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怎麽哄?

楚非言并不了解沈煉, 但他熟悉葉穗歲。

少女眉眼間的狡黠還未褪去,一聲“沈煉”帶着得意和賭氣,顯然是沈煉惹到她了。

再想到來時碰見的撓着頭四處張望, 好像在找人的元福,楚非言瞬間悟了。

他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宛若雪後白梅, 高潔又不失雅致。

“确實很巧。”他沉聲應了,眸光直直地看向沈煉, “但沈公子似乎忘記了什麽。”

沈煉緊握着手中柔荑,不以為然地哼笑一聲, “笑話,小爺記性好得很。”

楚非言說話向來是有理有據,葉穗歲擔心沈煉是丢了什麽東西,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見她這麽快就信了楚非言, 沈煉心裏剛騰升的一點兒歡喜瞬間被郁悶所取代。

他嗓音悶了兩分, “別看了,說了我沒忘。”

一眼瞧上去的确沒什麽異樣, 但葉穗歲往他空無一人的身後看了眼...

“元福呢?”她問。

沈煉的桃花眸張了張,不說話了。

葉穗歲失笑地抽出手掐了他胳膊一把, “這麽大的人你也能忘了,叫我以後怎麽放心讓你看寶寶。”

沈煉下意識地同她犟, “他那麽大的人又丢不了,再說了,我才不愛看小孩子,又哭又鬧的,煩。”

葉穗歲震驚地看他一眼,心中的氣惱瞬間卷土重來, 燒的她喉嚨發緊。

再看沈煉,一臉的無辜和理直氣壯,顯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

葉穗歲咬緊牙關,提着裙擺狠狠踩了他一腳,還不解氣地碾了兩下,這才在少年詫異的眼光中轉頭離開。

“穗歲?”

沈煉驚疑地喚了聲,在心裏問自己又做錯什麽了,小孩子就是煩啊,誰會喜歡,除非是自家的...

本就潋滟的桃花眸突然間燦若驕陽,原本緊抿的唇角飛速上揚,心中更是湧起無限的激動與滿足。

可當瞧見少女身邊的“狗皮膏藥”,這份激動又瞬間被一盆無形的冷水澆滅了。

只見楚非言與她并排走着,輕哄的嗓音裏帶着寵溺。

“穗歲別生氣,天底下像我一樣喜歡小孩子的男人本就不多,你犯不着同他一般計較。”

聽聽!這是什麽茶言茶語!

喜歡小孩就喜歡小孩,還像他一樣喜歡?做什麽,毛遂自薦?

沈煉惱的眼尾都泛了紅,俊美的臉上蘊着薄怒,宛如失去了珍寶的桃妖,邪魅又勾人。

他緊抿着薄唇擡步跟上,剛想從背後擠開楚非言,叫他離少女遠一點,還沒得逞,就見葉元嘉與長公主挽手而來。

看見女兒,葉元嘉眉眼之間盡是慈愛的笑,“剛想同你娘去接你們,你們就已經到了。”他又笑着看向楚非言,“非言也來了。”

楚非言行了個晚輩禮,“葉叔、柔姨。”

葉家夫婦還沒來得及應聲,就又聽見一個響亮中帶着得意的招呼聲。

“爹、娘,我帶穗歲回來了!”

頭一回被女婿這麽熱情地招呼,葉家夫婦既驚訝又驚喜,但再看到兩個少年對視時的神情,一個得意洋洋地挑眉、一個面無表情地繃緊下颌,夫婦倆禁不住笑出了聲。

年輕人呀,總是這麽充滿活力。

一行人進正廳坐下聊了幾句後,岑靜柔這才知道女兒受傷一事。

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她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血痂也快掉沒了,只留下了粉色的疤痕。

可即便如此,岑靜柔還是淚如雨下,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葉穗歲見狀趕緊上前去哄,“娘親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是啊,夫人。”葉元嘉附和道,“那挑釁的永泰郡主也沒落到什麽好,丈夫被煉哥兒狠狠教訓一頓不說,回府之後更是被婆母痛罵一頓,聽太醫說,眼下一家子都不待見她。”

岑靜柔拉着女兒的手,淚眼紅紅地怒道:“那是她活該!自己不如人就用這些個狠毒招數,心真是壞透了!”

狠狠将人罵了一通,岑靜柔的心裏才好受些。

她擦擦眼淚,看向沈煉道:“煉哥兒,這次多虧了你,穗歲性子軟,以後還得勞煩你多護着她些。”

“娘客氣了。”沈煉現下已經将‘女婿’這個角色玩的熟練,用眼角餘光瞟了楚非言一眼,他才笑着說,“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葉穗歲還氣着,聞言輕輕哼了聲。

小兩口之間吵吵鬧鬧是常有的事,葉家夫婦雖然看出來了,但也不打算摻和進去,只當沒聽見女兒的輕哼,同兩個少年又說起了話。

楚非言今日是送妹妹來同葉心慈玩的,小姐妹倆玩到晌午,估摸着葉家快擺午膳了,楚非言便拉着楚夢琪告辭。

“這就走了?”岑靜柔笑眼溫柔地挽留,“飯菜都備好了,你們兄妹倆留下用過膳再走吧。”

衆所周知,葉家的廚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好,楚夢琪又時常來葉家玩,對葉家的飯食更是喜歡的很。

她剛要點頭說好,就聽見自家哥哥說:“不了柔姨,家中還有事要處理,我們就先回了。”

楚非言向來說一不二,見他拒絕,岑靜柔便也沒再說什麽,笑着摸摸楚夢琪的小腦袋讓她有空再來玩。

楚夢琪乖乖應了,楚非言這才看向一旁給葉心慈擦臉的少女。

“穗歲。”他冷硬的眉眼變得柔軟,“李醫正醫術好,回去好好上藥,肯定不會留疤的。”

葉穗歲嗯了聲,正想回他一句,卻被沈煉搶先一步。

“楚公子不必擔心,我會親自監督她的。”

沈煉把‘親自’二字咬的緊緊的,如願看到楚非言暗下來的眸光後,心裏還得意的想:

不光親自監督,他甚至還要親手給她上藥,羨慕死他。

告辭過後,楚非言轉身離開,沈煉看了眼連眸光都不分給他半分的少女,抿了抿唇,朝楚非言追了過去。

見來的是他,楚非言丹鳳眸裏赤/裸裸的不耐和嫌棄,“做什麽?”

沈煉笑眯眯地回,“送你出去。”

楚非言聞此氣笑了,“難不成我還能偷偷回去見穗歲?!”

“我可沒這麽說。”想起自己還有事相求,沈煉收起臉上的得意,認真地說,“問你件事,她生氣了該怎麽哄?”

楚非言停下腳步,“你問我?”

“不然呢!”沈煉無視掉心裏咕嚕咕嚕直冒的酸泡,“別說不知道,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你肯定清楚。”

楚非言沉默一息,神情真摯誠懇,“我真不知。”

沈煉剛想說‘不可能’,就見對面的少年勾起唇角,用一副竹馬獨有的居高臨下淡淡看着他,說:“因為她從來沒生過我的氣。”

沈煉:“......”謝謝,感覺又被針對到。

本來想把楚非言送到門口,聽完這話,沈煉扭頭就走,再待下去會他怕自己忍不住給楚非言一拳。

用過午膳,葉穗歲就和母親去睡午覺,順便說些體己話。

葉宜年今日去書院上學,府中就自己一個男人,怕沈煉覺得無趣,葉元嘉便拉着沈煉又下起了棋。

一局作罷,葉元嘉驚訝地豎起大拇指,“有些日子沒見,煉哥兒棋藝可謂是突飛猛進!”

“您過獎了。”

這十幾年沈煉都是被親爹打壓着成長的,突然碰到葉元嘉這樣鼓勵式的慈父,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好在葉元嘉很快就又開口,“對了,上次回門時,說要送你塊新的玉。”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往袖中掏,“早就備下了,只是一直沒碰上你,你瞧瞧,喜不喜歡。”

兩塊玉被整齊的擺在棋盤上。一個墨玉制成的扳指,上面雕刻着雲紋;一個是羊脂白玉佩,玉佩身上刻着脫俗的仙鶴紋樣,既低調又美觀。

沈煉定定地看了它們一眼,長睫下的桃花眸帶着試探,“這些...都是給我的?”

“當然!”葉元嘉點頭笑問,“你可喜歡?”

家裏就一個男孩子,但葉宜年向來有自己的主意,玉佩什麽的也從不讓他插手。

有幾回給妻女買首飾時,葉元嘉還給兒子帶了些小東西,誰知這臭小子非但不感激,還嫌棄他買的東西太老氣。

次數一多,葉元嘉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擔心沈煉會不喜歡。

若是沈煉知道他的想法,定會笑他想的太多。

自打他親娘去世之後,他收到最多的便是嫌棄與謾罵,還從未收到過一份正兒八經的禮物,哪怕是他的生日。

對上葉元嘉略顯緊張的神情,沈煉當着他的面帶上扳指,挂上玉佩,認真地說:“謝謝爹,我特別喜歡。”

葉元嘉頓時松了口氣,探身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喜歡就好!下回碰見好的,爹還給你買!”

聽着少年真心實意地感謝,葉元嘉樂呵呵地想,這才是養兒子該有的快樂!

母女倆聊的太久,以至于睡醒時,外面已然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傍晚時分本就容易令人多愁善感,一想到明兒又見不到她的乖寶,岑靜柔的心又很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提議道:“穗歲,天也晚了,就別折騰了,要不今夜就在這兒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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