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Level E

一轉眼，涼月真矢已經在黑主學園呆了大半年。

大半年足以讓涼月真矢了解很多事情，比如：夜間部的學生其實都是血族，而且都是貴族階級及以上。再比如：學園的理事長黑主灰閻其實是退隐的吸血鬼獵人，為了實現有朝一日血族和人類共存的目标而開設了這個學園。

對此涼月真矢完全不能理解那位據說是純血種——夜間部帝王玖蘭樞和退隐的血獵No.1——黑主灰閻到底在想什麽，果然非人類的思維都十分奇怪。

下課鈴聲響了。

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女生們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呼。

“大家都很躁動不安呢~”若葉沙賴雙手交叉疊在下巴下，笑眯眯地注視着底下的女生，“真是有活力啊~”

“因為明天是一年一度的聖巧克力日嘛。”不同于若葉沙賴的漫不經心，黑主優姬倒是十分期待。

聽着男生們抱怨夜間部，黑主優姬甩去黑線，“小賴不準備送誰巧克力嗎？”

“嗯，沒有。”若葉沙賴微笑，“真矢呢？”

“也沒有。”涼月真矢搖了搖頭，她根本不會做巧克力。

“這樣啊~”若葉沙賴突然逼近黑主優姬，眼中露出詭異的光芒，“那優姬呢，準備送誰巧克力，錐生零還是玖蘭樞呢？”

“诶？”黑主優姬臉色爆紅，結結巴巴地說，“才，才沒有……”

“哦~”若葉沙賴坐回原位，一手撐着臉頰，下巴點了點優姬桌上的書，笑得意味深長，“那這是什麽呢？”

“啊，這個是……”黑主優姬立刻用雙手擋住書，不過涼月真矢已經看到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寫着幾個大字“手工巧克力制作方法”。

“這是為了向一直照顧我的人表示感謝！”黑主優姬欲蓋彌彰地大喊。

“理事長先生嗎？”涼月真矢下意識地問道。

“呃……是，是啊。”黑主優姬松了口氣。

若葉沙賴有些意外，瞟了一眼涼月真矢，這孩子難道是天然呆？

不管聖巧克力日如何，涼月真矢最在意的是雙休日又到了。

黑主學園是寄宿制學校，只有土曜日和日曜日可以出校門，不少學生喜歡趁這個時候回家和父母聚聚，涼月真矢也不例外。

雖然始終牢記回家的誓言，但是對于現在的父母，涼月真矢也不會忽略他們付出的關愛。

至少在離開前，她還是他們的女兒。

畫完畫後，涼月真矢才覺得有些餓了，看了看挂在牆上的鐘，時間已指向兩點半，錯過了午飯時間，又不想自己做飯，涼月真矢決定去外面吃，順便補充點顏料。

小鎮上保留了大量的哥特風建築，尖尖的屋頂上，白色的十字架映着明澈的藍天白雲，顯得格外神聖。染滿風霜的牆面上，每一道裂縫都向人們訴說着時光的流逝。

“優姬？”路過一個花壇時，涼月真矢意外地發現黑主優姬正坐在花壇邊緣，抱着雙臂，臉上的神情惶恐不安。

“真矢！”黑主優姬一見到熟人，立刻站了起來，不過因為久坐，一下子有些站立不穩。

涼月真矢上前一步扶住她，“沒事吧？”

“沒事。”黑主優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露出有些傻兮兮的笑容。

一個戴帽子的小孩從她們身邊跑過，紅色的氣球飄起，挂在了樹上。

黑主優姬見小孩站在樹下十分困擾的樣子，同情心立刻泛了上來，“我去幫他。”

“等等！”涼月真矢想說什麽，無奈黑主優姬已經跑了過去，只得跟上。

雖然換了身體血脈中沒有了那敏銳的感應能力，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孩子不簡單。

利落地躍起拿下氣球，黑主優姬正想把氣球遞給小孩，小孩卻突然跑開了。

“等等，小朋友。”黑主優姬下意識地追過去。

慢了一步的涼月真矢見優姬竟然想也沒想就跑進了陰暗的小巷，不由有些無奈，優姬還真是好騙。

沿着赭紅色的臺階，黑主優姬追到了一個廢棄的教堂，穿過數道拱形門，黑主優姬終于見到了背對着她的了小孩。

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

“原來你在這裏啊，”黑主優姬松了口氣，總算追上了，“小朋友，你為什麽要跑啊？”

小孩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氣球，碰觸到對方的皮膚時，黑主優姬心裏一驚，好涼！

帽子下露出一張猙獰的臉孔，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天真可愛，尖利的牙齒閃着寒光。

吸血鬼！

“啊！！！”

“砰！”

良久沒有感受到疼痛，黑主優姬睜開眼，發現涼月真矢正擋在她面前，手中握着合攏的紫色雨傘。

“真矢？”黑主優姬不确定地喊了一聲。

“小心！”左手摟着優姬的腰把她往後扯，右手握緊雨傘用力掃向敵人肩膀，長發披面的女人立刻如剛才的小男孩一般做起了抛物線運動，狠狠摔在了對面的木門上，揚起了一片灰塵。

“優姬，拿出武器！”眼見兩個血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涼月真矢将雨傘橫在胸前，戒備地提醒道。

兩名血族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而來，涼月真矢迎上了面色猙獰的女人，把比較好對付的小孩留給優姬。

瞥見女人凸出的眼球和殘留着唾液的犬齒，涼月真矢不再留情，極快地避開女人伸出的尖利五指，傘尖重重地戳入對方的胸口，帶起大片血花。

女人化成沙子消失，臨死前的眼神帶着不可置信。

回頭看向優姬那邊，身形嬌小的血族正如同敏捷的小動物一般攀爬在阿爾忒彌斯上，閃着寒光的指甲朝優姬的脖子抓去。

一傘把小孩打下去，再熟練地在心髒處補上一戳，小孩同樣化成沙子消失。涼月真矢表情嚴肅，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使勁甩了甩雨傘，濺落幾滴暗紅。

涼月真矢皺了皺眉，回去一定要好好洗一遍雨傘。

“真，真矢……”黑主優姬處于巨大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

“優姬，你沒事吧？”涼月真矢看向黑主優姬，大半年的相處，她已經把她和若葉沙賴當成了朋友。

“我，我沒事。”黑主優姬機械地回答。

撐開雨傘頂在頭上，太陽從雲層中露出臉來，大地重新恢複了光明。

俯身撿起剛才黑主優姬因為太震驚而掉落在地上的阿爾忒彌斯，站起身來，認真地看着她：“優姬，無論在什麽狀況下，主人都不應該丢棄自己的武器。”

“我……”黑主優姬臉色發紅，羞愧地低下了頭。

“每一個武器都有自己的靈魂，”涼月真矢看着對方，“阿爾忒彌斯既然選擇了你作為主人，說明它認同了你，你要做的，就是和它并肩作戰，讓自己強大起來。”

黑主優姬愣愣地看着涼月真矢，迷惘過後，眼神逐漸清明。

“給。”涼月真矢把阿爾忒彌斯遞給她，“要加油，優姬。”

“是！”黑主優姬挺直了脊背，堅定地回答道。

兩人一起走出廢棄的教堂，再次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黑主優姬有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真，真矢，我能問一個問題嗎？”過了一會兒，黑主優姬吞吞吐吐地說，一邊說一邊還不斷偷瞄她，手指不斷絞着衣角，見涼月真矢臉色沒變才鼓起勇氣問道，“為什麽你看到吸血鬼一點也不……嗯，意外？”

“我見過。”雖然是在上輩子，不，也許是上上輩子了。

“那，那……”黑主優姬再度偷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問道，“那個，夜間部……”

涼月真矢點了點頭：“我知道。”

黑主優姬大驚失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表情頗為苦惱。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涼月真矢給了黑主優姬一顆定心丸，“雖然完全不能理解理事長先生的做法，不過黑主學園已經存在了，說出去也沒有什麽意義，只會引起恐慌罷了。”

她不是什麽救世主，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

“真矢難道不贊同理事長的理念嗎？”黑主優姬脫口而出。

涼月真矢沒有猶豫：“完全不贊同。”

“為什麽？”黑主優姬的表情很急切，她不明白真矢為什麽不贊同，人類和吸血鬼和平相處難道不好嗎？

“優姬，”涼月真矢停下來，兩人站在街角，周圍沒有什麽人，“即使夜間部的學生外表再美麗也不能改變他們內在是怪物的事實。日間部和夜間部的學生能和平相處是建立在‘欺騙’上，一旦這層僞裝被撕開，你能想象那個場面嗎？”

不能，完全不能，黑主優姬咬了咬嘴唇，喃喃道：“可是夜間部學生都有喝血液錠劑……”

“沒有用的，”涼月真矢搖了搖頭，“血液錠劑只能暫時止住他們嗜血的渴望而已，而且，它的味道可不怎麽好。”

“可是樞學長他……”黑主優姬急急地想說什麽，涼月真矢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聽我說完，優姬，舉個例子，你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麽？”

“嗯……”黑主優姬回憶了一下，“理事長獨家意式金槍魚生魚片拌西紅柿加荷蘭芹和獨家什錦蔬菜焗牛肉……”說着說着不禁滿臉黑線。

“那麽優姬，”涼月真矢認真的看着她棕紅色的瞳孔，“你會和獨家意式金槍魚生魚片拌西紅柿加荷蘭芹和獨家什錦蔬菜焗牛肉和平相處嗎？”

黑主優姬的臉色剎那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卷有點慢熱了，鋪墊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