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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穿那身粉紅的?”張氏皺皺眉頭道,“粉紅的多襯你,還是今年最時新的樣子。”

葉睐娘微微笑道,“畢竟是才出孝,穿紅的有些不适應。”出門時她斟酌了半天,還是放棄了那粉嫩的顏色,什麽都要有個過程,自己芯裏可還是根老黃瓜。

“你啊,這性子也太過謹慎了,”張氏今天一身姜黃對襟牡丹紋薄緞褙子,下着石榴紅八幅馬面裙,圓髻上戴了整套的翠玉頭面,顯然是很重視這次的賞花會,反正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了,張氏只得扶了葉睐娘的手,往身旁的翠幄青綢車走去。

“他二嬸,他二嬸等等,”小趙氏匆匆從不遠處下了小轎,“且等等,我有話說。”

趙氏死時小趙氏做為長媳被接了回來,幾年的幽禁不但讓她老了十幾歲,人也是全無當年的意氣,除了喪禮時跟着張氏和兒媳錢氏幫幫忙外,就一直深居簡出,聽說現在正院的兩個姨娘要不是錢氏彈壓着,才就爬到了正室的頭上。

“嫂子有什麽吩咐?”張氏對小趙氏根本沒有好感,深悔自己出門晚了被她給攔上。

“是這樣的,”小趙氏不安的搓着手,眼裏帶着哀懇,“弟妹也知道,這志達也一年年大了,可我又出不了門,她嫂子人又不熟,聽說今兒你要出去,還請弟妹幫着操些心。”小趙氏說着就是一福。

張氏忙側身避了,心裏也替葉志達惋惜,若說起來,葉志達也算是賴地裏出了顆好筍了,原本看着課業不錯,但是生生被這對不着調的父母給連累了,張氏帶了一家去京城後,葉向榮就把林先生給辭了,葉志達又回到了原來的學堂,後來葉向榮看葉志遠是指望不上了,就時不時的叫二兒子跟着自己學看帳,時間一長,學業也耽誤了,才了兩回依然是個童生,葉向榮看着無望,索性就不讓他再讀了,直接跟着自己學做生意。

依現在葉家的財勢,葉向榮和小趙氏的風評想給自己的兒子說門可心的親事怕是不易,張氏一臉難色,“嫂子,您說這話可折煞我了,志達的事有你和大哥在,實在不是妹妹該操心的,嫂子,您不如去尋了媒人來給志達訪訪,依長房的家世,什麽好的尋不着?”

小趙氏哪裏聽不出張氏話裏的意思,她這是不想管了,可是媒人的嘴能信麽?“嫂子也只是想讓你這次去金谷園時看看,若是有哪家閨女好,就回來跟嫂子說說,我再請了官媒去求。”小趙氏話裏已經帶了哭腔。

張氏心裏撇嘴,說得倒是好聽很,自己看上哪家他們就去求?“說起來逢春也是做了母親的人了,弟弟的事也可以伸手管一管,嫂子不如和她商量商量,畢竟親姐弟的摸的着脾性。”

“若是只見着我那不中用的閨女,”從自己被送到鄉下,女兒就送過兩次東西,一次都沒去看過,現在更是沒事不登門,想到這些,小趙氏潸然淚下。

“好吧,”見小趙氏準備開哭,張氏敷衍道,“若是有與咱們達哥兒相襯的,我定然回來告訴嫂子。”被她這一折騰,到了金谷園指定會晚,自己出了孝頭一次出來走動,該被人說傲慢了。

“伯母,要不要我幫着二哥也看看?”上了車後葉睐娘問道,她不喜歡葉向榮夫妻,甚至可是說是恨,但罪不及子女,葉志達還是個不錯的孩子,生生被這樣的父母給拖累了葉睐娘有些不忍心。

“你啊,就是個心軟的,”張氏幫侄女正正發簪,“你以為伯母不知道達哥兒是個好孩子?但這事咱們是萬萬不能沾手的,就你大伯一家的為人?将來媳婦好了壞了,都會來怨你,再說了,你看着不錯的未必就合他們的心意,這出力不落好的事咱們還是離的遠些好。”

張氏說的道理葉睐娘哪裏會不知道,唯有在心裏嘆息,以前葉志達也算是幫過她的,現在自己對他的事卻無能為力,事情也确實像張氏說的那樣,你看上的人也未必能看上你,看上你的說不定你還認為是在侮辱你,現在葉向榮的名聲和家世,想找他們心中的的人家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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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金谷園是西晉大官僚地主石崇的別墅。據歷史記載,西晉時期石崇為縱情放逸,在洛陽依邙山、臨谷水建了規模宏大的花園。此園随地勢築臺鑿地,樓臺亭閣,池沼碧波,交輝掩映,加上此園茂樹郁郁,修竹亭亭,百花競豔,整座花園猶如天宮瓊宇。洛陽八大景一的“金谷春晴”指的就是金谷園的春天,當然那是千年年前的事了,今日的金谷園不過是吳家在以前的金谷舊址上重建的,只是依舊有了金谷園的名字罷了。

因為葉家離吳家實在是不近,張氏她們随着下人到時已經看到金谷園正堂朝晖堂裏坐了許多夫人太太,“到底是來晚了,”張氏謙意的沖迎自己進來的吳家大太太海氏道。

“哪裏,您住的遠些,又是頭次來,”海氏目光掃過葉睐娘,含笑道。

因張氏是诰命身份,吳老太太也不敢托大,由丫頭扶着起身迎了,她們與張氏上次見面還是幾年前為了吳均與葉家二小姐的婚事,這次見面竟然還是這個緣故,吳老太太暗嘆兩家還真是緣份太深,面上卻絲毫不帶出來,與張氏寒暄幾句,便請現任馮知府夫人智氏和田知縣太太馬氏與張氏相見。

看來這吳家在洛陽城也是手眼通天了,張氏打點了滿臉笑意與這兩位官眷寒暄,又命葉睐娘上前與吳家婆媳及諸位太太見禮。

吳老太太看着眼前婷婷而立的葉睐娘,心裏對孫子的選擇明白了幾分,這個姑娘聽說只有十四歲,一身天水碧遍地纏枝玉花褙子、暗銀刺繡月白立水裙,人看上去清麗斯文,額寬鼻挺,目光沉靜,全無韶華女子的稚氣,下颌雖然略方了一些,不似尋常秀麗女子的瓜子臉,人卻因此顯得極有主意,這個女子倒是當得起吳家的主母,“這麽漂亮的可人兒,老婆子也看呆了,快起來吧。”

“謝老太太,”葉睐娘含笑接過吳老太太親手遞上的荷包,淺步退到張氏身後。

海氏也在仔細觀察葉睐娘,不過與婆婆相反,她沒看出眼前這個女子哪裏好了,年紀不大,卻父母雙亡,明擺着就是命太硬克父母的,一張方臉,全無女子該有的溫柔麗色,死氣沉沉的站在伯母身後,真真不知道兒子看上了她哪一點?

海家也是大戶,這些年吳海兩家攜手将生意做的有聲有色,海氏原本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娶進來做兒媳,也能鞏固吳海兩家的姻親關系,誰想到兒子居然不肯,無奈只下海氏做主為兒子納了娘家庶女為妾,算是勉強給兩家關系上多加了道保障,而這個葉睐娘,竟然是兒子親口跟自己和婆婆提出要娶的。

葉家什麽情況海氏哪裏會不清楚,當年想娶葉家二小姐,看上的是她的出身和身後的背景,現在的葉睐娘雖說是葉家的三小姐,但小姐和小姐那可是不能比的,看着葉睐娘那簡薄的穿戴海氏暗自決定,這門親事是萬萬不成的。

“我們這群人在這兒家長裏短的,睐娘肯定沒有意思,去吧,讓秋爽帶你到西花廳認識認識同來的小姐們,這年輕人還是要和年輕人才有話說。”吳老太太滿意的看着安安靜靜站在張氏身邊的葉睐娘,果然是大家女子調教出來的,這分沉穩就是商戶家女子所沒有的。

葉睐娘無奈的看着西花廳中的莺莺燕燕,她實在不是個善于交際的人,前次參與這樣的場合還是七年前跟着張氏到開封時,現在看着三三兩兩湊做一堆兒的女孩子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進入她們的圈子,應該說,她對這樣的圈子并沒有多少興趣。

“你是睐娘姐姐?”片刻間秋爽帶了位俏麗的姑娘過來,“葉小姐,這是我們三小姐。”

“妹妹小字姮芳,”那女子拉了葉睐娘上下打量道,“吳健常是我大哥,姐姐長得好漂亮~”

健常是吳均的字,看來這姑娘是他的妹妹了,倒是個爽快的性子,“妹妹過獎了,我哪裏當得漂亮二字?”

“不是啊,你們家裏的人都漂亮,”吳姮芳請葉睐娘在臨窗的位置上坐下,認真道,“姐姐坐這兒,這兒轉頭就能看到窗外的桃花。”

“家裏也妹妹叫姮娘,”吳姮芳笑道,“與京城的張姐姐同一個小名兒。”

“你是說舅母家的姮娘姐姐?”葉睐娘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粉白的對襟褙子,她與吳均長了一模一樣的鷹勾鼻,這樣的鼻形長在女孩子臉上多少顯得有些生硬,幸好吳姮芳極愛笑,也沒有大家閨秀那樣嚴格的笑不露齒,雪白的碎米牙映着櫻唇,人就多了明媚和生動,“我在京城時也不過見了她一面,聽說已經嫁人了。”

“是啊,”吳姮芳咯咯一笑,掩口道,“論理我還要叫她表嫂呢,”看到葉睐娘狐疑的目光,吳姮芳帶着些許得意,“姮娘嫂嫂嫁了祖母娘家的侄孫,現在表哥已經中了秀才啦。”

“那姮娘姐姐就等着做诰命夫人了,”葉睐娘沒有弄明白這兩家的姻親關系要怎麽算,面上卻帶着誠摯的笑意,“姮娘姐姐嫁了個好人家。”

吳家雖然豪富,但到底只是個商戶,錢再多也在人前挺不起腰來,吳姮芳生長這樣的環境中,平日看多了那些官家女兒對自己輕視,就算自己穿戴的比她們要好上許多,丫頭婆子比她們要多上一倍,可那些人看到自己,目光中也始終帶着淡淡的不屑,而葉睐娘則不同,無論她說什麽,她都微笑着傾聽,似乎對她的話極有興趣。

今天吳姮術做為主人招待随長輩同來的閨秀,但那些富戶的女兒她懶得搭理,知府典史家裏的女兒又自己圍成一個圈子根本就不多與她說話,現在遇到葉睐娘,不由心生親切,何況她還是哥哥中意的女人,心裏一喜歡,話就多了起來,“我祖母家原也是讀書人家出身,後來沒落了,誰想到我最小表叔竟然得了官,前兩年授了萊陽知縣,表嫂嫁的就是他的小兒子,如今在京城燕就書院讀書,聽說文章做的極好,張大人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華才将女兒嫁與他的。”

葉睐娘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這麽說咱們現在也是親戚了?那我這個姐姐當得可是理直氣壯。”

“是啊,所以我看見姐姐就親的很,”吳姮芳顯得極為開心,“我帶你到外面看牡丹去,我們金谷園的牡丹在洛陽稱第二,就沒有人家敢稱第一了。”

“你是主人,丢下她們不好吧?”葉睐娘看看滿屋子的人,有些遲疑。

張姮娘不以為然道,“沒事,這裏她們熟着呢,”說着壓低聲音,“你別看那馮家的女兒把頭揚的老高,她爹也不過是個窮秀才出身,如今升了知府才富貴起來,這兩年,每年都要借我家的園子來避暑。”

呃,葉睐娘望着不遠處衆芳中心的馮小姐,她不算個出挑的美人,一身銀紅百蝶穿花褙子下系淡黃月華裙,來時伯母就提到過她,如果是這樣的出身葉家求娶也不算是高攀,加之也是知道這位馮小姐相貌并不十分出衆,日後想攀高親也挺困難。而葉志恒的親舅舅任職工部侍郎,天子腳下不是普通外官可比的,若是馮知府還有更進一步的打算,嫁個女兒過來應該不是太虧,但現在看這位小姐傲然的神色,葉睐娘搖搖頭,葉志恒怕是受不了這樣的妻子。

“姮芳妹妹與馮小姐處得不好?”葉睐娘疑惑的看着吳姮芳,她看上去是個伶俐人兒,不會去得罪知府之女。

“算了,我還是去請一請那幾位小姐吧,”吳姮芳老氣橫秋的搖頭一嘆,頗有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意味,“剛好也叫姐姐與她們認識。”

九十七、新 友

西花廳的小姐們也都不耐煩久坐,聽吳姮芳說要出去賞花,這都紛紛起身,叫上知己準備出去。

葉睐娘順勢與這些姑娘們一一厮見了,馮家小姐閨名幼薇,見葉睐娘與她見禮也只是略略還了半禮,神情頗為倨傲,淡淡的與葉睐娘打了招呼叫了自己的知交率先出了西花廳。

“聽說今年園子裏又添了幾株新品?可要讓我好好瞧瞧,你也知道我是最愛牡丹的,”馮幼薇自顧自的與吳姮芳道。

“那是,只有像姐姐這樣的人兒才配得起牡丹,現在正是牡丹開的最好的時候,姐姐選中了那支,讓丫頭與你摘了簪鬓。”吳姮芳語音清脆,回頭間送了葉睐娘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是八面玲珑,若是能出去做生意,怕比她哥哥不在下,葉睐娘心中暗笑。

“葉小姐是第一次出來?”身邊一個溫柔的聲線響起。

葉睐娘轉頭才發現竟然還有人與自己一樣落在後面,不由展顏笑道,“是啊,我是第一次來,就想着走的慢些,好好看看這園裏的景致,反正花在那兒又不會跑。”

那女子回了一個笑容,目光中帶着一絲戲谑,“我也是這麽想,她們看完了咱們再好好看。”

“小女葉睐娘,不知姐姐怎麽稱呼?”眼前的女子打扮的并不奢華,一身淡煙色的蘇繡雲紋半臂,頭上绾了十字髻,只寥寥插了兩支珠花并一支玉釵,胸前戴了赤金璎珞圈,面目清秀,身後跟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丫頭,也是規矩知禮的樣子。

“我叫蘇璃,是家父府學上做教谕,”蘇璃微微一笑,葉睐娘一進來她就對她頗有好感,這姑娘一看就是個安靜的,行止間不驕不躁,展眉笑時如沐春風,蘇太太曾經告訴過她,這樣的人心思是極為清正的,可以與之為友。

大順各省各府及各縣都設有儒學,設教谕一人,訓導數人,府學的教谕多是進士出身,洛陽府的教谕也是有七品官身的,葉睐娘盈盈一禮道,“蘇姐姐好。”

有些人相視一笑即可成為知己,有些人相守到老也不過點頭之交,陽春三月的金谷園,當真是繁花灼灼、碧絲袅袅,蜂蝶蹁跹于花間,葉睐娘心裏滿滿的,“沒想到我居然能看到‘金谷春睛’。”

金谷春晴是洛陽八景之一,只是到了現代,不過是個名字罷了,托了重生的福,讓她看到了鉛字背後的美景。

“聽聞葉家二太太與吳太太交情極好,妹妹若是想來怕不是難事,怎麽會說‘沒想到’?”蘇璃有些不解,難道這位姑娘出趟門這麽難?

葉睐娘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遮掩道,“也不是啦,我前些日子才出孝,沒想到頭次出來就能見到如此美景,才會有些一嘆,妹妹想就算是當年石家的金谷園,怕也不過如此。”來到金谷園葉睐娘才算是真正見識了吳家的財力,原來她認為真正的富豪都在南方,吳家就算是在河南稱第一,也比葉家富不到哪兒去,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這金谷園比湯家的金明池還要奢華,園子裏的不論亭臺樓閣、山丘樹林,甚至于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都不是凡品。

“繁華事散逐香塵,

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

落花猶似墜樓人。”

蘇璃淡淡吟道,“吳家豪富河南皆知,只是太過奢華炫耀了也未必是好事,今日看金谷園,真真是烈火烹油。”

葉睐娘點點頭,錢太多了自然會引來外人的就與觊觎,恐怕這也是吳家急于結交官員的緣故,葉睐娘轉頭細看蘇璃,自己是兩世為人了,這些浮雲看得開些在情理之中,但蘇璃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能在滿眼的奢華面前毫無羨色,而是居安思危,看到繁華背後的危險,葉睐娘心裏一動待要與她深聊,卻看到吳姮芳遠遠過來,“葉姐姐蘇姐姐你們怎麽才走到這兒?再不去,那花都要被她們挑光了。”

“花還是長在枝頭上的好,”葉睐娘微微一笑,“我素來不愛這些,你是主家,不必管我們,只管招呼好其他客人就是了。”

這是把她當做自己人了,吳姮芳心裏極為舒服,但無雙園葉睐娘是必須要去的,吳姮芳攬了葉睐娘的手臂,“蘇姐姐也是個不愛簪花的,那咱們就慢慢走,待她們散了我帶你們去看我的珍藏。”

吳均站在無雙園對面的落香亭上,拿了個千裏眼細細看着花叢中的女子,她一身淺碧的衣裙在姹紫嫣紅的繁花間格外醒目,就如一泓清泉蕩滌人心,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今天葉睐娘似乎心情極好,不時與身邊的兩個女子說笑着,看着她淺淺的笑靥,吳均覺得自己整個心都被這笑容裝滿了,身邊的清風似乎都帶過來她的氣息,若能化身蝴蝶在她身邊飛舞,怕是平生樂事。

“吳兄看什麽呢?快讓小弟也看看,”身邊田知縣的公子早就按捺不住了,今天其實也算是個變相的相親會,商家不像讀書人家那樣規矩繁多,早有幾家公子守在這落香亭希望能夠遠遠看看這洛陽城中的小姐哪個最俏,也好回去與父母說了去給自己提親。

“沒什麽,”吳均将身子轉到一邊,佯做是看其他閨秀,他可不想讓這些人發現葉睐娘,“那邊人最多,你好好看看。”

田公子從吳均手中接過那只西洋千裏眼,迫不及待的放在自己眼睛上,“用這希罕物看美人,也就世兄做的出來了。”

“你喜歡就拿去玩吧,這東西在海上和打仗的時候有用,在咱們這邊不過是件玩意兒,”田家已經被吳家用銀子喂飽了,也不差一只千裏眼了。

“那小弟可笑納了,”田天明樂呵呵的捧了千裏眼看美女去了。

“這位是葉小姐吧?啧啧,果然是人比花嬌啊~”似乎感覺到了遠處的注視,葉睐娘拉了蘇璃準備離開,只聽到一個甜膩的聲音響起。河南人說話梗的很,這樣甜的出油的腔調還真少見,葉睐娘凝眸看向袅袅向自己走來的女子。

這女子不過二八年華,穿了件緋色銀泥寬袖長衫,黃羅抹胸裹得極低,一串紅瑪瑙串汪汪如水的俯在一片雪白飽滿的酥胸,八幅黃羅長裙下露出一雙精致小巧的珠履,鞋頭上龍眼大的珍珠竟然鑲了四顆,一頭秀發松松的绾了倭堕髻,斜插鳳頭步搖,發間的金錾花鑲碧玺翠珠花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素手輕搖一柄細絹工筆美人團扇,腕間的赤金八寶镯亮晃晃的直閃人眼。

“睐娘姐姐,”一旁的吳姮芳有些尴尬,“這是海姨娘,是我哥哥去年納的。”

是個美人,就是打扮的太紮眼了些,葉睐娘看了一眼身邊的蘇璃,見她眉頭幾不可見的輕皺,目光已經移到了遠處,知道這位姨娘并不得大家的好感,遂笑道,“海姨娘好。”

說罷便與蘇璃轉身離開,她沒有輕視小老婆的意思,但在這階級分明的社會,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與商戶家的姨娘有多少私交的話,确實會被人輕視。

“葉小姐莫要走啊?難道是看不起我這個做妾的?”那海姨娘杏眼桃腮,生得極為嬌媚,加上一身寶光燦爛的打扮,生生奪了身邊花王的光輝,“我可是夫人的娘家侄女,論親還是三小姐的表姐,難道就不配與葉小姐說個話?若論家世,怕葉家還比不得我們海家吧?”

葉睐娘并沒有正面回答這位海姨娘的話,而是掩口笑道,“海姨娘,你莫要站的那麽高,小心摔下來就不好了,另外,葉家從來沒教過女兒以家世看人,睐娘一直在家裏守孝,并不知道這洛陽城中誰家的家世更好些。”

“睐娘妹妹,這日頭太毒了些,咱們還是回去喝杯茶,”蘇璃也極為看不慣海姨娘,也不願葉睐娘與她鬥口,拉了葉睐娘示意一起離開。

看着兩人姍姍而去,吳姮芳氣得瞪了海姨娘一眼道,“你跑出來做什麽?這兒哪裏是你個姨娘能呆的地方?”說完猶不解恨,“你若是想做我表姐,就不要坐着小轎從後門進來啊?”

“啐,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海姨娘恨恨的看着吳姮芳遠去的身影,“真以為自己就是什麽大小姐了,若是用得上,你爹和你哥照樣把你送給老頭子當姨娘,真以為比我強多少?!”

“雖然吳家現在努力做出些規矩來,但骨子裏的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的,”蘇璃拉了葉睐娘的手坐下,“妹妹莫要與那種人一般見識。”

唉,若不是自己機警,怕就是今天的海姨娘了,葉睐娘一笑道,“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她看到咱們時也心虛,不然也不會站的那麽高了。”

蘇璃美目微眯,釋然笑道,“怪不得妹妹說要她小心莫要摔下來呢,果然是,站的高未必就氣勢足。”

“小姐,太太請您過去,”張氏新提上來的大丫頭清寒過來道。

葉睐娘點頭起身,旋即又想到蘇璃這樣的女子應當讓伯母好好看看,這樣的沉穩有度的姑娘若是與自己做了嫂子倒是美事一樁。

九十八、風 流

“睐娘快過來,見見牛太太,”張氏看到葉睐娘過來,笑着對身旁的一位中年婦人道,“這是我的小侄女睐娘,大名叫做知秋。”

牛太太細細打量了葉睐娘,笑道,“果然是花一樣的姑娘,今兒這金谷園裏真是人比花嬌。”說着親切的拉了葉睐娘的手細問年紀,平日都做些什麽,絮絮半晌才将手放開,葉睐娘松了口氣,側身将身後的蘇璃拉到張氏面前,“這是蘇教谕家的小姐,侄女今日新認識的朋友。”

張氏并沒有像牛太太那樣問東問西,只是囑咐二人莫要亂跑,仔細讓太陽曬了。

“我伯母最是可親不過,家裏的姐姐和哥哥性子都像伯母,”葉睐娘小聲與蘇璃道,“可惜姐姐兩年前嫁到了開封,家裏只有哥哥陪我了。”

“你還能經常見到哥哥?”蘇璃有些疑惑,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她的兄長打小就有自己的院子,平日也都是請安時才能見上一面,根本就談不上陪伴,“他能經常進內院?”

“噢,我家人口簡單,哥哥一人在外院有什麽意思?平日從外面回來都會過來陪伯母和我聊上一會兒,伯母說就我們三個人了,若做什麽都分成幾處,還有什麽意思?我那哥哥脾氣極好的,做事又有耐心的很,時不時的從外面帶些小玩意兒給我,我那兒還有西洋的八音盒呢,姐姐過些日子到我那兒玩吧,我拿給你看。”

葉睐娘有意想把蘇璃和葉志恒搓和搓和,起碼兩人能“邂逅”一次,看看有沒有戲再說。

“好啊,不過得我母親允了才行,”西洋八音盒蘇璃只是聽過,難免有些動心。

中午吳家在金谷園開宴,小姐們自然都聚在了西花廳,葉睐娘與蘇璃依然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兩個竊竊私語竟然也有許多話說,“蘇姐姐,那馮知府的千金性子如何?可好相與?”

蘇璃不慣背後說人長短,但她與葉睐娘一見如故,又不好隐瞞,想了想才道,“馮小姐性子直,沒有什麽心機,若是喜歡你,對你是極好的。”

脾氣直,沒心眼,喜歡你對你好,若是不喜歡呢?葉睐娘挾了一片嫩藕在嘴裏細嚼,“蘇姐姐可有弟妹?”

“有,我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只是年紀小,今日沒帶她出來,”蘇璃提起自己的妹妹,一臉慈愛之色,“今天我不在家,她該着急了。”

“嗯,我哥哥也是,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先來跟我說話,”葉睐娘想到葉志恒總是偷偷從袖子裏給自己往外掏稀罕玩意兒,滿臉笑意。

“你看到那個葉家的小姐沒?可漂亮?”葉睐娘在更衣之後仔細打量吳家的淨房,不是她愛好獨特,而是在以前的記載裏,當年石崇的金谷園,連淨房都奢華的讓來客以為是走錯了內室,現在看看吳家的淨房,幹淨整潔,也沒有異味,不過也不會讓人誤會。

聽到她們在說自己,葉睐娘示意李子不要出聲。

“也就那樣吧,比起西院的海姨娘差多了,若不是她有個好伯母,少爺哪裏看的上她?”回話的聲音帶着絲尖利,“可憐海姨娘還一大早的就想着去看看那姓葉的呢,這下可就放心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個好相與的。”

另一個聲音道,“我也是這麽說,咱們姨娘自小與少爺青梅竹馬,不然怎麽會寧願做個姨娘,依海姨娘的出身,随便嫁到那家不是個正房?那姓葉的好不好相與又如何?只要少爺寵着海姨娘,她就算是做了正室又如何?現在那些通房丫頭們哪個不是看着海姨娘的面色行事?”

李子已經氣得渾身哆嗦,捋了袖子準備出去大罵外面的丫頭,被葉睐娘攔了下來,“沒事,咱們走吧,這些魑魅魍魉根本就不值得理會。”

從吳家回來葉睐就有些提不起精神,到了今天若是她還不知道吳家的用意就是笨蛋了,葉睐娘沒有什麽門第之見,吳均也可以說是有擔當的男人,長相不俗,能力出色,但只要想到那位出色的海姨娘還有明顯不怎麽喜歡自己的吳太太海氏,葉睐娘就覺得這事沒有再考慮的可能,她無法接受一個三妻四妾的男人,無論他多有能力多麽富貴,只是在婚事上面,長輩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不同意,也得找個張氏能接受的理由才行。

“小姐,我回來了,”桃子挑簾進來,她認了在鄉下莊子裏的李媽媽做幹娘,昨天火急火燎的來請假說要回去一趟,今天到了晚上才回來。

“可是李媽媽那兒有什麽事?”葉睐娘放下手中的書,“看你急的,有事不要瞞我。”

“去,幫我守着點兒,”桃子給随後的李子一個眼色,“奴婢是去打聽消息去了。”

“你這個丫頭,現在是主意越來越大了,”聽完桃子的話,葉睐娘眼睛微酸,連忙轉過頭去,“這事自有伯母做主,你就算打聽到了又有何用?”

“怎麽沒用?”桃子大大的眼睛一瞪,在她眼裏,還沒有自己主子解決不了的,“那姓吳的可不是什麽好人,不對,”桃子覺得男人風流也不能算是個壞人,想了想道,“幹娘打聽了,那吳大郎可是花名在外,家裏的小妾通房不算,在好幾家青樓都有相好。”其實這些在李媽媽的眼裏也算不上是大毛病,但桃子記得自家小姐說過,男人花心是最不能要的。

“小姐你快想想辦法,老爺在時不是說過,只要你不同意,就不能強求你,你快去跟二太太講,”桃子在金谷園時就聽到有小丫頭在悄悄打聽她家小姐的事,後來又聽陪葉睐娘去更衣的李子講了聽到的議論,吳均有個狐媚妖道不安生的姨娘,自家小姐嫁過去,有的是罪受。

“伯母根本沒有問過我這件事,你要我直接跑過去告訴:可不要把我嫁給那個姓吳的,我不同意?”葉睐娘遞過一杯茶給桃子,“你歇口氣,有你今天帶來的消息,我心裏更有數了,放心~”

張氏這這幾天心裏也頗不平靜,那日賞花會她把三家姑娘放在了心裏,馮家的馮幼薇是馮太太自己來透的意思,可是那日她見了人後,确實有幾分不情願,長相倒在其次,關鍵那姑娘似乎不是個和順的性子,吳家的吳姮芳長相不差,性格也活潑,正好配上自己那個木讷的兒子,她可不想再娶個沒嘴兒的葫蘆做兒媳,只是這門第,若說起來,現在葉家真也不剩什麽了,而吳家正走上坡路,而且已經在買田置地,不出三代便可以讓子孫參加科學,何況吳家的手已經伸到了朝中大員家裏,別說其他人,就是将來自己張張口,讓哥哥為吳家求個出身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吳家先是想求娶自己女兒,現在又想娶睐娘怕都是這個緣故,但若是自己看上了吳家姑娘,那睐娘這事怕是不能答應了,不然傳出換親的名聲可不太好聽。

至于葉睐娘帶過來的蘇璃,張氏想起來就覺得可惜,若是葉向高還活着,她肯定會為兒子選上這門親事,那姑娘沉穩安靜,舉止大方,不愧是山東蘇氏的女兒,父親更是兩榜進士出身,比哥哥張延用和夫君葉向高都不在下,母親更是山東大儒的女兒,這樣的姑娘若進了自己家門,該有多提氣?只是現在葉家的情況,人家怎麽會看上自己的兒子?若是開口,只會是自娶其辱罷了。

“睐娘,那日在金谷園時我與馮夫人約好了,過兩天請她過來作客,”張氏一早叫來葉睐娘吩咐道,“我想着光請一家也沒什麽意思,我看那天你與吳家的三小姐聊的挺好,一并請了過來,”想到那個面容溫婉的蘇璃,張氏心頭一動,“再請了蘇太太也過來吧,她家的丫頭我很喜歡,她來了你們也可以多聊聊天。”

“是,伯母,我現在就來寫帖子,”聽到張氏說要請蘇璃過來,葉睐娘十分高興,她也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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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