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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

“泱泱不怕。”遲泱泱用力拍拍小胸脯, 身體卻在不停顫抖，“泱泱一點都不怕……泱泱很厲害的……”

王楷看不過去了，将手機搶過來, “泱泱你想看小嬰兒咱們去手術室門口看，直播就算了。”

別說一個小孩子，就是他這麽個大男人看到剖腹産都要做噩夢的。

“爺爺抱。”遲泱泱哆嗦着伸出雙手讓王楷抱。

流血的場面她見過很多, 別人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害怕, 可是看着直播裏手術刀劃破皮膚的場面, 她卻覺得恐懼, 那種恐懼像是植根在靈魂裏一樣。

王楷心疼地抱着小姑娘安慰，心裏暗暗自責不該讓小孩子看那麽血腥的畫面。

遲泱泱牢牢抱着王楷脖子，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好一會兒, 執拗地表示想看剛出生的嬰兒。

王楷跟小護士商量一下, 讓他們和産婦家屬協商一下。

小護士猶豫着先跟領導聯系，得到領導同意後又聯系了産婦家人征得同意，一行人才去了手術室門口。

産婦家屬正等在那兒, 看到他們點點頭。

産婦丈夫扒在門上努力往裏瞅，其實手術室大門根本不透光，他什麽都看不到, 也聽不到裏面的聲音, 只是這樣的動作似乎能緩解他的緊張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手術室大門打開, 護士抱着一個小包被出來。

“趙美琪家屬。”

“是是，我是趙美琪家屬！”産婦丈夫像得到檢閱的士兵，大聲回答, 反倒把護士吓了一跳。

“護士, 是兒子女兒？”另外兩個明顯是孕婦公婆, 兩人急忙上前焦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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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還扯了下小孩子的包被，似乎想要看孩子的性別特征。

“是個女孩，五斤六兩。”

“什麽？怎麽是個女孩？”婆婆不敢置信。

公公也急了，“怎麽可能是女孩？我們檢查了明明是男孩！是不是你們把孩子換了？”

護士無奈，“老人家，這個時間段就你們一臺手術，再說我們換孩子幹什麽。”

公公語結，讷讷道：“可我們檢查時醫生明明說是男孩子，怎麽會變成女孩子？”

婆婆不信邪伸進小包被摸了把，登時一副天崩地裂的樣子，“真的是個女孩……怎麽會是個女孩子？”

護士見怪不怪，“正規醫院是不允許檢查胎兒性別的，而且檢查時可能會發生一些小誤會，讓人誤認為嬰兒是男孩也不奇怪。”

公公和婆婆大受打擊。

倒是丈夫先詢問妻子怎麽樣，得到肯定回答後松了口氣，然後笨手笨腳地輕輕觸碰小嬰兒的臉頰，滿臉喜愛。

“爸媽，女孩挺好的，我就喜歡女孩。”

老夫妻倆對視一眼，婆婆眼角餘光瞥到站在一旁遲泱泱等人，忽然意識到還有電視臺在拍他們，胳膊肘撞了公公一下，捋了捋頭發嘆息一聲：“我和你爸也不是覺得女孩不好，就是覺得女孩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太難了。等過兩年你和美琪再生個兒子，姐弟倆做伴不寂寞，弟弟以後也能保護姐姐不是。”

公公反應過來，附和：“是啊是啊。”

遲泱泱懵懵懂懂看完兩人的“表演”，跑到丈夫面前，踮着腳尖努力想要瞅瞅包被裏的“新生”。

丈夫偏頭看她，“小朋友你想看小寶寶嗎？”

遲泱泱重重點頭，“泱泱可以看嗎？”

“當然。”

丈夫剛得了嬌嬌軟軟的小閨女，連帶看其他小孩眼神都泛着暖意，他蹲下身抱起遲泱泱。

王楷一跳，不過下一秒阻止的話就咽了回去。

遲泱泱就着丈夫的姿勢，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指頭輕觸小嬰兒的臉頰，觸碰到的一剎那又迅速收了回去，她滿眼驚奇：“新生好小好軟啊。”

丈夫“啊”了聲，“什麽新生？”

“媽媽說小嬰兒代表新生和希望。”遲泱泱再次試着摸小寶寶的臉頰，小寶寶閉着眼睛哼唧了聲，吓得她抱着手指膽戰心驚。

“新生和希望啊。”丈夫重複一遍，忽然眼睛亮了，扭頭對公公和婆婆說，“爸媽，我想到孩子叫什麽了，她就叫希樂，沈希樂！我希望她一生快樂無憂！”

公公婆婆強笑，“希樂挺好的，咱們普通人嘛，一輩子可不就圖個健康無憂，好着呢。”

“小朋友真是太感謝你了，以後小寶寶就叫希樂。”

遲泱泱瞪大眼睛，“希樂？”

“對對。”

希樂？和媽媽的名字一樣有個“xi”呢。

遲泱泱彎起眉眼，“希樂、小寶寶希樂，泱泱祝你一生喜樂無憂。”

丈夫大喜。

護士也笑着附和，“人家都說小孩子的眼睛嘴巴靈光的很，小希樂一定會喜樂無憂。”

丈夫喜得見牙不見眼。

幾個人搞的公公婆婆心癢癢，湊上去瞅瞅包被裏的小嬰兒，瞬間心一軟，總歸是他們沈家的孩子，古話不還說先開花後結果嗎？有希樂開個好頭，二胎一定是個男孩！

剛出生的小嬰兒身體嬌弱，護士讓他們看了一會，準備抱回手術等會兒和孕婦一起推到病房。

丈夫滿臉喜意，眼巴巴瞅着手術室大門等着妻兒出來。

遲泱泱回到王楷身邊，耐心等待林雅出來。

她看着喜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在原地轉圈的丈夫，滿眼羨慕。

如果自己是人類小孩多好，從媽媽肚子裏生出來，代表新生和希望，爸爸媽媽一定會像叔叔一樣緊張激動地期待自己的降生。

過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手術室門打開，護士推着孕婦出來了，丈夫忙迎上去，小心摸摸妻子臉頰，說了聲辛苦了，又告訴她自己給女兒取了個好名字。

遲泱泱一眼看到穿着手術服眼神恍惚的林雅。

她蹬蹬蹬跑到林雅面前，“戲裏的媽媽！”

林雅回過神。

“是泱泱啊。”她想伸手想摸摸遲泱泱毛茸茸的小腦袋，手伸到一半反應過來，“和爺爺一起來的嗎？”

“嗯嗯。”遲泱泱點頭，她擔憂地望着林雅眼下冒出來的黑眼圈。

林雅平時特別注意形象，頭發絲都規規整整的，如今卻是連黑眼圈都冒出來了，“戲裏的媽媽，你是不是很累呀？”

林雅笑着搖頭，“雖然累了點，但是媽媽學到了好多呢。”

林雅直播間的觀衆嗚嗚哭泣。

【何止是累啊，簡直累慘了好嗎？是我狹隘了，我以為醫生就是看看病做做手術，誰知道現實比我想象的殘酷多了。】

【其實想想，每個醫院的醫生是護士是有數的，病人無數，一對多，實在太辛苦了，希望咱們國家的醫療體系、醫療措施能盡快跟上社會發展速度。】

【國家弄這麽一檔節目實在太有必要了，別的不說，讓大衆了解每一個職業的不易，也能讓大家夥彼此理解，不至于因為某些博流量的媒體随便捏個段子就網暴別人。】

【啊啊啊，如果咱們國家能發明出檢測身體健康的機器就好了，小病可以自己在家治，大病再去醫院……好吧，我知道是我想多了，但是我還是想說球球科學家巨巨們加油加油啊啊啊】

帶林雅的副主任見此，讓林雅不必跟着。

林雅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只是匆忙跟王楷和遲泱泱說了幾句，表示自己沒事，不出意外今晚應該可以正常下班。

确定林雅沒事，遲泱泱兩人放下了心，轉而去找溪卿。

骨科的護士說溪卿跟着骨科醫生去門診會診，兩人打電話沒人接，便又跑去了門診。

門診人特別多，鬧鬧哄哄的，兩人一進門差點被人浪聲送走。

溪卿那張臉注定不會平凡，何況他身邊還跟着攝像，導醫臺的護士印象很深刻，兩人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

“等會見了你哥哥，一定要他多給你幾個糖，咱們泱泱為了見他跑了多少路。”王楷打趣。

遲泱泱嚴肅着小臉表示贊同。

也要多給爺爺幾個，她自己倒罷了，年紀小有的是力氣，爺爺這把年紀了還為了找哥哥跑了這麽多地方。

下了電梯王楷松了口氣，“也不知道醫生他們會診的病人是不是很嚴重，咱們倆先別打擾他們，在門口等等。”

兩人到醫生辦公室，看到跟着溪卿的拍攝組委委屈屈守在門外。

詢問得知裏面正在會診，有對夫妻不想入鏡，他們只能等在門外了。

節目組拍攝都是經過患者本人同意的，當然，也不是白拍，明碼标價給工資的，多拍多給。既然人家不同意，他們也不能強求。

他們在門口的凳子上坐下，遲泱泱剛要爬上去，就聽見怒氣騰騰的聲音從辦公室傳出來，“我沒她這麽個丢人現眼的女兒！”

遲泱泱小耳朵一動。

“我們桌家雖然算不上什麽名門望族，可我們是要臉的，她一個女孩子不自愛會帶累我們家的。”

“卓先生，您女兒不是不自愛，她也是受害者……”

“你別說了，我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一個女聲也溫溫柔柔道：“警察同志您也要體諒體諒我們啊，親戚朋友說起我們家誰不豎起大拇指，我們桌家的清譽不能讓她毀了啊。”

“卓太太，卓笑笑可是您的親生孩子，她遭受了那麽多不幸，你們身為她的親人怎麽能往她胸口上插刀？何況卓笑笑沒錯，錯的是那些可惡的人販子，她也是受害者！”

“警察先生，請你諒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吧，我是笑笑的母親，更是子航的母親，子航有大好的前途，他馬上要回國了，還有了門當戶對的妻子。”

“親家都是老教授，書香門第，如果讓他們知道子航的妹妹是個……是個不知道伺候了多少男人的……子航的前途不是毀了嗎？我已經沒了一個女兒，我不能再沒了兒子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