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要貼貼

猩紅的視野，一絲光線終于進入，桑合歡睜開眼，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房間，這是——校醫院？

她連忙慌亂地坐起身，我怎麽會在這裏？

桑合歡又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終端顯示的倒計時，已跳轉回正常的24小時內，疑惑地環顧四周，我還活着？

“桑同學！你剛醒，蹦跶什麽呀，還不趕緊躺下？”梁信一把摁下她，端了杯熱水到桌邊，苦口婆心道。

“我是怎麽活過來的？”桑合歡一把拽住梁信的胳膊，她分明記得最後的畫面，自己一個人被水吞沒，就要沉下去，之後就意識昏迷了。

“你不知道，斷舍離為了救你，不顧一切地跳到河中，還好我和搜救隊的人及時趕到，才把你倆撈上來，太驚險了！”梁信看着桑合歡，一臉不可置信又後怕道。

“什麽！”桑合歡大驚，直接跳下病床，“他現在在哪？”

“奄奄一息，就在你隔壁病房。”梁信面色忽然一沉，朝後揚了揚手指。

話音未落，桑合歡便匆匆跑出房間，腦海裏瞬間閃現一個畫面。

“桑合歡！你清醒一下！”

大雨滂沱中，段慴梨急切地拍了拍她的臉，雨水順着他的頭發不停流下，他大喊道：“只要這次你活過來，我就和你簽那個什麽鬼契約！”

桑合歡猛地一把推開隔壁病房的門，看見安靜躺在病床上的段慴梨，心電圖正常起伏，他還活着。

她站在門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忽然有一絲絲動容，這個人也沒想象中那麽讨厭嘛。

此時，段慴梨手指微動，醒了過來，入目可及的第一個人就是桑合歡，他面色蒼白，平日裏鋒芒盡現的臉上，這一刻卻變得有些脆弱。

他望着完好無損的桑合歡，唇角微揚，也松了一口氣。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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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合歡高興地沖上前，就要撲到病床前，段慴梨連忙伸手阻攔，驚恐無力道：“別，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再暈過去一回。”

“哦。”桑合歡連忙讪讪地退開一點距離。

段慴梨瞥到她手腕終端上的倒計時，此刻顯示為05：59：58，目露了然：“果然，這個催命符就是死亡倒計時。”

桑合歡一聽，他竟然猜對了，連忙環顧四周，捂住他的嘴：“噓，小聲點！”

“唔唔唔——”段慴梨滿眼驚恐，臉色煞白，桑合歡一驚，連忙彈開老遠。

窗外，梁信正看見這一幕。

“桑同學這也算因禍得福，看來有了很大進展呀……”他姨母笑地看着裏面的段慴梨和桑合歡，一臉滿足的樣子。

“他們醒了？”這時，白禾提着小籠包和豆漿走來，面色一喜，正要推門進去，卻被梁信一把攔住。

“不要打擾他們。”他沖白禾一笑，“他們劫後逢生，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待會兒再進去也不遲。”

病房內。

桑合歡看着段慴梨，無奈攤手：“那天在酒吧餐廳我早說了我會很慘，你還偏不信。”

“但是，你怎麽會出現在後山？”段慴梨面色疑惑，有點難以費解，“明明天色都那麽晚了，還下着暴雨。”

桑合歡一頭霧水：“不是你叫我去的嗎？”

段慴梨更加迷惑了：“我？”

桑合歡也迷惑地盯着他：“雖然天快黑了，也有下雨的跡象，但是你說有事要和我商量，我以為你又反悔了，考慮好了呢？”

段慴梨不可置信：“我沒有啊！”

桑合歡拿出那張紙條扔到他面前，兩手抱着：“明明就是你，要不是為了茍命，我才不會去，因為當時那個情況，我不去也是死，去了還有一線茍命的機會……”

段慴梨拿起那張紙條，字體都是打印的，搖了搖頭：“我才不會貼這種紙條，幼稚死了。到底是誰傳的消息？”

兩人瞬間陷入了沉思，回顧昨天的種種，也沒想出任何可疑對象。

“哎呀，現在這個不重要！”桑合歡一把拿過那張紙條，擡起頭盯着段慴梨，“總之，現在這個星球上，只有你能救我，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吧？”

段慴梨點點頭，于是随手拿起桌上筆筒裏的筆：“那個什麽契約只要簽了就可以了吧？”

桑合歡看着段慴梨，并沒有動。

段慴梨會意地伸出手，看着桑合歡：“是不是要先貼貼才能簽？那貼吧。”

桑合歡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說吧，你想怎麽貼？”段慴梨只好抱着手，看着桑合歡，卻見她一直盯着自己，連連後退，“你不會又對我動了什麽歪心思吧？不是只要簽了契約，貼一下就完事了嗎？”

桑合歡鄭重地搖了搖頭：“不行，要貼貼30天才夠！”

“什麽？！”段慴梨瞬間堂皇，狐疑地盯着桑合歡，“不會又是在騙我吧？”

“若貼貼30天後，我的根恢複生機，那時才可确定你是真的守護者，屆時方可簽訂契約。”桑合歡一本正經道。

“等等，根？生機？怎麽越來越離譜了？”段慴梨越來越驚訝，狐疑地看着桑合歡，“你的這個死亡倒計時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需要貼貼才能茍命？對了，上次在沙漠中，我發現你的根并不像雜草，你到底在隐藏着什麽秘密？如果你不坦誠相告的話，恕我沒辦法冒着未知的風險幫你。”

桑合歡嘆了一口氣，猶豫再三，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了大宇宙偏方，遞給他。

“其實，我并非來自卡卡星，也不是一棵雜草，而是來自卡爾星的一朵合歡花，因為患上了罕見的枯萎症，無藥可治，但機緣巧合之下意外得到了這個偏方，據說成功率高達99%。”

段慴梨邊聽邊看偏方手冊，漸漸目瞪口呆，“那另外1%呢？”

“誰管呢，都死到臨頭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桑合歡無奈道。

“所以我就是那個潛在适配守護者？”段慴梨忽然一摸後背，看着桑合歡。

“嗯。”桑合歡點了點頭，“都說了接近你是比愛情更重要的事，非要腦補我對你圖謀不軌。怎麽樣，現在可以答應了嗎？”

段慴梨翻到後面，滿臉震驚：“不光要貼貼一個月那麽長，經過根恢複生機考驗簽下契約之後，還要在生根、發芽、長葉、開花四個階段做那麽多事？！我不行我不可！”

“可惡！”桑合歡一聽，急得揪住他衣領，“你昨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段慴梨呼吸急促，連忙掙脫，讪讪道：“行行行，貼貼30天就30天。”

桑合歡這才松手，立刻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功能，“這回我得錄下來，你再正式說一遍。”

段慴梨無語地掃了一眼她，對着手機道：“我，段慴梨，答應桑合歡，貼貼30天，但是一天最多一次，至于簽訂契約還有後面那些事兒，看你表現了。”

桑合歡眉頭皺起，随即又擠出一個微笑，循循善誘：“難道你就不想體驗一下共享超能力的感覺嗎？”

“別給我畫大餅了，就你這自身難保的樣子……”段慴梨嫌棄地看着桑合歡，不為所動。

“你不是失眠嗎？我可是合歡花，等我的根恢複生機後，就能幫你治療失眠症！”桑合歡又抛出一個誘餌。

“失眠症？”段慴梨拿起一旁的鏡子，看着自己臉上的那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這個還不錯，看到時候心情吧。畢竟一個月那麽長，每天都要和你呆一起，我又有恐花症，誰知道這期間會發生什麽事情，萬一我自己先死了……”

“你——”桑合歡咬牙切齒，幽怨地盯着他。

“如果一切順利，30天後你的根恢複了生機，超能力也恢複了，而我心情又正好，你就得幫我治療失眠症，我按照偏方上的指導，繼續守護你。這份契約就維持到失眠症好的那一天，屆時失效，你我互不相欠。”段慴梨恢複一本正經，說完按下了錄音停止鍵。

“好！”桑合歡一把奪過手機，翻了個白眼，“太久我也受不了！”

桑合歡就要走，忽然想起什麽，又轉過身來，嚴肅道：“對了，這件事還有我的真實身份，不要告訴任何人。”

“為什麽？”段慴梨不解道。

“可能會有危險。”桑合歡面色凝重道，段慴梨頭一回見她這麽鄭重其事，便點了點頭。

桑合歡轉身匆匆從病房裏走出來，一下和梁信白禾撞上。

“合歡你不吃早餐了嗎？”白禾揚了揚手裏的小籠包道。

“你們先吃吧，對了，我手機呢？”桑合歡忽然想起，問道。

“哦，給你拿回宿舍了。”白禾一笑。

“行，那我先回去。”桑合歡點點頭。

“加油！你距離目标越來越近了！”梁信握拳，沖桑合歡戲谑笑道，不等她反駁，就溜進了病房內。

桑合歡懶得掰扯，直接走出了校醫院。

入夜。

桑合歡洗漱完躺在床上，窗戶大開，一陣涼風拂進來，好不惬意，聽着歌心情也随之好了起來。

至少現在貼貼30天有保障了，不用像之前那樣每天一睜眼就焦慮了。

這時，手機上彈出一條消息：清舟泛花已通過你的好友申請。

桑合歡順手點開這個人的朋友圈，除了花，就是湖面，還有蜜蜂，一張人像照片都沒有，她有些可惜地點回聊天框，敲擊鍵盤。

歡歡不歡：你好，同學，我是計算機系的。

過了兩分鐘，對方終于顯示正在輸入中。

清舟泛花：是要報名加入園藝社嗎？

歡歡不歡：在報名前，我有個問題想先問一下，你知道桑虞這個人嗎？

清舟泛花愣了一秒鐘，才回複：嗯。

歡歡不歡：你認識她嗎？

清舟泛花：見面聊吧。

桑合歡看着聊天框，有些疑惑，但一想，也覺得見面聊姐姐的事情比較好。

歡歡不歡：嗯。在哪見呢？

清舟泛花：明天我有事外出，後天下午，在園藝學院葡萄藤架下。

桑合歡滿意地抱着手機，開心不已，今天兩件事情都有了進展，說不定還能找到姐姐的下落。

翌日。

陽光燦爛，白雲朵朵。

桑合歡起了個大早，看了眼手腕上的終端，想早點貼完完事，一路悠閑地走到了段慴梨宿舍樓前，一邊閑逛，一邊等他出來。

這是一棟純白色的宿舍樓，四周空曠幹淨，什麽花草樹木都沒有，附近只有一個陽光盛開的露天籃球場，啧啧啧，這個人連住的宿舍樓都患了恐花症。

正想着，段慴梨便一身克萊因藍T恤，紮進腰間的闊腿牛仔褲，褲腳挽起，踩着白色帆布鞋，頂着兩個黑眼圈走了出來，看見桑合歡吓一跳。

“你幹什麽？”

“我要貼貼。”桑合歡歪頭，沖他擠出一笑。

“不行，我要先吃早飯。”段慴梨伸了個大懶腰，徑直走向食堂。

“喂！”桑合歡看着他的背影，真想強行貼貼，但一想到他說的那句“看你表現喽”，只好跟上。

食堂內，各種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

桑合歡熱情地打好一盤早餐，放置在段慴梨桌前，擠出一絲友好的微笑：“快吃吧。”

段慴梨有些意外地看着桑合歡，随後不緊不慢地拿起筷子，期待地一口咬下包子。

桑合歡抱着手，站在一邊看着段慴梨，內心咬牙切齒，吃好了總可以貼貼了吧？

忽然，段慴梨擡起頭，面如菜色：“你是故意的吧？”

桑合歡一臉懵逼：“什麽？”

段慴梨驚恐地看着餐盤裏的包子餡，吓得後退好幾米：“西蘭花也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