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龍府究竟有多深不可測,習宛珮跟寶兒相處了大半個月也沒探明白。

事實上,就連這個小姑娘她也沒探明白。

要說寶兒笨吧,她有時候精明得讓人咋舌。要說她聰明吧,可有時候呆得讓人捶胸頓足。而且她看問題的重點永遠跟常人不一樣。

比方說一次她們商量第二日要走的行程,翻山越嶺,還要過河。習宛珮盤算着這一路辛苦,也不知夠不夠體力,河邊若是找不到渡船,或是她們時間沒趕上,怕是得在野外過夜。可寶兒想的不是這些,她琢磨着得買多少口糧和帶多少水才不會在路上餓肚子。

習宛珮心道這姑娘真是笨,若是趕不好路,露宿野外的危險可比口糧問題更嚴重。

可她才覺得她笨,到了山下,寶兒這丫頭卻不急着爬山,她轉去山周圍轉,找到了獵戶人家,一口一個大娘大叔的,把人哄得那開心。居然獵也不打了,柴也不砍了,帶着寶兒倆人抄小道近路過山。過了山,還找了熟人的船送他們過去。

習宛珮這下又覺得這小丫頭根本是個人精。

讓她意外的事還有不少,反正她摸不清她,她不敢妄動。

又一回,她們遇到了山賊。

作為老江湖,習宛珮自然沒把這些小賊放在眼裏,但她心裏還是有些戒備。她上次着了道被下毒綁進了青樓,差點被他們糟蹋,就是有人假扮成樵夫夫婦,她沒在意,結果中了招。

如今走到半路遇到了賊子,她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對。

她想正常人都會象她這般反應的。

可寶兒不是。

寶兒第一次遇見山賊,很好奇。她等着山賊喊號子,可這些山賊沒有,他們只橫着刀一臉兇相地堵在了她們面前。

他們不喊,寶兒卻問了:“你們就是山賊嗎?”

“廢話。”山賊們心裏覺得怪,什麽人他們都劫過,打得過或打不過的,劫成功或是被打跑的,都有。可他們沒遇到這麽鎮定跟他們閑聊天的。

Advertisement

“這麽說來定就是山賊了。”寶兒覺得“廢話”這個回答是肯定的意思。“可你們為什麽不自報家門,不說說你們要做什麽,這樣別人怎麽知道你們意欲何為?”

“刀子都擺在這了,這還用說嗎?”一山賊大聲喝着,心裏有些起毛,這小姑娘反應詭異,不是傻子就是高人。

可寶兒表現的卻不傻,她眼神清澈,說話清楚,頭頭是道。她說:“我家裏是最恨山賊的了,我二伯娘曾經被山賊劫過。我大伯父說,遇到山賊直接剁了,不必客氣。我二伯父說要先看看山賊身上有沒有什麽財物,不然剁了有些浪費力氣。只我爹爹說,有些山賊也是迫不得已,不算太壞,

要分清人和事再做應對。”

她睜着圓眼睛問:“你們是哪種山賊?為什麽要做山賊?你們是要殺了我們還是只劫財?之前殺過人沒有?搶過多少財物?官差從來沒有找到你們嗎?還是你們逃得都比較快?你們住在哪裏,是山上嗎?啊,對了,你們沒有騎馬,是因為窮養不起馬,還是因為你們住得挺近的,不必騎馬?你們當中最厲害的是誰?你們頭目是誰?你們都是怎麽确定劫誰不劫誰的?我和姐姐一人只有一個包袱,另外這個只裝了吃的,你們怎麽判斷我們身上能有銀子讓你們劫呢?你們又怎麽知道我們會打不過你們呢?”

寶兒越說越溜,沒完沒了。

習宛珮徹底沒了應敵的緊張感,她雖然見識了多次龍寶兒小姑娘與衆不同的不着調,但她還是有些傻眼。她覺得那些山賊更傻眼。

因為寶兒的架式确實是,嗯,該怎麽形容?大将之風?

總之,就是自信滿滿,沉穩有力,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最後山賊跑了。

他們着實摸不清這小姑娘是什麽路數,看上去那小包袱确實也不可能有太多銀兩,與其冒險招來殺身之禍,不如先行退去,下回見着好宰的大肥魚再來下手。

他們撤的速度比來得還快。

寶兒表示很遺憾,她還沒能多了解一些山賊這類人的狀況人家就走了。

習宛珮很無語,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山賊被個小姑娘說跑的。

真傻?假傻?

習宛佩真的不知道。

她問寶兒:“若他們不聽你說話,直接撲過來動手該怎麽辦?”

“是一個人撲還是一群人撲?”寶兒居然問。

“有什麽區別嗎?”習宛佩真想敲她腦袋。

“一個人撲的話,姐姐你會動手的吧?”這反問得,習宛佩還真不能說她不動。

“要是姐姐打不贏,還有我呢。”這大言不慚的。

“就算他們一起撲,我也有招對付他們呢。”口氣還真大。

“我有匕首,有毒粉,還有梅花針筒,還有毒煙彈……”寶兒一口氣數了好幾樣,習宛珮不說話了。這裏頭每一樣都是個江湖大派的稀罕物,難求,而且危險,這龍家人居然就這樣不經心的全給了這個小丫頭,讓她帶着滿街跑。

習宛珮并不知道其實龍家人也被騙了。因為那些東西龍家人都不稀罕,不稀罕的結果就是人家送給寶兒的他們都沒沒收,反正寶兒是乖娃,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用到。

雖然別人送給寶兒的時候都有教她怎麽使,都有陪她玩一玩,但大家覺得就是小孩子好奇罷了。平常也從未見寶兒拿這些玩意出來使過,誰會想到她會有離家出走的一天,誰又會想到她離家

便罷了,還把這些玩意兒全都帶上了。

總之,習宛珮拿不定主意要将寶兒怎麽辦,因為不時透着傻呆傻呆的寶兒小姑娘,這一路無論遇着什麽事,都沒有表現出害怕和慌張。那股子大氣沉穩讓習宛珮心裏很沒底。

好在一路留下标記聯絡,這日她終于看到了有同門留下的暗號。于是她們住進一間客棧後,習宛珮找了個借口,悄悄出了去,見到了她的師父兼掌門王琳。

習宛珮将遭遇到的事都說了,包括自己遇害,又是怎麽逃出來,然後怎麽打算的都說了。

“你說處得久了,你便能将她哄住,看來也是不成了吧?”

“她甚是古怪,我與她說過幾回帶她往別處走走,玩一玩,她都不願。她認定要去哪,就一定是去的。她有很多暗器毒物,但看着她似是不太在意,論功夫,我覺得她該是一般,但她遇事不慌,甚有底氣,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深藏不露。”

習宛珮說得王琳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習宛珮看看師父的臉色,又道:“但寶兒是個好心的姑娘,我想再處久些,我将我們門派遭難的事與她說,讓她與家裏說道說道,幫幫我們,她還與那百橋城也有淵源,也許也能借她與百橋城那搭上話,将師父身上的毒解開。”

“也許?你別想得太天真。我們紅閻門與青鋒派的争鬥,哪家願意管?就連素來與我們交好的都沒了聲響,何況龍家這樣的。我們還是這麽辦吧,将她擄上,找個地方囚起來,這樣龍家人一定會找她,她被抓到青樓确有其事,這事只要傳來,消息把龍家往青鋒派上引,龍家就會與青鋒派對上,我們紅閻門的大仇就能報了。”

“可是……”

“可是什麽?難道你忘了你的同門姐妹們是怎麽死的?你忘了你也差點受辱無法回來?這些都是青鋒派下的毒手,難道你不想報仇?你怎麽對得起為了救你而死去的素素?”

習宛珮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師父,徒兒不敢忘。徒兒一心只想為衆姐妹讨回公道。”

王琳将她扶起來,軟聲道:“師父知道,師父知道。你一直是好的。你抓住的機會不錯,憑我們剩下的這幾人,确是不能将青鋒派怎樣,但龍府家大勢大,若由他們來對付,那定是能為我們把仇報了。你趕緊回去,別讓那小丫頭起疑,明日你領她往城西鬼頭坡走,尋個借口,把她那些要命的小玩意都拿開,我們在那将她擒住。”

“可是……”習宛珮心裏擔憂,“師父,就算龍家将青鋒派滅了,可他們見着了寶兒,也定會知道是我們将她擄了,那他們又如何會善罷幹休?”

王琳橫她一眼,那一眼看得習宛珮心頭一顫。

“你

莫想太多,照為師說的辦。”

習宛珮又慌又怕,忽然有些後悔了。但師父的話她不能不聽,咬了咬牙,叩拜別過,回客棧去了。

習宛珮回到客棧的時候,只見寶兒正與一個黃裳小姑娘在堂廳角落吃飯,兩人舉杯共飲,顯得甚是歡快。

習宛珮走過去,卻聽得這兩個小姑娘在争論。

“我家太陽哥哥最好了。”

“我家慶生哥哥才是最棒的。”

“我家太陽哥哥武功高強。”

“慶生哥哥打遍天下無敵手。”

“那你知道的天下還真挺小的。”

“是你見過的武功高強的人太少了。”

“太陽哥哥會送我很漂亮的花。”那小姑娘說着說着,忽然難過起來,“可他都沒來看我,花兒都謝了。”

“慶生哥哥送我的小花貓,早幾年就跑沒了。他答應過再給我一只的,可他也不回來。”寶兒說着說着也難過了。

習宛珮有些頭大,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

“我要去找太陽哥哥,我要好好罵罵他。”

“我,我……”寶兒有些不好意思,“我做錯事了,我是去找慶生哥哥,讓他罵罵我的。”

“你真沒出息。”那黃裳小姑娘大聲譴責。

寶兒很受教的低頭,小小聲說:“我可想他了。”

“我也想他。”黃裳小姑娘忽然哭了起來。

寶兒睜圓了眼睛,問:“你做什麽哭了?”

“我難過。難過就要哭一哭。”

“我也難過,可我都忍着不哭的。”

“為什麽?”

寶兒脆生生地答:“把眼淚哭沒了,到慶生哥哥那就哭不出來了。我要見着慶生哥哥才哭。”

“你真笨。”黃裳小姑娘說:“就得沒見着的時候好好哭,等見着了就不能哭了。哭的時候好醜的,我要在太陽哥哥面前美美的,決不掉眼淚。”

是這樣嗎?寶兒眨眨眼睛,“你說的,好象也有幾分道理。”

習宛珮徹底頭大了。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人精。不會是寶兒的朋友吧?她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黃裳小姑娘,也許你們能猜到是誰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