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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出了皇宮,柳溢歌騎馬護衛,一邊暗暗的觀察着皇宮兩側,憑着她敏銳的直覺,前方似有殺氣,她按住長劍,催馬前進。

這次出宮,她即使知道不可能一直太平,但也沒打算帶人,暗中也無任何人接應她,她總是喜歡把自己逼入絕境,然後殺出一條血路。說她勇敢也好,說她愚蠢也好,這大約就是她對生命的态度,不能讓它總是沉睡着。

她喜歡血,紅豔的就像她身上的衣服。

馬車裏的啓溫婉幹脆手枕在腦後,兩腿伸直,一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倒是坐在旁邊的小蝶,又開始了她的憂心忡忡,“太子,您為什麽就輕易答應三公主出宮了,您明知道她這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奴婢搞不懂,您幾次三番的拿着您的小命開玩笑是為什麽?”

“不是還有柳溢歌麽。”

“您在指望她?”小蝶翻個白眼,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身上雖然談不上可恥,可是不分敵友就亂來,這也太……缺乏考慮了。“禦守大人靠的住麽?您了解麽?你們才認識幾天,太子,奴婢跟您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重點是‘日久’,不是奴婢掏心掏肺的提醒您,實在是您來到皇宮之後沒有作為就算了,而且還不把自己當回事,所以奴婢不得不多言幾句。”

“無妨,你想說沒人攔着你。”

小蝶氣惱,怪天機道長道:“都是道長把您教壞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這不是也防着人麽,就差拿塊金盾擋着了。”

“你不要跟奴婢貧嘴,暗箭飛來的時候,看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又能擋得住什麽,平時讓你鍛煉,你去爬樹,躲在樹上偷懶,要不就是找借口溜走,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啓溫婉好心提醒她道:“這跟書沒什麽關系。”

“就是一個意思,需要你跑的時候,別連體力都沒有了。”小蝶仍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兒,啓溫婉依舊一動不動,心道:“傻小蝶。”

小蝶還在為啓溫婉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恨之不疊,但身為奴婢她該勸的都勸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用這副嬌軀,在危難時刻替太子做人肉盾牌,不由深吸一口氣,有了赴死的決心。

小潔坐在車上一臉嚴肅,不斷的拿布擦着劍,她準備随時赴戰。

“你們別那麽嚴肅,不就是出來玩玩,能出什麽事?”這話還未說完,車身一抖,馬嘶鳴起來,啓溫婉被抖的撞到了頭,問道:“出什麽事了?”

外面的氣氛一時凝固,十來個黑衣人手握橫刀直逼過來。小蝶掀開車簾子,伸出頭一瞧,吓的小臉都白了,“小婉,出事了,又有人殺來了。”她的心裏直叫苦,她剛才都說什麽來着,真是烏鴉嘴,說啥靈啥。

小潔一聽有架打,立馬鑽出馬車,卻被柳溢歌的劍擋住了去路,“保護小婉,其他的交給我。”柳溢歌從馬上躍起,腳踩馬背借力,于空中拔劍,簡單的挽了個劍花,笑道:“來的正好。”長劍已對準了某個黑衣人的胸膛,她最喜歡刺心了,就喜歡一劍穿心,看看那些心到底有多貪婪,可以為了金錢枉顧人命。

刀與劍不斷的交彙出火花,不時有人慘叫,慘叫又持續了很久,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是穿心而死,鮮血飛濺,染的柳溢歌滿臉滿身的血,但是她好快樂,可以聞到鮮血的味道,嘴角是那種說不出的愉悅,她能聽到自己胸膛中的心不斷的加速跳動,快樂的要飛出去。

直至最後一個人歪歪扭扭的倒下,她才收了劍,轉過身來,仍舊是一張死人臉,嚴肅而冷漠,好像殺人的不是她一樣,從馬鞍裏掏出化屍粉撒在那些死屍身上,不一會兒那些人就變成了白色的灰,一陣風來便吹散了。

後面馬車裏的啓溫柔走過來,笑着說:“不愧是柳溢歌,果然身手了得。”

柳溢歌亦恭敬的回道:“不愧是三公主,看臣滿身的血還能笑出花來。”

啓溫柔笑的肩膀都抖起來,這個柳溢歌要不要這麽好玩。“不然呢?你難道還要讓本宮為要殺自己的刺客哭不成?”

柳溢歌指着啓溫柔心髒的地方道:“此處,鐵石也。”她一轉身便不再理啓溫柔,不管她後面的目光是氣惱也好,是憎恨也好,是怎樣都好。

柳溢歌向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你說她不怕得罪人,亦或者死腦筋都可以,她狂妄,把死亡當做舞蹈,一次一次的舞動在死亡的邊緣。

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已濺滿了血跡,她臉色凝重,又要報廢掉一件衣服,深感到有些可惜,這個月的第五件了。

走到啓溫婉的車前,道:“太子,臣有包袱放在車裏,麻煩你拿給臣。”

啓溫婉拿出躲在角落裏的一個藍色包裹,道:“是這個嗎?”可是頭一伸出來便聞到那濃重的血腥味,而不得不捏住鼻子,待柳溢歌接了包裹她就躲到車裏面。

那味道何其沖鼻,令人胃裏翻騰。

柳溢歌把外套脫了下來,在上面撒了化屍粉,轉眼之間就成齑粉,套上了白色的那件長衫,又把包袱挂在馬鞍上,對車夫道:“啓程。”

車輪子又開始慢慢的滾動了起來,這場小厮殺也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風一吹便沒了。

小潔坐在車裏,神采奕奕,贊道:“她的劍好快。”

小蝶說:“如果你努力的話,有一天你也會超過她。”

小潔搖搖頭,“那麽無情的劍我怎麽超的過呢?”破天荒的小潔竟然笑了出來,現出兩個漂亮的小梨渦。把小蝶吓的差點魂飛魄散,拉住啓溫婉的手臂一直晃着。

“太子你看,小潔竟然在笑。”

啓溫婉懶懶道:“本宮看見了,笑的挺好看的。”她的興趣怏怏,她又看見柳溢歌殺人了,心裏除了震撼還是震撼,她也看到柳溢歌在那血雨裏,有着她獨有的舞蹈,凄涼的冷漠的,甚至是決絕的。這難道就是将軍的宿命麽?

啓溫婉有一點心疼,這種心疼就像一種鑽心的痛,只是很小的一點,但是很深。她潛意識裏想着不要柳溢歌再這樣子殺人,柳溢歌那樣嘲諷的微笑又到底是為什麽?

如果她也能保護柳溢歌就好了,可是強大的柳溢歌她保護的起來嗎?啓溫婉的心思飛的有點遠,不過內心裏開始動搖,是繼續裝無為下去,還是承擔起作為太子的責任?

有她來終止厮殺,有她來手染鮮血,有她來弄髒那雙手,來給柳溢歌,或者很多很多人一個潔白的靈魂。

啓溫婉頭伸出車窗,叫道:“柳溢歌。”

柳溢歌回過頭來,眼神是黯淡的,仿佛那場厮殺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有話要跟你說,你進馬車來。”

車夫停下了馬車,小蝶和小潔出了馬車,待柳溢歌進去之後,和車夫坐在一塊兒。

柳溢歌道:“你叫我?”

“是不是很累?來,過來。”啓溫婉向柳溢歌招招手,讓她靠在她懷裏,柳溢歌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把柳溢歌招呼到自己懷裏,“柳溢歌你休息一下。”

“好。”柳溢歌的聲音比以往要暗沉的多,仿佛疲倦到了極點的人,她窩在啓溫婉的懷裏,聽啓溫婉一直和她說話。

“柳溢歌要是不喜歡殺人就別殺人了。”

“我喜歡殺人,血很漂亮。”

“你逞什麽能?”

柳溢歌勾着嘴角笑道:“你又知道了,才認識我幾天?”

“這跟認識你幾天沒有關系,我只是突然覺得讓你再這樣殺人下去就是不對,我看着你那樣,我覺得心疼。”啓溫婉突然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柳溢歌從她懷裏微微的擡起頭,“你心疼我?”她像是聽到什麽新聞大事一樣,啓溫婉為什麽要心疼她?她不是一直都沒人在乎,沒人關心嗎?她現在竟然有人心疼了。她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惡魔,柳溢歌就覺得眼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滾了出來,她扒開啓溫婉的衣服躲了進去,不想讓啓溫婉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柳溢歌意外的舉動,還是令啓溫婉花容失色了。她不過是安慰柳溢歌一下,她幹嘛躲到自己的衣服裏?柳溢歌的肩膀微微的抖動着,她不想哭,她從來都不知道哭是什麽,殺人的時候她總告訴自己好快樂,她哭什麽,就為了啓溫婉說了一句瞎話,她就覺得心裏難受起來,像個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在被人理解之後,反而放聲哭起來。

啓溫婉小小聲的問道:“柳溢歌,你還好嗎?”

柳溢歌躲在她懷裏,悶悶道:“不用你管。”然後緊緊的抱住啓溫婉,她第一次嘗到了被理解的滋味,雖然哭了很丢臉,但是啓溫婉要是敢以此威脅的話,她會不客氣,她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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