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百味人生》第二期拍攝即将結束, 很快他們就要告別醫生這個職業,大家心裏都有淡淡的不舍。

“我今天晚上有個夜班,你們不用等我了。”吃早飯時林雅說道。

“巧了, 我們下了手術可能後半夜了,我在值班室湊合一晚。”常松源也道。

馬欣彤眨眨眼,“我也要上夜班。”

衆人将目光投向溪卿。

溪卿聳聳肩, “可能是醫院一開始安排好的吧, 我也是夜班。”

“那泱泱呢?”

默不作聲悶頭吃飯的遲泱泱舉手, “泱泱要和常爸爸一起。”

衆人一默。

“泱泱啊……”

大家還想勸一勸, 只是他們再多的話,對上遲泱泱堅定的眼神都不由得咽了回去。

常松源皺緊的眉頭緩緩舒展,他看了溪卿一眼。

溪卿沒有表示。

“那泱泱今天就跟我一起吧。”

“可是……”馬欣彤還想說什麽, 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醫院的早晨是忙碌的, 護士推着治療車在病房裏來來去去,一刻也不得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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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常松源手裏牽着的遲泱泱,醫生護士不由皺眉。

帶教醫生特意将常松源叫到一邊, 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們節目組要效果,可腫瘤科是怎麽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大人在這兒待一天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你帶個小孩子來算怎麽回事兒?”

常松源沒有因為醫生的話生氣, 他認真解釋:“您放心, 泱泱答應我堅持不下去不會強迫自己。”

帶教醫生緊皺的眉頭沒有松懈, 他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常松源。

常松源心裏苦笑,他知道帶教醫生是好意,可泱泱的意願別人不願意也不能違背。

腫瘤科醫生經過短暫的會議後開始查房,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烏泱泱的, 病房裏的病人、家屬心都提起來了。

11床病人躺在病床上, 他瘦骨嶙峋,瘦弱的身體幾乎是貼在病床上,臉頰上沒什麽肉,兩只眼睛顯得特別大。

他的眼睛沒什麽光彩,聽到聲音只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眼神空洞麻木。

“醫生,我老公不能做手術嗎?”11床的病人家屬背着病人偷偷問醫生。

“他是我們家的頂梁柱,雙方老人、還有我們娘三……他要是沒了我們家的天就塌了……”家屬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祈求地望着醫生。

“哪怕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想放棄……”

醫生沒少經歷這樣的事情,聲音不徐不緩,“如果是早期還有可能,可是發現得太晚了。”

病人家屬捂着臉,肩膀顫抖。

“可癌症這玩意兒早期沒有什麽表現,普通家庭怎麽可能會專門做癌症檢查?我們一家子老老實實勤勤懇懇,我老公一輩子與人為善,他為什麽會得這樣的病?”

醫生沉默。

聯盟是新發癌症病例最高的國家,每年患癌人數達上千萬,也就是說每年都有千萬個家庭因為癌症而破裂。

作為醫生他們比病人更希望能解決癌症,然而很遺憾,癌症至今仍是世界性難題。

“他想吃什麽就給他吃……”

病人家屬精神幾乎崩潰,情緒激動:“我也想讓他想吃什麽吃什麽,可是我們家的錢全給他看病了,為了給他看病我們能賣的都賣了,連雙方老人的棺材本都貼進去了……”

“我是真的沒辦法……”病人家屬軟軟地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是真的沒辦法……”

絕望的樣子惹得所有人心酸不已。

遲泱泱握緊常松源的手指。

常松源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表情還行,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微微松了口氣。

每一個病房每一個病人都代表一個家庭,他們手腕上的患者标識則代表一個家庭即将破碎。

“11床病人是胰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有醫生感嘆,“胰腺癌不愧是癌症之王,這才多長時間病人已經沒個人樣了。”

“如果是其他癌症早期還有治愈的可能,胰腺癌……”衆人嘆氣,“癌症現在已經是威脅人類生命的疾病,尤其近些年來各種癌症花樣百出,癌症病人一年比一年多……”

遲泱泱盡力消化着醫生們話中的信息,她忍不住詢問,“咱們不能研制一種可以針對、清除癌症細胞的藥物嗎?癌症細胞和正常細胞肯定有區別,如果能研究出癌症細胞和正常細胞的區別,是不是就能研制出針對癌症細胞的藥物?”

衆人驚奇地看向遲泱泱。

“常醫生,這你女兒啊?”

常松源矜持的點頭,“我女兒,泱泱。”

“小姑娘挺聰明的,你說的那種針對癌症細胞的研究各國都在進行,目前大部分都沒什麽成果。”

“而且即便有,短時間內肯定價格非常昂貴,一般家庭根本負擔不起。”

“人類對癌症的研究,任重而道遠啊。”

遲泱泱聽的心情沉重。

她的直覺告訴她,一號爺爺他們有重要的事情隐瞞着她,而且肯定是關于一號爺爺的身體健康。

遲泱泱思來想去,或許一號爺爺得了什麽大病。

有什麽病對人類來說特別危險,在目前來說是無解的呢?

不知道為什麽,遲泱泱想到的第一個答案是癌症。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腫瘤科看到的那些病人,想起那個癌症晚期,痛不欲生的奶奶自殺的場景。

所以她順從本心,跟着常松源來到了腫瘤科,希望能解開腦海中關于癌症方面的封印。

“34床的病人是胃癌晚期,20多歲的大小夥子,剛大學畢業還沒參加工作呢……”

病房一打開哭鬧聲差點把所有人掀了個跟頭。

“媽,我求求你,讓我死吧,我好痛、我真的好痛……我實在受不了了……爸你不是說你最疼我嗎?殺了我,殺了我!”

34床的病人瘋狂撕扯着手上的留置針,他的眼睛泛着紅,一米八幾的大小夥瘦得麻杆似的,跪在床上咣咣給父母磕頭。

聲淚俱下地乞求父母,他實在受不了了,此時他已不只是胃裏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

“小鵬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你快起來,你別逼媽……”小鵬母親哭得不成樣子,就差跪下來回磕。

“陳鵬!”小鵬父親咬牙喊出小鵬的名字,想說什麽嘴唇卻顫抖得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從眼眶肆無忌憚流了出來。

隔壁的35床病人拉着被子蓋住腦袋,這樣的場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

陳鵬痛苦的在床上打滾、歇斯底裏的乞求父母殺了他;陳鵬試圖偷偷自殺;陳鵬自殺未遂……他悲觀地想,也許自己有一天也會發展到陳鵬的程度,那個時候他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省得為難家人痛苦自己。

醫生們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兩個實習醫生上前将陳鵬壓制住。

陳鵬倒在床上,嘴裏仍不停地嘶喊,臉上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隆起,猙獰可怖。

醫生連忙操作止痛泵,陳鵬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他像離水的魚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陳鵬父母抱在一起默默流淚。

按照規定程序查完房,醫生們默不作聲地退了出來。

常松源擔憂地看着遲泱泱,醫院是最能看透人生百态的地方。

而腫瘤科則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在這裏,一個病人就是一個離別的故事,離別總是充斥着悲傷。

即便是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也未必能經受得住這樣的刺激,何況泱泱還是個孩子。

遲泱泱察覺到了常松源的擔憂,仰着頭對他甜甜一笑。

常松源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低聲道:“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常爸爸。”

遲泱泱點頭。

“43床病人張江龍,肝癌中期。”

“喲,今天又大查房啊?”

張江龍正在吃飯,看到他們還問他們要不要吃。

衆人紛紛拒絕。

遲泱泱驚訝地發現,張江龍竟然就是那個有點冷血的叔叔。

張江龍也發現她了,奇怪道:“怎麽還有個小娃娃?是立志長大當醫生嗎?”

遲泱泱對張江龍很有好感,雖然這個叔叔說話冷酷了些,人卻不壞。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是的,叔叔,泱泱要成為一個厲害的科學家。”

“心志不小啊。”張江龍感嘆,他遞了個包子給遲泱泱,“小娃娃吃不吃?醫院食堂裏的香菇餡包子還不錯。”

遲泱泱搖搖頭,卻偷偷咽了咽口水,她因為擔憂一號爺爺的身體,早飯都沒吃多少東西,聞到香噴噴的香菇味肚子不争氣地發出抗議。

遲泱泱小臉通紅地捂住肚子。

“還害羞呢,沒事,你這麽丁點小娃娃,有什麽可害羞的。來,吃個包子。”

遲泱泱連連後退,“不用的,謝謝叔叔。”

張江龍一把将包子塞到遲泱泱手裏,“客氣啥,吃吧。”

遲泱泱手裏拿着包子,手足無措地看向常松源。

常松源笑了笑,“叔叔給你,你就吃吧。”

遲泱泱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手裏的包子實在是太香了,幽幽的香菇味一直往她鼻子裏鑽,誘得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遲泱泱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她珍藏的軟糖放到張江龍的床頭櫃上,“泱泱跟叔叔換。”

張江龍怔了下,拿起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裏,眯着眼睛道:“別說,這玩意兒還挺甜。”

聞言遲泱泱将兜裏的糖都掏出來,一股腦塞給張江龍,“都給叔叔。”

張江龍笑了,“傻孩子喲,你虧了,我一個包子換你這麽多糖?”

遲泱泱舉着手讓常松源先吃,常松源笑着拒絕,她這才放到嘴邊輕輕咬了口,聞言晃晃小腦袋,“不虧,叔叔的包子大。”

孫江龍臉上的笑容淡去,低聲道:“是啊,不虧。”

他也沒客氣,将糖全部裝進自己兜裏,對醫生說:“我今天就辦出院,癌症是什麽玩意兒大家心知肚明,我不在醫院受那個罪了。”

“我孫江龍活了四十幾歲,該吃的吃過,該喝的喝過,沒啥遺憾,不虧。”

“可是孫先生,您的身體有治愈的可能性,只要切除了病竈……”

孫江龍擺擺手,“切了這次下次呢?人身體裏就這麽點肝,總不能全切了吧?我就不遭那個罪了,剩下的這點時間我好好陪陪家人、到處走走看看,不比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挨了一刀又一刀的強?”

話是這麽說,可開刀是有治愈的可能,而不開刀肯定完蛋。

只是孫江龍已經打定了主意,旁人說再多也無濟于事。

主治醫生只能答應他等會兒就開出院。

遲泱泱走在最後,孫江龍眼疾手快給她塞了一串香蕉,順手禿嚕了把她的毛腦袋,“你這孩子對我胃口,可惜咱們差着輩分……”

常松源扭頭眼神如刀飛向孫江龍,同時一把将遲泱泱撥到自己身邊。

孫江龍嘿了聲,“你這人思想能不能陽光點,我是說差了點輩分,不然我就認這丫頭當閨女了。”

常松源嘴角抽了下,是你自己說話有歧義好不好?

遲泱泱懵懵懂懂地看着兩個大人打機鋒,抱着一串香蕉亦步亦趨跟在常松源身後。

醫生的工作很忙碌,查完房後他們還要開總結會,醫生辦公室距離護士站不遠,常松源便讓她在護士臺玩。

孫江龍跑過來問醫生有沒有開出院,得知醫生還在交班,給遲泱泱塞了一堆吃的,又跑回去收拾東西了。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鐘,他又跑過來詢問,護士哭笑不得,“醫生下了醫囑我們會告訴您的。”

孫江龍擺擺手,“我這不是等不及了嗎?天知道我囚在這醫院多長時間了,只要想想能嗅到外面新鮮的空氣,我就迫不及待。”

“叔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遲泱泱軟糯開口。

“沒事兒,我還就最喜歡吃熱豆腐。”

遲泱泱語結。

孫江龍實在迫不及待,他收拾好東西便等在護士臺,護士們很忙碌,江龍也不打擾她們,而是與遲泱泱湊在一起,大一小竟然也能聊到一塊。

說到高興處,兩人叽叽咕咕笑起來。

忽然刺耳的鈴聲響起。

護士接起,對面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音,“醫生醫生快來!”

護士看了眼病床號,臉色大變。

有人推着治療車去病房,有人急忙去叫醫生。

很快走廊上醫生護士的身影匆匆經過。

遲泱泱心中不安。

孫江龍忽然站起來,問:“小姑娘,你想不想你爸爸?要不要去找你爸爸?”

遲泱泱搖搖頭。

“小孩子哪有不喜歡找爸爸的,你是不是怕迷路啊?沒事我帶你去找你爸爸。”孫江龍說着就拉起她的手。

遲泱泱猶豫了下沒有拒絕。

醫生已經交接完畢,常松源看到他們過來,摁摁眉心。

“常爸爸,我就乖乖待在這兒哪都不去,你有事要忙就去忙吧。”遲泱泱特別乖巧。

常松源還沒說話,帶教醫生就皺起了眉頭,“哪能把孩子一個人丢在辦公室,既然你今天帶她來,就要照顧好她。醫院人這麽多,萬一出點事兒怎麽辦?”

醫院人來人往,小孩子一個人呆着多危險。

孫江龍看看幾人,“要不我今天先不出院了,我給你帶孩子吧?”

常松源眉頭動了動。

“你先別拒絕,聽我說。”孫江龍阻止常松源說話,“我就一閑人,出不出院都沒啥事幹,你們可是醫生,上班時間顧忌多。”

“常醫生您也別擔心我把小姑娘拐跑了,我孫江龍可是腫瘤科的常客了,所有信息醫院都有,家裏還有父母妻兒,不會幹傻事的。”

常松源:“……”你這麽說我才更不放心了好嗎?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我可是良民,再說不還有你們節目組的嗎?哎呀,我知道你們是什麽綜藝節目,還有什麽人設,本來不想戳破你的人設,是你逼我的哈,跟我沒關系!”

遲泱泱也在這時拍着自己小胸脯信誓旦旦:“常爸爸別擔心,泱泱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她身邊有小伍哥哥他們不說,身上還帶着鋼筆,任何想要圖謀不軌的人在她這兒都要折戬沉沙!

常松源心思微動,溪卿隐約說過,遲泱泱參加綜藝節目是為了尋找什麽靈感,需要貼近生活、體驗生活,她身邊有國家派來的人,還有攝像組跟着,确實出不了什麽事兒。

最主要的是他發現遲泱泱想要單獨行動的心思很明顯,于是便點頭答應。

得到單獨和遲泱泱相處的機會,孫江龍很興奮,他薅了把光溜溜的腦袋,大手一揮,“走,崽兒!叔叔帶你去玩!”

遲泱泱眨巴眨巴眼,舉起胳膊沒什麽力度的哦了聲,像極了消極怠工的打工人。

不過即便得到了家長的同意,孫江龍也沒敢把人帶出去,只是帶着遲泱泱串門似的這個病房進那個病房出。

沒想到他外表看着大老粗,實際上卻是個熱情外向的人,幾乎跟所有病房裏的病人都認識,見了誰都能說上幾句話。

基本上住院病人都是癌症中晚期,他們都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樣,瘦骨嶙峋、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偶爾亮得吓人。

“聽說你要出院?”有人問孫江龍。

“反正待在醫院也是白待,還不如出院,痛痛快快地活上幾個月。”孫江龍一點也不避諱死亡,“我活了這麽長時間,夠本了。”

“你倒是想得開。”病人苦笑,“我舍不得死,我還有好多夢想沒有完成,還有好多心願沒有實現,我還有疼我的父母,愛我的丈夫兒子……”

“19病房的老劉你知道吧?正在搶救呢。”

孫江龍默了下。

“唉,他是活生生疼死的。有時候我也想啊,痛痛快快幹幹脆脆的死了也是一種幸福,可得了咱們這個病的,哪一個能死得痛快?”

“什麽時候竟然連死都成了奢望。”

遲泱泱低着頭瞅着自己尖尖的手指頭,不知道癌症晚期的疼痛與自己爆炸時的疼痛哪一個痛感更明顯?

孫江龍在這個病房裏并沒有多待,很快帶着遲泱泱去下一個病房。

他們剛出了病房,就看到醫生護士推着蓋着白布的人出來,床邊還圍着哭泣的家屬。

孫江龍臉色一變,抓着遲泱泱肩膀将她推回了病房。

“怎麽了?”病人們問。

孫江龍臉色沉着,他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遲泱泱感覺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慢收緊。

“叔叔?”

“啊,對不起……”孫江龍急忙松開手,指尖清顫。

遲泱泱小手抓住他顫抖的指尖,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孫江龍冰冷的手指上。

孫江龍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是個外向熱情的人,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笑着面對,哪怕是檢查出了癌症,他也沒有自暴自棄,該檢查的檢查、該治療的治療,沒有尋死覓活也沒有求神拜佛祈求多活多少年。

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都覺得是他堅強,心态轉變得快,其實內心深處,他像無數患了癌症的人一樣茫然彷徨。

只是他是家裏的頂梁柱,是兒子、是父親、是丈夫,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情緒外洩。

蝼蟻尚且掙紮求生,何況是個人,他也想活下來,也想多活幾年,可誰讓他倒黴患了治不好的絕症,不笑着面對難道要哭着面對?

他沒想到看破他內心的是個小丫頭。

遲泱泱仰着頭,卷翹的睫毛微微輕顫,黑亮的眸子裏滿是認真,“叔叔,泱泱把勇敢和堅強借給你,你要堅持久一點、更久一點。科技日新月異,說不定有一天癌症就成了可以治療的疾病,而不是絕症。”

孫江龍嘴唇顫了顫,他想說癌症不是那麽好治,科技發展的也沒有那麽快,可最後他聽到自己說:“好,叔叔一定會努力堅持久一點、更久一點。”

遲泱泱眉眼彎彎,唇角的梨渦甜滋滋的。

那一天,一定會很快到來的。

遲泱泱風一樣刮到醫生辦公室,卻沒有看到常松源,問過護士後又風風火火去找到他。

“常爸爸,泱泱要回去找爺爺了!”她語調輕快,語調雀躍得像只小百靈鳥。

常松源眉心舒展。

“我讓爺爺來接你好不好?”

遲泱泱晃晃小腦袋,“不用啦,泱泱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遲泱泱身後的青年朝常松源微微點頭。

常松源垂下眼睛,“好。”

遲泱泱興高采烈地跑下樓。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回去找王楷的,只是忽然想到什麽,掉頭跑到骨科。

她還是直接去找哥哥吧。

外面已經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絲,從天際一直垂落到地上,震撼又美麗。

遲泱泱撐開卡通傘,鑽進傘裏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滴落在傘面上。

啵~

遲泱泱好奇地盯着傘骨,穿着涼鞋的小腳丫偷偷探出傘的遮擋,一不小心淋了幾滴雨,激得她連忙收回了腳丫。

自顧自地玩鬧了一會兒,聽夠了雨滴落在傘面上的聲音,遲泱泱踩着積水走到骨科。

溪卿習慣性面癱臉,所以大家并沒有發現他在開小差。

好在今天沒有什麽重要手術,大多是學術性的問題,又因為他只是短暫的兼職半個月,衆人對他要求不高,帶教醫生并沒有“一視同仁”的提問,否則絕對會露餡。

“溪卿,你妹妹!”有人偷偷撞了下他肩膀,悄聲道。

溪卿扭頭正好看到一顆小腦袋從門外探出來,看到他露出麗嘉驚喜的笑容。

溪卿不由柔和了眉眼。

遲泱泱笑得更開懷了,一雙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小手招財貓似的一搖一晃。

帶教醫生順着溪卿的視線看過去,不由打趣道:“誰家招財貓跑錯地方了?”

發覺自己暴露了,遲泱泱吓得縮回頭。

忽然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她仰頭,順着白大褂看到了那張俊美非凡的臉。

“哥哥!”

“哎!”幾個聲音異口同聲回應。

遲泱泱扭頭一看,吓了一跳。

幾個白大褂挨挨擠擠湊在門口,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

“妹妹!”

遲泱泱:“……”

她一把抱住溪卿大腿,偷偷用眼角餘光注意他們的動作。

幾人你搗我一肘子我戳你一下,選出一個最具有迷惑性面孔的人出來代表他們跟妹妹談判。

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實習醫生滿眼無辜。

衆人:“……”

溪卿不理那些二貨,牽着遲泱泱走到一邊,看了眼她身後并沒有其他人,溫聲問:“你自己過來的嗎?”

“嗯嗯。”

遲泱泱扯着溪卿的袖子讓他蹲下身來,然後趴在他耳邊問:“哥哥,你知道一號爺爺得了什麽病嗎?”

溪卿眉頭微動,卻道:“勞累過度累倒了呀。”

遲泱泱不高興了,皺着小眉頭鼓着臉頰,“哥哥騙人!”

溪卿驚疑不定地看着遲泱泱,不知道她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麽還是在炸他。

他不動聲色道:“哥哥怎麽會騙你呢?”

“哥哥就是騙人!”遲泱泱越發不高興,原以為她和哥哥都是被欺騙的人,是統一戰線的人,卻沒想到哥哥是知情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傻傻的被欺騙。

感覺自己被背叛的小機器人不開心了。

“泱泱感覺到的!”

溪卿拍了下腦門,他竟忘了泱泱地直覺比自己還更靈敏。

想來首長他們的善意謊言早就被小姑娘戳穿了。

“對不起啊泱泱,不過哥哥發誓,哥哥提前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溪卿豎起三根手指頭做嚴肅發誓狀。

這點遲泱泱倒是相信。

畢竟在一號爺爺的醫生說出診斷結果時哥哥和她一樣懵逼。

“那哥哥你知道一號爺爺得的是什麽病嗎?”

溪卿搖頭。

但他有種預感,可能是什麽大病,一旦播報出來絕對會引起動蕩的那種病。

或許這也是一號他們為什麽隐瞞自己兩人的原因。

“原來哥哥也不知道呀。”遲泱泱頗為苦惱,哥哥不知道她就沒辦法對症下藥。

“事情不是你該擔心的,一號首長身邊有保健醫生、還有頂級的醫療團隊為他服務,即便首長真的得了什麽病也一定能治好的。”

“可是,萬一是癌症呢?”遲泱泱嘟囔。

溪卿心頭一跳。

癌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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