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誰也沒有想到,陸雲柯竟會在今日比試之後,突破至煉氣七重。
見證了這場比試的幾位長老拈須而嘆,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真切的欣慰。陸雲柯是在他們跟前長大的孩子,雖然天資平庸,但心性純良,如今見他修為有所進益,自是十分高興。
其中一位長老擡手,為斂息聚氣的陸雲柯撐起一道護盾,以免被人打擾,破壞進階。
見此,執法弟子便也不急着進行下一場比試。
許久之後,周遭湧動的天地靈氣被陸雲柯盡數納入體內,随着時間推移,他身上的氣息也逐漸平複下來,穩穩攀升至煉氣七重。
陸雲柯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面上難掩興奮。
他終于突破了!
站起身向執法弟子一禮,陸雲柯沒有多說什麽,趕緊跳下比武臺。自己在比武臺上突破,卻是耽誤了下一場比試的進行。
周圍一衆松溪劍派的弟子自發為他讓開一條路,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情緒各異。
往日被他們瞧不起的陸雲柯,今日卻能用出這般出神入化的松溪劍法贏得比試,如何不叫人驚訝。
修真界自來強者為尊,當陸雲柯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往日那些嘲諷與偏見便不攻自破。
但那些曾經在明裏暗裏嘲笑過他修為低微的人,此時不免心情複雜。
而見陸雲柯走近,原武越過衆人上前一步,擡手向他一禮,口中道:“敢問師兄,你的劍法為何能進步如此之快?”
話說出口,他又有些後悔,自己這麽問是不是有些冒昧。
陸雲柯倒沒覺得有什麽,只道:“是一位老前輩指點了我。”
老前輩?人群中響起一陣嘈雜議論聲,都很好奇陸雲柯口中的老前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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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位長老聽他所言,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哪位太上長老出手指點?”
“能指點人将松溪劍法練至毫無破綻的,也就只有門中幾位太上長老吧。”
“不錯,就算掌門,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他身旁的白發長老也點頭贊同。
這番話并未刻意回避身旁衆弟子,因而聽到這些議論的人不在少數。
“怪不得短短時日之內,陸師弟的劍法就有了如此進境,原來是得了門中太上長老的悉心指點。”有人歆羨不已。
“他的運氣真是好,生來就是掌門之子,哪怕天資平庸,也能得太上長老另眼相待,指點劍法。”
“你若是嫉妒,不如也去幾位太上長老面前露露臉,看他願不願意指點你?”
“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據說太上長老們的脾氣可一個比一個古怪。”
“今日親眼見到陸師兄用的松溪劍法,實在叫人驚嘆,就算是宋師兄,只怕也比不上……宋、宋師兄?!”
說得正熱鬧的少年少女齊齊噤聲,少年看着突然從一旁出現的宋括,連忙解釋道:“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不如陸師弟……”
宋括笑了,面上溫和之色不改,似乎全不在意少年剛才的話:“雲柯近日潛心修行,劍法的确進益許多,我卻是忙于俗務,有些疏忽了。”
他說得好像很是真誠,如果不是掩在袖中的手已經暴出了青筋,大約會更可信幾分。
而在幾名少年少女走遠後,宋括的神色徹底陰沉下來。
他握緊了拳,在無人之處,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嫉恨。
陸雲柯,你的運氣怎麽能這樣好?
為什麽?憑什麽?
憑什麽他生來就是掌門之子,自己卻要經重重考驗才能入松溪劍派,更要費無數心力,才能成為掌門首徒,得到門中衆人認可。他明明生來天資平平,連個尋常內門弟子都不如,卻還能被門中太上長老看中,指點劍法。
為什麽前日連帶了有蛇果的錦囊入丹楓林,他也能毫發無損?!
不——
他怎麽比得上自己。
宋括想,他是師尊最看重的弟子,資質比陸雲柯高出太多,陸雲柯怎麽可能比得上他?
他要讓整個松溪劍派的人看看,只有他宋括,才是松溪劍派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弟子,能夠光耀松溪劍派的弟子!
陸雲柯全然不知宋括心中所想,他正一臉興奮地跨進院門,停在太上葳蕤平日常待的那棵樹下,一擡頭,果然發現了她的身影。
“前輩,我贏了!”陸雲柯高聲道,“不僅贏了比試,我今日還突破到了煉氣七重!”
而他今日能贏,多虧前輩這些日子的指點,陸雲柯當然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逆光中,太上葳蕤垂眸看着傻笑的少年,他身上好像蒙着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是朱厭啊……
如今還未經風雨,心思赤誠的朱厭。
她跳下樹,第一次認真端詳着眼前的少年。
“你叫什麽。”與陸雲柯相識數日,這也是太上葳蕤第一次問起他的名字。
從前她不在乎他是誰,便也沒有興趣過問他的名字。
陸雲柯足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躬身鄭重回道:“回前輩,晚輩陸雲柯,乃松溪劍派弟子。”
前輩這麽說,是認可了自己?她是不是想收自己當弟子?陸雲柯美滋滋地想道。
“太上葳蕤。”少女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記好了,我叫太上葳蕤。”
“是……”陸雲柯有些茫然地應道,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不敢多問。
見太上葳蕤只是看着自己,卻不說話,陸雲柯緊張地站直了身,情況好像和他想的有點兒不一樣啊……
前輩為什麽這麽看着他,他,他好像沒做錯什麽吧?陸雲柯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随着太上葳蕤上前一步,他只覺得腿一軟,竟然直接跪了下去。
陸雲柯低頭看着自己那雙不争氣的腿,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麽慫。
他為自己随風逝去的節操默哀一瞬,擡頭揚起一個讨好的笑:“前輩,我錯了,您老人家的身體要緊,千萬不要生氣啊……”
不管怎麽樣,先認錯總是對的。
而陸雲柯的話一出口,太上葳蕤的繁雜心緒忽然盡數化作冷漠。
半刻之後,頂着快一人高的巨石面壁思過的陸雲柯紮着馬步,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又做錯了什麽惹前輩生氣?
想來想去還是不太明白,陸雲柯掂了掂巨石的分量,換了個姿勢。煉氣七重之後,自己的力氣果然也變大了不少。
不過頂着石頭紮馬步,還是好累啊……
一只傳信的靈鳥自牆頭飛落,叽喳叫了兩聲,陸雲柯空出一只手接住靈鳥,片刻後不由變了臉色。
“前輩,不好了!”陸雲柯轉頭對太上葳蕤嚷嚷道。
“我沒有什麽不好,”太上葳蕤瞥了他一眼,語氣涼涼,“不過要是将石頭放下,你就該不好了。”
陸雲柯渾身一抖,連忙正回了姿勢,口中繼續道:“前輩,之後的比試,我居然和宋師兄分在同一個比武臺!”
“那豈不是我再贏幾次,就可能和宋師兄對上?!”
“對上便對上。怎麽,你還舍不得對他動手?”太上葳蕤反問。
“當然不是。”陸雲柯神情越發沮喪,“我本想着,今日突破了煉氣七重,若是努努力,說不準就能參加最後一日的終比。”
這樣,他終于能叫父親以他為傲一次。
但現在看來,只怕是不可能了,畢竟他怎麽能勝得了宋師兄。
“為何不行。”太上葳蕤自上而下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
陸雲柯驚訝地看向她。
而以太上葳蕤的眼界,如何猜不出此事乃是有人故意為之。
宋括既然想将陸雲柯當踏腳石,太上葳蕤便不介意借此機會,讓他好好清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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