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綠袍女劍修叫呂九，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三十來歲，築基中期。雖然比葉素他們大，但在修真界百歲以下的修士也只能算是年輕人。

雙方決定合作後，葉素帶着師弟師妹圍繞着赤螳螂來了一番‘點評’。

“前肢完全赤化，上面鋸齒鋒利，末端有細小吸盤。”西玉彎腰敲了敲前肢，“适合用來煉刀。”

“可惜頭被劍刺穿，不然拿來煉制護甲也不錯。”夏耳繞去側面，翻開赤螳螂的前翅，“後翅既薄又輕透，表面呈放射狀紫紅色，可煉制獵網。”

明流沙已經彎腰走近赤螳螂腹部，摸出一把匕首，在上面插了一刀，緊接着拿出瓶子來接裏面滴下來的粘液。

葉素站在旁邊對呂九道：“那是赤液，描繪法器紋路，當場取效果最好。”

聽得稀裏糊塗的呂九：“……”

往常她都是将整只妖獸收進乾坤袋中，等出秘境後直接賣給材料行，哪見過這種場面。

“你們還懂這些？快比得上那些材料行的煉器師了。”呂九對身邊站着的葉素道。

“我們就是煉器師。”葉素偏頭随意道，“這些必須了解。”

更确切地說是因為千機門沒有多少材料，所以弟子們只能成天靠着啃書來纾解想煉制法器的渴望。

呂九：“？”

“你們……”呂九看着葉素幾個人良久，終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不是符師嗎？”

對付赤螳螂，一出手便是那麽多張符紙，而且她還親眼見到葉素畫符，不對，剛才葉素還禦過劍！

呂九徹底糊塗了。

“不是，謀生手段而已。”葉素指了指自己和師弟師妹，“我們都是正經煉器師。”

呂九沉默了，好一個謀生手段而已，辛辛苦苦畫符的符師聽了恐怕要落淚。

“大師姐，我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西玉把赤螳螂收進乾坤袋，和明流沙、夏耳一起走過來，問道。

葉素想了想道：“赤螳螂一般生活在月草附近，月草可以用來煉丹。”

呂九目瞪口呆：“難道你還懂煉丹？”

“呂道友說笑了，我只是在書上看見過，月草是丹修常用的材料，打算摘點出去賣錢。”葉素再一次重申，認真道，“煉器才是我們的大業。”

……

呂九帶着他們去最開始碰見赤螳螂的地方，葉素循着痕跡，果不其然找到一片月草。

月草呈淺紫色，是丹修常用的一種靈草，只在各種秘境中生長，但大大小小秘境不少，也算不上什麽珍稀藥材。

不過對葉素而言，能薅一點羊毛就薅一點，反正秘境裏的東西都是無主的。

“得用鐮刀割才行。”夏耳蹲在地上，觀察完月草根部後道。

西玉舉手：“我沒有鐮刀。”

明流沙跟着慢吞吞道：“我、也、沒、有。”

葉素掃了一眼周圍：“麻煩呂道友在此替我們把守一會。”

呂九自然答應下來，她頗為好奇問：“你們要幹什麽？”

“煉鐮刀。”葉素指間驟然升起一團靈火。

與此同時，其他三人手中也冒出靈火，明流沙甚至還特意讓自己的靈火滴溜溜轉了一圈。

衆所周知，最會玩火的就是丹修和煉器師。

呂九閉上嘴，對這幾個人是煉器師的事情終于有了實感。

鐮刀沒有什麽太多的技巧，比煉制法器簡單，葉素甚至能同時煉制兩把。

在秘境中靈氣充沛，幾個人的靈火較之以前更盛，不到一刻，用玄鐵煉制成的鐮刀便好了。

葉素伸手接住半空中的兩把鐮刀，遞了一把給呂九：“呂道友，請。”

于是五個人一人一把鐮刀，埋頭苦割。

而此刻，秘境各處修士早已經打得昏天黑地。

……

等五個人把月草割完後，一行人繼續沿着來時相反的方向走，途中遇到幾頭妖獸，都在築基中期或者後期的水平，呂九持劍對付它們，葉素和師弟師妹們則負責在暗中扔符，還算順利。

秘境中的天黑了又亮，一行人走得不算太慢，基本上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大師姐，快看！”夏耳指着前面，“是廢棄的府邸。”

葉素擡眼望去，不遠處的府邸有一大半坍塌，依稀能看出過往的恢弘。

一般而言，秘境中這類曾有人住過的地方，向來會有法寶靈丹等東西，當然也有可能被以前進來過的修士拿走了。

“過去看看。”葉素道。

幾個人快步往廢棄府邸走去，剛一進門，周圍靈氣便開始扭曲。

之前遠遠看見的坍塌廢墟全消失不見，葉素扭頭打量附近，發現他們此刻站在昏暗潮濕的洞穴之中。

“是境中境！”呂九歷練時間比他們長，瞬間反應過來。

“境中境……是不是更危險？”夏耳聞言問道。

“是，但裏面可能有寶貝。”呂九緊握着劍，警惕看着周圍，“我也只是聽人說過，有些大能會故意把自己留下來的東西放在普通秘境中。”

西玉搖頭：“那應該不可能，我們進來太容易了。”

“也許有的大能想讓修士全部死在這。”明流沙慢吞吞杠道。

葉素餘光掃過洞穴壁上的痕跡，彎腰伸手摸了一把地面，指尖沾上黏膩血液：“不久前有人進來過。”

幾個人試了試返回，入口已經消失，只剩下石壁。

呂九是劍修，五個人中唯一的攻擊力，主動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後，前方突然出現三個分岔口，呂九回頭問：“葉道友，我們走哪？”

三個分岔口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區別，葉素原本想随意指一個路口，忽然聽見最右邊的分岔口傳來熟悉的樂聲。

“大師姐，好像是無音宗的殇陣。”夏耳聽出來了。

無音宗？那寧淺瑤和易玄也在。

按照主角定律，那個岔道口或許危險，但一定有機緣或者好東西。

“小師弟和小師妹應該也在，既然他們遇到了危險，我們作為師兄師姐，理應前去相助。”葉素義正辭嚴道。

呂九在旁聽了她的話，油然而生一股感動，這就是散修沒辦法得到的宗門情誼嗎？

一行人轉身往最右邊的岔道口走去，走到一半，呂九聽見背後的西玉悄聲問葉素：“大師姐，待會我們要幹什麽？”

一定是拼命去救他們的小師弟小師妹吧，呂九心想。

“待會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麽寶貝，揣身上帶走。”身後葉素仔細叮囑，“別和修士起争執，真打起來，用迷睡符砸他們，要是碰上妖獸就趕緊跑，金剛符也準備用上。”

前面的呂九：“？”不是說去救小師弟小師妹嗎？

随着不斷往前走，樂聲越來越大，明明是悅耳的聲音，卻越聽越不舒服。

這就是音修的本事，厲害的音修甚至可以一聲殺人。

等他們徹底走出去岔道口時，才發現裏面又是一片新天地，足有十丈高的洞穴，一層又一層的圓高臺，最底下一圈流動的水，漂浮着點亮的不滅蠟，将地上修士和妖獸的屍體照得一清二楚。

無音宗的弟子們站在最高臺上，拿着各自的法器或吹或彈，構成一曲殇陣，但他們對面站着的是五六個明顯築基後期的高手，甚至面帶輕松，而領頭的辛鑫耳朵已經在流血。

不光是最高臺上，整個洞穴都在打鬥，修士和妖獸，修士和修士……

“道友，迷睡符要不要，一百中品靈石一枚。還有全境界通用的疾速符，你看我速度快不快？就是用了這個符。”

葉素第一眼便見到黃袍幹瘦修士，他熟稔在打鬥中穿梭，四處兜售自己手中的符紙。

“道友，符紙有價，生命無價啊！區區一百中品靈石，你就能讓面前的妖獸昏睡過去，來一張試試？”

葉素回頭看明流沙：“他比你會說。”

明流沙：“……”

“小師弟和小師妹在那。”西玉眼尖，見到高臺側面的易玄，他握着一把劍，擋在寧淺瑤身前。

“那就是你們師弟師妹？”呂九作為劍修，打鬥習慣了，輕易能發現其中的貓膩，“那幾個厲害的劍修都圍着他們，或許是拿了有什麽東西。”

葉素偏臉看去，小師弟的劍術太一般了，只靠着本能揮劍抵擋，對面兩名劍修無論是劍術還是身法顯然都比他要強。

易玄身上玄色道袍破裂，露出雪白裏衣，頃刻又染紅，寧淺瑤幾次上前想要擋着對面劍修，又被他拉了回來，護在身後。

這麽一來一回，易玄身上的傷又多了不少。

葉素：“……”

楊長老就小師妹一個親傳弟子，什麽好東西都留給她，這次能下山，身上一定帶了法寶，這幾個築基境界的劍修絕對傷不了她。

……

易玄咬着牙不讓自己跪下，單手握着劍撐在地上，想要再一次站起來，卻沒有成功。

其中一個劍修冷笑一聲，站在不遠處揮劍斬來。

“小師兄。”寧淺瑤一雙鹿眼含着淚，面上焦急地撲在易玄身上，要為他擋劍。

“铮——”

呂九站在前面，挑開對面劍修一劍，另一個劍修見狀沖過來，卻被葉素擋住了。

葉素會禦劍，但不會劍術，所以壓根沒拿出劍，只是不斷往身上貼金剛符。

對方揮劍的速度哪有葉素貼符快，眼睜睜看着她沖過來。

葉素指尖冒出靈火，直直對着劍修的眼睛，對方下意識偏開上半身，結果迎來了她無情一拍。

劍修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符紙：“……”

葉素餘光瞥過倒地昏睡劍修，對旁邊圍觀的三人道：“揍他。”

明流沙、西玉和夏耳頓時一窩蜂上前，貼符、揍人、拿劍，分工明确，十分熟練，仿佛做了成百上千次。

至于另外一個劍修雖然境界要略高于呂九，卻沒有她出手狠，漸漸落入下風，葉素乘機甩了一張迷睡符過去。

“大師姐？”寧淺瑤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劍砍過來，卻察覺易玄原本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不由轉回頭看去，才發現千機門的四個人來了。

“喲，好久不見。”葉素揮揮手打招呼，回頭對明流沙三人道，“守着小師弟和小師妹。”

夏耳積極響應：“來了。”

等他們散開後，呂九不經意見到那兩個昏睡的劍修，頓時背上起了冷汗，劍是劍修的第二條命，而那兩個鼻青臉腫的劍修，手中的劍不見了，被重新煉制成鎖鏈，還把他們五花大綁釘在圓臺上。

——如今的煉器師都這麽變态嗎？

作者有話要說：

葉素：有嗎？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