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情暗生(2)

“小南病了?”墨玉忙轉了身又下樓去,找到小南。

“姐姐……”小男孩虛弱地躺在草墊上,見她來了,搖頭道:“姐姐不用管我。我可能是暈船,多休息就好了。”

“暈船?怎麽昨兒才見你好好的。”墨玉走過去,關切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天又吓着了。”

“可憐的孩子。”她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你想吃點什麽嗎?我去給你弄來。”

“不吃。”小南委屈地說,“昨天真的好可怕,妖怪真的好吓人。”

“不怕不怕。姐姐哥哥都是捉妖師,會保護你的。”

“诶,陸姐姐怎麽樣了?昨天她好像也被卷進去了,她還好嗎?”

“阿眠好像沒啥大礙,倒是師弟傷得重。”

“咦,陸姐姐好像不是捉妖師,她怎麽沒事呢?”

“大概是思卿一直在保護她吧。你別擔心……大家都會沒事的。”

兩人正說話,夢尋帶着一些點心進來了,沖墨玉笑道:“我在廚房看到這個好吃,拿來給姐姐嘗嘗!”

“什麽好吃的?”墨玉笑道,“小南病了,給他吃吧。”

“哦?”夢尋低頭看到躺着的小男孩,蹲下來問,“小朋友,你怎麽了?這船上……好像沒有大夫。”

“不用。可能是暈船,我休息幾天就好了。什麽也吃不下,還是給墨姐姐吃吧。”(內心:什麽蠢人拿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我不餓。”墨玉說。

“哦。都不吃,好吧,那我自己吃了。”說着放了一個桃花酥到嘴裏,贊嘆道:“哇,好香!”吃了一個桃花酥,又打量起這個小孩子來。

“長得不錯啊,是哪家的小公子?”

“我是陸府的下人。”(內心:老子是你大爺祖宗。)

夢尋點點頭,“原來是跟陸師妹來的。這麽小的身板,這幾天一直折騰,也是難為你了。”

小南:沒事,我休息會便好。”(你才是小身板,你全家都小身板。)

“姐姐昨天耗費靈力修了船,該讓她好生歇息。你以後有什麽需要的,要不來找我吧?我就在你隔壁。”

“那怎麽好意思。”(誰要找你。墨玉自己來看我的,又不是我煩着她來的。)

“怎麽不好意思了?我和墨玉姐同為捉妖人,她的事兒就是我的事。”

“這位哥哥可真熱心。”(你誰啊,你也配和墨玉套近乎,怎麽還不滾。)

墨玉在旁邊看着他兩個大眼瞪小眼,愣愣地想,怎麽感覺小南嘴上誇着人,心裏卻像在罵人一樣。

“對了姐姐,我過來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夢尋笑起來,眼睛眯成了兩個可愛的月牙兒。他一面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風鈴。

墨玉微微疑惑地看着,又聽他說:“把它挂在床頭,風吹過的時候,聲音很好聽呀。”

小南在旁邊看着,心道:無用的家夥,送這麽無用的東西。然而下一瞬,他覺得并沒這麽簡單。

小孩兒眼睛一轉,發現那風鈴之內藏着一縷靈力。

……他這是想幫她療傷,又怕她不好意思接受,所以假裝只是送她一個風鈴。風吹過去,鈴铛中的靈力會随風進入她體內,幫她療傷。同時,送她風鈴許是愛意的表達……風吹鈴響,對方就會想起送鈴的人。

這個看起來就很無用的草包小屁弟弟難道喜歡墨玉?

“好好的送我一個風鈴做什麽?”墨玉懵着摸了摸腦袋。

“因為它好聽,好看呀!姐姐,你就收下吧!”夢尋把鈴铛塞到她手裏。

“哦……”她點點頭,“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嘿嘿。”

“小南還要休息,要不我們出去說話吧。”

夢尋笑着答應,“我都聽姐姐的!”

葉思卿和陸眠午休過後,正好下樓來,聽到兩個人在說話,方知小南病了。

“他、病了?什麽病?”陸眠攔住一個人問。

“說是暈船。”對方說。

暈船……只是暈船麽?

她一直琢磨着紅煙帶回的信號——昨晚沒過多久,那幾個影妖就全都死了。殺死影妖的人是妖王。他對被标記過紅煙的影妖動了手,自己就會遭到反噬。

“大哥,船上最近可還有人生病?”

對方想了想說,“大概有幾個暈船的,幾個感冒的吧。你問這個幹嘛?”

“怎麽了?”葉思卿問她。

妖王……總不可能是那個小孩子吧。陸眠心想。那麽,船上剩下所有正在生病的人,都可被列入懷疑對象。

“思卿哥哥,你的法力可以識破所有妖的僞裝麽?”

葉思卿想了想道:“差不多。你怎麽了,擔心船上還有妖?”

陸眠借坡下驢,“是,我總擔心不知什麽時候就又跳出一個妖來。”

司蘭到底是誰呢?她之所以想查出來,一是因為他一直想要葉思卿的命,二來以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妖王和妖族想來是不會容她的了。這個司蘭,就是一個随時可能冒出來的、潛在的危險敵人。

原著裏說,他一般躲在妖洞裏不露真面目,可是昨晚紅煙的反應說明了一切,他應該就在這條船上,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覺得小南怎麽樣?”她忽然問。

“不怎麽樣。”

“嗯?”

“他不是你府上的仆役麽?我又不了解他。”

“我們去看看他吧?”陸眠嘴上如此說着,實則是想去探探他的虛實。

“随你。”

司蘭這邊剛送走兩個人,沒料到又會迎來兩個更不想看到的人。昨夜本還等着影妖的好消息,他算着既是初八這日,葉思卿又已遭受巨大的打擊,晚上大家都已入睡,必然是都沒有準備的,卻不想,竟然是陸眠……

他堂堂妖王,遭了九尾狐妖一遭算計。

紅煙帶來的刺痛感仍在骨頭縫裏游走,疼得他直冒冷汗,一面又竭力壓着,不能讓人看出太多的異樣來。房裏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打開筋脈運息,把紅煙反噬的毒慢慢逼出來。

墨玉和夢尋前腳剛走,他已然繃不住了,坐起身來運功逼那紅煙。誰知正進行到一半,鼻尖卻嗅到了屬于那兩人的氣味。

……該死。

現在收住,又是一遭反噬。可是,又不能讓他們發現。

“小南?”

“陸姐姐,葉哥哥。”小南艱難地坐起來,不得已叫出兩個會讓他起一身雞皮疙瘩的稱呼。

“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我應該是暈船。”

“是嗎?”陸眠蹲下來,伸手搭了一下他的額頭,“有點燙。不會還發燒了吧?哎呀,”說着又拉起他的手搭上脈搏,“我給你看看。”

小南想抽回手,卻被她攥得死死的。

“小南,你是我府上的人。陸家家破人亡,你還願意繼續跟着我,其實我心裏很感動。只是這些天顧不上你,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該死的,還演起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眠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又睜大眼睛道:“哎,這個脈搏我怎麽看着有點不太對勁?你昨天可有被水妖偷襲過?”

“沒有,我和大家在船艙裏。”(偷襲尼瑪,那是我下屬。)

陸眠點點頭,“小南啊,我看你這間房不如我的好。不如你搬去我那裏睡吧?我也好照顧你呀。”

“……不用了!”(什麽鬼,她要監視我?)

葉思卿卻忽然上前,“他是小孩,但也是男子。實在要照顧的話,可以和我睡一間。”

陸眠:What?

小南忽地一笑,“葉哥哥好福氣,陸姐姐美得跟妖精一樣,我可真是羨慕呢。”

葉思卿、陸眠:……?

怎麽感覺他在暗示葉思卿我可能是妖?陸眠心下一轉,笑道:“是呵,我自小便因為這雙綠眼睛被同齡的孩子說是妖,都拿石子兒砸我。沒想這話現在從你嘴裏說出來,卻變成誇贊之辭了。”

“你被人拿石頭砸過?”葉思卿微微俯身,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是啊。”陸眠想着原著裏的劇情,适時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南內心:什麽?居然是個茶?

“走吧。”葉思卿卻牽起她的袖子來。

“诶?”(我還沒試探完呢。)

陸眠卻還是稀裏糊塗地跟着他出去了。

“怎麽了,慌着走?”

葉思卿忽地回過頭來,“你若疑他是妖,殺了便是。”

“啊?……不是,現在也沒有确定。我只是感覺他不太對,只是在懷疑,你覺得就可以殺了?”

“他就算不是妖,也絕非善類。”

陸眠抖了一下,“你怎麽看出來的?”

“……還記得你父母是怎麽死的嗎?”

“當然是狼妖殺死的啊。”

葉思卿不置可否,慢慢走了兩步道:“你有沒有想過,當時你遣散家仆,只有這個小孩執意不走,要跟着你,是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他無依無靠,不知道去哪啊。”

“陸家家破人亡,你的處境比他好不到哪裏去。”他說,“你再想想,以前在家可有見過這個小孩?

上下仆役幾百人,我也不可能每個都認識。但據我所知,你家很少雇童工。”

“啊?”

葉思卿悠然一笑,似漫不經心地道:“你到底是不是陸家的,自己家裏事還沒我一個外人清楚。”

陸眠:……

“那麽,他是你們鎮上的人嗎?”

陸眠想道:“鎮上的人不多,大家互相之間都認識,他……”(我也不知道啊。)

葉思卿笑,“我來你們鎮上的時間約莫半月,但每一戶人家都來見過我,說是要拜一拜捉妖師。這個小孩,是你遣散家仆那天忽然冒出來的。”

陸眠倒吸一口涼氣,蹙眉道:“你都知道,怎麽不早說?”頓了頓,又疑惑道:“墨姐姐和你一起的,她為什麽沒有起疑?”

“師姐平日裏被師父寵慣了的,此番頭一遭下山,不會想到這些。”

陸眠內心:你就是想說人家是不谙世事的單純大小姐吧。

“那麽之後呢?你剛才提到陸家夫婦的死,和小南有什麽關系?”

葉思卿聞言眼中劃過一絲異樣,很快卻又歸于平靜。“那枚玉佩。”

“玉佩?”

“陸家夫婦曾上長風門,向掌門求過一塊保平安、避妖邪的玉佩,數年來一直挂在正房間內……你不知道?”

“哦我想起來了,是有一塊玉佩!”

“但是這枚玉佩,如今在那個孩子身上。”葉思卿悠悠道,“你看不見,但我可以看見。”

陸眠:!!!

“你是說……”

“若玉佩仍在陸府,有它庇護,狼妖并不敢靠近。可狼妖最後殺了陸家夫婦。房中的玉佩不翼而飛,你沒注意到?”

“我……我心裏太亂了,居然沒發現。那這個小南……”

葉思卿阖目道:“即便他不是妖,也是害死你父母的間接兇手、狼妖的幫兇。”

陸眠:……

方才他說要殺了小南的時候,她還在心裏吐槽這個白切黑心狠手辣,寧可錯殺不會放過,卻沒把他往好了想。原來他會那樣說,是為了她。事情既是如此,那小孩跟着她大概率也是要對她不利。

“既然是這樣,狼妖已經得到懲罰,那這個小孩呢?”

“你莫非想去報官?”

“是。他既手上沾了鮮血,就該得到懲戒。”

“你沒有足夠的證據。”葉思卿道,“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都沒有。到時非但不能勝訴,反惹得一身腥。”

“……那,難道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

葉思卿默了默,溫柔道:“所以我說,直接殺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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