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出宮

疫病最後還是在春末的時候結束了, 只是等到論功行賞的宴會上,出了大力氣的顧神醫卻什麽功名都沒要。

他只是半開玩笑對姜贽道:“陛下,您上次給臣的牡丹花有種子嗎?臣想要些帶回家裏去種。”

這段時間姜贽的所作所為都被顧神醫看在眼裏,他如今對姜贽的态度也好了幾分。

只是他要牡丹花種子……王可憶悄悄看姜贽和神醫的神情,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姜贽點頭:“後面朕會讓宮人把種子送去神醫那裏, 只是這牡丹嬌貴, 怕是神醫養不活。”

顧神醫:“陛下不必擔心, 臣當年在顧太傅府裏最開始就是個種花的小奴,這種花的手藝熟得很。”

他此話一出,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顧太傅,正是姜贽的外公, 也就是在十年前被先帝滅了滿門的顧家。

王可憶坐在姜贽的身旁,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她阿娘起身敬酒:“陛下, 這些天您辛苦了, 這杯臣敬您。”

姜贽微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顧神醫的話也被輕輕揭過。

陸太傅忙跟着提別的事:“我瞧墨禾姑娘為了治疫病也是花了許多心血, 不若陛下也賞賞墨禾姑娘。”

坐在末尾的墨禾伏首:“民女卑賤之身, 不敢奢求賞賜。”

姜贽:“那便賞金百兩,封你為瑞平縣主如何?”

“陛下。”王可憶忍不住打斷姜贽, 這下全殿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王可憶想起上輩子墨禾後面恢複正常後, 她經常獨自一人在太醫院外, 看着裏面太醫來來去去的樣子。

落寞而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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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憶道:“臣妾這幾日見墨禾姑娘的醫術是一等一的好,不若就讓她留在宮裏做個太醫。”

“墨禾姑娘可願意?”語罷她直接問墨禾願不願意。

墨禾有些遲疑,她擡頭看了看神醫, 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姜贽:“太醫除了輪值到需在宮裏值班時,其他時候可以自由出入宮外。”

姜贽這一開口不僅算是同意王可憶的自作主張, 也給墨禾解了她心中顧慮。

墨禾忙叩首謝恩:“民女謝陛下娘娘恩典。”

總之本來就是論功行賞的事,最後當然是挨個宣旨封賞,其中王可憶認識的人不多。

最了解的也就是陸家,因為引薦有功姜贽給陸知書升職成五品尚儀,至于陸太傅則因為他鼎力支持姜贽開官邸容納病患,同樣被姜贽重賞。

“那朕該怎麽重賞皇後呢?”姜贽語氣平淡,只是嘴角怎麽都壓不下的笑已經暴露他的想法。

王可憶即答:“我想要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還有奇花異草。”

她就是愛享樂。

此話一出朝堂上的人不由懷疑皇後娘娘這是蠢笨——不對啊,看娘娘在時疫期間的表現不像是真的愚笨,根本不是外界傳聞的天生傻子。

肯定是大智若愚!這樣大的功勞讨個什麽不成,結果皇後居然只要這般小的賞賜。

果然不愧是沈将軍和王太師的女兒,就是與衆不同。

姜贽颔首:“好。”

這場宴席王可憶吃得還算盡興,就是姜贽看起來不太好。畢竟臣子們給他敬酒的最多,他也都沒有推拒。

不論是三品大員的酒,還是在這次時疫裏貢獻突出的守衛,他都一一接下他們的勸酒。

王可憶看他一杯接一杯喝,最後在她爹也給姜贽敬酒時,起身道:“爹爹這杯酒,本宮替陛下喝吧。”

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随後也有人給她敬酒,大多是王沈兩家和交好的人,還有命婦給她敬酒。

觥籌交錯間,不知今夕何夕。

本朝提倡帝後同心,帝後互相替飲酒并不算什麽僭越,相反是帝後乾坤和諧,後宮安寧的表現。

只是從前都是姜贽一個人應下所有應酬,在她渾渾噩噩的那麽多年,是姜贽承擔起本該兩個人共同承擔的重擔。

她向姜贽看過去,他大抵是喝了酒的緣故,一向淡漠的眸子裏難得汪了幾許柔情,和她遙遙對視時更光彩幾分。

明黃色的龍袍襯着他,少年帝王應如是。

宴飲最後,她與姜贽先行離開宴席,等遠離絲竹管弦後,幾許涼風入懷神智便也清明。

沈夫人從來沒把王可憶當尋常閨秀養,故而王可憶的酒量并不差,此刻她還能蹦蹦跳跳不摔跤。

不過姜贽就不一樣,他喝了酒就整個人沉默,只是靜靜看着她鬧。

不會吧,姜贽酒量這麽差?這才幾杯啊,就醉成這樣。

結果她剛在心裏嘲笑姜贽,下一秒就差點踩空摔倒,幸好她被姜贽一把摟緊懷裏,才避免平地摔的可能。

姜贽身上殘留的酒味熏得她皺眉,他這是一個人喝了多少,比她都還能喝。

王可憶:“你以後少喝酒。”

他堂堂一個皇帝,要是真不願意喝酒,哪裏有人敢給他灌酒。

或許也是酒喝多了,今天姜贽格外老實,他沒有反駁從善如流:“嗯。”

“話說,顧神醫他是不是喜歡婆婆呀。”王可憶也是酒喝多了,一時也沒察覺這句話的不妥。

反而是那些跟着的宮人,恨不得此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誰要聽這種皇家秘辛啊?!

姜贽搖頭道:“不是,他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哦,”王可憶遺憾道,“我從小除了王家和沈家的人,還有燕語就沒有別的好朋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別的閨秀就是不願意和她玩。

就算她主動去找她們,她們就算當時很喜歡她,後面也會轉頭就把她忘了。

漸漸的她也就不再想找朋友。

反正堂表姐妹兄弟和柳兒燕語都對她可好了。

姜贽伸手幫她捋了捋碎發,“我也沒有朋友。”

王可憶仰頭:“那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姜贽失笑,“嗯。”

他抱緊懷裏的王可憶,眼神幽幽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謝柳正在寫金牌員工年中參選的申報書,她寫到一半,忽然起身到窗外看。

系統:“是王可憶和小皇帝回來了。”

王謝柳:“系統,我聽說最近總局還沒排查出問題所在,幾個分部的大主神和各組的小主神都還在被審。聽說總局局長特別生氣?”

系統“嗯”了一聲,“謝柳,你不用擔心,咱們主神肯定沒問題。”

他們隸屬于所有分部裏的平衡世界部,又是分部裏最重要的小組——“修補漏洞組”。只是因為這次出了點小意外,才不小心串到“攻略男主組”了。

不過宿主也沒打算攻略男主,她只是把這個世界當成度假世界。

“最近你幫我盯好孫瑜歌。”王謝柳皺眉。

雖然還不确定對方是哪個系統,但從目前來看肯定不是善茬。

王謝柳攤開申報書下面的舉報信,最終還是将它們收進背包,而沒有提交給總部。

她心裏有了猜測,但還沒有确切證據且對“孫瑜歌”的具體身份也不清楚,盲目舉報恐怕會打草驚蛇。

王可憶後面還是打算再出趟宮,只是出宮前柳兒千叮咛萬囑咐,讓她把之前柳兒送她的璎珞戴上。

她雖然不清楚柳兒這般做的原因,但還是好好戴着才和姜贽微服出宮。

此次出宮只要是為了看百姓的安置——她也想去看滿滿和她的阿婆最近過得怎麽樣。

王可憶和姜贽提着東西,在茅屋的院外敲了敲門,然後就聽見小孩子清脆的聲音“誰啊?”

王可憶:“是你的阿憶姐姐。”

然後一陣腳步聲響起,門很快就開了,王可憶抱起滿滿。

這才過去一個月的時間,她就發現之前瘦弱的小姑娘明顯胖了不少。

這也是好事。

滿滿的阿婆忙招呼他們坐,還給他們倒水喝:“二位都是貴客,只是家中不備茶葉,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王可憶捧起碗喝水,豪邁道:“這水好生甘甜,真不錯。”

她這話一出,略有些拘謹的阿婆也放松些許,和他們閑話家常:“兩位都是京城人?”

王可憶搖頭:“我不是,我是南洲人士,遠嫁到京城來的。”

“哦,那夫人當真不容易……那這位公子該好生待夫人才是。”阿婆道。

王可憶好笑看着姜贽,“聽到沒有,你要對我好一些。”

姜贽:“嗯。”

嗯……姜贽除了“嗯”不會說別的是吧。

王可憶把準備好的禮物遞給阿婆,“這裏是些吃的穿的,也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略表心意。”

她對這種人情往來的事從來都不擅長,把禮物放到桌上就和滿滿玩去了,只剩下姜贽和阿婆展開“不行不行,太貴重”“都是給孩子的”“還是不行”“不收就是看不起”的你來我往。

王可憶拔下發上的一支金簪,把金簪放在自己的手裏:“看好啦,姐姐給你變個戲法。”

“咦,金簪不見了。”滿滿看到王可憶手裏突然就空了,好奇地扒拉王可憶的衣袖,可還是一無所獲。

“金簪在你頭上。”王可憶突然驚訝地捂住嘴道。

滿滿後知後覺伸手去摸她的總角上突然多出來的一支發簪。

王可憶把發簪放到她手裏:“金簪喜歡滿滿,所以才到滿滿頭發上去的,姐姐就把這支簪子送給滿滿啦。”

“阿婆……”滿滿正想說話就被王可憶按住。

“噓……現在不能說,得等姐姐等會兒和哥哥離開這裏,滿滿才能告訴阿婆。”王可憶半哄半騙,滿滿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王可憶和姜贽又坐了好一會兒,才在阿婆的挽留和歡迎以後再來玩中離開。

姜贽突然問:“你喜歡小孩子?”

“不喜歡。”王可憶答得幹淨利落,“我自己就是從小孩子來的,我小時候老闖禍,我以後才不要生個闖禍精。”

“那你還特地來看這孩子?”姜贽若有所思道。

王可憶:“別人家的孩子那叫惹人疼,自己家的孩子巴不得早點丢掉……反正我不要,怎麽你喜歡孩子?”

姜贽他這個脾氣怎麽都不像是喜歡孩子的樣子。果然姜贽搖頭:“不喜歡。”

王可憶繼續解釋:“我送她的簪子是宮裏的,日後萬一她們過不下去典當掉,那些典當行的老板一看便知這簪子不同凡響。我也能幫幫她們。”

姜贽:“嗯。”

嗯……姜贽他這是真的只會答“嗯”是吧。

王可憶故意加快步伐把姜贽甩在後面,想和他怄氣。

結果沒走兩步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好像是王謝柳。

可是柳兒不是在宮裏嗎?而且那個人穿的不是今早柳兒的衣服。

她正想上前去看看,就被一陣聲音打斷,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姜贽攬進懷裏。

“你這是做什麽?”她正想去質問,忽然意識到當前的境況。

似乎是有個人向她跑過來……只是姜贽拔劍刺到那人肩上,還抱着她反身躲開了。

不然……

王可憶看到那個不顧一切向她奔來的人被制服,而這個人臉上滿是爛瘡——這次的時疫其中一個表現就是會出現一種奇怪的爛瘡,尤其是病入膏肓者。

姜贽見那人被制服,忙松開王可憶,只是這一次王可憶卻沒有如往日般遲鈍。

她立刻抓住姜贽試圖藏匿的那只手,她畢竟也是習武之人,此刻拉住姜贽的手,他也難以繼續動作。

姜贽最終妥協,讓她看清剛才那一劍刺中那人後濺到他手上的血。

有大夫過來幫姜贽診治,姜贽難得話多安慰她:“沒事,只是沾了血,不一定就會傳染。”

王可憶聽到這話眉頭緊皺,但想到姜贽現在的境況,她只能壓下心裏的情緒:“別說話。”

就他姜贽一天天拔劍快是吧?以後她也佩把劍在身上,遇到危險她也能護着姜贽。

原本她好不容易平複心情,正想和姜贽說話,結果卻突然發現王謝柳送她的璎珞有淡淡的藍光。

“姜贽!你看!我的璎珞在發光!”王可憶突然大聲道。

姜贽:“哪裏有?”

明明被濺血可能染疫病的是他,怎麽王可憶反而出了幻覺。

王可憶看到這璎珞項圈的藍光最終彙成一整簇鑽進姜贽的身體……然後,大夫拿着藥過來給姜贽喝下:“公子,你喝了這藥便不會有事了。”

王可憶親眼目睹藍光的出現和消失,可是姜贽好像是真的看不見。

而就在她為這藍光驚訝不解時,姜贽的暗衛突然上前道:“公子,審出來了,是孫娘子買通他。讓他躲開看護,故意來傳給夫人的。”

王可憶看到姜贽将藥碗放下,語氣仍然和往日一樣平靜:“備車。”

王可憶仔細想上一次姜贽這樣是什麽時候?

然後她想起來,好像是上輩子那個叫“窈姬”的舞姬,因為那個人想要害她沒成功,只是後來還是被姜贽處以極刑。

這次“孫瑜歌”大概要倒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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