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随着雅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薛恨和郭尋的聊天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幾乎是同時朝門口看去,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今天郭尋約出來的部門總監,而他身後還有一個身高腿長的高大身影,氣質卓然。
從薛恨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清總監後面那個人的臉。
他在心裏說了一句“我草”,還沒來得及在心裏吐槽點別的,一邊的郭尋就扯了扯薛恨的衣角,讓他跟着自己站起來。
薛恨硬着頭皮跟郭尋一起起身迎了過去。郭尋朝着總監打招呼:“天骐,好久不見了。”
總監拿出了他公關時的專業素養,頂着身後氣場強大的壓力跟郭尋互相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握完後他轉頭看向了自己的老板:“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榮欽的執行總裁賀總。”
“賀總,這就是萬尋訊科的郭尋。”
郭尋的眼裏閃過了毫不掩飾的驚訝,但他是個人精,再多的訝異也只是一閃而過。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朝着賀欽伸出了手:“賀總,久仰大名。”
賀欽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這一眼沒什麽實質意味,卻還是讓郭尋感受到了一陣壓迫感。好在賀欽還算給郭尋面子,伸出手來和郭尋握了握:“你好。”
郭尋清了清嗓子,看向一邊的薛恨,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自己的好學弟兼好夥伴瞪向賀欽的視線:“......”
“給賀總介紹一下,這是薛恨。”郭尋說着還暗中用手臂拐了薛恨一下。
薛恨壓下心裏的情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賀總好。”
賀欽直直地盯着薛恨看,為自己給小流氓帶來的情緒波動而感到異樣的滿足感——只有他見過薛恨的真面目,也只有他嘗過小流氓的滋味。
抱着玩味的心思,賀欽朝着薛恨伸出了手:“小薛總,幸會。”
薛恨盯着那只白淨修長的手,腦子裏想到是低頭朝它啐一口的可行性。還沒等他思考出來,郭尋就又輕輕推了薛恨一把逼人回過神。
“......幸會。”薛恨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來,不情不願地把手探了過去。兩手表面上是在握手,實際卻暗中較勁了起來。
先使勁的是賀欽,他只是手癢想捏薛恨一把,結果就被小流氓毫不客氣地掐了回來。
賀三少不服輸,纏在薛恨手上的手暗中發力,捏得薛恨戶口上都多了一個指印。薛恨呼吸都沉了沉——是氣的。就在他忍無可忍準備發作時,賀欽卻猝然松了力道。
薛恨怒目瞪了賀欽一眼,收回手的瞬間,掌心還被賀欽勾起手指撓了一把。薛恨睜大了眼,卻見賀欽還是那雲淡風輕的表情。
他在心裏罵了一句“裝x怪”,沒好氣地扭開了頭。
賀欽戲弄完薛恨,覺得心情不錯:“郭老板,坐。”
“賀總請——”
四人就這麽圍着圓桌坐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薛恨和賀欽的位置面對着面,薛恨只要不扭頭或者不低頭,他就一定能撞進賀欽的視線裏,偏偏他每次不小心看過去的時候,都能看見賀欽剛好在看他:“......”
你看你媽呢?薛恨無聲對着賀欽說了一句唇語。
賀欽挑了挑眉,臉上不露山水,桌布之下的一只長腿卻朝着對面的方向探了過去。
被莫名其妙地踹了一腳的薛恨瞪大了眼,賀欽的嘴角輕輕上揚了揚,滿意地縮回了腿。
這誰忍得了?反正薛恨忍不了,他一只手放在桌上托着腦袋, 桌下的腿連本帶利地踹了回去,力道比起賀欽的只重不輕。
賀欽看向薛恨,薛恨毫不遮掩地對着賀欽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賀欽在心裏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了正在洽談着商務合作的兩個人:“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薛恨的眉心突突跳了跳,心裏揚起了不好的預感,而賀欽也沒讓薛恨的預感落空——
在郭尋溫和有禮地問“賀總有什麽建議”後,賀欽語氣平穩地開了腔:“剛剛郭總說,你們萬尋是後起新秀,雖然資歷淺,但是勢頭猛。”
郭尋點了點頭。
“可淨資産不低于四千萬的優質企業才是科技園的合作對象。”賀欽說完後頓了頓:“而就我所知,萬尋雖然發展迅速,規模卻很小,嚴格來說并不滿足這次招商的條件。”
郭尋沒想到這個賀總不開口就不開口,一張嘴就直接給自己扔了一個驚雷。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很快就思考出了對應方法:“賀總說得對。但目前的大環境對于中小企業是有扶持意向的,我相信賀總也不是完全對我們沒有信心,否則賀總今天也不會親自到場了,不是嗎?”
“......”賀欽頓了頓,他為什麽親自到場?不就是想見見那個瘋狂在桌子底下踹自己的小王八蛋?
還沒等他開口說點什麽,郭尋就又繼續闡述:“而就剛才賀總你提到的規模小這個問題,我身邊的薛恨就曾經用了合理的數學模型做了趨勢預測,預測結果是只要萬尋保持現在的發展趨勢,未來頂多三年就能正式挂牌上市,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科技企業。”
賀欽看了看郭尋,這個人圓滑又銳利,腦袋轉得飛快,說話時條理分明,邏輯自洽,是個談判高手。
他又側頭去看薛恨,薛恨得意地沖賀欽揚了揚下巴,仿佛剛剛說出這些漂亮話的是他自己似的。
“郭總說得對,是賀某眼界淺了。”賀欽語氣沉穩地說,放在桌下的腿卻又再次踹向了薛恨。
沉浸在賀欽吃癟的喜悅裏的薛恨冷不防被一腳踹在膝彎上,眼睛都瞪圓了。
“不敢當,賀總年紀輕輕就把榮欽帶到了這個高度,我十分敬佩。”郭尋說了說場面話,主動招呼着門口的服務員把菜端上來。
而賀欽和薛恨則陷入了踹人大戰裏,兩人你踹我一腳我還你兩腳的,在桌子底下有來有往地互相傷害着,不出賀欽預料的話,他的褲子上應該沾滿了鞋印子。
在薛恨即将在自己褲子上再留下一個腳印時,賀欽迅速抓住了薛恨來不及退回去的小腿:“郭總言重了,賀某只是運氣好點而已。”
賀欽嘴裏回應着,抓在薛恨腿上的手卻毫不客氣地用力一捏。他大概是懂一點經脈穴道的,知道捏哪個部位能把薛恨捏得哭爹喊娘,果然,他才下手,對面的薛恨就忍無可忍地痛呼一聲:“嗷——”
賀欽在心裏哼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松開了手。
“小恨,你怎麽了?”郭尋擔憂地看過來。
薛恨覺得自己整條小腿都痛麻了,這種酸麻的痛感刺激得他眼裏都帶了兩滴淚花兒:“沒事......”
“小薛總這是小腿抽筋了吧。”賀欽施施然開口:“太瘦了,要多補補鈣。”
補你大爺。薛恨在心裏罵道。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報複回來,服務生就推着餐車徐徐走了進來,菜品多樣,香味撲鼻。
薛恨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餐具,再看看又開始跟郭尋互相客氣起來的賀欽,心裏又多了個主意——
“乒乓”一道清脆的聲響,薛恨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去,他扯着嘴角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就蹲到了桌子底下。
賀欽餘光打量着竄到桌子底下的薛恨,一邊的郭尋卻親手給他倒了杯紅酒:“來,賀總,初次見面,這杯我敬你。”
左右逢源且面面俱到的郭尋給賀欽的印象其實還不錯,他和薛恨之間的私仇也不會報到郭尋身上去。于是賀欽接過酒,跟郭尋的酒杯碰了碰:“幸會。”
說完他就仰頭将酒喝到了嘴裏。下一秒,賀三少就猛地咳嗽起來,吞入喉間的酒嗆到了他的氣管。
這不是賀三少平時會犯的錯誤——除非賀小欽被人隔着褲子用力攥了一把。
詭異的酸痛感讓賀欽額角的青筋都凸凸跳了兩下,被嗆住的他更是咳得臉都紅了。
一邊的總監趕緊過來拍着賀欽的背給他順氣,好半天賀欽才緩過勁來。
賀欽看向已經從桌子底下坐回原位的薛恨,膽大妄為的小混蛋一臉無辜的模樣,他看賀欽看過來,還龇牙笑了笑:“喲——賀總,您這是怎麽了?嘴巴抽筋兒了?”
賀欽磨了磨嘴裏的犬齒,呼吸微沉,他無聲地用眼神向薛恨傳達了一句話:你給我等着。
薛恨對着賀欽做了一個鬼臉。
開席之後,惡作劇得逞的薛恨低頭安靜地吃着飯——這家飯店的菜味道不錯,加上薛恨生病的時候吃的基本都是粥,好久沒有大開味蕾的他現在卯足了勁兒想吃飽。
結果就在薛恨夾了一片糖醋裏脊,準備塞進嘴裏時,坐在他對面的賀欽突然開了口:“小薛總。”
“啪唧”一聲,薛恨遞到嘴邊的肉掉在了桌子上。薛恨擡眼看賀欽,賀欽一臉正色:“不跟賀某喝一杯嗎?”
喝個屁喝。薛恨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他餘光瞥見了郭尋暗示的眼神,于是也不想壞了郭尋的好事。
他舉起手裏的杯子,朝着賀欽揚了揚:“先幹為敬了,賀總。”說完就想仰頭喝酒,還沒動作就聽見賀欽提高了一些聲音:“過來敬。”
“?”薛恨恨不得咬死賀欽。郭尋将視線放在兩個人之間逡巡兩秒:“賀總跟小恨認識?”
“不認識。”“萍水相逢。”
賀欽和薛恨幾乎是同時開口。
“呃......”郭尋和榮欽的部門總監面面相觑:既然不認識,你倆從開局互相瞪到現在是為哪般?
見兩個人的眼神還在無聲較量,郭尋試圖打圓場:“咳——賀總,小恨他前兩天生了病,現在——”
“過來敬。”賀欽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語氣裏帶上了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薛恨将酒杯放回了桌子上,他站起身來撸起了袖子:“你他媽又皮癢了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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