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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人出挑,還沒有給葉家開枝散葉~”

天啊,你還真是想的多了,葉睐娘只覺口中發幹,但自己若是不管她,估計這小姑娘非想歪了不可,“不漂亮?你不知道當初我伯母和哥哥多滿意你,我跟你說,我伯母最看中的就是你,但覺得高攀不上,躊躇了許久呢,再說了,”她以袖掩唇做了個自認為妩媚的樣子,“你覺得這種的漂亮?伯母也就那麽一說,我和姐姐誰要敢這樣子,非把我們打出去不可!”一又似嗔非嗔含情目,未語還羞不正是席明月的必殺技,說完自己先咯咯笑起來。

蘇璃被葉睐娘那鬼樣子逗得撲哧一樂,“還真是,也不知道是那家嬷嬷教養的,安靜坐着還看得過去,一說個話眉目亂飛的。”

聽她說那個明月姑娘,葉睐娘無語望天,也怪自己嘴太快,以為不過是個路人,與蘇璃說說大家一樂,誰知道京城就這麽小,沒幾日就頂頭遇上,這下與暗戀自己老公的女人短兵相接,能不吃味麽?

其實席明月也沒有蘇璃說的那麽誇張,只是那雙眼睛确實是雙傳情目,未開口前就盈盈的望向你,其中似有千言萬語。“她來了才好呢,看你過得這麽好,哥哥又這麽疼你,估計那姑娘腸子都是疼的。”

這話沒錯,蘇璃不自禁的露出笑顏,婆婆剛才的話也不再放在心上。

過完八月中秋,賈家送來帖子,說是得了一種西域來的甜瓜,請葉夫人過府一聚,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個由頭,現在大節已經過,各家都閑了下來,正是四處走動的好時候,只是葉睐娘要到李府去看煙秋月,因此張氏只帶了葉書夏與蘇璃同去。

照例與煙氏先去給李三夫人齊氏請安,葉睐娘遠遠的就聽到了韶華堂裏清脆的笑聲,煙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想是蘭心在裏面。”

原來這李琎新納的姨娘叫蘭心?葉睐娘看着正堂上的兩人,躺在榻上穿了大紅雀紋褙子頭戴側鳳釵的是風華正茂的李三夫人,而那個斜倚在她身邊一身胭脂紅褙子為她捶腿的便是人比花嬌的蘭心姨娘了。就看這兩人這東方不敗的造型,葉眯娘就明白了為什麽輔國将軍府會敗落了。

“睐娘見過三夫人,三夫人安好,”心裏再鄙夷,禮數不能少。

“嗯,要是沒有人氣我,自然會好的很,”李三夫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皮也不擡的道,自從娘家侄女來了以後,成天對自己吊張臉的煙秋月就更礙眼了。

“三夫人說的哪裏話,您娶了煙姐姐這樣的兒媳,又有跟你像母女一樣的侄女在身邊服侍,尋常人哪有這樣的好福氣,”葉睐娘掩袖笑道,京中的夫人們提到您,誰不個個啧啧稱嘆?!

“既然來了客,我這兒就不用你侍候了,”李三夫人捋捋袖子上的金線,“反正有蘭兒在,她比你知道我這老婆子的喜好,我也不敢累着少奶奶。”

“母親這話媳婦不敢當,”這是在外面面前公然斥責自己不孝,煙氏還怎麽站的住,急忙跪下道,“母親若有什麽不如意的,只管教訓媳婦,只是今天有客人在…”

“喲,姐姐是在怪姑姑沒給你留面子了?啧啧,這閣老家的規矩還真是不一樣,”齊蘭心掩口笑道,“姑姑,咱們這些小門小戶出來的,還真是學不會。”

“這是做什麽?”煙氏欲待辯解,只聽門口處有人說話。

“相公,”齊姨娘此刻像看到了香花的蝴蝶,歡快的飛了過去,“相公您來的正好,姐姐正在頂撞婆婆呢,把婆婆氣得都起不了身了。”

葉睐娘與李琎也算是見過多次了,此時她倒真想看看這丫是不是也是個糊塗渣男,因此也不躲避,只是與他施了一禮,便退到一邊。

李琎頗有些尴尬,今天是休沐日,他是聽說葉睐娘今天過來,才打算留在家裏與她見上一面,誰知道竟然讓她看到家裏這樣一幕,“母親你現在怎麽樣?秋月,你也別跪着了,快命人拿了帖子去請濟生堂的餘神醫。”

“是,”煙氏由碧波扶起身子,“快拿了相公的帖子叫良管事只管騎了快馬去。”

“去什麽去,我能有多大的症候,少受點氣我就燒高香了,用不着在這兒裝孝順,”李三夫人哪能真讓人請大夫來,“既然今天有客人,你忙你的去吧,”齊氏揉揉額頭,全無剛才高傲的模樣,“難得琎兒今日在家,蘭心,你姐姐騰不開手,你請琎兒到你院子裏好生服侍。”

齊蘭心已經滿臉開花,得意的看了煙氏一眼,才風擺柳一樣的扭到李琎跟前,“相公,婢妾剛得了新茶,烹與相公嘗嘗。”

“煙姐姐,”葉睐娘被齊蘭心那愛嬌的樣子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又不想她與齊氏太過嚣張,皺眉道,“是睐娘的不是時候,誰知道好好的三夫人忽然就病的起不了身了,有道是孝字大過天,妹妹改日再來,姐姐好好服侍三夫人才是,姐姐的賢惠是京城皆知的,妹妹也不忍心姐姐被人誤會。”

“這,”煙氏為難的看了李琎一眼,她有些不舍葉睐娘就這麽走了,但事情也确實是像她說的那樣,萬一以後婆婆以此做伐,說她明知自己不适還不到榻前盡孝,“也罷,我讓人送你回去,改日若得空…”

“不必了,葉小姐難得來了回,你與她也是有事要說的,”李琎負手道,“就讓齊姨娘在這裏服侍母親,我也要到外面書房去。”

“母親她,”齊蘭心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氣得小臉都青了,她成日來這個幾年不見一次的姑姑這兒做小服低圖的是什麽?還不是相公的寵愛,“母親,”

“怎麽?你不願意?”李琎唇角輕揚,“做人子女者孝字當頭,何況你還是個妾室,母親大老遠的将你接來,不就是想讓你這個娘家人承歡膝下?你父親送你來時,不就是說可憐母親一人在京城與娘家人天各一方?”

葉睐娘都要鼓掌了,敢情你不糊塗啊,看低頭轉着衣角的珠串,不讓人看到她是在強壓笑意。

“秋月你帶葉小姐回去吧,讓葉小姐見笑了,”李琎也不再多說,又請李三夫人多注意身體,無事的話就到隔院與伯母和嬸子們坐坐,囑咐半天,才告辭離去。

“唉,原本兄嫂一家在時,母親還好一些,現在這三房只餘我們,她就,”回到聆心堂,煙氏也不避諱葉睐娘,嘆了口氣道,李琎跟她說只管把葉睐娘當自己的妹妹看看待,她也就更放心了。

李琎還有個哥哥?葉睐娘還真不知道,煙氏看她一臉疑惑,笑道,“是庶出的,并不在兄弟們的排行裏。”李家只有嫡子才會序齒。

庶長子?葉睐娘雖然是穿來滴,但好歹也長在世家出身的張氏手下,這什麽嫡庶的還是分的清楚的,當然她也持支持态度,既然小三小四已經合法合理了,那怎麽着也要保護下正室們的權利,但李琎家怎麽也是輔國将軍府,怎麽連庶子先與嫡子出生的事也幹的出來。

見葉睐娘一臉震驚,煙氏也有些赧然,“其實三哥一家人也挺好,這次相公幫他在任丘謀了個小吏,一家人到任上去了。”

葉睐娘了然的點點頭,肯定是長年壓迫的出氣桶走了,李三夫人便開始拿親兒媳婦出氣了,再加上這出氣桶還是兒子幫着謀的前程,還不是氣上加氣?自然火力加倍。

一百三十、心 結

“妹妹來嘗嘗這菊花,”煙氏将一杯菊花茶送到葉睐娘手邊,“自從妹妹說了,我就沒有再喝茶葉了。”

“晨起喝還是可以的,只是下午和晚上還是少用,”葉睐娘抿了一口黃亮的湯水,“這是黃山的貢菊?滋味又是不同,”前世她最喜歡的菊花茶就是黃山貢菊了,只是現在交通運輸都不便利,還真沒機會喝到這麽好的。

“是啊,是相公弄的,”提到李琎,煙氏的臉微微一紅,唇角也泛起一絲笑意,“剛才謝謝妹妹了,其實我并不是嫉妒之人,只是…”

“這有什麽,”葉睐娘擺擺手,“你知道不?我嫂子的娘家還有男子四十前不納妾的規矩呢?那蘇家是不是都逼着媳婦去‘妒忌’?男人啊,有把心思用在那麽多女人身上的功夫,還不如好好出去做事呢~”

煙氏對葉睐娘的言論有些吃驚,但她教養極佳,只是愣了一下,并未有太直白的表現,“是啊,蘇家的媳婦都是好福氣,可這樣的福氣世間又有幾人能有?”

窗外竹音婆娑,未出嫁時煙氏就知道自己要嫁給有京城潘安之稱的李琎,雖然心裏十分歡喜,但她也深知自己在容貌上毫無特殊之處,母親更是為她安排了兩個十分美貌的陪嫁,後來嫁進李家,她也沒有像其他的新嫁娘一樣出手收拾相公以前的通房,而是将她們留下來好生待着,平時也不攔着李琎往她們那裏去,現在齊氏竟然把娘家侄女接進來做了什麽“貴妾”?煙氏只覺意興闌珊,她自忖做為媳婦,也算是盡心盡力了,為什麽婆婆總是要與自己過不去。

今天李三夫人那兒的一出,葉睐娘對煙氏的問題心裏已經有數,絮絮的将自己與李琎在洛陽時的接觸講了,才道,“李大人與睐娘一家是有救命之恩的,加之後來又多次援手,睐娘心裏也把他當做可靠的兄長,你也如我嫂子一般,今日我看,李大人也是個明白人,對姐姐你還是維護的。”

自嫁入李家,煙氏聊以自-慰的,也就是相公對自己還不錯,從未有半分慢待,“是,原也是我對不起他,好好的孩兒都沒養好。”

看着煙氏泛紅的眼眶,葉睐娘知道這才是她最大的心病,若是這樣長期下去,不抑郁是不可能的,“姐姐要想開點,想來那個孩子一定長的極好,又是極聰明的。”

“你怎麽知道?有人告訴過你?”提到自己早夭的孩子,煙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你不知道,昭兒長的極像相公,又聰明伶俐,不到兩歲就識得許多字了,他外祖還常說以後要親自教養,教出一個狀元郎來,誰想到…”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煙氏俯在榻上失聲痛哭,碧波和清潭聞聲趕來,想要過去勸,卻被葉睐娘攔下,煙氏這樣的女子,一言一行皆有規矩,怕是這樣不顧儀态的大哭,也只會是在夢中才會。

聽煙氏細細說着兒子李昭過往的種種,以及自己深深的悔恨,葉睐娘也不由陪着落淚,其實在古代的醫療條件下,尤其對抵抗力很差的小兒,一場感冒都可能會要了人的命,何況聽煙氏的描述,李昭是被李三夫人大冷天抱出去顯擺,回來後發燒,估計又合并了肺炎,當時李琎又被皇上派了出去,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就這樣沒有挺過來。

待她哭得累了,葉睐娘才道,“以前我們洛陽有個說法,說是太過聰明漂亮的孩子多是活不過十八歲的,”

“為什麽?”煙氏止住了哭泣。

“人家說這些孩子原本就是觀音座下的侍者,十八歲前是要被召回去的,我想昭哥兒也應該是這樣,所以姐姐應該想開些,有道是佛法無邊,不是咱們人力可以阻止的,也不是因為姐姐你疏于照顧才沒有留住昭哥兒。”

“真的麽?”煙氏自幼跟随父親讀書識字,學的是儒家思想,對道家佛家并不精通,去廟裏燒香什麽的多也是婆母要求而為,“真的有這樣的說法?”

“當然,”葉睐娘肯定的點點頭,“不信你可以派人到洛陽去問,”這說法還真是常媽媽跟她講的。

“所以睐娘想,姐姐若是思念昭哥兒了,就到觀音座前多燒幾柱香,說不定昭哥也能看見姐姐,”兒子的早夭煙氏無法去怪李三夫人,只能悔恨自己沒有照顧好兒子,悔恨當初自己沒有阻止婆婆将兒子帶出去,而李琎的傷心難過怕也會像一副枷鎖壓在她的心上,這樣一來,煙氏心裏必會結了一個大大的心緒,不然讓她在佛法裏尋求一些解脫,心事放下了,若能再有身孕,以後就會慢慢好起來。

“妹妹不會笑話姐姐吧?”擦幹淚水,煙氏才發現自己已經儀态全無,不由大窘。

“笑話又如何?姐姐能少塊肉去?”這個煙氏簡直就是活在別人的目光中,葉睐娘打趣道,“再說了,依姐姐自幼在京城中的美譽,我就是出去說姐姐如何如何,也得有人信啊?”

“但,”

“姐姐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葉睐娘阻止她往下去,“我覺得只要問心無愧,旁人的說法又能耐我何?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是長輩,但姐姐想想,你在京城的名聲如何?她在京城的名聲如何?大家會信誰?姐姐只管将心胸放開,照自己的主意行事,怕是她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我就不信了,李大人還能因為她的話休了你去?”

煙氏颔首道,“妹妹的話別人也勸過我,但是她畢竟是母親,一個孝字,”

“不是還有父慈子孝之說麽?長輩也是要先‘慈’的啊,”葉睐娘根本不贊成“愚孝”,不孝的子女很多,但極品的爹娘也是有的,“想來你與李大人夫妻多年,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心裏也是有數的,有時候略略訴一訴苦也不是壞事。”

看煙氏默然不語,葉睐娘也不再多勸,叫了碧波進來與她梳洗,“姐姐不是說想聽妹妹的簫聲麽?你且歪着,我吹首曲子與你聽。”

煙氏在婆婆那裏受了場排揎,又和葉睐娘哭了一場,已經是累極了,不覺在她的簫聲裏沉沉睡去。

“葉小姐,謝謝你,”碧波看葉睐娘出來,不由跪在她的面前,“我家主子心裏太苦,還請小姐以後能多來陪我家小姐說說話。”

“你起來吧,不必這樣,”葉睐娘有些無奈,“你是個好的,以後不要跟煙姐姐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凡事都往好裏勸,寬處想,只要煙姐姐身體好了,比什麽都強。”最怕這些忠心的丫頭,什麽事都跟主子說,若是再煽風點火,芝麻的分析成西瓜大,煙秋月就更別想安生了,當然這有可能是小心之心,但葉睐娘不可能呆在李家一個月看看這碧波與清潭是什麽作派,所以就打個預防針好了。

“只是葉小姐,您這簫哪裏有?”清潭紅着臉道,“我家小姐但凡聽了您的簫聲,必要好眠。”

這個可難着葉睐娘了,這東西并不像她對外宣稱的那樣好學,“這排簫易得,但吹簫之人卻是難尋,你們平日還是照着我寫得法子,盡量讓姐姐放輕松了,心也自然靜了。”

“二公子,”碧波看到李琎站在不遠處,連忙行禮,“小姐歇下了,奴婢去叫。”

“不必了,”葉睐娘與李琎異口同聲道。

“煙姐姐難得睡的沉些,你若是沒有關緊的事就莫要去擾她了,”葉睐娘對李琎道,“她太累了。”

“知道了,”李琎點點頭,手一伸道,“我代內子送你出去。”

“看來這些年你功夫倒是沒丢下,”李琎一指桃子捧着簫囊,笑道,“這簫聲更加悠遠,蕩人心腸。”

“你聽過?”葉睐娘有些納悶,自己不做過什麽才藝表演啊?

“七年多前在相國寺,你吹的叫什麽梵音萬裏?”李琎些微有些得意,“當時大家都在猜是哪家的小姐擅長這物,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公子過獎了,”葉睐娘有些讪然,“雕蟲小技罷了,幸而還管些用。”

“我時常在外奔波,家裏委屈秋月了,”李琎知道她說的“有些用”是什麽意思,不覺有些尴尬,連家都不能齊的男人也真是挺沒用的。

“在外奔波?”葉睐娘愕然,“李公子不是在翰林院麽?”他不是天子近臣,甚得寵幸?

李琎一笑,“皇上親政的時日太短,邊疆的老将們對他并不了解,需要有人幫着将聖心傳達到各地,而皇上也需要知道下面的真實情況。”

他說的也不算隐諱了,葉睐娘當然明白,李琎現在真正的工作就相當于一“政委”,負責做那些手握軍權的大将們的思想工作,讓他們在關鍵的時候不要站錯隊,“我明白了,現在太後染恙,怕你又要出去了吧?”曲太後年事已高,現在又病了,正是李琎出去“活動”的好時機,只是這政治活動也真是麻煩,看來小皇帝還有得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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