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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葳蕤離開夜游城時, 身邊又多了兩個人。
“師姐,你是從哪兒騙來的堂堂洞虛大能啊?”喻夢丘悄悄向太上葳蕤傳音道。
他這句師姐卻是越來越順口了。雖然喻夢丘年紀比太上葳蕤大上許多, 但修真界一向以實力為尊, 喻夢丘覺得自己叫聲師姐也不冤。
看着緊跟在太上葳蕤身邊,以弟子禮相待的葉不孤,他心情十分複雜。
一個洞虛大能, 幾乎能在東域三州中橫着走了。
作為白月宗掌門,喻夢丘的母親也不過洞虛境界,整個白月宗,修為境界在洞虛以上的,一只手都數得清, 都是閉門宗內, 不理世事的太上長老。
現在,太上葳蕤身邊竟然出現了一個對她言聽計從的洞虛大能。
“他是小孤山派弟子。”
喻夢丘恍然, 原來如此。
不過師姐到底是什麽身份,才能讓一位洞虛大能跟在身邊?難道她是小孤山派掌門的私生女不成?
不過這樣的猜測, 他也只能暗自想想, 絕不敢說出來。
從夜游城向北, 便是平襄領, 過平襄領再往前, 就到了無妄海。
遮天蔽地的迷霧籠罩在海水上方,四周潮濕陰冷,裴行昭皺了皺眉,微有些不适應。
無妄海在北域深處,此處靈氣已經幾近稀薄于無。
喻夢丘看着眼前似乎無邊無際的海水,忍不住開口:“小孤山派的山門難道是建在海下?”
就算是金丹修士,在水中待上三五日便是極限了, 若是山門建在海下,以後日子就不好過。
喻夢丘也知北域荒蕪,但此地靈氣未免也太過稀薄,在這裏修行,豈不是事倍功半?
“不是。”太上葳蕤簡短回道。
只是聽到喻夢丘的問題,燕愁餘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如今小孤山派的山門故地尚在空間裂隙之中,此方天地間可沒有小孤山的山門。
世人不知,無妄海盡頭是連綿峰巒,是妖尊上輩子的老巢。
不過上一世,太上葳蕤是在幾十年後到的這裏,那時無妄海為魔修獻祭,已經淪為一片死地,不像如今海中還有許多妖族海獸。
因無妄海靈氣稀薄幾近于無,北域各大勢力對其都無興趣,直到太上葳蕤為人追殺,沒入無妄海,終于發現了在盡頭的昆墟山。
幾百年後,無妄海就成了北域中諱莫如深的存在。
太上葳蕤如今修為有限,無妄海上終年不散的霧氣,能幫她免去許多麻煩事。
“你打算渡海?”燕愁餘忍不住問道。
太上葳蕤點了點頭:“無妄海盡頭有山,稱昆墟。”
喻夢丘拿着地圖:“可這地圖上沒畫無妄海後有什麽仙山啊?”
他說着,将地圖拿到裴行昭眼前,以證自己沒有胡說。
裴行昭抱着白狐,平靜道:“師姐說的一定沒錯。”
白狐嘤嘤叫了兩聲,表示贊同。
喻夢丘聞言,語重心長地對他道:“小裴,做人要有主見,不能盲從。”
“聽師姐的話,不算盲從。”裴行昭語氣堅定,絲毫不為所動。
喻夢丘頓時覺得清醒的自己真是寂寞如雪。
“這無妄海中有只大妖,想渡海,只怕要經過他允準。”身為龍族,燕愁餘對于妖族的感知一向很敏銳。
北域大妖往往劃地而治,因此他們想過無妄海,只怕要先得到如今作為此地主人的大妖允準才可。
“洞虛初期,能殺。”一直不怎麽說話的葉不孤忽然開口,看向無妄海深處,
脫離大荒枯冢的封印後,他的神智比起一開始,已經有所好轉,但仍然只認太上葳蕤如今正戴在手上的骨戒。
有骨戒便是師尊,沒骨戒便要問你是誰。
為了避免發生再和洞虛修士單挑的情形,太上葳蕤選擇戴好骨戒。
她沒打算采納葉不孤的建議,畢竟這北域之中,也不是沒有洞虛境界以上的修士,若是将事情鬧得太大,對重建小孤山沒有任何好處。
不知什麽時候,一只水母從海水裏悄悄探出頭來,渾身剔透螢藍,很是好看。海中許多生物都長得奇形怪狀,這只水母的顏值絕對能在無妄海中排上前列。
兩條螢藍的透明觸須飛快自背後襲來,在深海之中,美麗往往也意味着危險。
“小心!”燕愁餘話音落下,與太上葳蕤一左一右制住了水母觸須。
青絲繞落在觸須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水母吃痛着縮回觸手,見偷襲不成,立刻就向海水中逃去。
太上葳蕤自不會讓他輕易跑了,指尖引動靈力在空中畫符,一道靈光閃過,足有一人長的水母飄到了衆人面前。
喻夢丘心有餘悸,他剛才竟然全然沒有察覺到危險。
同樣是金丹,差別怎麽這樣大?喻夢丘不由有些懷疑人生。
“不要吃我,我有毒的!”見幾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水母用八條觸須抱住自己,少年清亮的聲音響起。
“不吃你可以。”燕愁餘開口道,“幫我們帶個路。”
“帶什麽路啊?”聽說不吃自己,水母當即松了口氣。
“我們要見如今無妄海中的主人。”
太上葳蕤沒有打斷燕愁餘的話,見一見無妄海的主人,顯然是有必要的。
除了渡海,之後他們在昆墟山上重建小孤山山門,若不想動手,最後也先知會過這只無妄海中的大妖。
在沒有遇到葉不孤之前,太上葳蕤便已經考慮過當下無妄海各種情形,若其中有大妖盤踞,她也能以利動之。
如今有葉不孤在,便更簡單了。
若是不答應,就打到他答應。
深海之中,半夢半醒的巨鯨打了個噴嚏。
海底百丈以下已是漆黑一片,只偶爾有幾只腦袋上自帶燈籠的鮟鱇魚游過,帶來幾點光亮。
深海之中不覺得有什麽,但若是能看清,大多數人都會被它的形貌醜到。
畢竟海底黑暗,什麽也看不清,長在此處的生靈不免便生得有些随便。
而巨鯨一個噴嚏,海底随即掀起巨浪,沖得魚蝦暈頭轉向,幾條鮟鱇魚也被水卷走。
周遭很是安靜,巨鯨卻忽然睜開了眼,數百丈長的身軀橫亘于海中,若是離得太近,幾乎不能将整條鯨身完全收入眼底。
“人族,你們來無妄海想做什麽?!”他低沉的聲音響徹海底,驚得無妄海中許多海族橫沖直撞,躲藏起來。
太上葳蕤擡頭,眼前是一只深淵巨鯨,背上一片黑色。在他尾部,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其中隐隐有劍氣肆虐。出手傷了這只巨鯨的人,至少有渡劫修為,才使他的傷口歷經數年還未愈合。
上輩子,她見過這只巨鯨,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死去多時,只剩下一具森然白骨。
“無意冒犯前輩,我等來此,只是想渡過無妄海。”見太上葳蕤不言,燕愁餘主動開口道。
體內九重封印疊加,就算是站在巨鯨面前,他也不曾察覺到燕愁餘原形是龍。
這次入海,只有兩人來了。
畢竟若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至少不會被一鍋端了。
“無妄海不歡迎人族!”巨鯨悶聲道,雖然沒有動手,但眼中難掩對人族的厭惡。
“無妄海靈氣稀薄,這些年來,其中能開靈智的妖族,應該越來越少了。”太上葳蕤不疾不徐地開口。“就算開了智,修行也極為艱難,空耗歲月。”
在海邊偷襲他們那只水母,已是無妄海中難得開了靈智,修煉至金丹修為的海妖。
“你想說什麽?!”深淵巨鯨的目光投向了眼前身形纖弱的少女。
太上葳蕤唇邊微微挑起了些微弧度:“我想同你做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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