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歸越

裝修精致的西餐廳內, 中央擺放着一架白色鋼琴，外籍鋼琴師正在彈奏《水邊的阿狄麗娜》，水晶吊燈在屋頂折射出光線。

賀習嶼把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推到蘇椋面前, 蘇椋笑着接過：“謝謝啊。”

賀習嶼淡淡勾唇，邊切另一份牛排邊說：“成總是個挺有趣的人。”

蘇椋挑眉, “還行。”

賀習嶼擡眸看她，眼神微動，卻也沒再說什麽。

另一邊。

宋知晖雙腿并攏，雙手乖巧地放在膝上, 低着頭。

“成總，當時真的是時間緊急，我就想着先訂個位置, 也沒注意啊。”

成越靠着座椅, 一只手搭在桌子上，聞言冷笑了一下：“你，年終獎沒了。”

“啊？”宋知晖擡頭，“不漲就不漲，那也不能沒了呀。”

成越眯了眯眼睛：“嗯？”

“......”

工具人宋知晖委屈巴巴。

雖然說他們坐的是尴尬的情侶座, 但是好在這個位置的視角好，可以把蘇椋那一桌看得一清二楚。

宋知晖幫着成越點了點吃的, 但是兩人也沒什麽心情吃飯，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那個地方，那場面，着實有些滑稽。

“習嶼哥, 你這次過來待多久？”蘇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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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習嶼給蘇椋遞過去一碗奶油蘑菇湯，答道：“明天就回去了。”

“啊？”蘇椋皺眉，“你怎麽不早說啊, 你早點告訴我我就多抽點時間陪你。”

賀習嶼笑道：“我早告訴你了又能怎樣，你還是工作重要，而且我這次過來也不是來玩的，就算你有時間我還沒時間呢。”

頓了頓，賀習嶼又問：“對了，你這次回錦市，去看你媽媽了嗎？”

蘇椋拿着叉子的手一僵，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

“沒有。”

“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就算那件事情是你母親的錯，但是之後她也彌補了很多，你那時候不願意出庭，是她頂着壓力去給你讨公道的，後來被楊家人罵的那麽難聽。”賀習嶼勸道，“她也知道錯了，而且她一個人生活不容易，有時間多去看看她。”

賀習嶼說的這些道理她都懂，當初她因為喻佳寧和蘇江盛離婚一事對喻佳寧恨之入骨，自殺被救後，她更是不願意再見到喻佳寧，也不願意見楊家任何的人。

即便是這樣，喻佳寧也堅持要一個公道，那時候她還是楊家的媳婦，被人指着脊梁骨罵了很久，但她也不曾放棄，楊響被捕後喻佳寧替蘇椋做了很多事情，後來楊響因□□未遂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那之後，喻佳寧也和楊培陽離了婚，七年前楊響就出獄了，但是他的一生也毀了，被學校退學，到了社會上找不到工作，後來便也離開了錦市，再無音訊。

蘇椋在帝都的那幾年，喻佳寧也有來看她，但是因為蘇椋的精神狀況，她一直都不肯見喻佳寧，喻佳寧知道蘇椋怨她，每次便也只是偷偷看她一眼就走。

這些蘇椋都明白，過去了十年，她已經長大了也成熟了，當初喻佳寧和蘇江盛離婚确實也是因為雙方感情破裂，嚴格說起來，誰都沒有錯，但是蘇椋就是放不下，也過不去。

她知道喻佳寧在彌補，在對她好，可是這并不意味着曾經她給她帶來的傷痛就可以消失，她沒有辦法那麽輕易地接受喻佳寧。

蘇椋放下叉子，深吸了一口氣，“我都明白，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她，到現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和她相處。”

“可她畢竟是你母親......”

“賀習嶼。”蘇椋說，“別說了。”

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眼底的落寞與悲傷。

和蘇椋認識這麽多年，賀習嶼知道她的痛在什麽地方，也知道她到底放不下什麽，她忘不掉楊響給她造成的傷害，忘不掉父母的欺騙背叛，更忘不掉，那個人。

蘇椋從來沒有說過那個人的名字，但是賀習嶼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他曾在偶然間看到過蘇椋的畫集，那本畫集裏全是一個人的樣貌，是一個男人的樣子。

所以，賀習嶼在見到成越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他。

賀習嶼不知道該說什麽，內心亂的很，看到蘇椋情緒低落又心疼，他擡手輕輕揉了下蘇椋的腦袋，帶着安撫的意味。

“我靠！”

成越低罵一聲，整個人都要炸了。

宋知晖趕忙拉住他，勸道：“成總，冷靜！殺人是犯法的啊！”

成越轉過頭，一臉難以置信，“你看到了麽？看到沒有，他在做什麽！”

宋知晖表情糾結，不敢說話。

這位賀先生真是膽子太大了，居然當着成越的面摸他女人的腦袋，要不是宋知晖攔着，估計這會兒成越已經沖上去了。

“成總，息怒，可能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子，就......”

話還沒說完，那邊蘇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出來。

窗邊，一男一女，顏值頗高，在浪漫的西餐廳，浪漫的燈光下，兩人相視而笑，這一瞬間，宋知晖好像看到了蘇椋和賀習嶼周圍冒出了粉紅色泡泡。

成越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宋知晖趕忙扶住成越，安慰道：“成總，穩住！我看他們倆絕對就是普通朋友的樣子。”宋知晖一本正經分析道，“你看啊，女孩子嘛，在普通朋友面前都是比較放得開比較随意的，你看蘇總笑得那麽開心，那就證明她只把賀先生當普通朋友，但是你不一樣啊！”

“雖然蘇總對您冷冷淡淡，但是！女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她們面對喜歡的男人的時候都會矜持一些，吶，就是端着點，但其實呢她們這是害羞！”

宋知晖拍了拍成越肩膀，“綜上所述，蘇總肯定是喜歡您的。”

喘了口氣，成越才緩過來，他喝了口水認真道：“我知道，她當然喜歡我。”

宋知晖：“？”

成越挑了挑眉，語氣有些傲嬌：“她前幾天說了，她愛我。”

正在吃飯的蘇椋突然打了個噴嚏，賀習嶼一愣，趕忙給她抽了張紙巾，問：“怎麽了，感冒了麽？”

蘇椋接過紙巾擦了擦，搖頭，“沒有，應該是有人在罵我。”

成越：“......”

——

晚飯後，賀習嶼送蘇椋到了公寓樓下。

“習嶼哥哥，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這邊上去就到。”

賀習嶼：“好。”

說完，他從車後座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蘇椋。

“喏，你的聖誕節禮物。”

今天是平安夜，賀習嶼明天就要回帝都，便提前送了禮物。

蘇椋接過看了眼，是她很喜歡的一個珠寶品牌，她也不跟賀習嶼客氣，笑着收下，“謝謝習嶼哥，我這幾天忙，都忘了給你準備禮物了，回去我給你發紅包啊。”

“我這麽大人了要什麽禮物，不要你的紅包，你留着自己買喜歡的東西吧。”賀習嶼說。

冬日的夜晚還是挺冷的，兩人沒有聊多久，蘇椋便催着賀習嶼趕緊回去休息，目送賀習嶼離開後她收回視線，沖着寂靜的四周說了句：“出來吧。”

一棵樹後，成越慢悠悠地晃了出來，身後的宋知晖低聲道：“成總沖鴨！”

成越回頭瞪了一眼，宋知晖立刻閉嘴。

成越走到蘇椋面前，皺着個眉，眼睛耷拉着，一副沒魂的樣子。

看着成越別別扭扭的樣子，蘇椋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夠了，蘇椋才說：“行了你，亂生什麽氣，要不要上去坐坐？”

成越擡眸，有些不敢相信蘇椋居然主動邀請他去家裏。

然後蘇椋也不管他，轉身就走了進去，成越愣了兩秒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

家裏提前開了暖氣，一進屋周身的寒氣都消散了許多，蘇椋脫下大衣外套放在沙發上，一邊綁頭發一邊問：“你想吃什麽，不過家裏食材不多，估計只能煮個面，吃麽？”

“嗯？”成越沒反應過來。

蘇椋笑道：“嗯什麽嗯，一晚上沒吃東西你不餓麽？”

成越眸光微動，“你怎麽......”

她怎麽知道他沒吃晚飯。

蘇椋紮好了頭發，一個馬尾垂在腦後，頂燈落下，映出了她眼裏溫柔的笑意。

“知道你肯定吃不下飯，你沙發上坐着吧，馬上就好。”

說完蘇椋便走進了廚房，腦後的馬尾随着她的動作晃了晃，成越有一瞬間的愣神，仿佛回到了十八歲那一年，剛遇見蘇椋的時候。

突然的，心就軟了，徹底化了。

蘇椋動作很快，一碗簡單的青菜肉絲面出鍋，她還給成越加了一個荷包蛋。

“過來吃飯。”

成越坐到餐桌前，一碗熱騰騰的面冒着氣，香味撲鼻，他有些意外道：“你什麽時候會做菜的。”

“在國外的時候，吃不慣外面的菜，就自己做。”蘇椋下巴擡了擡，“趁熱吃，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成越夾起一筷子面條，夾着幾根青菜和肉絲吃進嘴裏。

蘇椋眼睛睜得大大的，問道：“好吃麽？”

成越咽下一口，勾唇笑答：“好吃。”

“那你快吃吧，等會兒面要坨了。”

“好。”

成越吃飯看似慢條斯理，但是速度不慢，十分鐘左右一碗面就吃完了，連湯都喝了個幹幹淨淨，蘇椋都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做的那麽好吃，還是他太餓了。

吃完飯，成越瞟到茶幾上的一個東西，他在樓下的時候看到那是賀習嶼給蘇椋的。

他問：“那什麽？”

蘇椋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說：“噢，習嶼哥送我的聖誕節禮物。”

成越收回視線，嘴角扯了扯，垂下眼沒什麽情緒的：“哦。”

蘇椋看着他，慢慢地揚起了嘴角，真是難得啊，能看到成越這麽別扭吃醋的樣子。

“賀習嶼是我奶奶的鄰居，在帝都那幾年我們經常在一塊兒玩，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蘇椋說完，成越很明顯地沉了下臉色，蘇椋微斂眸光繼續道，“我呢，一直把他當我的哥哥。”

頓了頓，又道，“只是哥哥。”

她看着他，說出這四個字。

成越擡起頭，和蘇椋目光相接，他看到她眼裏的認真，不帶一絲玩笑。

“他明天回帝都了，所以今天找我吃餐飯，我和他畢竟這麽多年的朋友，好久沒見了，人家好不容易來趟錦市，我總得請他吃餐飯，不然多沒禮貌，你說呢？”

聽蘇椋說完，成越一晚上的壞情緒突然間就煙消雲散，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蘇椋是在特意解釋給他聽的。

“知道了。”成越點點頭，面色也好了很多。

時間到了十點多，成越不好久留，蘇椋把他送到門口，突然又折回房間拿了個蘋果出來放在成越手心。

“平安夜的平安果。”蘇椋指了指蘋果說，接着又補充道，“只有你有。”

成越的心徹底軟了，他勾起唇角，将蘋果握在手中，“謝謝。”

蘇椋扒着門框，眼珠子轉了一圈說：“你明天有時間嗎？”

“怎麽？”

蘇椋：“明天聖誕節，一起過吧。”

成越一怔。

回國這麽久，這還是蘇椋第一次主動約他。

心裏雖然高興，但是嘴上還是挺傲嬌：“是你習嶼哥哥走了沒人陪你吧，他要是在你還會和我過？”

蘇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成越也不指望能從蘇椋嘴裏聽到什麽好話，正欲離開，就聽她突然說了一句：“和你。”

成越一愣。

蘇椋靠着門框，馬尾紮得高高的，一雙眸子清亮又媚氣，眼眸裏泛着點點星光，她仰頭看着他，倏地勾唇一笑：“不管是誰在，都和你一起過。”

咚、咚、咚

這一刻，成越的心跳都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很喜歡這種互寵的劇情，比起單純的男追女或者女追男甜多了，你們覺得呢

其實阿椋也在給成越安全感呀~

我錯了寶貝們，我忘記定時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