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出去玩
這個稱呼有些熟悉。
沈初初努力想了想,方才漂亮姐姐好像也是這麽稱呼自己的。
念此,她彎起葡萄眼,脆生生地喊:“嫂子!”
“不對!”沈煉蹙着眉,眉眼認真又堅定,“大嫂,只能叫大嫂!”
沈初初實在不明白,同樣都是“嫂”,“大嫂”和“嫂子”又有什麽區別。
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臉不高興的大哥,決定還是乖乖聽話,在葉穗歲回來時,脆生生地喊了聲“大嫂”。
葉穗歲也沒發覺她的不對勁,只揉着小姑娘的腦袋誇了聲:“初初真乖!”
盤子裏點心還有許多,但葉穗歲怕撐着她,沒敢再叫她多吃,讓季夏都包了起來,打算待會讓沈初初帶回去。
剛打包好,前去找人的朱嬷嬷就回來了,稀奇的事,她身後還跟着一位。
沈初初一見來人就笑了,花繩也不玩了,張開手臂噠噠跑過去,“姨娘!”
柳姨娘臉上的忐忑和緊張立刻被慈愛所取代,伸手接住了朝自己撲過來的小姑娘。
“你這孩子,怎麽跑這兒來了。”
她嗓音溫柔的責備一句,擡眼看向笑着走來的葉穗歲,清秀的眉眼都多了些不安和局促。
“少夫人,實在不好意思,初初這孩子不懂事,沒有吵到您吧?”
葉穗歲笑着搖了搖頭,“姨娘多慮了,初初很聽話,您把她教的很好。”
柳姨娘聞言鼻頭一酸。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誇我們娘倆。”柳姨娘低頭抹了下淚,噗通就給葉穗歲跪下了。
葉穗歲趕緊伸手拉她,“姨娘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柳姨娘常年吃不飽穿不暖,瘦削像是能被一陣風給刮走,可葉穗歲生生沒能拉動她。
“我們娘倆對虧了少夫人的照拂,這些日子才好過了些。往日不敢打擾少夫人清淨,今日既來了,妾說什麽也得給您磕個頭。”
她是臉上滿是堅定和感激,看的葉穗歲抿了抿唇,終是沒有再打斷她的動作,站在原地受了她的禮。
待她磕完,朱嬷嬷和季夏麻利地上前将人扶了起來。
沈煉還在屋裏坐着,葉穗歲也沒将人往屋裏請,拉着母女二人坐在了院裏的石凳上。
打發了沈初初去玩花繩,葉穗歲看向柳姨娘,“阿花的事,姨娘知道了吧?”
“嗯,朱嬷嬷已經告訴我了。”
一想到阿花丢下自己的孩子去跟男人私會,柳姨娘是又氣又後怕,“這種不檢點的丫頭,就該把她趕出府去!”
“姨娘放心,阿花自有她的去處,就是不知道,姨娘以後預備怎麽辦。”葉穗歲輕聲問。
聞言,柳姨娘眉眼間的恨與怒,瞬間化為了苦澀與無奈。
“老爺和老夫人都厭棄我,夫人就更不必說了。”她自嘲地笑笑,“能有個安身的地方,妾身就已經很滿足了,哪裏還敢想以後的事。”
柳姨娘曾是沈正青最疼愛的妾室,即便這些年她倍受蹉跎,看上去依舊清麗雅致,眉眼間的淡淡憂愁,更平添了一種別致的美感。
葉穗歲本想幫助柳姨娘,讓她與柯慧分庭抗禮,聽見她這話,心思又消了一半。
畢竟她所想的,說好聽點是幫助,說的難聽些就是利用。
況且柳姨娘既然已經認定了自己的生活,就算她有心想幫,恐怕也無濟于事。
于是葉穗歲笑了笑,主動岔開了話題。
沒聊一會兒,柳姨娘便要告辭,葉穗歲也沒多攔,叫季夏拿來了食盒,遞給了柳姨娘。
“這些糕點都是初初特地留給姨娘的,姨娘可得帶回去嘗嘗。”
少女彎着眼眸,笑容宛若沖破陰霾的驕陽,燦爛又溫暖。
柳姨娘眼圈又是一紅,“這怎麽好意思...”
“姨娘快拿着吧,初初的一片孝心呢!”葉穗歲笑說。
沈初初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小腦袋用力地點了點,“初初的孝心呢!”
“你這孩子。”
柳姨娘被她這一本正經地模樣逗笑了,她不再糾結,接過食盒福了一禮,“妾身收下了,謝謝少夫人。”
“姨娘不必客氣。”葉穗歲捏捏沈初初頭上的小花苞,“我與初初投緣,若有什麽難事,盡管來清風閣尋我。”
能從她這樣尊貴的人身上得到闊別已久的尊重與善意,柳姨娘已經很知足了,哪裏還敢奢求旁的。
她溫聲謝過,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拉着女兒離開了。
朱嬷嬷看着母女兩個同樣瘦弱的背影,禁不住嘆了口氣,“好歹也是個姨娘,身邊竟連個伺候的都沒有。”
葉穗歲想了想,道:“嬷嬷,你從院裏物色兩個丫鬟送過去,跟她們說,只要伺候的好,少不了她們的賞錢。”
“哎!”朱嬷嬷脆聲應了,笑容慈祥道,“咱們少夫人就是有顆菩薩心腸。”
“嬷嬷可別誇我。”葉穗歲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季夏收拾着石桌上的茶盞,插嘴道:“對少夫人來說,是力所能及,但對于她們二人來說,那便是雪中送炭,彌足珍貴。”
“希望吧。”想起沈初初那張瘦巴巴的小臉和枯黃的頭發,葉穗歲嘆了聲,“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們娘倆的造化了。”
又在院裏站了片刻,葉穗歲才猛然想起沈煉還在房中。
她剛要轉身進去,就見他那雙長腿跨了出來。
一襲藍灰色勁裝的少年瞧着清雅又不失內涵,配上那張俊美無雙的臉蛋,很難叫人不心動。
葉穗歲迎上前,“相公去哪兒?”
“找老頭子。”
“現在嗎?”葉穗歲睫羽輕扇,擔心道,“我回來時他正與母親生氣,你現在過去,我怕他遷怒你。”
少女清澈眼眸裏流淌這潺潺的關心,暖流一般直直地流進沈煉的心裏。
他笑了下,陽光下的桃花眸潋滟且多情,“托郡主的福,老頭子現在看我特別順眼。”
見了面“煉哥兒煉哥兒”的喊的可親熱,聽得一邊的鴻哥兒臉色漆黑似鍋底。
聽懂他的打趣,葉穗歲也禁不住笑了,她往前湊了兩步,背着小手俏生生問:“那你打算怎麽感謝本郡主?”
“小爺想想。”眸中含笑地瞥她一眼,沈煉道,“明天帶你出府玩?”
他們兩個還從未單獨出去玩過!
葉穗歲登時美眸一亮,“真的嗎?去哪兒!”
無視少女的亮晶晶的眼眸,沈煉将食指貼在唇邊噓了聲,神秘兮兮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葉穗歲先是失落地‘啊’了聲,接着又忍不住地想,能讓沈煉搞得這麽神秘,一定是什麽特別好玩的地方吧!
啊!期待!
而吊足了少女胃口的沈煉,這會兒已經到了安和院。
趙氏已經被人給趕了出去,只能聽見柯慧嗚嗚的低泣聲,倒是隔壁的書房裏,噼裏啪啦一陣響,顯然是有人在摔東西。
沈煉嗤了聲,擡步走過去,一腳踢開了房門。
“誰啊!”沈正青扭頭怒問。
沈煉懶洋洋地抱着胸靠在門框上,勾起的唇角玩味,“沈将軍眼光可真好,選了個這樣熱心腸的女人當主母。”
沈正青火還沒消下去,又被自家兒子一頓奚落,臉頓時黑了。
他訓斥道:“長輩的事你少管。”
“小爺也不想管。”沈煉無奈攤手,“可你的好夫人,算計的是我的夫人,你說小爺我管不管?”
這話一出,沈正青目露尴尬,但當爹的還是要臉,他佯裝無事發生地清了清嗓子,“事都解決了,穗歲也沒受委屈,你抓緊回你的清風閣,少在這裏陰陽怪氣。”
沈煉不屑地切了聲,“最後一句,說完就走。”
沈正青強忍着一腳将他踹出去的沖動,“快說!”
沈煉站直了,眼角眉梢盡是嘲諷和嫌棄。
“你既然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就好好做個人。人家嫁給你,替你生兒育女不是讓你來糟蹋的。”
他犀利的言辭聽得沈正青瞪圓了眼,喘着粗氣大聲反駁,“你什麽意思,老子糟蹋誰了!?”
“沒糟蹋。”沈煉輕飄飄地看他一眼,“你還記得你有個女兒嗎?她叫什麽名字?”
沈正青毫不例外地懵住了。
只看他的臉色,沈煉便知沒什麽好說的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候在門口的元福快步跟上。
路上就只有他們主仆二人,說話便也沒那麽多顧及。
元福感慨道:“少爺,沒想到你竟有顆俠義之心!”
“少拍馬屁。”沈煉道,“我要是真有顆俠義之心,也不會今天才想起來還有個妹妹。”
他自認不是什麽光風霁月的好人,今兒會為那母女二人出頭,一是可憐她們,二嘛,也不過是想像她一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何況這些事還能把老頭子氣個半死,很劃算。
想起他爹那鐵青的老臉,沈煉就覺得快意。
他偏頭吩咐元福,“盯着點老頭子,看看他這幾日都去哪。”
“是!少爺!”
因為沈煉的一句話,葉穗歲激動的夜裏都沒睡好,不過她精神勁很足,天剛蒙蒙亮便爬起來梳妝打扮。
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正式相約出門游玩,可又拿不準去什麽地方,葉穗歲也不好打扮的太隆重。
從衣櫃裏挑了件櫻紅的蝶戲水仙裙衫,腳上是輕便又不失美觀的雲煙攢珠繡鞋。
三千青絲绾成漂亮別致的祥雲髻,發髻上插着俏麗又不失優雅的白玉響鈴簪,輕輕晃下頭,就能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響。
穿着完畢,葉穗歲又仔細地用螺子黛描了眉,撲了細膩的粉和嬌嫩的胭脂,最後再用口脂輕點朱唇。
對着銅鏡左右看了幾次,她才終于滿意,提着裙擺跑到了隔壁的書房。
沈煉才剛起來穿好衣衫,就見少女噠噠噠地跑了進來 。
“相公!”葉穗歲歡快地轉了個圈,杏兒眼忽閃忽閃地問,“你瞧,我這樣好看嗎?”
眼前少女桃腮粉黛、豔若桃李,說不盡的嬌俏可人。
沈煉眸中劃過驚豔,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摸着下巴疑惑問:“你...要去跟人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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