

他們的相處, 慢慢地和從前不太一樣，卻又不越界，兩個人都在自己的舒适圈內小心試探。

周五，成越前一天跟蘇椋說好了要過來接她放學, 于是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蘇椋就已經心不在焉了。

等到放學鈴聲響起，蘇椋背上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往外跑。

“哎哎！阿椋你怎麽那麽快啊！”柳木凡本來還想跟蘇椋一起去後街吃東西，沒想到一轉頭蘇椋人都沒了。

劉渺渺慢條斯理地收拾自己的書包, 一邊說：“她男朋友來接了呀，看來你的魅力不夠大呀凡凡。”

柳木凡搖了搖頭，拎起自己的包，“你說阿椋不會來真的吧？”

“哼，就她這幾天的那副春心蕩漾的樣子，真的不能再真了。”姚之景在一旁沒好氣地說。

這麽久了，他也逐漸接受了成越是蘇椋男朋友這個事實，并且他還發現蘇椋已經開始認真了。

其實姚之景不止一次跟蘇椋明示暗示過，她和成越不合适。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合适。

只不過，蘇椋看上去也清楚這一點的樣子，反正姚之景該提醒的也提醒了，多的他也不想再說。

——

蘇椋到校門口的時候，卻沒看到成越的人。

她拿出手機，正準備給成越發信息，就聽見一旁拐角處有聲音，聽上去是個女孩子在說話。

“哦，這樣啊。”

這個聲音，是成越的。

女人的第六感讓蘇椋覺得肯定沒什麽好事，于是她朝着聲源走去。

校外的圍牆邊站着一男一女。

恰好兩個人蘇椋都認識，女的是一中高二的級花顧瑾薇，男的，則是她的男朋友成越。

成越是背對着蘇椋站着，而他的位置剛好把蘇椋擋在後面，所以顧瑾薇看不到蘇椋。

兩個人都沒發現蘇椋來了。

蘇椋也不打算出聲，她想看看這兩個人究竟在幹什麽，也想聽聽成越會說什麽。

“成越學長，我從高一的時候就一直喜歡了，雖然我們不在同個學校，但是我經常會去你學校門口看你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顧瑾薇在一中也是學霸級別的女神，在學校的時候對別人理都不理，沒想到原來心裏藏着一個成越啊。

不過也是，心裏都有成越了，哪還看得上別人。

成越聽完，沒動靜。

過了會兒，成越才開口：“所以呢？”

“啊？”顧瑾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所以......”

成越低下頭，踩了下腳下的石子，漫不經心道：“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想要跟我在一起？”

蘇椋聽着，微微挑眉。

顧瑾薇确實想和成越在一起，但是她只是想先表個白，探探成越的心意，卻沒想到成越直接說了出來。

說不期待是不可能的，顧瑾薇自認自己長相身材成績各個方面都不輸任何人，所以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可沒等顧瑾薇開口，眼前的男人就冷着聲音說道：“但是我有女朋友了啊，你知道吧。”

“......”顧瑾薇當然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她才不甘心。

蘇椋不過就是憑着那張狐貍一樣的臉和撩人的手段才把成越搞到手的，在顧瑾薇看來，蘇椋就是那種不幹不淨的女生。

顧瑾薇擡頭，揚起嘴角，笑得很好看，“我知道啊，不過我可以等的，等你們分手了，學長你可以考慮考慮我。”

“我們為什麽要分手？”成越輕笑了一聲。

顧瑾薇一怔。

随即她又斂了斂情緒，“學長，你們現在當然不會分手啦，但是以後總是說不準的嘛，所以我是覺得......”

“所以你心甘情願做備胎？”成越打斷。

顧瑾薇：“......”

雖然是這樣，可是這個詞從成越嘴裏說出來，還是不一樣的感覺，顧瑾薇從小被寵到大，什麽時候做過別人的備胎。

成越擡起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看着已經到放學的時候了，他也不打斷繼續跟眼前的人糾纏，“我呢，只心甘情願養女朋友，并不打算養備胎，況且，我不太喜歡別人咒我分手。”

成越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家阿椋脾氣不太好，你今天這番話讓我聽見就算了，別讓她聽去了。不然......她的手打疼了我還要心疼。”

早在成越說出自己有女朋友的時候蘇椋就已經放松下來了，此刻她就懶懶地靠着牆聽着兩人講話，聽到最後這一句，蘇椋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

不管成越是說真心的還是故意打發顧瑾薇的，不可否認的是，蘇椋都被取悅到了，甚至心裏還有點滿足和一絲絲甜蜜。

說完，成越就轉身離開，卻沒想到一轉頭就跟蘇椋對上了視線。

成越腳步一滞，看着蘇椋擡了擡眉，話卻是對着顧瑾薇說的：“同學，這我可沒辦法了啊。”

在成越轉身的時候顧瑾薇也看到了蘇椋，雖然她不喜歡蘇椋，但還是忌憚的，當年被蘇椋打斷鼻梁的孟晴霜就是顧瑾薇同班的，而且當時的場面她也看到了。

眼前的蘇椋懶洋洋的倚着牆站着，嘴角翹着弧度，看上去心情沒受什麽影響，可是顧瑾薇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心慌。

蘇椋直起了身，看着顧瑾薇說：“學姐，你想泡我男朋友啊？”

顧瑾薇：“......”

這話過于直白，讓顧瑾薇一時之間不知怎麽接話。

看着顧瑾薇有些害怕的樣子，蘇椋居然還有些心軟，都怪成越，說的她好像會打人一樣的，看看，把人家美女都給吓到了。

蘇椋輕啧了一聲，真沒勁。

她擡起手拉了拉成越的袖子，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咱們走吧，我好餓了。”

成越的頭往顧瑾薇那邊擺了擺，“她呢？”

蘇椋歪了歪頭，笑了，“幹嘛，想帶着一起去吃飯啊？”

成越輕笑了一下，捏了捏蘇椋的臉，蘇椋往後躲了躲，拍掉他的手，“這次算了啦，怕你心疼我。走吧走吧，我真的餓了。”

蘇椋拽了拽成越的手腕，成越接過她的書包，牽着人往外走去，“想吃什麽？”

“想吃烤肉。”

“行。”

聲音漸漸遠去，顧瑾薇站在圍牆邊，指甲都嵌進了肉裏。

她從小到大被人這樣輕視過，從來都是別人追着她的份，她何曾有過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

她不懂，蘇椋到底哪點好了。

——

兩個人的心情并沒有被這一點小插曲所影響，吃完飯後，成越把蘇椋送到家樓下，正在告別的時候，樓道門突然打開。

蘇椋往後看了眼，愣了愣。

“媽。”

喻佳寧剛好下來倒個垃圾，一開門就看見蘇椋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幾圈，又看向蘇椋。

蘇椋把書包背上，很淡定，“跟同學吃去吃個飯，天晚了，他送我回來。”

喻佳寧看向成越，成越朝她點點頭，“阿姨好。”

最終，喻佳寧也沒說什麽，轉身去扔了垃圾，回來的時候成越剛好離開，兩人擦肩而過，成越說了聲：“阿姨再見。”

喻佳寧沒應聲，朝蘇椋走去，臉色并不好，經過蘇椋的時候丢了一句：“上樓。”

蘇椋拉了拉書包帶子，扯了扯嘴角，跟在喻佳寧身後上了樓。

家裏，楊培陽在看新聞聯播，楊霖在沙發上看書，見到兩人進來，楊霖朝蘇椋叫了聲姐姐，楊培陽則是沒說一句話。

喻佳寧帶蘇椋回了房間，反鎖上門。

蘇椋看到喻佳寧的動作，往座椅上一靠，笑了笑，“幹什麽呀，要跟我講小秘密啊。”

“蘇椋。”喻佳寧冷聲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不是說了嘛，同學啊。”

喻佳寧自然是不信的，“同學？你大晚上跟個男同學出去吃飯，還讓人送回來，他還給你拎書包，你當我傻的會認為你們就是普通同學關系？”

蘇椋一只手托着下巴，就算此刻被喻佳寧發現了她也沒有絲毫慌亂。

“那你不都猜到了嗎，還問我幹什麽。”

“你！”喻佳寧站起了身，很是生氣，“蘇椋你才幾歲啊你就談戀愛！你這是早戀你知道嗎！”

蘇椋拔下皮筋，頭發散下，她随手抓了抓，“談個戀愛怎麽了，犯法嗎？還是我影響學習了？你慌什麽，期中考我給你考個年級第一回 來呗。”

看着蘇椋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喻佳寧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打架就是談戀愛，你這樣子要是被你爸看到了你還——”

“說我就說我，提我爸幹嘛啊！”蘇椋面色一冷，“你還好意思提他吶，拜托，這個女兒是你教成這樣的，我爸要怪也不會怪我，你小心點晚上睡覺在夢裏被他罵吧。”

喻佳寧沒想到蘇椋會這樣跟她說話，她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來氣。

“蘇椋，你真是翅膀硬了，脾氣也大了，我都管不了你了。”半晌，喻佳寧才說出一句話。

聞言，蘇椋冷笑了一聲，“呵，您管過我嗎？”

“從爸走後這麽多年了，你什麽時候管過我？家長會你去開過嗎？我現在在哪個班上課你知道嗎？我每天在學校裏被人怎麽說的你都了解過嗎？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說你管過我！從頭到尾，這個家裏你最沒有管過的人就是我！！”

講到最後，蘇椋幾乎是吼出來的，她顫抖着，眼眶瞬間紅了，可是她卻不能哭，特別是不能在喻佳寧面前哭。

喻佳寧怔愣在原地，嘴唇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蘇椋轉過身去，看向窗外的夜空，平靜了一會兒，她啞着聲音開口：“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會過，名牌大學我會給你考上，所以，你也不要再管我了。既然這麽多年都沒管過了，現在也不用假惺惺地來關心我。”

“我不需要。”

房門被輕輕打開，楊霖探入一個小腦袋，看了看房間裏的兩個人。

在屋外他就聽見裏面的動靜了，知道媽媽跟姐姐肯定又吵架了。

“媽媽...”楊霖輕聲叫着喻佳寧，過了會兒他又叫蘇椋，“姐姐。”

兩人都沒動靜，過了好一會兒，喻佳寧才轉過身，帶着楊霖走了出去。

房間重回平靜，蘇椋整個人卸了力一般倒了下來。

腦海裏突然回響起幾天前姚之景說的那些話。

【我說句實話，你和成越真的沒那麽合适。】

【別的不說，就說你們倆的家境，人家是成氏的太子爺，以後肯定是要繼承集團的，他從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而你呢】

【像他們那樣的家庭，能接受你的家庭嗎】

【你別陷太深了，你和他，沒有未來的】

這些話，蘇椋也對自己說過。

她懂的，什麽都懂。

可正是這樣的她才會喜歡上像太陽一樣炙熱又耀眼的成越，她的世界太陰暗了，所以遇見一束光，她就想牢牢抓住。

越是這樣她就越想逃，可是怎麽辦呢，她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和成越提分手了。

她太貪戀和成越在一起的感覺了，貪婪成越身上的味道，貪婪成越的擁抱，甚至成越每天早上給她準備的那份早餐，她都舍不得。

床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蘇椋打開。

成越：【你媽媽有罵你嗎？】

成越：【怎麽樣了？】

成越：【她問什麽了？】

成越：【你還好嗎？】

成越：【阿椋，回我個消息，我很擔心你】

突然，忍的好好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現在寧願成越一直都是跟她玩玩的，也好過這樣的關心。

蘇椋的手指在手機上移動，編輯好了一句話，那邊成越就又發來一條消息。

【你媽媽是不是讓你跟我分手？】

蘇椋的指尖在發送鍵上停住。

【阿椋】

【我不分】

蘇椋放下手機，閉上眼睛，手掌蓋住自己的臉。

她想，或許她真的陷進去了，陷入了成越對她的好。

沒有未來也無所謂，至少在能和成越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內，能讓她快樂就夠了。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重新拿起手機，把前面編輯好的那句“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好了”删除。

成越在家很焦躁地等着蘇椋的回信，他是清楚蘇椋的情況的，所以他很怕蘇椋媽媽會逼蘇椋和他分手。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分。

等了很久，蘇椋終于回信。

【不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我原本的劇情大綱是真的寫了分手的情節的，但是寫着寫着就變了哈哈哈哈，那就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