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蟬鳴
風吹行千裏過邊關, 夏日的草原夜幕低垂,沈家的商隊将茶葉和絲綢送至互市。
互市是文宣帝在位時設置的,讓從前彼此不通的大虞與異族之間能夠交流商貿。
人來人往的市集裏,有一個女子通身漢人裝扮, 只是她深邃的眉眼以及她那淺褐色的眼珠, 無不昭示她異族的身份。
女子淺笑穿過市集, 來到守将的營中, 她摘下白色披風,那張妖媚的臉摻雜着幾分假笑:“沈将軍,這次大虞拿出的茶葉和絲綢我們很滿意,貴國之前要我們準備的良馬我們已經備好。”
沈易之起身, “勞煩桑落公主了。”
桑落輕柔一笑:“我今日來并不只是因為這件事……聽聞沈将軍出自江南沈家, 聽聞王沈聯姻,不知将軍可否認得王家三小姐王可憶。”
“不知公主找這人可是有事?”沈易之皺眉。
“我曾周游南洲, 在那裏曾得過王小姐的幫助。原是打算感謝她的, 只是派去南洲的人說她……如今已經進了宮?”桑落斟酌開口。
聽到對方這番解釋, 沈易之便放下心裏的忌憚:“是, 她如今已是中宮皇後。”
問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桑落心下滿意,她含笑又與沈易之閑聊些許。
待到她出帳, 身旁的侍女才不解問:“公主, 您為什麽要答應将良馬和虞朝進行互換啊?”
這良馬可是她們部族最閃耀的“明珠”, 正是靠着“血馬”與“鐵刀”,才讓她們的部族在草原那麽多部族裏脫穎而出,成為這草原共主。
雖說早有互市, 但她們部族可是從來不會拿“血馬”來交換的,素來最多挑良馬就湊合了。
桑落:“咱們有馬, 大虞有錢有物,各取所需罷了。”
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她真正這樣做的原因是……
她是草原的“桑落公主”,甚至可能是未來部落的首領,可是在被賣至江南的那些日子,她只是最低賤的奴“窈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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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男人用粗鄙不堪的眼神看她,那些沾滿□□、不懷好意的眼神,她一刻都不想再回憶起。
還好她一點點學會大虞的語言,也策劃着從江南逃回草原,只是她還沒有實施計劃,就有個笑得眉眼彎彎,眼裏通透幹淨的姑娘問她:“窈姬?”
那個叫“王可憶”的姑娘救了她。
“公主,犬溪王子請您一敘。”桑落她們二人剛騎馬回部落,就見有人來通傳。
侍女擔心桑落——畢竟公主此次流落江南,怕就是這大王子使的壞。
但桑落并沒有半分害怕,拿起馬鞭便闊步而去,只是剛走兩步就回身吩咐侍女:“你将此次大虞皇後生辰賀禮。按着禮單上添一添。”
侍女擔心的情緒在看到禮單時,全變成震驚和不解……公主這是要把大半個家底都送過去嗎?
—
王可憶和姜贽的生日都在春天,一個在二月,一個在三月。
只是今年因為時疫都沒大辦,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提起。
直到這天王可憶在姜贽的紫宸殿亂逛——主要是姜贽批折子屬實無聊,她懶得在旁邊看他拿着朱砂禦筆有禮貌且不帶髒字罵人。
姜贽也不管她東逛西逛,然後她就從紫宸殿姜贽的枕頭邊翻出個盒子。
她打開發現是畫卷。
她記得去年生辰姜贽就是給她送的畫卷,他今年是打算又給她送這個?
每年一幅畫?
不過,她雖然拆盒子,但這是因為姜贽說過宮裏就是她的家,她看到什麽都能動。
但這個……還是問一問姜贽再說。
今日姜贽沒有批奏折,他站在院子裏似乎是在曬太陽,忽然感覺有人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王可憶。”姜贽答,王可憶真是……這宮裏除了她,還有誰敢和他玩這種游戲。
“不是!猜錯了。”
姜贽又道:“是最漂亮,最善良,最溫柔,最優秀,舉世無雙的王大俠王可憶。”
“對喽!”王可憶這才心滿意足收回手,然後靠着姜贽在回廊上坐下。
她拿起畫卷問:“贽兒,這是送我的嗎?”
姜贽點頭:“嗯。”
哇喔。
王可憶連忙拆開卷軸,想仔細看看這畫,上次畫的是桃花雪,這次會畫什麽呢?
然後,王可憶才拆一半就急急忙忙卷起來,臉都羞紅了。
姜贽、姜贽他怎麽畫她啊?!真是不知羞!
不對。
王可憶拼命忍住笑,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打開,還要強裝鎮定道:“就一幅畫而已,我才不會大驚小怪。”
姜贽也沒多說什麽,深沉的眼神落在王可憶身上,而心尖王可憶的歡喜也讓他感同身受。
她喜歡就好。
王可憶仔細端詳畫上的“她”,是畫的大婚那日的她,把她畫的可好看了。
她怎麽不知道她有這麽好看?
王可憶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問姜贽:“你不是不畫人嗎?”
姜贽:“朕沒說過。”
王可憶想,他說過的。以前有妃子得寵時讓他畫,他都是說他不畫仕女圖。
……果然是個謊話精,是個不誠實的人。
王可憶撇嘴,反正就是故意挑刺:“那你以前不畫我?”
姜贽這次終于坦誠道:“你怎麽知道朕沒畫過。”
王可憶聽到這句話終于笑出聲,“真的?”
“嗯。”
“那這算是生辰禮嗎?”這麽一說王可憶反而有些心虛,姜贽這般累還給她準備了生辰禮。
但她是真的啥都沒準備呀。
姜贽搖頭:“不算,過了時辰怎麽能算生辰禮。”
“可我好喜歡,謝謝贽兒。”王可憶說着,就轉過頭直接在姜贽臉上來了一口。
說不知羞誰是不知羞。
姜贽垂眸:“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年年給你畫。”
王可憶:“可是我将來老了就不好看了。”
“歲月從不敗美人。”姜贽道。
王可憶喜歡這話,美人,姜贽這是誇她是美人!
宮人們正想退下,王可憶卻喊住德安:“德安公公,紫宸殿有琵琶嗎?”
王可憶記得應當是有的,她上輩子來找姜贽時,心情好時就會談琵琶給姜贽聽。
他這裏也是常備琵琶的。
很快德安便取來琵琶,王可憶接過沖姜贽笑道:“姜公子,你且聽好了。”
旁邊的德安只想對皇後說,您悠着點,您喊“贽兒”已經夠過分了,這“姜公子”“姜公子”地喊,他這個旁觀者看着都害怕。
誰知道陛下只是道:“你可以嗎?”
他只擔心王可憶大病初愈抱不動這琵琶,畢竟這琵琶可不輕。
王可憶卻覺得姜贽這是不相信她的琵琶,他又不是沒聽過,她彈得可好了。
結果,她剛撥弄第一下就很尴尬地停下——手生了。
姜贽笑了,他絕對是嘲笑。
王可憶這下憋足一股氣,就是一定要彈給姜贽聽,讓他知道她的琵琶有多好。
然後姜贽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德安也不知道該跪下還是該退下——王可憶的琵琶彈得好,但她的琵琶很像顧皇後啊。
上次宴會上,德安和姜贽到宴會時,王可憶便停了。
但此時一聽,德安卻不由愣在原地,王可憶的這個琵琶連指法都很像顧皇後,再加上她彈得也是顧皇後最愛的曲子。
王可憶彈完整首曲子,卻見姜贽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笑了,她問:“我彈得不好嗎?”
姜贽搖頭:“很好。”
王可憶驕傲道:“這當然!我可從來沒給外人彈過這個曲子,這可是我最拿手的曲子!”
姜贽聽到她的話,想告訴她,很久以前她彈過這首曲子。只是,果然如他所想,他開不了口。
王可憶見他古怪的神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贽兒?”
姜贽伸手碰了碰琵琶的弦,随即順着琵琶落在王可憶的臉上:“很好。”
王可憶把琵琶放到一邊,伸出手握緊姜贽的手。
姜贽以為王可憶是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在安慰他。
王可憶卻攥着姜贽的手感嘆。
不愧是姜贽,大夏天手都還這般涼,她剛彈完琵琶,因為太認真所以如今額頭上都有薄汗。
早知道就不争這口氣了。
王可憶靠進姜贽懷裏,柔聲道“姜贽,我們出宮避暑去吧。”
說着,還又貼着姜贽的手涼快,“我好喜歡贽兒啊。”
喜歡贽兒有溫泉宮和避暑山莊,冬天暖被窩,夏天給她冰手。
怎麽不算喜歡呢?
姜贽了然道:“你想去行宮避暑?”
“嗯,想和贽兒一起去。”王可憶道。
姜贽卻搖頭:“今年不行。”
“哦。”王可憶知道姜贽不答應總是有理由,她可以理解……
然後她就聽到姜贽伸手捏着她的臉,“我可以給你在宮裏修個納涼的宮殿。”
倒也不用。王可憶覺得沒必要給她爹找活幹,姜贽要真是這麽幹,她爹第一個不同意。
本來她爹娘常年分居兩地,她娘現在好不容易進京和她爹團聚——不能去破壞爹娘的甜蜜生活。
本來姜贽就不讨爹娘喜歡,沒必要讓他再被多讨厭一點。
王可憶果斷搖頭:“不行。”
熱就熱一點好了。
姜贽起身拉住她就走,王可憶忍不住疑惑:“去哪?”
“乘涼。”姜贽帶她進殿,不再在外面曬太陽。
王可憶進殿,發現殿內比剛才還要涼快許多,只怕是剛才她一說熱,就有人進來在盆裏加冰了。
桌上還放着一碗綠豆湯,她端起碗嘗了嘗,然後見姜贽沒有,她又給他喂到嘴邊。
“是甜的。”王可憶強調。
姜贽不是最喜歡甜的嗎?
果然姜贽立刻湊過來抿了一口,總算比以前打死不承認他愛吃甜的态度好多了。
外面蟬鳴聲不斷,有風吹進,不過因為殿內寒冰的緣故,熱風也成了涼風。
王可憶喝完綠豆湯,就枕着姜贽的衣袖沉沉睡去。
姜贽伸手正想抱她上床,就聽見德安的聲音:“陛下,壽康宮來人了。”
姜贽沒管這話,将王可憶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才出來壓低聲音問德安:“什麽事?”
德安:“關于孫娘子的事。”
“告訴皇祖母……朕說三年就是三年。”姜贽冷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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