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奇怪

不知是因為湊得太近,還是因為她說的那句話,沈煉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燒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已經紅透了。

他趕緊擡手将小姑娘的臉推向一邊,哼笑一聲,“少自戀了,小爺只是不喜歡頭上多頂帽子。”

葉穗歲聞言不滿意地嘟了嘟唇,但也沒生氣。

她同沈煉成親才一月有餘,若是沈煉真承認喜歡她,那才奇怪。

葉穗歲在心中嘟囔一句,突然想起什麽,拉下他的手,看着沈煉認認真真地說,“不過相公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來問我,不要躲着不見人,我會擔心的。”

馬車窗簾被微風吹起一角,細碎的暖陽落在少女的眼中,透着柔軟又溫暖的光。

擡杠的話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了下去,他撇了撇嘴,不自然地哦了聲。

五日沒見,葉穗歲有許多話想同沈煉說,大抵說的興起,連手上的傷都忘了。

沈煉見狀也沒敢提醒,只是看着被血浸濕的紗布微微皺眉,敲了敲車壁,催促駕車的元福再快一些。

季夏持着腰牌,一行人順利地進了皇宮。

慶公公遠遠的就瞧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眯着眼睛仔細一瞧,老臉上立即挂了笑。

“喲!郡主回來了!”

他往前迎了幾步,馬車已然逼近,停了下來。

接着就見沈煉抱着他們小郡主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慶公公見狀心中一樂。

瞧瞧,上回都不知道扶人,這回直接是将小郡主抱下來了!不錯!回去就告訴陛下,他那本《男德修煉手冊》沒白送!

只是慶公公還不等樂完,就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再仔細一看,吓得手上的拂塵都扔了出去!

“郡主!您的手!”

見他雙股顫顫,臉色煞白,一副要昏倒的樣子,季夏趕緊上前攙扶,急聲道:“公公,快請太醫!”

“對對!”慶公公反應過來,尖聲大叫,“小鄧子,快去太醫院,就說郡主受傷了,讓他們快些來!跑着來!”

這裏離禦書房最近,可岑帝正同大臣們議事,慶公公就先帶着一行人去了偏殿。

誰知太醫還未到,得了消息的王太後就先來了。

老人家進門就瞧見自家心肝寶兒一身的殷紅血跡,手上的紗布紅的都要滴出血來,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昏厥過去。

“皇祖母!”

葉穗歲見狀忙站起來想去扶她,可今日她實在流了太多血,一起身便覺得眼前一黑,若非沈煉及時伸手拉住她,只怕這會兒腦門上都要磕一個大包。

王太後到底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自個兒又緩了過來,瞧着外孫女那煞白的小臉,眼淚都不自覺地淌了下來。

“乖寶,你受苦了!”王太後上前一把摟住葉穗歲,正想問問是怎麽回事,小鄧子就帶着太醫進來了。

王太後眸光一亮,“李醫正!你來的正好,快來瞧瞧穗歲的手!”

李醫正來時已經聽小鄧子說了郡主的傷勢,因而見到時還算冷靜,提着藥箱上前,一邊輕手去解她手上的紗布,一邊問這傷是因何而來。

葉穗歲這會兒是又疼又心慌,根本顧不上回答,季夏也盯着她的傷口,眼圈紅紅的樣子,顯然也沒把李醫正的話聽進去。

沈煉只好開口,“碎瓷片插在她的掌心,大夫拔了出去,撒了止血散,只是不太管用,不一會兒就又開始流血了。”

“正常。”李醫正不慌不忙地說,“郡主體質特殊,一般止血散對她來說根本無用。”

不止是止血散,由于葉穗歲幼年時服過太多的藥,很多藥在她體內都無法起到應有的效果。

因為這,太醫院被迫改進了不少藥方,太醫院每個人的技術水平都提升了不少。

說話的功夫,被血染透的紗布已經被解開,李醫正正欲拿下來,就被葉穗歲給攔住了。

她白着小臉看向王太後,“皇祖母,您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老人家年紀大了,可不能受這種刺激。

王太後本拗着不走,可她不走,葉穗歲便不叫李醫正給她治傷,王太後只得起身。

接着,葉穗歲偏頭對沈煉說:“相公,你也先出去。”

“我?”沈煉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卻見小姑娘堅定地點點頭。

“對,你也出去。”葉穗歲癟着小嘴說,“待會我肯定會哭,哭起來太醜了,我不想讓你看見。”

沈煉想笑她想的有點多。

她人生的可愛,哭起來也糯糯嬌嬌的,只會叫人心疼。

可這話不好說出來,沈煉撓了撓頭,聽話地出去了。

将門關上,沈煉一轉身,就撞上了岑帝怒不可遏的臉。

“沈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煉冷靜地行了一禮,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告知。

岑帝的臉色一變再變,聽到自家外甥女手上紮進去個碎瓷片,氣的将小鄧子搬來的椅子都踹翻了,直到聽到沈煉将人暴揍一頓,岑帝的臉色才好看了些,只是看向沈煉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把閻良打死了?”他問。

“沒有。”沈煉垂眸想了想,“大概...斷了他三條肋骨。”

岑帝這才松了口氣,擡手拍拍他的肩膀,眼角眉梢盡是贊賞,“幹得好!”

閻良是閻家獨生子,若是死了,閻家定然是要鬧的,若只是斷了幾條肋骨,那就好辦了。

岑帝湊近了,低聲提醒,“以後就這麽辦,誰欺負穗歲你就揍他,注意好分寸,其餘的朕來解決。”

沈煉的桃花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點頭答應:“是,陛下。”

待二人說完,一旁的王太後問出了心中疑惑,“穗歲不是那種挑事的性子,怎的會和盛蘭茵吵起來?”

沈煉聞言默了默,想起了盛蘭茵說的話,長睫低垂道:“大約是因為我。”

“大約?”王太後看他一眼,蒼老的臉上浮現不悅。

怕自家主子被責怪,元福咬咬牙,噗通一聲跪下,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哆哆嗦嗦地說:“回太後,奴才知道。”

方才他和季夏駕車時,他好奇多問了幾句,季夏脾氣好,也就同他說了。

元福将季夏所言如實相告,聽得岑帝和王太後無奈之中還多了些嫉妒。

瞥了眼垂眸不語的少年郎,他低垂的眼尾劃出好看的弧線,濃黑纖長的睫羽,連後宮的妃嫔們見了都得甘拜下風。

本就嫉妒的岑帝這下更加酸溜溜,“穗歲性子軟,還從沒這樣強硬的替誰出過頭。娶到這麽個媳婦,沈煉你就偷着樂吧。”

他話音剛落,偏殿的門就被推開,李醫正走了出來。

“穗歲如何了?”岑帝也顧不上酸了,忙上前問道。

李醫正道:“回陛下,血已經止住了,只是郡主失血過多,這段時間要多多将養。”

“好,有勞醫正。”王太後客氣一句,趕緊進殿去看自己的寶貝外孫女。

岑帝緊随其後,沈煉正欲跟上,就被李醫正給叫住了。

“沈公子,郡主說您的手受傷了,讓臣給您看一下。”

傷?

沈煉笑了笑,“不用麻煩,只是有些腫,過兩天就好了。”

“還是要的。”李醫正笑眯眯地說,“正好臣還有些話要囑咐沈公子。”

沈煉只好坐在了門口的椅子上。

李醫正一邊給他塗着藥膏,一邊說:“郡主體質極弱,今日又受了驚吓,夜裏恐是要發燒。沈公子千萬要留心一些,若是郡主燒起來了,就讓人按照這個藥方煎藥。”

将藥箱裏的藥方遞給沈煉,李醫正嚴肅地說:“要是服了藥三五個時辰之後還沒退燒,沈公子一定要記得派人來尋我。”

被他的狀态所感染,沈煉捏着藥方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問:“她病起來,很嚴重?”

“很嚴重!”想起幼時那個瘦的跟小雞崽似的小姑娘,李醫正嘆了口氣。

“這麽說吧,郡主就如同剛鑽出土的小樹苗,一陣風吹過來都可能将她折斷。平常人的風寒在她身上就如同疾風驟雨,是能要人命的。”

他感慨完,又後知後覺對面坐着的是郡主的夫婿,怕因此讓夫妻間鬧了不愉,李醫正又趕忙找補幾句:

“當然,郡主被無妄醫仙治療之後,身體強健了許多,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沈公子也不必太過擔心。”

察覺到李醫正忐忑的眼神,沈煉覺得有些好笑。

怎麽?親事都成了,他還能因為葉穗歲身體不好休了她不成?

“多謝醫正,我記下了。”

送走李醫正,沈煉便進了偏殿。

王太後正熱切地想讓葉穗歲留下,好照顧她。

葉穗歲卻不樂意。

她不确定姐夫能不能把這事瞞下來,若她留在宮裏,父母去了沈府見她不在,肯定是要多想的。

再說了,她每次在宮中留宿都是同皇祖母睡一起,那就又不能見沈煉了。

她執意要走,即便是王太後也只好放人,與岑帝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上了馬車離開了。

王太後抹了抹淚,“皇兒。”

“您說。”

“閻家護短,明兒指定要彈劾小沈,你可想好對策了?”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王太後說,“哀家外孫女已經夠委屈了,你可不能讓哀家的孫女婿再受苦。”

岑帝微微一笑,“母後放心,兒子心裏有數。”

罰是不可能罰的,賞還差不多。

于是沈煉二人到家時,慶公公又帶着一箱子補品和賞賜的珍寶來了。

只是葉穗歲回來的路上便睡着了,等她醒了,沈煉才将這消息告訴她。

說完,他擡手撥開落在小姑娘眼睛上的碎發,慨嘆一句,“他們真的很疼你。”

沈煉真的只是感嘆一句,落在葉穗歲的耳朵裏,卻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她用完好的手抓住沈煉的手晃了晃,清淩淩的杏兒眼滿是真誠,“相公,以後我也會很疼你的。”

沈煉眸光微顫,接着擡手戳戳她的臉頰,“我比你大好不好,要疼也是我疼你。”

這話真是随口說的,可說完沈煉又覺得這樣太過親昵。

想收回又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少女彎起杏兒眼,喜滋滋地說:“好呀,相公最疼穗歲啦!”

見她笑,沈煉也跟着翹了翹唇,心想她今日受了好大罪,哄她開心一下也沒什麽。

可下一秒,他就聽見葉穗歲期待問:“最疼穗歲的相公,請問晚上可不可以一起睡?”

沈煉:“......”

他忘了,眼前的這位最擅長的就是順着杆子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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